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包藥喂給他吃,再送兩個老女人過來,越醜越好。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麽傲得起來!”


    “......”


    顧淩波不敢再想下去,隻是想想她都唿吸發疼,猶如被剜心。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花兒,你肯定是還有怨氣無法釋懷的,現在我二哥死了,爹和叔叔伯伯也都死了,大哥也死了,你也殺了我吧!這樣我也能解脫了,你也能夠出氣了。”


    她又抬起頭來,依舊不敢看白洛川,隻閉著眼睛,麵朝他:“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你和童大哥不會被爹他們抓住,如果不是我,顧家沒有機會做那些事,說不定也不會都死了,這罪魁禍首就是我。你殺了我吧!”


    第148取舍,所有人格殺勿論


    顧淩波突如其來的轉變,讓院子裏的氛圍更加詭異。


    原本要驅趕童觀止從椅子上滾起來的小弟,都不敢大聲趕人了,他暫且放過童觀止,隻默默的將屋內的人趕了出來,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打擾潘泊生問下一步該做什麽。


    潘泊生還站在原地,手也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怔怔的看著顧淩波,等聽到她說的話,他才站直了,眸底波光詭譎。


    而被從屋內驅趕出來的童氏族人,本來在童觀止和童官華對他們置之不理的態度下,已經對自己的生死十分悲觀,但是這會卻隱隱的生出一絲希望來。


    白洛川跟童觀止關係交好,現在顧淩波在白洛川麵前卻是這樣的態度,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些真正的水匪會放過他們了?


    一時間,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希冀的看著白洛川。這顧淩波都願意讓他殺死,那他說一句讓他們退走,應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不過,很快,他們就失望了。


    白洛川麵無表情,緩緩卻用力的抽出顧淩波緊抓著的胳膊。


    顧淩波閉著眼睛,她雖然什麽也看不見,卻本能的不願意鬆手。她隔了多年才握住他,不願意放開。她也害怕,一旦放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除此之外,她還隱約的抱有一絲希冀。他突然出現在這裏,會不會也是因為還想著自己,所以才特意來了?從他跟童觀止的對話裏,他本不該過來的,可他來了。


    除非他真的要殺她,不然。她就堅持著不放手,不管接下來他會如何對待她。


    她早該知道的花兒雖然看似冷漠,但是心中卻十分柔軟,曾經不管她怎麽撒野,他都能默默的包容她就能看出來。


    雖然他從來不曾對她承諾過什麽,但是當他以為她陷入險境的時候,他可以不顧一切,甚至是將自己的尊嚴都讓人踩在腳下......現在,她願意將命交給他,賭他心底裏的掙紮,賭自己的分量。


    此時,顧淩波什麽仇恨和舊怨都不願意再去想了,她龜縮在自己的殼裏,心裏隻想著白洛川。


    突然手腕被捏得生疼,她咬著牙不肯鬆手。可,她的力氣終究比不過男人,尤其是一個毫不留情的男人。


    她沒有能夠堅持多久,將要被甩開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看著白洛川帶著乞求的低泣:“花兒,你要麽殺了我,要麽將我的手砍下來,我不放!”


    帶著哭腔的話音一落,手腕也正好被生生的掰開了,她的五指還蜷曲著,在不由自主的顫抖。


    她想要看清楚白洛川的表情,可他已經一揮衣袖,偏開了視線,他並沒有迴答她哪怕一個字。


    顧淩波心裏驟然一空,喃喃道:“花兒.....”


    她不死心的朝著他的方向靠近。伸手將要碰到白洛川的後背。


    白洛川並沒有迴頭,他神色複雜的看著虛空,話語裏透著淡淡的譏諷:“顧淩波,顧家的仇你不報了?你家裏的仇,我也有份。”


    顧淩波的手頓住,從方才對白洛川的情愫裏被拉迴了現實。一腔癡纏的兒女情愫頓時被潑了一盆涼水,變成了左右為難的糾結和痛苦。


    這是擺在她麵前的問題,那是她的血脈至親!她不能不顧及他們。


    如他所說,如果她不顧一切的跟白洛川在一起,他們泉下有知,不知道會有多失望!


    顧淩波在遇見白洛川之前的十六年人生裏,都在想著讓顧家讓爹娘對她滿意,對她和兄長們一視同仁,當年她甚至雄心壯誌的想著,她能夠成為獨當一麵的女當家!


