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戰俄軍損失了大約一萬兩千人,英軍公布的傷亡數字是兩千六百一十人,法軍是一千七百二十六人。


    這麽多人在短短四個小時的戰鬥中陣亡,著實有點恐怖!


    這種人員損失速度幾乎和第一次世界大戰索姆河戰役有得一拚。


    死傷的士兵被堆在一起,被炮彈打飛散落的肢體到處都是。英國戰地記者尼古拉斯.伍茲在戰地通訊中寫道:


    有些屍體的腦袋不見了,就像被斧頭砍掉了一樣。一些大腿連根都被炸飛,另一些手臂不見了,更有些胸口或是腹部中彈的,就像被機器壓爛一樣。


    其中最讓我感到震驚的是一排五名俄軍士兵,他們橫躺在道路上,臉朝下肩並著肩以同樣的姿勢趴著,雙手還緊緊地握著滑膛槍,臉上嚴峻的表情一模一樣,都痛苦地皺著眉頭。


    不過犧牲的俄軍大部分都是被刺刀刺死的,法國人路易.努瓦爾則迴憶說:“有些俄軍奄奄一息,但大部分都已經死去,疊在一起橫七豎八地躺著。從一堆泛著黃色的血肉之軀中,有時能看到伸出的手臂,仿佛在祈求憐憫。仰麵躺在地上的屍體,一般雙臂伸出,看上去要麽是在抵擋危險,要麽是在祈求寬恕。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掛著獎章,或者是小小的銅盒,裏麵是聖徒的畫像。”


    在死人堆下有時候還能發現活人,因為受傷倒地,後來陣亡的士兵就壓在他們身上,有時候你還能聽見堆在屍體下麵有人在唿吸或者呻吟,因為他們太過於虛弱根本沒有力氣將壓在身上的同伴的軀體移開。


    隻不過哪怕是聽到了這些微弱的聲音,這些可憐的士兵也不會馬上被救出來,因為英法軍隊首先要關照自己的傷兵,而且他們還忙著洗劫屍體身上的財物,根本沒工夫管俄國傷兵的死活。


    英國輕步兵師的科德林頓少將就被自己士兵的行為驚呆了,他說:“最令人感到惡心的是,你發現那些在戰場上轉悠著偷搶東西的人在你之前已經來過了,屍體身上的口袋被翻開了,包裹也被割開了。這些家夥的目的就是找錢,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搜刮一空——軍官的衣服都被扒光了,因為他們穿得比較好。”


    聯軍花了好幾天時間掩埋了自己軍隊的陣亡者,同時把傷兵送往戰地醫院。俄軍的死傷者則要等待更長的時間,因為緬什科夫拒絕了聯軍提出的停戰清理戰場的建議,因為他擔心俄軍士兵看到己方死傷人數遠遠多於敵人會影響士氣甚至引發嘩變。


    於是死傷的俄軍就被丟在戰場上好多天甚至幾個星期,比如戰鬥結束之後的第十二天,法軍上校克萊爾還在采石場山溝底下發現了四名還活著的俄軍傷兵。


    這些可憐的家夥躺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下麵,當我們問他們這些天是怎麽熬過來的時,他們打著手勢先直指天空,是上天給他們送來了水,然後又指了指幾塊發黴的黑麵包碎塊,這些是從周圍躺著的眾多屍體的背囊中找到的。


    有些屍體甚至直到三個月後才被發現,用克萊爾的說法,這些屍體看上去就像幹枯的木乃伊。


    對相持的兩軍來說,這場戰鬥都很殘酷,哪怕是聯軍方麵,這場勝利也很是空虛。是的,雖然他們打退了俄軍的進攻,肅清了側翼俄軍對補給線路的威脅,但因為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代價,連他們國內的輿論都難以接受這一事實,特別是公眾了解到傷員們在軍醫院的糟糕待遇之後,發動克裏米亞戰爭的明智性遭到了嚴重質疑。


    11月7日,聯軍在拉格倫的指揮部召開了聯席會議,法軍開始接管英軍的部分陣地,這意味著法軍開始取代英軍成為聯軍的主導。


    在會議上康羅貝爾堅持在明年春天之前暫停任何對塞瓦斯托波爾的攻擊,到時候聯軍應該會有更多的有生力量加入。


    他指出俄軍的防禦工事非常堅固,根本不是聯軍現在能應付得了的。而且隨著烏克蘭方向俄軍的援兵抵達,加上塞瓦斯托波爾原有的駐軍,總兵力可能在十萬上下。


    他擔心“隻要奧地利對東方問題的態度不明朗,俄軍很可能會從比薩拉比亞方向抽調部隊繼續增援克裏米亞。”


    康羅貝爾的結論是在英法兩國同奧地利結成軍師聯盟並且向克裏米亞派來數量巨大的援軍之前,聯軍沒有必要冒險強攻。


    拉格倫和他的幕僚同意了康羅貝爾的分析,但有一個棘手的問題是聯軍不得不要麵對的,那就是他們缺乏足夠的過冬物資。要知道俄軍一向隻有兩個最能打的將軍——一月將軍和二月將軍。


    當年拿破侖的兵力那麽強大都幹不過這兩個將軍,更何況是他們這群臭鳥蛋!


    要知道聯軍的狀況還不如當年的拿破侖,用的帳篷是輕薄的夏季帳篷,軍裝也是秋裝和夏裝,根本就沒有冬裝。


    隻不過康羅貝爾卻說:“隻要在現有的帳篷下麵墊上一層石頭就能抵禦寒氣,他還認為黑海沿岸氣候健康,除了北風比較冷之外,冬季的寒冷並不嚴重。”


    隻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法國人那麽頭鐵,總是不吸取教訓。比如德萊茜.埃文斯就請求拉格倫考慮放棄圍攻塞瓦斯托波爾並將英軍撤出。而劍橋公爵也說應該將部隊撤到巴拉克拉瓦,那裏至少容易獲得補給而且周邊至少還有點民居可以抵禦寒風。


    隻不過拉格倫斷然否定了兩人的建議,堅持讓部隊駐紮在塞瓦斯托波爾附近渡過冬季。於是乎埃文斯和劍橋公爵認為這樣做簡直就是犯罪,雙雙向拉格倫辭職在冬季到來之前,滿懷對拉格倫的厭惡和失望返迴了英格蘭。


    這兩個明白人的辭職在英軍軍官中引發了一陣離職浪潮,此戰結束之後的兩個月時間裏,英軍在克裏米亞的一千五百四十名軍官中有二百二十人離去,其中後來僅有六十人返迴。


    至於士兵,當他們意識到必須在塞瓦斯托波爾過冬之後,士氣開始變得極端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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