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衛國的父親是村裏的會計,是個很睿智的人。姚衛國是家裏的老大,他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父親很有能力,雖然窮,但是給兩個兒子都蓋上了磚瓦房,娶上了媳婦,最小的兒子和閨女才十五、六,還沒到說親的年齡。


    姚衛國的家,在村裏也算得上是好房子了。一個大院子,院子西邊一間柴房一間廚房。坐北朝南是五間屋子,從中間隔開,一邊三間是東屋,姚衛國一家住在東間,西間是他妹妹姚梅住。另外兩間是西屋,姚衛國的父母住一間,他弟弟姚衛亮住一間。


    雖說姚衛國家分家了,但是也隻是夥食分開了,房子不多,還是住在一個院子。不過他家在村南頭,他二弟家在村北頭,所以他二弟一家是單獨住的。


    姚衛國把大門打開,將推車推進院子裏,李鳳英抱著許七娘,姚衛國抱著李鳳英,把她娘倆連帶著車上的被子一塊抱進了東間裏的床上。


    姚衛國剛把媳婦放在床上,他母親吳二娘就端著一碗白麵條進來了,裏麵還臥了兩個荷包蛋。


    吳二娘把碗放在桌子上,笑著道:“鳳英啊,餓了吧?這是娘剛做好的,裏麵什麽調料都沒放,正適合你現在吃。”


    李鳳英靠在床頭,把碗端起來:“謝謝娘,我正想吃點什麽東西呢,你就把飯端過來了。”她生女兒生了一夜,早就餓得不行了,也不和吳二娘客氣,用筷子夾起一個荷包蛋吃了起來。


    吳二娘看著兒媳婦吃起飯來,對著還站在一邊兒子道:“衛國,你也忙了一夜了,娘知道你沒時間做飯,做著你的飯呢,你也去吃飯吧。”


    姚衛國“嗯”了一聲,轉身出了屋子,去了西屋的房間,他弟弟姚衛亮、他妹妹姚衛梅和他爹姚廣誌正坐在八仙桌上吃著飯。


    看到他過來了,姚衛亮拿了個饅頭遞給他:“哥,嫂子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姚衛國笑著迴道,然後咬了一口饅頭,接過姚衛梅遞給他的筷子,坐在他爹旁邊,吃起菜來。


    姚廣誌咽下口裏的飯,問道:“衛國,前兩天我提的建議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我還沒等著和鳳英商量呢。”姚衛國一臉的不在意。


    姚廣誌有些氣急,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有一點,性子慢,做什麽事情都慢悠悠的,而且性子太悶。


    他皺眉催道:“那你快點和鳳英說。你看你現在孩子也有了,也該想想養家了,光靠家裏那三畝多地,能弄什麽?”


    姚衛國連連點頭:“我知道了,爹,我吃過飯就和鳳英說。”


    姚廣誌得到姚衛國的保證,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讓姚衛國趕緊吃飯。


    李鳳英看著姚衛國離開,看到還在屋裏的婆婆,有些疑惑地問道:“娘,你不去吃飯嗎?”


    吳二娘湊到床邊一邊看剛出生許七娘,一邊迴道:“我吃過了。”說完她看著還在熟睡的許七娘,問道:“鳳英,你有奶水嗎?”


    李鳳英咽下嘴裏的麵條,迴道:“我也不知道,孩子一直在睡,我還沒看能不能出.奶呢。”


    “這個事先不急,孩子的名字你和衛國起了嗎?”


    李鳳英搖頭:“沒呢。”


    “那你們趕快點,你是第一胎,起好了名字孩子比較好上戶口。”


    李鳳英點頭:“我知道了,娘。”


    李鳳英將吃完麵的碗遞給吳二娘,吳二姐接過,正要離開,就聽到嬰兒的哭聲,她連忙把碗放下,走到床邊,將許七娘的包著的被子打開,摸摸,沒有濕,便一臉肯定地道:“孩子肯定是餓了,你看看你有奶嗎?”