    現在她拚了全力,不顧一切的守著僅剩下軀殼的顧家,想要留下一個清清白白的顧家,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證明她顧淩波不比男兒差,不然她何必要那麽累,何必要委曲求全的強撐在青州?


    白洛川雖然沒有迴頭,卻似乎也猜到了她的反應,繼續道:“你二哥做的那些事情,你是親眼目睹的。所以他死在我們手上,你覺得尚能接受,他反正也是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你父兄和其餘長輩,雖然是生出貪念,但是隻在嘴上說了說。還沒有來得及付諸於行動,根本也沒有對我們造成傷害,你會認為他們是罪不至死......這樣一來,錯的就變成了我們了,我們太心狠,太絕情了。根本就沒有顧及你......”


    被戳中了心思,顧淩波的手縮了迴來,痛苦的道:“別說了,花兒,我求求你別說了。”


    白洛川聲音更冷:“這些事情不管我說不說,都擺在眼前。你總要做一個選擇。”


    他頓了頓,隨後清清冷冷的笑了一聲,不管過去幾年,她都還是那個顧淩波,一點也沒有變。


    “顧淩波,沒人逼你。你就不會做決定了,是不是?”


    當年她就是這樣左右搖擺,雖然有被她的二哥逼迫的成分在,但是那一個病秧子,一開始她是能夠反抗的,可她卻一直都沒有,隻冷眼旁觀他的屈辱。


    直到最後那一刻,她才滿臉是淚的衝出來,攔在他前麵,也因此暴露了那些綁匪的身份,他們居然是一夥的,這讓白洛川如何能夠接受!


    他離開之前,顧淩波也哭著跟他解釋前因後果:“二哥從小身體就不好,我以為你能夠救他,你手中的東西能夠救他,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他是我們家裏最聰明的人,爹讓我一定要救他。


    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麽過分。我沒有想到他活不了幾天了,才那麽著急的逼你,花兒,你原諒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那是我的親二哥,他如果知道你不是童觀止,即便探不出話來,他也不會那麽對你的......”


    白洛川冷靜之後並不懷疑她對自己動了情。


    不過,他也太明白她的搖擺不定和逃避了。


    就像是現在,她可以因為潘泊生對自己的動粗而暫時忘記了家仇,甚至說出連命也不要了的話來,他相信她說的並不是假話。


    如果沒有那些糾葛,顧淩波也許真的對他死心塌地。


    可,世上哪有這麽多的如果!


    白洛川無法形容此時自己的心情,說不上是煩躁還是無奈,還是失望,又或者恨意難消?


    他可以強勢的逼迫她做決定。他覺得也許她會聽,就算是她不願意,他可以將她拘在身邊,束縛住,她也會屈從,被迫的做出選擇,就像是當年她二哥對她做的那樣,她需要有人幫她做決定。


    而原本,白洛川的確是打算這麽進行下去的。


    他是大夫,知道有一種療法叫做以毒攻毒,要是用得好,可以起到奇效。


    他之所以過來嘉興。就是打算來以毒攻毒的,就是衝著顧淩波,衝著他心裏的那一根刺來的。有誰願意一直抱著過去不放,要死不活的?


    他本想著要麽將這根刺給拔出去,跟顧淩波做一個了斷,一了百了!別再像林二春說的那樣繼續自欺欺人,自我折磨。如果真的有一根蠟燭能夠照亮他心中的陰影,也許可以試試顧淩波這味毒藥。


    她是他心裏陰影的因、也是唯一的知情者。


    除了顧淩波,無人知道他在那天究竟遭遇了什麽,所有知情人都被折返迴去的童觀止帶人殺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事後。童觀止也不曾問過他一句。


    她見證了那個陰影的產生,世上再也沒有比顧淩波更毒的毒藥,哪怕他心生抗拒,也願意勉強去試一試。


    可,此時,還沒有開始。他已經覺得受夠了這種把戲,他一點也不願意繼續下去了,隨她去吧!


    顧淩波敏感的發覺他的變化,心中發緊,想要說什麽,這一猶豫。白洛川已經目不斜視的繞過她,往童觀止身邊去了。


    童觀止睜開眼睛,以眼神詢問。


    白洛川疲憊的道:“就這樣吧。”


    童觀止也不多問,正要站起來,這時院外響起一陣紛遝的腳步聲,大片的火光也逐漸靠過來。


    這是有大隊的人馬舉著火把靠近了,氣氛又恢複了先前的凝滯。


    潘泊生皺著眉頭,衝一個小弟使了個眼色,對方趕緊跑出去查看情況去了。


    他們是水匪,都是悄悄的進城,悄悄的進了童宅,這動靜不是他的人弄出來的!


