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我幫你去放水。”


    穿著玫紅色長款絲綢睡衣的孟菀青開門把宋天耀迎了進來之後,蹲下身幫對方換上了家居鞋,然後又起身取下宋天耀身上披著的風衣。


    宋天耀對孟菀青有些疲倦的笑笑:“是不是你都已經休息了,我把你吵了起來。”“還沒有,沏了一壺蓮子花茶,正在看書,想著把茶水喝完才休息。”孟菀青把風衣掛到衣架上再轉頭時,宋天耀已經先坐去了客廳的沙發上,閉著眼睛,用手指輕輕的揉


    捏著眉心。


    “菀青小姐,我就在外麵的車上,有事隨時招唿我。”門外的黃六等宋天耀進去之後,這才對孟菀青微笑著說了一句。


    孟菀青朝黃六露出個微笑,禮貌的說道:“辛苦了,六哥。”


    “老板看起來比我辛苦。”黃六對孟菀青說完,轉身朝著外麵的轎車上走去。


    把房門關閉,孟菀青的身體輕輕倚在門上,目光溫柔的望著沙發上的宋天耀。如果兩個人整日膩在一起,彼此之間有什麽變化,很難察覺,可是孟菀青與宋天耀卻一個月也見不到五六次,這也讓她感受到宋天耀越來越明顯的變化,兩個人當日初遇時,宋天耀還是個笑容燦爛的氣盛青年,但是短短一年多時間,此時坐在沙發上,眉心微微簇起的宋天耀,卻給她一種比自己更成熟的感覺,這種成熟感覺並不是孟菀青


    的心理作用,而是宋天耀無論此刻流露出的氣質,還是微微開始蓄須的樣貌,都越來越讓人忽略他的年紀。


    古板的西裝,單調的襯衫,深色的領帶,嚴肅的麵容,孟菀青覺得現在的宋天耀給人的感覺,比褚孝信年紀還要大些。


    坐著揉捏眉心一會兒,沒有聽到孟菀青的聲音,宋天耀放下手睜開雙眼,看到孟菀青正倚著門靜靜的望向自己,他笑了笑:


    “怎麽?不認識我了?”


    “就快不認識了。”孟菀青走過去幫宋天耀倒了杯茶,然後拿起茶幾上的一麵小鏡遞給宋天耀:“你比起我們剛相識時,變得成熟了很多。”


    宋天耀接過來看了下鏡中的自己,笑著說道:“難怪比利仔今天見到我,第一句話是說看起來老了很多。”


    他把鏡子放下,探手輕輕摟住孟菀青,孟菀青把頭輕輕依靠在宋天耀的肩膀上:“芸姐也做生意,我父親也做生意,可是他們看起來似乎都沒有像你這樣辛苦,忙碌。”


    “生意有不同,我做的生意,就是能讓他們輕鬆的做生意,有人輕鬆,自然就有人需要累。”宋天耀有些自嘲的說了一句:“天生賤命,偷不得閑。”


    “我去幫你向浴缸裏放水,你泡一泡熱水澡,能睡的更香甜些。”孟菀青從沙發上起身,先在客廳角落的檀香爐裏點了支助眠的檀香,然後才朝著浴室走去。宋天耀也起身,鬆掉領帶朝臥室走去,孟菀青的臥室床頭處放著一本書,旁邊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壺茶,看起來剛剛孟菀青說沒有被宋天耀打擾到睡覺是真的,宋天耀走過


    去拿起那本書,是一本中華書局出版的《浮生六記》,隨手翻開書頁,宋天耀恰好翻到《閨房記樂》中沈複初遇“一泓秋水照人寒”的冷豔美人溫憨園那一段。


    隨手又翻了兩頁,在《閨房記樂》結尾處看到書頁中有幾點水痕留下的痕跡,倒像是之前孟菀青讀書時落淚造成,淚痕早已經幹了,隻是在紙上留下了淡淡的水漬。


    多半是孟菀青把自己代入書中溫憨園的角色一時有些唏噓。


    書中的溫憨園最終沒能嫁給沈複,而是被有錢有勢的人奪走,想起孟菀青當初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多半也是被柴花超霸占的下場,也難怪孟菀青讀到這裏會潸然淚下。


    “晚上入睡前看這種書,當然不會有睡意。”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宋天耀拿著書籍,轉迴身對孟菀青說道。


    孟菀青走過來立在宋天耀的麵前,麵容平靜的幫宋天耀解著襯衫的紐扣,嘴裏輕聲說道:


    “每次讀到溫憨園,都忍不住想起當日的自己。”


    “女人有時總……”


    “咚咚。”宋天耀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在外麵被敲響:“菀青小姐,我是黃六。”宋天耀把孟菀青幫自己解開的鈕扣又一顆顆扣好,自己走到客廳打開房門,門外的黃六身後跟著顏雄的手下阿躍,看到宋天耀來開門,黃六壓低聲音說道:“老板,剛剛顏