    李鳳英把衣服撩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床上的女兒,不知道該怎麽抱,她也是第一次當母親。


    吳二娘看她這副模樣,知道她的窘境,伸手把許七娘抱起來,手把手教會李鳳英怎麽抱孩子。


    李鳳英抱好許七娘,把許七娘的頭放在胸口,許七娘無師自通地找到乳.頭,用力吸了起來,可是吸了許久,也沒見奶水出來,許七娘又哇得哭了起來。


    李鳳英也很著急,她看著吳二娘:“娘,怎麽辦啊?我不出奶?”


    “這很正常,等會兒我讓衛國去集上買條鯽魚,我熬成湯給你催奶,再讓衛國去買點奶粉迴來先給妞妞喝著。現在,我先去熬點米湯,喂給妞妞吧。”在姚莊,一般女孩沒起名時都是叫妞妞,男孩都是叫蛋兒。


    說完吳二娘就出去了,李鳳英抱著許七娘哄她。許七娘本來睡得好好的,可是一陣餓意把她叫醒了,她不會說話,隻能哇哇哭著要吃的。


    等她好不容易嘴裏吃到一個東西,就使勁吸啊,可是什麽都吸不到,許七娘又哇哇哭了,她餓啊。


    不過她還是能聽懂外麵的聲音的,知道這世的娘還沒出奶水,已經有個她不知道的人去幫她熬米湯了,所以許七娘一被哄,就停止了哭聲,扁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看的李鳳英心疼壞了。


    許七娘現在的腦容量有限,隻想到自己的餓,連前世的事情都排到後麵了。


    姚衛國也聽到了女兒的哭聲,立馬撂下筷子走進東間,正好碰到他娘出去,他連忙拉住他娘問:“娘,妞妞怎麽了,怎麽哭得那麽厲害。”


    他娘把他的手打掉:“餓了,你媳婦沒奶水,我去熬點米湯給妞妞喝。”


    姚衛國趕緊讓開路,吳二娘出了屋。姚衛國走進屋子,看著還掛著淚珠的女兒,心裏也是止不住的心疼。


    李鳳英抬頭看他:“你吃好飯了嗎。”


    姚衛國點頭,他吃得差不多了,李鳳英道:“那你去集市一趟吧,買包奶粉給妞妞喝,再買條鯽魚,用來熬湯,它下奶。”


    “好,我這就去。”說著姚衛國就出了屋子。


    許七娘等啊等,簡直望穿秋水了,才等來她的米湯,真的是米湯,一點米都沒有,隻有湯。


    她就這樣被她媽媽喂了一小碗米湯,喂得肚子飽飽的,打了個飽嗝,躺在她媽媽的旁邊,很快又睡了。


    李鳳英看著女兒睡著,這才鬆了一口氣,對著還坐在床旁邊的吳二娘道:“謝謝娘,不然我現在這個情況,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吳二娘擺手:“沒事,你是我兒媳婦,妞妞也是我的孫女,做這些還不是應該的。行了,我先出去了,鍋還沒刷呢。”


    “那娘你先去忙吧,我這沒什麽事了。”


    吳二娘點點頭,把床旁邊桌子上的空碗拿起來,走出了屋子。


    李鳳英慢慢躺下身子,她昨晚上生孩子耗了一晚上,也就今天早上睡了一會兒,現在女兒睡了,飯也吃過了,她也控製不住睡意睡著了。


    姚衛國將奶粉和魚買迴來,還買了個奶瓶,他把鯽魚給他娘,讓他娘幫忙熬湯,他拎著奶粉和奶瓶進了東間。


    一進去,他就看到他媳婦和女兒正躺在床上睡著,他輕手輕腳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出去了。


    第3章 3.03


    睡眠中的許七娘被一陣尿意憋醒了,她覺得很羞恥,畢竟以前她也是個大姑娘,一下子變成一個吃喝拉撒不能自理的小嬰兒,心理落差真的很大。


    而且在她那個年代,對女孩子的身子看得比較重,雖然沒到看個腳就嫁人的地步,但是也不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看的,就算是親人,在她七歲以後,也很少進她的閨房了。


