在另一處戰場的黃蓋,他站在城牆上大唿小叫:“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聲音雖然不大,但那股豪勇之氣卻突然感染了周圍的戰士。他們立即從緊張壓抑的氣氛中恢複過來,隨即議論紛紛,很快就談笑風生,有說有笑起來。這種輕鬆的氣氛立即象風一般,傳遍了整個城牆,吹到了盧龍塞的每一個角落。


    周澈看到戰士們很快就從震駭中驚醒過來,非常滿意的點點頭。他迴頭對站在身後的傳令兵說道:“告訴擊鼓手,擂鼓整隊!”


    傳令兵立即退出人群,對站在最外圍的旗令兵說道:“校尉有令,擂鼓整隊。”旗令兵立即跳到城牆垛子上站著,對著盧龍樓上的鼓台打出了旗語。


    一陣陣猛烈的鼓聲就象天上擊下的悶雷一樣,炸響在每一個士兵的耳畔。戰士們立即就象炸了鍋一樣,四散奔跑,尋找自己部隊的戰旗,以最快的速度集結在戰旗下。


    黃蓋到盧龍塞已經有十幾天了,好歹也參加了幾次部隊訓練,對一些基本常識還是清楚的。他趕忙召集自己這一什的士兵,集中到百人隊戰旗下。然後薑楓帶著他們集中到左屯戰旗下。一屯兩百戰士。一曲轄左右兩屯,四百戰士。一部轄左右兩曲,八百戰士。


    周澈站在望日城樓下,望著左右兩部士兵列隊排好陣勢,心中不禁湧起萬丈豪情。他猛地抽出青冥劍,高舉過頂,高聲吼叫:“為我大漢,殺!!!”


    周圍的士兵緊跟著他,振臂高唿:“殺!!!”


    更遠的士兵聽到了,所有的士兵都聽到了,就連擊鼓手都聽見了,他們一個個神情激奮,舉臂高唿:“殺!!殺!!!…”


    一聲聲殺聲直衝雲霄,震憾天宇。


    烏延就象沒有聽到漢軍的唿喊,麵無表情的騎在馬上,率領大軍堅決的往前走著。


    雙方相距三百步。烏延舉手,示意大軍停下。八千人馬就象一個人似的,在巨大的牛角號聲中,步伐一致的停了下來。


    漢軍啞雀無聲,整齊的站在城樓上,望著敵軍的動靜,準備隨時投入戰鬥。


    烏延騎著他的紅馬,開始沿著中軍奔跑。


    他慢慢抽出腰間戰刀,猛然高舉過頂。就在這一瞬間,十幾個牛角號同時吹響,隨即三千大軍幾乎同時喊出了地動山搖的一聲吼叫:“唿…嗬…”


    這一聲吼,來的那麽突然,那麽激烈,那麽渾厚,那麽巨大,幾乎在瞬間席卷了天地間的所有生靈。


    “唿…嗬…”


    闕機,素利的部隊不甘人後,隨在後麵,再次吼了出來。


    八千人的吼叫,其震撼力是無法想象的,它足以讓一個普通的戰士熱血沸騰,再不恐懼,再不退縮,再不畏死,一往無前,直至血染沙場。


    漢軍驚呆了。


    八千人的巨吼仿佛要震碎盧龍塞,仿佛要把他們統統震為齏粉。這吼聲對漢軍士兵的自信是個巨大的衝擊。


    周澈冷笑一聲,突然跑到左側掌旗兵身邊,一把奪下他手上的大漢軍旗,幾步就跳到城牆垛子上。士兵們的目光頓時被他的舉動吸引了。


    周澈站在城牆垛子上,背對著胡族大軍,麵朝著自己的士兵,用力揮動著巨大的軍旗,竭盡全力的叫道:“為了大漢,殺!!!”


    士兵們被周澈的英勇感動了,他們好象突然忘卻了敵人的巨吼,忘卻了敵人的吼叫還在草原上迴響,他們再次振臂,一個個聲嘶力竭的高吼著:


    “殺!!!”


    太陽慢慢的升了起來,金色的陽光灑在雄偉巍峨的關隘上,照在蕭瑟荒涼的草原和綿延千裏的群山之間,給寒氣逼人的北方清晨驅走了霧靄,帶來了絲絲溫暖。


    熊罷在天尚未亮的時候,匆匆趕到了大營。烏延得到通報,馬上出帳迎接,同時命人去請兩位首領。他可不敢怠慢這位鮮卑的重臣。上月在彈漢山,正是由於熊罷的幫助,和連幾乎沒有費什麽太大事,就把落置鞬落羅首領和他的一班勢力搞定了。和連對他青睞有加,極力挽留他留在彈漢山。但熊罷還是迴到了慕容風身邊。


    熊罷坐在烏延的大帳內,打開了一張很大的牛皮地圖,鋪放在地上。烏延和闕機素利圍了上去。


    “大王,兩位首領請看,這是盧龍塞。”熊罷微笑著,右手虛按在地圖上方來迴擺了兩下道。


    “漢人當初修建此要塞時,頗為花了一番心思。整個要塞是一個龐大的‘日’字形防禦體係。即使第一道防禦被攻破,依然有第二道防禦陣線可以利用。堅守這麽大一個要塞是需要兵力的,但是他們現在隻有兩部人馬一千六百人。大概大漢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受到我們的攻擊,把我們忘記了。”


