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義發麻雀檔的巡場頭目,和勝義雙花紅棍黑仔傑臉色陰沉的坐在尖沙咀雲招茶寮裏,慢慢的喝著茶水。


    黑仔傑今年二十七歲,生的相貌端正濃眉大眼,隻是常年練武暴曬,一身皮膚成了古銅色,比起尋常人看起來黑了不止一籌。香港的賭檔講究非黑不開,非黑不用,又講究賭檔十三層,非黑不開非黑不用,字麵上就很容易理解,開賭場的人必須有江湖身份,在賭場裏做工的人,也必須是同門兄


    弟。


    至於大檔十三層,是指一間賭檔由上至下共有十三種職務,賭檔第一層自然是老板,被稱為股東。


    第二層是負責替老板打點處理賭檔對外交際各種事物的人,包括江湖救急,差佬登門等等應酬,為人必須交遊廣闊,八麵玲瓏,江湖上麵子十足,這種人被稱為交際。


    第三層是專門負責賭檔內部大小事務,每日替股東和交際在賭檔裏看管照顧生意的人,被稱為總管。第四層就是賭檔內部專職械鬥廝殺的打手,一旦任何衝突惡化到需要武鬥,就由這些賭檔內的打手接管,這種人在賭檔位列第四層,被稱為巡場,巡場中最惡最能打的人


    ,就是巡場頭目,也是一間賭檔對外表示強硬的招牌,往往一間賭檔的人遇到麻煩時,爆出本處巡場頭目的花名,就能震懾住前來搞事的人。但是偏偏,義發麻雀檔的巡場頭目黑仔傑前兩日有些私事沒能出現在賭檔,賭檔就被個來曆不明的人物踢了招牌,一個與黑仔傑分屬同門的賭客,居然被對方敲落了滿嘴


    牙齒,仲有一個兄弟被一腿踢的足足兩日爬不起床。這讓黑仔傑比被人當麵扇耳光更讓人覺得難堪,九龍油麻地這種風雲地,一向是福義興的地盤,此處屬於和勝義的一些產業,全都是他黑仔傑用手裏一對筆架叉和一幹兄弟硬生生打下來的,這塊地盤有多大,是他和他手下兄弟用自己手裏的刀與胸口的鮮血來丈量出來嘅,連福義興大佬金牙雷最後為了避免死傷過多,都默認了這一小塊地


    盤讓給了和勝義,現在居然冒出個無名無姓的撲街搞事?不把他做掉,自己仲有臉麵出現在油麻地?好在賭檔一個擦鞋童說見過那人在尖沙咀這片上海人住的地區出現過,所以黑仔傑已經連續兩日守在這塊住宅區,當日在賭檔見過那人的兄弟和相熟的賭客全都派出去,


    在附近的街道上不分日夜,尋找那人的動向。


    “傑哥!傑哥!有兄弟見到那家夥了!”已經下午四時多,一個黑仔傑的手下從外麵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還沒等他看清楚黑仔傑坐在哪一桌,黑仔傑就已經起身站到了他麵前,手腕一翻,兩把齊肘長,三尖鋒


    利的筆架叉已經出現在雙手中:


    “在邊度?”“那家夥出門就上了車,不等我們兄弟反應過來,車就已經開走,但是人一定沒有認錯,出來的房子也都記下。”手下也學著黑仔傑的動作,從後腰處拔起西瓜刀握在手中


    ,語氣肯定的說道。


    黑仔傑磨著牙齒說道:“叫兄弟們集合,去那家夥住的地方。”等黑仔傑趕到這處上海人住的洋房的前一刻,章玉良剛好從裏麵走了出來,他得知宋天耀設局的消息之後,沒有心情再去忙那些工作,留下趕來見自己商議對策的潘律師


    幫自己整理桌上的資料,他則提前走了出來,準備先趕迴章家,看看自己三哥是不是仍不知道自己委托工廠加工盤尼西林包裝的事。他剛離開,黑仔傑就帶著二十多人持著兇器趕到,洋房的鐵藝大門在裏麵被傭人反插著,黑仔傑甩掉身上的汗衫,赤著上身迎著大門幾步助跑後,一個拉拽動作,幹脆的


    翻身跳了進去,把大門從裏麵打開,對走進來的諸多手下說道:“裏麵的人不管什麽身份,女人讓她們閉嘴,男人全部砍翻,房子替我淋上火油放煙火。做嘢!”二十多名和勝義成員揮舞著武器,朝著洋房正門處撲去,裏麵幾個打紙牌,與代鋒身份類似的青年聽到外麵的動靜,剛剛來開房門,迎麵就是幾把斧頭或者西瓜刀兜頭劈


    來!