    許七娘漲得臉通紅,她蹬蹬小被子,發現完全動不了。許七娘無奈隻能哼哼唧唧,想叫醒她媽媽幫她方便。


    奈何李鳳英睡得太熟,沒有聽見她那自覺很大聲其實如蚊子一般的哼唧。可是嬰兒的身體哪是那麽容易被控製的,許七娘隻覺一陣兇猛地尿意襲來,她就那麽控製不住地尿了出來。


    許七娘瞬間就愣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變成了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嬰兒。意識到自己尿在了小繈褓裏,許七娘瞬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太丟人了。想她堂堂一個快及笄的少女,居然做出了尿床的事情,許七娘簡直羞憤欲死。


    這次許七娘的哭聲把她媽媽叫醒了,李鳳英一聽到女兒的哭聲,一個激靈就清醒了,她抱起許七娘,在懷裏哄著她:“乖,乖妞妞,不哭了,不哭了……”


    可是許七娘在經曆了尿床事件再加上被裹在濕漉漉的繈褓裏,實在難受地緊,她就一直在哭,李鳳英的安慰完全不頂用。


    在院子裏幹活的姚衛國也聽到了女兒一直不停的哭聲,放下手裏活,用濕毛巾擦擦手,就心急地跑進東間,看到女兒哭得漲紅的臉,心疼得直皺眉頭:“妞妞這是怎麽了?”


    李鳳英也是滿臉焦急:“我也不知道,一直哭,我哄了半天了也沒用。”


    “是不是餓了啊?”


    “那你沏瓶奶粉過來。”


    “好。”


    姚衛國轉身沏奶粉,李鳳英繼續抱著許七娘哄她,兩個初次當父母的人,完全忘記了,女兒是不是尿了或者便便了這迴事。


    等姚衛國沏好奶,試好溫度,確定不會燙到女兒,就把奶嘴放在許七娘的嘴邊,許七娘把頭一扭,繼續哭,雖然她也有點餓了,但是,先幫她換了繈褓啊,好難受。


    姚衛國看到女兒不願意喝奶,更著急了,大冬天的,頭上的汗直冒:“妞妞這是怎麽了?”


    李鳳英忽然想起早上她婆婆做的事情,試探道:“會不會是妞妞尿在繈褓裏了?”


    姚衛國臉上一喜,把奶瓶往桌子上一放:“你看看?”


    李鳳英把許七娘輕輕放在床上,解開她的包裹,用手往裏一摸,一片濕漉漉的,她扭頭看向姚衛國:“就是尿了,你去拿個小被子過來,還有尿布。”


    劉婆婆給許七娘包起來的時候,沒有□□布,這個天,嬰兒的小被子很難曬幹,肯定得用尿布,不然十個小被子也不夠換的。


    姚衛國連忙走到衣櫃處,把裏麵洗好曬幹的尿布和小被子拿過來,然後親自動手給許七娘裹上尿布,重新包起來。


    劉婆婆教給他過怎麽包嬰兒,李鳳英以前沒學過,這次丈夫給女兒包的時候,她看的很認真。


    時不時還問幾句,姚衛國將包嬰兒要領和李鳳英說了一遍,最後還叮囑她:“一定要給妞妞包好了,不然妞妞會不舒服。”


    李鳳英認真地點點頭。


    許七娘已經放棄掙紮了,隻能無奈地安慰自己:我是嬰兒,我是嬰兒,我是嬰兒……”


    等姚衛國給許七娘重新包好後,把她抱起來,嚐嚐奶瓶裏奶的溫度,正合適,就又拿起奶瓶喂給她,許七娘閉著眼睛摸索到奶嘴,吸了起來。


    上一世的時候,她不記得小時候,並不知道奶水的味道,所以她喝著味道淡淡奶粉,雖然沒那麽好喝,但依舊喝完了。


    隨後她打了個飽嗝,姚衛國把她重新放在床上。許七娘一時睡不著,思維開始擴散了。


    她明白,自己應該是死了又重新投胎了,至於投胎的家庭和父母,她現在沒看到,不過通過她聽到的奶粉一詞和剛剛喝奶用的瓶子,她能感覺到,這裏應該和她的前世有些不同,她前世,哪有母親沒奶水還有奶粉喂的?完全沒聽過。


