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的時候,要不是你說再等等將柿子賣給張大戶,咱們可都賣給收貨的商販了,現在可好,等了半個月出了這樣的變故,就是少賺些錢也比現在一個子兒也收不到強。”


    “......”


    有抱怨也有指責,當然更多的是懇求鄧喜忠想辦法。


    聽了一會,林二春明白了,應該是有人吃柿子餅出問題了,事情鬧開了,所以這柿子也就賣不掉了。


    林二春以前對食物相生相克知道的不多,不過也知道吃柿子餅有很多禁忌,嫁給東方承朔也算是嫁進豪門了,更是專門學了不少,倒是知曉柿子餅空腹不能食,跟酒和茶都不能一起搭配,容易形成結石,與海鮮、雞蛋、蘿卜甚至是也不能同食,真是禁忌多多。


    好像吃多了不出問題都難。


    林二春不喜歡吃柿子,上輩子跟舅舅家不親近,所以,還真不記得以前發生過這迴事。


    在她的記憶中,鄧家人不僅三不五時的去林家添亂,對她的所作所為指指點點不說,還又小氣又處處想著占便宜,沒有做過一件她看的上的事情。


    其中有個表弟更是被慣得無法無天,借著她的身份給她帶來不小的麻煩,讓她沒少被皇家人低看,她跟鄧家來往也就是麵子情,實則是煩不勝煩。現在,要不是實在沒有地方可去了,在舅舅家能夠摘柿子過度一陣子,也算是靠出賣勞力養自己,她也絕對不會過來後山屯的。


    再說,上輩子的這個時候正想著發展自己的事業呢,不知道也正常。


    現在仔細迴想,隻依稀記得由一年大舅舅拖了幾牛車的柿子去林家,死皮賴臉的要賣給她釀酒,堆得滿院子都是,可那會兒她糧食酒賣得不錯,正風生水起,再加上對柿子一點也不喜歡,虞山這一帶又正處在談柿子變色的時候,所以也沒有費這個心釀柿子酒。


    隻給了一些錢打發了,應該就是這件事了?


    院子裏吵哄哄的,直到鄧喜忠開始說話,才安靜下來。


    “大家也別吵吵,我先前也沒有壓著大家不讓賣,就是建議,賣不賣還不是在你們自己?那些小商販價格給的低,收的也不多,能夠賣出去多少?再說,咱們去年又答應了張老板會賣給他的,做人不能言而無信,這柿子放半個月也不打緊,我們緩一緩也是應該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誰也不願意。”


    聽鄧喜忠這麽說,當即有人出來打圓場:“秀才公,老憨也不是怪你,村裏就一個能人,大家都指著你想辦法。”


    林二春站在門檻上,見大舅舅聽了這恭維的話,麵上也好看了不少,顯然也是十分得意的,林二春知道上輩子大舅舅就是個好麵子的人,酸腐愛吹噓,別人一奉承他就找不著北了。


    顯然,不光林二春了解,這村裏更是了解他。


    鄧喜忠道:“我也不是沒有想法子,就是聽你們抱怨我,心裏不痛快,這張老板我一大早就去找過他了,這迴還真不怨他,劉大戶家的孫子吃多了柿子餅,大病了一場,那嘉興城裏過來的大夫說柿子餅有問題,劉家還堵在張老板門口狠鬧了幾次,我去的那會,張家還不得安生呢。”


    站在門口附近的一個黑瘦老漢道:“也不知道張家給你捧了幾個高帽子,這就向著人家說話了。這些柿子又不能當糧食吃,又放不了多久,咱們可指著這些柿子過活,張老板去年都定了,今年又不要,咱們這一年都餓死?再換別的果樹,這也不是一年就能長得成的。”


    一語又引得大家議論紛紛。


    鄧喜忠抬抬手,道:“大山叔,你聽我說完,成不?張老板是不對,咱們也不能將他逼死吧,好了,別說我沒有顧著鄉親們,我也打聽過了,這書上都有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詩詞,葡萄能釀酒,都是果子,這柿子肯定也能釀酒,你們也都知道我大妹家就有個酒坊,我那外甥女就會釀酒,在虞山那都是出了名的。”


    林二春默默感歎,大舅舅還是這毛病,看來這輩子依舊改不掉了。


    不過,上一世自己能夠釀柿子酒卻沒有答應他,也不知道他如何度過的這一劫,他又習慣性的給人打了包票,哎,現在想想也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做得不對,辦法想想總是有的,柿子酒、柿子醋虞山不要還能賣去別的地方。再說釀成了酒,釀成了醋也就跟柿子餅不同了,不會有那麽多的禁忌,反而好處還不少。


    不過,聽鄧喜忠這麽說,人群裏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些,雖然還有人疑惑,但是更多的人還是相信的,這時候不信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你讀書多,你說成,那肯定能成,秀才公,咱們可都指望你了!”