    幾人朝後一退,和勝義的人馬上趁勢湧進了大廳。


    那幾個青年看起來都有些功夫,雖然沒有代鋒那麽厲害,而且己方人少,但是經過最初慌亂之後,各自抽出匕首朝著和勝義的人先下手為強。就在這時,赤著上身,兩支筆架叉,一支左手反握,一支右手正握在手裏的黑仔傑慢慢走進了大廳,一名青年看出他是頭目,舉起手裏匕首直接朝他撲來,左手一個直拳


    虛晃黑仔傑眼神的動作,右手匕首兇狠的朝他肋下捅去。黑仔傑右手筆架叉向下重重一格,把這把匕首用筆架叉的護手和主刃卡住,讓對方想要抽迴都做不到,那名青年也幹脆,在匕首出手就被斷下的瞬間,抬腿朝著黑仔傑的


    下陰踢去。黑仔傑扭身上步避開這一腿的同時,左手反握陰藏的筆架叉一個漂亮利落的撩插動作,狠狠插進對方踢起來的大腿中!黑仔傑右手筆架叉甩掉匕首,直捅對方襠部!讓對


    方當時就疼的昏死過去!


    “就這幾下,也夠膽去我的檔口搞事?”


    連續兩招得手,黑仔傑不屑的拔出筆架叉,任由對方倒地慘唿,直撲下一個青年。


    這些青年對付黑仔傑的小弟還能支撐的住,但是麵對用一對見都未見過的短叉兵器的黑仔傑,不過五六分鍾,就全被黑仔傑陰毒狠辣的刺中身體要害,放翻在地。連其他幾個之前與章玉良一樣,在桌上不停記錄的那些斯文青年和此時覺得自己倒黴透頂的潘律師,哪怕連聲求饒也無效,全部被和勝義的人揮刀砍了幾下跪倒在地,確定整棟洋房再沒有其他男人能站著,和勝義眾人把這些男女都拖到了洋房外的花園裏,兩桶火油淋在大廳那些桌椅和資料上,黑仔傑劃火柴點燃了支香煙後,把火柴扔到


    了火油上!


    “騰!”火柴落在火油上,馬上就吐出火舌,沿著油漬迅速擴大吞噬。


    黑仔傑走出洋房,對地上慘唿呻吟的眾人麵無表情的問道:“十幾分鍾前,搭車離開的那個人,是邊個,去了哪?”


    “我冊你娘個比!”一個肋部和腿部被黑仔傑刺傷的青年,此時忍著痛,桀驁的用上海話罵了一句。


    黑仔傑走過去,對著對方下巴重重踢了一腳,直接將對方踢昏了過去,招唿自己手下:“把這個扔進去。”就在這時,隔著三四處洋房的一棟大宅前院處的花圃旁,有個四十多歲穿著件長衫的男人看到這裏的洋房冒煙和站立的黑仔傑等人,不滿的罵了一句:“小赤佬,你們全家


    死絕在燒紙呀!”而且這個男人邊說話,邊朝這邊走了過來,似乎想要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完全不在意黑仔傑手裏的家夥,可是等走近隔著鐵藝柵欄看到花園裏還躺著十幾號人時,才驚


    的罵了一句髒話,想要轉身逃走。


    黑仔傑幾步就走到對方麵前,朝對方露出個笑臉:“我全家死絕燒紙?蒲你阿姆!今日我幫你家多燒些!等下我就燒了你的房子!”


    說著話,筆架叉一個倒撞頂在對方的小腹處,把對方撞翻在地,這男人反應也快,倒地之後翻身朝後跪爬想要逃走,嘴裏還在用上海白話喊著:


    “小赤佬!儂知不知那是杜老板的住處,儂敢……”黑仔傑一記重腿掃在對方的太陽穴處,把對方擊昏,站直身體哼了一聲:“撲街,下次講廣東話,來幾個人,把他扔迴去,順便賞他家一桶火油!剩下的,繼續問地上那些


    撲街砸了我賭檔那人的下落,直到問出為止,邊個嘴硬就扔進去燒死他。”“我知!我知!他叫代鋒,他去了港島,灣仔太和街!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是律師,一切是章玉良讓我做嘅,唔關我事。”後背西裝上被劈了一刀,此時朝外滲著鮮血


    ,運氣衰到極點的章玉良私人律師潘雲明,趴在地上驚恐的叫道。


    這番話說完,遠處杜先生那處洋房外牆上,已經被黑仔傑的手下潑了火油,火焰升騰!一個在地上忍著痛咬牙瞪著黑仔傑的青年此時看到那衝天的火光,卻笑出了聲:“小赤佬,儂……儂惹了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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