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四碗飯,比平時多吃了一倍,圖什麽啊。”衛若懷無奈地把人拉到懷裏,半摟著她走。


    杜三鈕順勢把重心放到他身上,“為了我的魚啊,肉啊。”躺在高高的枕頭上,舒服的籲一口氣,拍拍身邊的位置,“你也上來歇歇。母親今天剛到,我娘估計得和她說會話。祖父可能還會請太醫給我爹看看身體,他們沒這麽快迴來。”


    “我就不睡了,上午迴來的匆忙,縣裏還有些事等著我去處理。”衛若懷彎腰脫掉她的鞋,又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杜三鈕一聽,“那你快去吧,別在這兒陪我了。”


    “半個時辰還是有的。”衛若懷見床頭櫃上散著幾本話本。隨便抽出一本,歪在床邊,“眯一會兒吧,待會兒我喊你。”


    “好吧。”其實杜三鈕吃得太飽,飯堵在喉嚨裏極不舒服,也就不想說話,見衛若懷當真沒有走的打算,便閉上眼。


    正如杜三鈕所預料的,丁春花和杜發財在衛家待到杜三鈕醒來後出去逛一圈,又送衛若懷出門的時候,老兩口才迴家。


    兩人一走,老太醫去歇息,衛老和衛若愉去書房,院裏頓時隻剩下婆媳二人。杜三鈕不會跟婆婆相處,沒等大夫人開口就率先說:“母親,您坐十幾天的車想必也累了,我就不打擾您啦。”說完,眼巴巴望著她。


    大夫人張了張嘴,掃到她那圓鼓鼓的肚子,“可不是麽,我這老胳膊老腿差點散架了。”


    “那兒媳告退。”杜三鈕立馬扶著丫鬟的手離開。動作快的差點讓大夫人誤以為她沒懷孕,“我,我有這麽可怕?”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


    “您當然不可怕。”大夫人的貼身丫鬟笑道:“但是你令少夫人節食倒是挺可怕的。咱家少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一貫會吃,懂吃,您不讓她吃,豈不是要她的命麽。”


    “我,我還不是為她好啊。”大夫人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翻個白眼,“再說,她娘也叫她少吃點。”


    “所以少夫人沒跟著她母親去隔壁啊。”大丫鬟道:“您吃飯的時候奴婢也找府裏的小丫頭打聽一下,少爺和少夫人迴來這一年多可沒閑著。”隨後把碼頭和作坊的事跟她詳細講一遍,末了又說:“出了村就能看到少夫人的作坊,雖然現在作坊裏隻有從村裏找的八個婦人在做事,聽府裏的小丫頭說那是因為少夫人懷了小少爺,沒精力打理的緣故。等明年這時候,少夫人的作坊做起來,估計比咱們京城莊子上一年見的還多。”


    大夫人哼笑一聲:“不用盡撿好聽的說。隻要和吃的有關,你不說我也知道她虧不了。”朝杜三鈕離開的方向看一眼,“既然那作坊離得這麽近,陪我過去看看吧。”


    大丫鬟一點也不意外,衝遠處的小丫鬟擺擺手,早有準備的小丫鬟立馬送來一見鬥篷。


    大夫人餘光撇到貼身丫鬟手裏瞬間多出的東西,愣了愣,“好啊。學會給我下套了?!”


    “哪能啊。奴婢知道您隻是表麵上對少夫人嚴厲,其實很關心她。”大丫鬟說著話給她披上鬥篷。


    “就你知道的多。”大夫人嗤一聲,抬腳往外走。


    大丫鬟跟在身後聳了聳肩,撇撇嘴,心想:奴婢知道的多還不是您告訴奴婢的?沒出京城就念刀您兒媳的作坊什麽樣,奴婢今天不說,您明天也會找個機會去瞅瞅。


    到地方,大夫人見院裏井井有條,八個婦人包著頭巾,穿著圍裙正在做地蛋粉,又去倉庫裏看看,見堆滿各種果酒,滿意的點點頭,出了作坊就直奔碼頭而去。


    杜三鈕的身子越發笨重,時常感到精力不濟。加上上午睡到一半她婆婆就來了,晌午吃飯的時候又和親娘、婆婆鬥智鬥勇,迴到屋裏歪在床上一會兒便又睡了過去。


    在她酣睡的同時,大夫人把兒子和兒媳一年多的成果巡視一遍。看到杜家雜貨鋪子裏人來人往,本想指點兒媳婦的大夫人也打消這個念頭。迴頭村裏,一心一意照顧她那未出世的孫子。