    “那咱們可都迴去繼續摘柿子去了?”


    “去吧,天無絕人之路,肯定能成,我這不是正要出門去綠水灣一趟嗎?就被你們給堵在門口了!”


    鄧喜忠豪氣的衝人揮揮手,眾人有了主意也正準備離去,這一迴頭,可不就見到林二春了麽,十裏八村少有長這麽胖的姑娘,大家還真都知道她。


    “這人真不經念叨,秀才公,你外甥女來了,不過,不過不是那個能釀酒的。”


    林二春盡量一臉正色,不過還是有些囧。


    第019轉機,囧囧的歌謠


    鄧喜忠看到林二春倒也沒有詫異,對這個外甥女神色淡淡,不喜歡也談不上厭惡,肅著一張臉,擺著長輩的架子,隨口問道:“二春來了,你娘和春曉來沒來?”


    林二春喊了聲:“大舅。”趕緊進了院子裏來,讓出了門口,看小院裏的人都出去了,才道:“我娘有事,家裏走不開,就我來了。”根本不願意提林三春。


    看到大舅的神色,她倒是鬆了一口氣,就這樣就很好了,好歹大舅沒有像林茂才,像鄧氏那樣見著她就是怒。


    鄧喜忠淡淡的道:“也是,你娘跟你妹妹都打理酒坊的事,也忙得很,聽說最近生意更好了,多半也走不開,這十多年都忙,也不是今年如此,你來也是一樣。”


    林二春不置可否。


    聽大舅這麽說,她心裏就明白了,每年都是二春一個人來,聽春暉說的她在舅舅家應該是十分勤快的,又不要工錢,還沒有三春在這搗亂,就算她現在的樣子醜一點,應該也不至於被厭煩。


    至於林三春從來不來舅舅家,林二春也猜得到原因,多半跟她一樣對舅舅家不喜歡,才刻意的疏遠了。


    可能是之前對家人太過失望,現在再將大舅待她的這正常的態度與之一對比,居然覺得大舅也沒有那麽討厭了,好麵子就好麵子吧,也不是什麽大毛病,就是幾句話的事。


    於是,林二春道:“爹娘走不開,大舅有什麽事隨便吩咐,爹娘特意囑咐我別偷懶,等忙過了這一陣請大舅家去吃酒。”


    鄧喜忠聞言果然麵上露出幾分笑意來,道:“進屋去吧,你外婆、舅媽和表姐都在屋裏呢。”


    鄧喜忠說完,就快步出了院子,叫住了沒走太遠的村鄰:“柱子,拴上驢車,跟叔去趟綠水灣,這天黑得快,路上可不好走。”


    “哎!”


    見鄧喜忠要去找林三春釀柿子酒,林二春明知道林三春不會答應,可也沒有阻攔。當然了,就是她想攔也攔不住,隻有等大舅自己碰了壁,沒有辦法了,她說話才有用。


    她之所以這麽肯定林三春會拒絕,是因為確定林三春根本不可能會釀柿子酒。


    林二春上一世沒有教過林三春釀果酒,那個時候她嫁進了皇家,規矩繁瑣,人情往來更是麻煩,分去了不少精力,再加上也不方便拋頭露麵,釀的果酒也僅限於自家喝一些,或是送進宮裏去了。


    林三春就算是有些小聰明,會舉一反三,也釀不好這果酒,這和糧食酒的釀造就不是一樣的。


    重點就在於酒曲不同,糧食酒的酒曲的作用是將糧食中的澱粉轉換成為糖,再將糖轉化成酒精。


    而果酒省略了前一部分,隻需要將糖化就可以了,若是用糧食酒的酒曲,這樣果子釀造出來會發苦,很難喝。


    林二春上一世就發現這個時代的果酒隻有葡萄酒一種,而葡萄和別的果子還不一樣,葡萄中含有天然的野生酵母菌,就算沒有加酵母也可以自身完成糖化過程。但是別的大多數水果就不行了,這說明還沒有人發現掌握水果釀酒的訣竅,嚴格來說目前的西域葡萄酒甚至還不算是完整的發酵。


    別人不會,但是,她會。


    這後山屯滿山的柿子是後山屯的災難,但是對她來說卻是轉機。


    她信心滿滿。


    林二春正要進屋,突然從身後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和奔跑聲。


    “大胖妞,沒人娶,一抖一抖跌進池塘裏,癩蛤蟆,攀高枝,關個兒郎地窖藏,沒羞沒臊,不要臉......”


