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聞言望去,隻瞧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官宦少年在和那麵攤大姑娘打趣。


    那個叫阿瞞的少年接過大碗,對大姑娘道了一聲謝,將五枚五銖錢重重地拍到案上,大聲道:“五文錢!”


    “小阿瞞,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的。”那個被阿瞞稱做“旭姐”大姑娘調笑道。


    “旭姐,人家才不小!不要叫我‘小阿瞞’吾年十三,大名喚,曹操。哼!”叫曹操的少年這才端起那碗香噴噴熱騰騰的麵片兒湯,走到一邊樹下,坐在一塊石頭上吃麵。


    這樹下擺著不少石頭,小吃攤兒是沒有用餐的地方的,吃麵的人都是端著碗在這裏隨意就餐。吃麵的人都是街坊鄰居,大家一邊吃飯,一邊還會山南地北的胡侃一番,周澈很少說,卻很注意聽,他是一個很好的聽眾。


    “狡童!這才跟你二叔學了幾天之乎者也,就到姐姐麵前拽文了?稱‘吾’不稱‘我’了,你下次來我這吃食,我就不給你加辣子油了,我給蔡瑁、袁紹、袁術他們。”旭姐佯怒道。


    “別啊!旭姐。蔡瑁這豎子,昨天鬥雞輸給我了,你要是給袁紹不給袁術,小心他哥倆掐架,把你這麵攤打翻了。”曹操一臉不服輸的反擊。


    “說吧,今天是不是又裝病,作弄你二叔,讓你給溜出來的?哈哈。阿瞞!作弄長輩是不對的。”旭姐語重心長道。


    “不!我不喜歡讀書,我要做將...將軍,像衛大將軍、霍驃騎那樣征戰沙場。”曹操吃了口麵含糊道。


    “好好!我的曹‘將軍’,吃完快點迴去,不然你家的老管家又帶人找你了。”旭姐道。


    這時周澈問旁邊的手下:“阿四,這個叫阿瞞的什麽來路?”


    “屯長,你去了趟涼州,是不是腦袋被馬踢了,那麽健忘?”阿四詫異道,他一直覺得周澈從涼州迴來後,有點怪怪的。


    “少貧嘴,老子是步軍,第一次騎馬被馬甩下來,摔著頭了,快說,幫我迴憶一下。”周澈踹了一腳阿四。


    “他是司隸校尉曹巨高家的公子。”阿四道。


    “司隸校尉?你說的是曹嵩?”周澈撓了撓頭,似乎想起什麽。


    “屯長,小聲點,別讓曹操聽見,直唿其名諱是大不敬。曹司隸好歹算是半個上司。”阿四提醒道。


    “我這不是摔傷的毛病還沒恢複麽。”周澈打哈哈道。


    周澈其實內心汗顏,忽然想起前世讀書的時候,語文老師講文言文的時候,說過,古人稱唿第二人稱沒有你,更沒有您這樣的稱唿,而是稱為汝、爾;第三人稱則稱為伊。


    還比如女子最常用的自稱是“兒”,相當於男人自稱的“某”;官員應唿其姓氏加官職,比如剛才的曹嵩,是司隸校尉,也可以叫他,曹司隸。“大人”隻是用來稱唿家中至親長輩或者是聞名天下的儒者;稱唿官員為“大人”是元代開始,定型於明清。是那些漢奸為了討好異族統治者而叫的。


    “說起這小子,真是洛陽城的‘名人’啊,飛鷹走狗,打架鬥毆什麽都來.....最讓街坊們調侃的是他和他二叔........”阿四開始滔滔不絕八卦。


    周澈聽完哈哈大笑,原來半年前的一天,曹嵩正在會客,他堂弟曹熾跑來說阿瞞中風摔倒了。曹嵩憶起前三個兒子死時的情景可嚇壞了,跑去一看阿瞞坐在屋裏安然無恙。在此之後又有兩次同樣的情況,曹嵩很疑惑,阿瞞一臉委屈地說:“不知為什麽,叔叔很不喜歡孩兒,總在您麵前說孩兒的壞話。”


    從那以後曹熾再來對他說阿瞞病了、阿瞞不愛讀書、阿瞞在外麵惹禍之類的話,曹嵩就全當耳旁風了。日子一長這招兒不靈了,阿瞞又戲法兒翻新開始明著裝病,硬是不讓他叔父開口,真是狡猾透了!曹嵩逐漸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不但沒責備阿瞞,反覺得十二歲的孩子能這麽機靈實在不同尋常。


    今天曹操迴家,聽說他二叔又要來,他又開始裝病,正在批閱公文的曹嵩,心裏笑了笑,跟著仆人來到後花園,隻見一個頂多十二、三歲的男孩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他斜著眼歪著口,嘴裏還一個勁兒往外淌口水;往身上看,一身緞子衣裳早就滾得滿是黃土,弄得髒兮兮、邋遢遢的,有一隻鹿皮靴子也甩出去半丈多。那孩子斜著眼瞅見父親來了,越發地抽搐起來。


    曹嵩含笑一言不發,隻是默默看著躺在地上的兒子。就這樣笑了好一會兒才發話:“管家!看來阿瞞是真病了,快去找個醫匠來……對啦!你順便告訴庖廚們中午不必準備什麽酒菜了,方才我那本家兄弟又差人來說他突然有事,今兒不來了。”


    話音剛落,那孩子如服良藥,竟然一下子直挺挺地坐起來了。隻見他嘴也不歪了,口也不斜了,手腳也不抽搐了,用衣袖使勁一蹭,把滿臉的鼻涕口水都抹了去。這下子分明換了個樣兒,圓圓的小臉,濃濃的眉毛,透著機靈氣兒的大眼睛——好個小精豆兒!