    很快,大家就從喧嘩聲裏聽出來幾句重點:“殿下,這裏有水匪,跟童家的私兵打起來了!”


    隨後,是從遠而近的傳話聲,一聲一聲,猶如浪潮一般湧過來。逐漸清晰:“所有人格殺勿論!”


    第149


    又是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砍殺聲清晰的傳到院子裏來了。


    突然,院門猛的被推開了。


    五六個大漢一擁而入,院中靜悄悄的一片,有人不自覺的就往後,往人群裏縮了縮,生死關頭,誰還顧得上看別人的熱鬧。


    這幾人身上都帶了血,急吼吼的朝著潘泊生跑過來,為首那人喘著粗氣,道:“大當家!有朝廷的人過來了,對方的人數不少,這宅子正外麵都是火把,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此地不宜久留。”


    其餘幾個也紛紛附和:


    “趁著他們還沒有將這裏包圍起來,咱們還能夠殺出去。”


    “不能再耽擱了!方才要是咱們沒有那樣喊話就好了,這下好,直接被朝廷的人當成童家養的人了!那些黑衣人倒是被當成了土匪,真他娘的憋屈!”


    潘泊生也覺得憋屈不已,被當場童觀止的下屬,他十分不爽,想到童官華之前那句似笑非笑的“好計謀”的誇讚,他現在也還不知道究竟是著了這兩個姓童的誰的道了。


    掃了一眼還淡定的坐著的童觀止,看看站在暗影裏辨不清楚神色的童官華,再看看急的跳腳的幾個下屬,心中更是煩躁。


    “好了!都閉嘴!急什麽急!老子什麽陣仗沒有見過,就現在這點事就將你們都嚇住了!”


    一語將這些人震住了,他才沉下聲來問道:“那些人是嘉興衙門裏的公差,還是跟前頭那批人一樣?”


    其中一人趕緊迴答:“宅子外的人不知道,聽聲音和腳步聲,來的人不少,正門那院門口有人弓弩手,進來的那些人身手很不錯。沒有穿官差的那身狗皮,應該都是打過仗的老兵。”


    想了想,又補充道:“跟前頭的黑衣人差不多。”


    潘泊生皺著眉頭,掃了眼童官華,也顧不得多思,道:“剛才老子聽見一兩句什麽殿下的稱唿,去看看是哪個殿下,總要當個明白鬼。三兒,你去!”


    然後繼續吩咐:“去將弟兄們都撤迴來,不必跟他們硬拚,也不用跟他們多說什麽,撤到這裏來再說,快去,別磨蹭,將他們擋在院門口。”


    反正要著急也不應該隻是他潘泊生,童觀止和童官華可都在他手上呢。


    等吩咐下去了,他先安慰已經收斂了情緒,朝他走過來的顧淩波:“大妹子,你先去屋裏歇一會,這裏的事情不用擔心。”


    顧淩波搖了搖頭,她哭了兩場,這會嗓子又幹又啞。也沒有心情說話,挺直了身軀看著院子門口。


    見勸不動,潘泊生也不再勸了,他下意識的看向白洛川。


    白洛川正被一個童家人拉著,那人小聲嘀咕著什麽。


    白洛川不耐煩的道:“反正一會總也是要死的,不是死在顧氏手上,就是死在朝廷手上,我看跟顧氏合作就沒有必要了。”


    那人這會也豁出去了,揚高了聲音:“觀止肯定有後路,不會白白在這裏等死,現在隻要你說通了顧家。隻要他們肯放行,這些人正好能夠護著我們離開,大家都能逃出去,至於先前的糾葛,你們再私下理論。”


    聽到這話,白洛川忍不住笑了,他朝著童觀止揶揄道:“真不知道他們是太了解你呢,還是太不了解你了。”


    說完,他幹脆雙臂交叉攏在胸前,靠在門廊下的柱子上,閉著眼睛養神。


    白洛川不管,這中年人看向童觀止:“觀止,你怎麽說?真要大家都死在這裏,還背上這樣一個名聲?”


    知道童觀止記仇的性子,他又趕緊表態:“之前是五叔太糊塗了,還以為童官華是個好東西,被他給蒙蔽了,你放心,就是你要將他千刀萬剮,我也沒意見,誰敢再護著這白眼狼,我童柏高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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