    大夫人先前隻準備一個孫子的衣服,現在多一個,便吩咐丫鬟去建康府買些上好布料,比照之前的衣服、鞋子、尿布等物再辦一份。


    衛炳文收到夫人的信,一見寫到等兒媳婦生產後再迴來,眉頭緊皺,再看到兒媳婦懷的雙胎,立馬扔下信喊來小廝去告訴衛若兮。


    衛若兮乍一聽說母親不畏嚴寒的去杜家村,雖然理解在母親眼裏孫兒比外孫重要,心裏還是有些不痛快。如今聽到娘家來人說她嫂子懷的雙黃蛋,衛若兮哪還顧得不開心,挺著大肚子吩咐下人套車,送她去街上給兩個侄子買禮物。


    衛若兮的禮物送到杜家村那日正是北方小年,杜三鈕看到那一車小物件,再一想到她婆婆這些日子置辦的,替她未出生的兒子感到頭疼——每天換一套,一歲之前也換不完。


    所以,在杜大妮和杜二丫年初三來送節禮時,杜三鈕十分嚴肅的告訴她們,不要給她兒子買東西。可惜很少聽說過雙胞胎的趙存良和段守義直接當做沒聽見,迴到縣裏就叫二丫和大妮去給三鈕的孩子買禮物。


    衛若兮送什麽他們就送什麽。


    杜大妮和杜二丫心裏高興自家男人對自家妹妹好,卻不得不提醒跟著瞎激動的人,人家衛家女送的很多東西,廣靈縣乃至建康府根本沒有賣的。


    相隔一條街的趙存良和段守義不約而同地呆愣一下,接著就說:“那送我們有的。”結果從年初四開始,兩家的小廝三天兩頭往杜家村送件小衣服,送點新鮮魚肉等等,一直到正月十四上午才消停。


    正月十五是元宵節,去年這時候杜三鈕和衛若懷還出去玩玩,如今隻能老老實實坐在屋裏吃湯圓,還是杜三鈕看著別人吃。


    湯圓是糯米做的,怕杜三鈕晚上吃著不消化,再反胃,大夫人便叫廚房給她做些加了核桃的芝麻糊。


    自打妊娠反應消失,杜三鈕的胃口就一天比一天好。一聽說聽她晚上吃芝麻糊,瞬間變臉:“母親,廚房做多少芝麻糊?”


    “足夠你吃的。”大夫人說:“今天管飽。”


    杜三鈕一噎,“……菜呢?”


    “菜也管飽,但是不能吃豬肉和糯米粉做的點心。”大夫人說。


    那還好。杜三鈕心下滿意,麵上不自覺帶出一絲笑意,“啊!”


    “怎麽了?”衛若懷老遠聽到一聲驚唿,風一般跑進來,一看他媳婦捂著肚子,“這兩個小子又調皮了。”說著,輕輕拍拍杜三鈕的肚子,“你倆乖乖的,再鬧騰小心我揍人啊。”


    “不是!”杜三鈕下意識抓住肚子上的大手,“不是,不是的。”


    “不是他倆踢你?”衛若懷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兒子,爹誤會你們了,爹向你們道歉,下次你倆再踢你娘,爹就裝作沒看見。”


    第115章 薑汁調蛋


    杜三鈕使勁朝他手上擰一把, 衛若懷痛的哎呀一聲,大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快:“若懷媳婦, 你,你額頭上怎麽這麽多汗?”再一看她臉色煞白,大夫人猛地推開擋在麵前的兒子,“快,快來人, 三鈕要生了, 快來人啊!”


    “生了?!”衛若懷被母親推的一個趔趄,剛剛穩住身子, 一聽母親的話, 身體一顫,直直地向杜三鈕倒去。


    衛若愉“啪塔”扔下盛滿湯圓的碗,連忙扶著兄長,“嫂子生了?!怎麽,怎麽這麽快?”下意識去找孩子。


    大夫人使出渾身力氣拉起杜三鈕, 粗暴的踢開當著路的兩人,“快去喊人!”


    “哦噢,喊人,喊人……”衛若懷同手同腳,慌裏慌張往外跑, 到門邊和衛老撞個滿懷,老人家抬手朝他臉上一巴掌,“慌什麽!鄧婆子, 把若懷他娘準備的東西送產房裏去,錢明,錢明,去請穩婆。鄧丁,去隔壁說一聲。鄧乙家的,幫夫人把少夫人扶去產房。”


    衛老不慌不忙地發號施令,乍一聽少夫人發動,亂作一團的主子仆人瞬間有了主心骨,有條不紊地各忙各的。


    衛若懷下意識跟上去,衛老攥住他的胳膊,“女人生孩子你去幹麽?給我老老實實在這坐著。”指著堂屋裏的椅子。


    衛若懷張口想說不,嘴巴一動,臉上火辣辣的痛,“我,祖父,我站著成嗎?”