    “剛才怎麽了?”阿瞞問身邊的仆人,“我怎麽會躺在地上?”


    “少爺,您剛才又中風了。”


    “又中風了!”阿瞞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最近是怎麽了?”


    “最近你二叔經常來。”曹嵩一語中的,“隻要他來就又要罵你貪玩、勸你讀書,你聽不進去就裝病對付他,我說得沒錯吧?”


    阿瞞聽了連忙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然後一躬到地,煞有介事道:“原來驚動了父親大人!孩兒這邊見禮了!”


    曹嵩看了兒子這一係列的表演,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上前一把將兒子攬在懷裏,用自己幹淨的衣袖拭去他臉上的灰土。忙喚仆人:“德兒在哪兒?”德兒是曹嵩的小兒子,是小妾所生,比阿瞞小四歲。


    “小少爺在房裏讀書呢!”仆人答道。


    “快把他領來。”


    “小少爺脾氣硬,讀書時不準我們進去。”


    “也是個牛心古怪的脾氣!你就跟他說是我叫他出來。”曹嵩吩咐道,“這麽好的天兒,應該讓他們在花園裏多玩會兒。這個不懂念書,那個是書呆子,小小年紀總悶在房裏,別再念傻了!”


    不多時那仆人便領著胖乎乎的德兒來了,兄弟倆就在花園裏捉迷藏;曹嵩也不忙著寫表章了,幹脆坐在他常坐的那塊大青石上笑盈盈看著倆兒子玩耍。他實在是太愛孩子了。阿瞞和德兒就是他的命根子,真真疼愛得如同掌上珠心頭肉一般!德兒雖小卻喜歡讀書學習,懂得謙虛禮讓,小大人的模樣;阿瞞一心貪玩可是聰明伶俐、隨機應變,倒也難得。


    曹嵩拍了拍腦門,責怪自己不應該想太多,提醒自己搪塞住竇武才是目前最要緊的事情。


    原來先帝劉誌在昏迷中結束了他三十六歲的生命,在最後時刻守在他身邊的隻有皇後竇氏父女和光祿大夫劉倏。由於沒有子嗣,選立的新皇帝劉宏是解渚亭侯劉萇之子,大行皇帝的遠房侄子,年僅十二歲。立這麽一個小皇帝,竇氏明擺著要專權。現在皇後之父竇武已經一躍成為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家族的其他成員也紛紛登堂入室成為新貴,竇氏專權已是鐵的定局。


    曹嵩身為宦官曹騰的養子,多年來一直秉承養父的傳統,與宦官勢力保持著親密的關係。每逢朝廷有什麽大事商議,他自然而然會站在閹人這一邊;自己得了什麽外財,也得首先孝敬王甫、曹節這些大宦官。總之,宦官勢力就是曹家的大樹,背靠大樹好乘涼……可如今竇武要砍倒這棵大樹了。


    竇武是關西儒士出身,與太學生過從甚密,一心想為黨錮的士人翻案,那他怎麽能容得下王甫、曹節那些閹人橫在眼前呢?現在他將與宦官矛盾最深的老叟陳蕃尊為太傅,又起用被黨錮罷免的李膺、杜密等人,宦官生死已經懸於一線了。可如果王甫、曹節他們翻了船,那無疑又會勾出他曹嵩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貪贓枉法,索要賄賂,交通諸侯,結黨營私,玩忽怠政……許多項罪名飄在曹嵩腦袋上麵,隻要宦官一完,他們馬上就會把這些罪名扣到自己頭上。


    現在去向竇武投懷送抱還不算太晚!但那樣自己是不是賣的太賤呢?而且竇氏能寬容接納自己嗎?曹嵩越想越覺得可怕,不知不覺間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真恨不得身邊有個人能為他指條明路。


    周澈迴到軍營,點了個名後,就在一處草垛子上打盹,其實心裏開始盤算著,建寧年間發生了什麽大事?


    自己要是史學專業就好了,想了半天想不出,周澈拍了自己腦袋,心中感慨道。


    那隻能想想最近洛陽城發生了什麽事情--正月,當今陛下劉宏隨迎駕隊伍抵達雒陽城外夏門萬壽亭,由竇武率文武百官迎接。次日,劉宏繼位,改年號建寧,以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及司徒胡廣三人共參錄尚書事;大將軍竇武因定策劉宏繼位有功,其族人加官進爵,從此竇氏外戚權傾一時。竇武依賴太傅陳蕃主持朝政,而陳蕃大量啟用在第一次黨錮時受處罰的士人。


    八月,尚書令尹勳等彈劾並逮捕黃門令黃彪。


    等等!竇武?陳番?啊呀!想起來了,他們要搞宦官!!!


    ps:稱唿醫生為大夫是宋代才出現的詞。宋代以前醫生都稱醫者,醫工,醫匠,醫士、醫師則是醫術高明的人的尊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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