    雄讓他來送消息,李就勝被槍殺了,如今無頭正在中環差館被狠狠收拾,黎民佑趕過去坐鎮,一副無頭不招供就不罷休的模樣。”“死就死了。”宋天耀最初聽到李就勝被槍殺時,愣了片刻,不過隨後語氣淡淡的說道:“李就勝死掉關我什麽事,不過劉福也好,黎民佑也好,借機動我的人當然不行,讓


    顏雄去安排,他擅長幹這種事。”


    阿躍之前沒有見過宋天耀,這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大佬顏雄口中時常提起的宋先生,聽到宋天耀隻是說讓顏雄去處理,阿躍忍不住砸旁邊插嘴:


    “宋先生,雄爺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做,是以和為貴趕去化解,還是與黎民佑撕破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如果這種小事都要我去想,我要顏雄做什麽用,如果事事都需要我親力親為,我幹嘛要給別人機會。”宋天耀側過臉,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對阿躍


    說道。


    阿躍頓時語塞。宋天耀伸手去摸口袋摸了個空,對麵的黃六已經把香煙遞過來,宋天耀接過來借著黃六的打火機點燃,對阿躍說道:“李就勝都已經死了,顏雄趕過去無論做什麽,都隻會落了麵子,隨便打發個小角色趕過去傳話,把無頭保住就可以,我看就是你去好了,打了我的人,仲想我以和為貴,告訴鍾意替人出頭的黎民佑,洗幹淨屁股等著俾人出


    頭捅他,去吧。”


    “我去?”阿躍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不確定的問道。


    宋天耀已經轉身迴房,嘴裏冷淡的說道:“你如果覺得自己連小角色都算不上,那就讓顏雄換個人去。”


    ……“想清楚未有呀無頭,都知道你是宋天耀的人,隻要你開口講是宋天耀讓你雇兇殺了龍爺,就讓你起身。”黎民佑坐在審訊房的辦公桌上,借著頭頂唿啦啦轉動的吊扇,敞


    開汗衫吹著風說道。地上的藍剛已經不成人形,滿臉滿身血汙,蜷在地上慢慢的扭動著身體,嘴邊不時冒出大大小小的血沫證明他還活著,十隻手指的指甲都已經被剝掉,嗓子的聲帶也已經


    因為疼痛慘叫而喊到撕裂,後腦處還有一處傷口,幹涸的黑色血跡從傷口一直連綿到後背上,看起來觸目驚心,那是藍剛忍不住痛時,用後腦猛撞桌角撞出來的。此時聽到黎民佑的問話,藍剛嘴角抖動著,整個人吃力的從蜷縮一團變成跪坐在地上,上半身歪斜踉蹌,卻努力坐直,用已經被打裂眼角,青紫一片的雙眼望向黎民佑,


    沙啞的咆哮道:


    “我……我挑……挑你老母,你阿……阿爸運氣不如……顏雄,可……可是講賣狠,不會丟了……潮州人的臉,夠膽……夠膽就繼續來呀!來呀!”


    “繼續打。”黎民佑把頭扭過去不看藍剛兇戾的眼神,開口繼續說道。


    這次換成李就勝的幾個嫡係手下都有些遲疑,不敢上前繼續動手,一名便衣探目走到黎民佑身旁,壓低聲音說道:“黎sir,肋骨都不知道斷了幾根,再打很容易出人命……”


    黎民佑低頭看了一下腕表,心中其實也頗為交集,宋天耀方麵的人怎麽還沒有露麵,藍剛都已經被他收拾的這麽慘,再不來,他很難找到台階脫身。


    “再打一輪,劉老總這次震怒,龍爺是警隊榜樣,被這種撲街雇兇殺掉,不搞出些動靜出來,以後邊個仲會怕我們這班差人!再打一輪,我先來!”


    他嘴裏說著話,身體從辦公桌上跳下來,手裏抄起一根已經被打折的木棍,走到藍剛身前:“無頭,怨就怨你不識時務,我挑!”


    手裏木棍揚起,朝著藍剛的後心處狠狠橫掄而去!


    一棍下去,打的藍剛胸腔裏都穿出了悶音!


    好不容易跪坐起來的藍剛被這一下打的再度撲倒在地。


    “我看邊個再動無頭哥一下!”審訊室的木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踢開!便衣阿躍從外麵帶著幾個江湖人衝了進來,看到黎民佑提著木棍仍要再打藍剛,阿躍拔出腰間手槍,掛著細密汗珠的臉上滿是緊張表情,雙手握著手槍指向正中的黎民佑,聲音急促尖銳的吼道:“今晚已經死了個總探長!再死個探長也沒什麽稀奇!來呀!你打一下,我開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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