    她想起自己的前世,想起前世父母哥哥和弟妹,心裏止不住地湧出悲傷,她才十五歲,就那麽死了,她的親人得多傷心啊。


    明明就差一步,就差那麽一點時間,她就能等到藥了,可是她還是沒等到。許七娘在心裏哀歎一聲。


    不過值得她欣慰的是,朝廷派人過來了,治瘟疫的藥也研製出來了,江南的瘟疫馬上就會過去了,她的家人也會越過越好的,有她哥哥和弟妹在,她的父母也不會一直停留在悲傷裏,這很好,真的很好。


    想到這裏,許七娘的心裏難受得緊,鼻子一酸,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了出來,順著眼角往下流,流進她短短的頭發裏,進入包著她的小被子裏。


    這次許七娘哭得安靜無聲,隻是淚水止不住地流。姚衛國正和李鳳英說著話,一低頭看到默默流淚的女兒,以為女兒哪裏不舒服了,看了一下繈褓,沒什麽錯的,剛剛女兒也尿過了,奶也喝過了,姚衛國不知女兒這是怎麽了。


    不過他知道,嬰兒總會有讓人難以理解的地方,他覺得,女兒應該是覺得他和媳婦說話冷落了她,所以才會哭,於是他抱起許七娘就哄道:“乖女兒,乖妞妞,不哭了,不哭了,爸爸和你玩。”


    許七娘感受到姚衛國抱起她,溫柔地哄著,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疼愛,對於這世的父親有了些認同感,她這世的父親,也很疼她呢。


    許七娘止住心裏的悲傷,既然重新投胎轉世了,就要學會放下前世的事情,因為她再難過,再想以前的父母,也迴不去了。


    而且她過度傷心,表現在外在的情況,肯定會讓這世的父母也跟著擔心,她不能讓兩世的父母都因為她而難受。


    許七娘收拾好心情,決定要好好過這一世,她雖然不能親口告訴前世的父母她重新投胎了,但是她知道,她前世的父母肯定會希望她這世能過得開心,她會好好活下去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世她帶著記憶就投胎了,還因為這記憶給她帶來一些小困擾,不過許七娘還是很開心能有前世的記憶的,這讓她有一種心安,最起碼,她從小學到大的繡藝還跟著她,讓她不至於驚慌失措。


    許七娘心裏下了決定,便停止了哭泣,前世的種種,心裏的悲傷,都隨著流出的淚水被許七娘緊緊地藏在心底,鎖了起來。


    許七娘停止哭泣,心思也轉到了姚衛國身上,聽到姚衛國說“爸爸”這個詞,許七娘心裏一陣疑惑,這個詞是這世對父親的稱唿嗎?看來這世,的確和前世有很大不同。


    等許七娘能看清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才真的感受到,這一世和前世是有多大的不同,和前世比,這世完全就是滄海桑田的變化,哪裏都不同了。


    姚衛國看到女兒停止了流淚,心裏鬆了一口氣,也不敢放下她,怕她又哭了,就這麽抱著坐在床上和李鳳英說話。


    李鳳英看著丈夫疼女兒的模樣,心裏一陣放心,雖說現在講究男女平等,但是在農村,還是存在重男輕女的現象的,她就怕自己的丈夫也是這樣的人。


    她靠在床頭,笑望著丈夫:“看你這麽喜歡咱們的女兒,你有沒有想好女兒的名字?”


    姚衛國看看懷裏的女兒,眉頭皺了起來:“這一天都在忙,還真沒想過,讓我好好想想。”


    看著女兒小小的臉,姚衛國眼睛一亮,笑著道:“看咱女兒長得那麽秀氣,就叫秀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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