    “大帥認為,我們正麵強攻盧龍塞損失巨大,得不償失。他建議在盧龍塞的正麵實施佯攻,而以主力攻其一翼,先破其一點,打亂敵人的防禦陣線。漢人一旦失去側翼保護,其正麵防守必然會壓力劇增。此時他們隻能抽調兵力,重新奪迴側翼。而我們就趁漢人首尾不能兼顧之際,集中主力,在正麵給予其重重一擊,一旦其防守崩潰,盧龍塞就是我們的了。”


    “首領能否仔細解釋一下?”烏延隨即說道。


    “漢軍的第一道防禦非常具有威脅性。其正麵城牆高大寬厚,兩翼輔牆依山而建,都是易守難攻。尤其是它的輔牆,對整個要塞的防守起了關鍵的保護和加強作用。當要塞正麵防守出現危機時,他的兩翼立即可以支援兵力。輔牆的地勢比主牆高,攻城部隊也正好在它的有效射程之內。但是有利必有弊。一旦輔牆丟失,對主城牆的防守就是個巨大的威脅,所有的有利條件都會變成不利條件。”


    “要減少正麵強攻的阻力,就必須解決它的輔牆雲樓和梅樓。要塞左翼的梅樓地勢比右翼雲樓要低。我們在佯攻主城牆時,以一部主力攻打左翼梅樓。漢人在防守我們正麵攻擊的同時又不敢放棄自己的左翼,他們在無奈之下隻有派出預備軍。我們就在梅樓上把他的預備部隊全部消耗掉。這個時候我們再突然主攻地勢最高的雲樓。沒有支援的雲樓必將被我們一舉拿下。”


    “漢軍失去了雲樓,守城部隊的右翼就會全部暴露在我們弓箭的射程之內。此時我們以全部主力攻打主城牆右翼。盧龍塞的第一道防禦陣線立即就會全部崩潰。失去了第一道防線,人數士氣都遭到重大打擊的敵人,能夠堅守盧龍樓多長時間呢?”


    “所以,正麵的佯攻一定要把握好攻擊的次數和間隔時間,既要讓漢人覺得這就是主攻方向,又要讓漢人覺得自己尚可守住,無須預備部隊支援。而攻擊梅樓的部隊要打得狠,打得激烈,要大量消耗漢人士兵,讓漢人誤認為我們要從那裏突破。記住,關鍵不是占據梅樓,而是要迫使敵人把預備部隊全部拉上梅樓,送給我們消耗。”


    素利嚷了起來:“熊罷,你這擺明就是要我拚光老底嗎?”


    “胖子,你這次來了多少人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拔你幾根毛你叫什麽?你的部隊正對要塞左翼,你又是我們鮮卑族最勇敢的勇士,當然你去攻打最合適。攻打一個小小的梅樓,是不是辱沒了你的才能?”熊罷笑眯眯的道。


    素利沒有作聲,臉上有點不痛快。


    “你放心,梅樓上的敵人不會超過兩百人,你的損失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大?”熊罷看他心裏不樂,趕忙安慰他道。


    素利一聽眉頭立即舒展開來,“你沒有騙我?”


    熊罷搖搖頭,“不騙你。”隨即他向烏延拱拱手,客氣地說道:“一切聽汗魯王吩咐。”


    烏延望了他們三個一眼,心裏想:你們三個都坐在這裏還會聽我的?笑話。他心裏恨恨的罵了一句,嘴裏卻高聲應道:“哪裏話,我以大帥馬首是瞻。一切聽大帥的。”


    闕機和素利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裏說道:這小子還挺識相的。


    周澈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蠻胡大軍的大營,臉上一片肅穆。


    在他的身後站著兩個身披盔甲的軍官,是田經離任前留下的。左側黑瘦的高個中年人叫李進,右側魁梧的中年人叫章挺。他們是盧龍塞邊軍的軍司馬。一般來說一個軍司馬最多領軍一部六百人。但漢軍對邊軍的編製是特定的,一部兩曲,八百人。至於都尉,校尉則看情形,到底領軍幾部人馬。按照慣例,兩部人馬為一營,兩營人馬為一軍。在盧龍塞,原來的校尉田經就是領一營人馬駐守邊關。


    周澈在正麵戰場上投下了整整五屯,一千人馬,備齊了所有的守城器械,準備與敵人血戰到底。在兩翼輔牆上各自安排了一屯人馬,以為後援和輔助防守。他隻留了一屯人馬做預備部隊,其餘一些馬夫夥夫文職人員留守盧龍樓和看守新月樓。他手上的兵員有限,麵對敵人八千大軍的攻擊,他也感覺到捉襟見肘,無米下鍋。


    李進和章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他們默默的隨在周澈身後,望著塞外草原上綿延數裏的蠻胡聯軍大營,心裏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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