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孝穿的好像個拾荒的流浪漢一般,髒兮兮的衣服上補丁幾乎連成了片,背後還背著個破麻袋,手裏杵著一根樹杈,走在街上毫不起眼,因為香港如今有很多窮人都是


    這幅模樣。他把髒兮兮的半場頭發披散開,遮住兩邊的臉頰,倚坐在一處燈柱前,似乎正在打盹,身邊還放著幾根吸了半支就被人丟掉的煙蒂,渾身散發著一陣酸臭,偶爾有些乞丐


    剛想要靠近,把他身前的煙蒂撿走,就被他一撩開頭發露出的半張燒傷嚴重的臉嚇的摔個跟頭,忙不迭跳開,剩下姚春孝咧著嘴嘿嘿發笑。


    看到林孝康,林孝達從聖佐治大廈裏走出來,姚春孝杵著樹杈站起身快步湊過去,垂著頭連聲哀求:“兩位少爺,可憐可憐我……”


    “滾遠點,拿錢去洗個澡!”林孝達屏住唿吸,從錢包裏摸出幾個零幣丟在地上,然後就急忙甩脫姚春孝的糾纏,與林孝康朝街邊的汽車走去。


    自始至終,林孝康都沒正眼看身邊這個乞丐一眼。


    姚春孝把零幣都撿起來,扭迴頭朝遠處望了一眼,拉著一輛黃包車,車夫打扮,綽號矮屠子的阿四已經停下,穿的好像個小生意人的阿根則順勢上了這輛黃包車。


    林孝康的汽車發動之後,阿四的黃包車就已經急忙跟了上去,遠遠的綴著汽車後麵,消失在街道中。


    姚春孝慢慢走迴到燈柱杆下,摸了半根煙蒂,劃著火柴點燃吸了一口。宋天耀讓他們幾個人幫忙在最近幾日盯著這個叫林孝康的家夥,盯梢摸線算是他們幾個泰山隊悍匪的拿手本事,雖然扮不了什麽大人物登堂入室,但是乞丐,車夫這些小


    人物卻沒有問題。


    不過看這個家夥這兩日的氣色,不太可能出現宋天耀交代給他的局麵。眼看天色又要黑了,姚春孝鑽進一處無人的小巷,換上早就藏好的幹淨衣服準備迴太和街,他們五個人,四個人出來幫宋天耀盯著林孝康,隻剩一個照顧家中,比起跟蹤


    林孝康,姚春孝可能是做慣了土匪,感覺把太和街看顧好更重要。


    剛迴到英德西藥行,還沒等與正準備關門上板的宋春良打招唿,留下看家,斷了條手臂的阿達就已經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阿根剛剛才打電話迴來,說情況不對,林孝康兩個人被人半路攔下,換了車,如今看方向,車去了銅鑼灣,阿四讓阿根下車打電話,自己拉著車跟了下去,沿途會留暗號


    ,阿根問孝哥你怎麽做。”姚春孝拍了一下大腿:“阿耀猜對了?他說林孝康活不過這幾日!告訴阿根,追著阿四留下的暗號摸過去,等對方處理了姓林的,他與阿四把屍首搞到手,然後打給那個叫


    顏雄的家夥!阿耀說了,他不要活人,隻要姓林的這具屍首!”


    ……


    林孝康,林孝達好像囚犯一樣,嘴裏塞著麻核封口,雙手被反捆著,推到了在銅鑼灣夜色中望著海浪波濤的林孝和麵前。林孝和可能是因為夜風過重,中山裝外麵披了一件風衣,此時慢慢轉過身,麵無表情的望著被廖敬軒的人帶來的兩個弟弟,林孝達臉上表情非常惶急,林孝康卻麵無表情


    ,毫不畏懼的與林孝和對視。被林孝康的目光似乎逗笑,林孝和走過去,親自伸手把林孝康的嘴巴鬆開,又示意廖敬軒把林孝康的雙手鬆開,這才語氣淡淡的開口:“你今天賺了最少有三百萬港幣,開


    不開心?”


    “你怎麽這麽快查到我的?”林孝康的嘴巴恢複自由後,並沒有迴答林孝和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林孝和雙手用力的搓了搓臉:“我這個做哥哥的,真的是很失敗,不過你這個做弟弟的,就更加失敗,賺了三百萬港幣,一日暴富,開不開心?”


    “到底怎麽查到的我,看在大家是一個老豆生出來,讓我做個明白鬼。”林孝康活動著雙手關節,從口袋裏取出香煙,無所謂的說道。林孝和把自己的鎦金打火機取出來,啪的一下點燃火苗,朝林孝康的麵前遞過去,林孝康猶豫了一下,把香煙湊過去點燃,滿足的吸了一口,舒爽的從鼻腔裏噴出兩道煙


    柱,對林孝和說道:“多謝三哥。”“從我要動宋天耀那天開始,我就讓人在電話公司買通了接線員,幫忙聽電話,澳門失手之後,把電話公司的人手加到了四個,二十四小時。”林孝和把自己的打火機收起


    來,對林孝康說道。


    林孝康不屑的哼了一聲:“我都要被你沉海,仲對我扯謊?我在電話裏沒有講過任何事。”“電話的確無關緊要,最主要是你被宋天耀賣掉了。”林孝和轉迴身望向黑漆漆的海麵:“你不是當你三哥真的是白癡,不懂股票這種把戲吧?我幫國民黨打理通商銀行時,你還在讀abc呢,今天福興橡膠開市被拋售,最開始是宋天耀方麵牽頭,可是隨後的大筆訂單卻不是宋天耀方麵,而是你融券操作,宋天耀甚至在收市時吸納股票,特意托住了福興橡膠的股價,不然隻靠杜史威手中那些錢,維持不住現在的價位,你被宋天耀當棋子耍了,他不是想與你聯手搞垮福興橡膠大賺一筆,林家需要壯士斷腕,他