    估計一起唱的孩子還不少,吐字還挺清晰,聲音又輕又脆,由遠及近,又從鄧家門口跑過去了。


    林二春聽到這童言童語,囧在當場,這難道是在說她?不是她還有誰!


    她居然被編成了順口溜了?這件事才沒發生多久啊,啊啊啊!就流傳到後山屯來了?她都不需要多想就猜是林三春故意傳出來的。


    不管是不是她,現在都算在林三春頭上!


    詞實在是不怎麽樣,主要是被唱出來讓她感覺心很塞。


    林三春罵她豬一樣,她都沒有覺得像現在這麽心塞過。


    一時之間林二春甚至都不知道做什麽表情好,她還能真去跟一群孩子計較嗎?!


    可這群熊孩子,他們倒是童言童語很歡快,可真的讓她很鬱悶、很抓狂啊!


    這時,院子裏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一個小胖墩看到林二春,頓時就衝了進來,圍著她轉圈圈,又蹦又跳的,嘴上聲音越發大了:“癩蛤蟆,攀高枝,關個兒郎地窖藏,沒羞沒臊,不要臉......嘿,不要臉!”


    林二春當成臉黑,一把抓住了衝她做鬼臉的小胖墩,“鄧文誠,你皮癢了是不是?”


    上輩子就想揍他了,雖然他現在還是個孩子!


    第020問話,那個八婆男人


    林二春抓住鄧文誠的胳膊,這小胖墩力氣也不小,一邊扭著胳膊,一邊繼續說著:“大胖妞,沒人要!哼哼,我又沒有說錯。”


    林二春緊緊的扣著他,他扭動中將衣裳都弄歪了,袖子緊緊的繃著胳膊,反倒是不方便動彈了,林二春扭頭看了看鄧家的房屋,現在屋門口還沒有半點動靜,也沒有聽到裏麵有聲響,估計這會外婆她們應該在後堂,那她就沒啥好擔心的了。


    歪著嘴笑了笑,問:“這歌兒是誰教你唱的?”


    “我不告訴你!”


    “不告訴是吧?胖墩,你知道我把誰藏地窖裏了嗎?”


    “哼!”


    “你歌謠都唱了,連唱的是什麽都不知道,還唱個什麽勁,真是丟人。”


    小胖墩急了:“是誰?胖春你快告訴我!不然我告訴奶,說你欺負我!”


    林二春挑了一下眉毛,他現在看著才七八歲,這麽小就有歪的苗頭了,雖然她的確會欺負他,可不是還沒開始嘛!


    上一世鄧文誠就長歪了,看來這是從小苗子就不正啊。


    最嚴重的那次,他跟著一群地痞流氓鬼混在一起,打死了一個乞丐,還嚷嚷著:“我表姐是平涼王妃,你們不能抓我!”


    後來這件事情被有心人給鬧大了,將林二春和東方承朔都給扯進去了,給東方承朔造成不小的麻煩。


    大夏朝才建國不久,還用的重典,殺人償命那是必須的。


    林二春當即就想揍死鄧文誠這個禍害給人償命。


    可那時候外婆正在彌留之際,讓兩個舅舅帶著去跪下來求她救鄧文誠這死小子一命。


    她不能讓外婆死不瞑目,不然一個不孝就能讓她被別人的唾沫給淹死。


    隻能頂著壓力到處奔走,查找證據,好在最後查清楚死者身上致命的傷口並不是鄧文誠造成的,他膽小還勸了一兩句收手,這才保住了他一命,隻將他流放出去了。


    林二春因為厭惡他,也沒有去送行,再後來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了。


    這會,她想起以前,再看看麵前的胖墩,忍住了拍死他的衝動,環視了一下院子,問:“你們家的地窖在哪裏?你說了我就告訴你。”


    小胖墩不疑有詐,不耐煩的指了指柴房,被林二春的問題吊著,又不知不覺的被她半拖著去了柴房。


    “你快說,是誰?”


    “他教你唱,就沒告訴你是誰?”


    “沒有,白大夫可沒說。”


    林二春目光一閃,是白洛川說的?


    居然有這麽八婆的男人!?真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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