    卻想要用福興橡膠繼續困住林家,懂了?”“懂不懂反正都已經現在這種局麵,認賊做母,欺姐罵女的滋味嚐了這麽多年,不想再忍,有機會就搏一搏嘍?”林孝康望著林孝和的背影咧嘴笑了起來:“我老媽被趕出林家時,我年紀還小,被傭人抱著裝睡,大家都覺得我少不更事更兼睡著,就算聽到也沒有關係,但是我永遠都記得,四哥那時好奇的問大夫人,為什麽把我姐姐趕走,把


    我老媽趕走,卻不把我趕走……”“你四哥那時也是年少無知,童言無忌,之後他對你不是很好?你讀書,留學,林家有對不住你嗎?我母親都對你偏愛有加,讓你打理汽水工廠。”林孝和沒有迴頭,仍然


    望著前方的海水說道。林孝康哈的笑了一聲:“真的偏愛我,會故意讓我一次次去刺激我那個住在林家卻好像寄人籬下般的親姐姐?真的偏愛我,會連我想找個有錢人家的女朋友都反對?五哥做了東亞銀行吉家的女婿,為什麽可以?因為五哥與阿達的老媽現在還在林家,我不一樣,我如果找了有錢有勢的嶽父,轉迴頭對付林家怎麽辦?林家不想養我,但是怕外人說林希振死掉,大夫人就對庶出子女趕盡殺絕,所以要顧忌她的名聲,何況養大我無非就像是養條聽話的狗,隻不過林家的人當年殺了我這條狗的老媽,這條狗一直記


    得,有機會就會想著咬林家人的喉嚨。”


    “那些仇怨,是你母親與我母親的上輩恩怨,這一輩,我也好,阿森也好,有沒有對不起你?”林孝和再次轉身,走到笑聲張狂的林孝康麵前,認真的問道。


    林孝康的笑聲不停,極快的開口說道:“你們沒有對不起我,不過我也未對不起你們,至少沒有讓你母親生死不明,對不對?”


    “但是你對不起林家,林家稍稍有些亂局,你就跳出來準備連同外人合謀林家家業,你下去怎麽見父親?”林孝和始終是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語氣與林孝康對話。林孝康看看手裏的香煙,抬起頭對林孝和笑笑:“我倒是想下去問問他,一輩子拈花惹草,卻沒想過管教好自己女人,他剛閉眼,自己小老婆連同女兒就被大房收拾掉,他


    是怎麽做家主的?”“裝傻很難嗎?幾兄弟和和氣氣的有什麽不好?為什麽要跳出來,你都忍了這麽久,應該再忍一忍,哪怕是為了等更好的機會。”林孝和一雙眼眸猶如幽潭,盯著林孝康的


    雙眼說道。


    林孝康看看旁邊的廖敬軒與幾個精幹手下,哼了一聲:“怎麽等?等到和五叔六叔一樣,被你安排人做掉?”“五叔與六叔的事,讓你怕了?二哥告訴你的?抽完了這支煙安心上路,林家不能亂的,你既然知道三哥能對五叔六叔下手,就知道也能狠下心對你下手,林家不能亂的,誰敢趁亂動心思,我就會對他下手。”林孝和連續說了兩句林家不能亂:“我就不再問融券做多牟利這件事,是姓唐的教你仲是你自己想到,反正姓唐的等這件事結束,也


    會下去陪你。” 林孝康看看手中已經燃燒三分之二的香煙,最後深深吸了一口,隨後把煙蒂彈飛:“沒什麽安心不安心,就是沒機會同我姐姐與允之她們,用現在這個林孝康的身份講一句


    ,弟弟對不起她,舅舅對不起她。”林孝和見到林孝康扔掉香煙,身體朝後退了一步,林孝和身旁的廖敬軒見狀,麵無表情的擺擺手,兩個手下馬上過來,把林孝康五花大綁,嘴巴再次封死,身上捆死幾塊


    岩石。


    林孝和對著被兩人抬起來朝著海邊岩石上走去的林孝康說道:“阿康,如果恨我,記得給我托夢,替我向父親與你母親問好。”


    “咚!”黑漆漆的水麵翻起一陣浪花,被丟下海的林孝康沒有一絲掙紮與浮沉的動作,直直的被岩石壓著沉向了水底。林孝和扭迴頭看向旁邊褲襠處已經泛出水漬,驚恐到淚流滿麵的林孝達:“林家今日已經死了一個兄弟,不能再死一個,如果你出事,阿傑和他嶽家的東亞銀行有什麽反應


    ,我不能不考慮,所以這段時間,你去小橄精神病院住一段時間,等整件事塵埃落定你再迴林家,願不願意?”


    林孝達用力的點點頭。


    “帶他先去見朗尼醫生,然後送他去小橄。”林孝和吩咐了一句。


    剛剛扔林孝康下海的兩名廖敬軒手下,推搡著林孝達朝車上走去,林孝和站在海邊的岩石上,迎著海浪與夜風,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母親講的對,就不能給這些人希望,敬軒啊,讓朗尼醫生給阿達腦袋打幾針麻醉劑,這樣他以後迴家時,會變得懂事聽話些。”


    “知道了,林先生。”廖敬軒在林孝和的背後答應一聲。林孝和低頭看看已經恢複如常的水麵,喃喃自語:“委員長當年講得對,攘外必先安內,林家不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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