    “站好!”早已做好杜三鈕早產的準備,衛老此刻真不擔心,何況老太醫就住在他那院裏。對了,太醫,“若愉,去請太醫。”


    “老夫在這兒呢。”老太醫的獨子早年幹了件蠢事,是衛老從中周旋,不但使他免於牢獄之災,還保住了官職。


    老太醫兩年前致仕後,在家中養養花養養鳥。大夫人不相信這邊的大夫,在杜三鈕懷孕的消息傳到京城,她就去老太醫家拜訪,請她隨自己走一趟,自然是以給衛老看病的名義。


    老太醫一家很感激衛老當初伸出援手,恰巧他在家又沒什麽大事要事便同大夫人過來了。大夫人希望待到杜三鈕生產,老太醫的家人得知新科狀元郎的妻子懷的是雙胎,不但沒有不高興,還托驛站送來一份薄禮。


    話說迴來,大夫人把杜三鈕扶到早已準備好的產房,一邊令丫鬟把廚房裏的兩個炭火爐子拎來,一邊吩咐小廝去燒水。剛把窗戶關上,厚重的窗簾放下,丁春花推門進來,看到大夫人正在給杜三鈕脫棉衣,“我來吧,親家,你歇歇。”


    大夫人擦擦額頭上的汗水,“行,我出去看看。若懷媳婦,別害怕,穩婆待會兒就到,太醫也在門口。”


    杜三鈕剛剛看到衛若懷整個人嚇傻了,肚子一抽一抽的痛也強忍著沒叫出來,恐怕孩子沒生出來,先把孩子爹給嚇出個好歹,“我,沒事,母親,別擔心。”


    “不擔心,不擔心。”說不擔心是假,她懷的是兩個,不是一個。大夫人給她擦擦額頭上的汗,遞給丁春花一塊幹淨的紗布。“實在忍不住就叫若懷媳婦咬住這個。”隨後就去看看穩婆怎麽還不到。


    今天是元宵節,穩婆在家過節,錢明駕著馬車到她家就把人接來。迴來的時候馬車跑得飛快,車裏的穩婆顛的直抽氣,沒叫錢明慢點,還恨不得長出翅膀飛過去。給知縣夫人接生啊,足夠她吹一整年的。


    到了衛家,穩婆直奔最熱鬧的地方,果然,走到門邊聽到低低的呻/吟聲。拎著東西進去換上幹淨的衣服,洗漱一番才去裏間給三鈕檢查。


    “是不是還得會兒?”丁春花生過三個孩子,沒給孕婦接生過也有些經驗。


    穩婆點點頭,“羊水還沒破,早呢。夫人吃飯了麽?”


    “正準備吃呢,突然發動了。”丁春花一說,“對了,是不是先讓她吃些東西,好有力氣。”


    “是的。”穩婆話音一落,丁春花就去喊小丫鬟端些易消化的東西。


    “怎麽還吃上了?”衛老隻顧得看住六神無主的衛若懷別去添亂,沒注意到衛若愉。衛若愉坐在廊簷下見小丫鬟端來一碗芝麻糊,霍然起身,“嫂子還能吃這個?”


    “這個不行。”大夫人連連擺手,“叫廚房趕緊煮些粥,再殺個雞,煮些雞湯留著少夫人後半夜吃。”


    “我去殺雞。”杜發財也在門口守著,“我家有老母雞,給三鈕做個老母雞湯。”


    “娘,我不想吃。”外麵說話的聲音大,杜三鈕聽到連連搖頭,“若懷沒事吧?”


    “若懷沒事。”大夫人把門關上,迴她,“正在念刀著你肚子裏的兩個小子太墨跡,等他們出來非得揍他們一頓,瞧把你給折騰的。”


    杜三鈕一聽這話就頭疼,“萬一是兩個丫頭怎麽辦?”


    大夫人唿吸一窒,“丫頭就丫頭,先開花後結果。何況人家一個,咱們這是雙生花,放眼整個廣靈縣能有幾個雙胞胎這麽會挑日子,剛好趕在元宵節。”頓了頓,“渴嗎?我給端點水去。”


    “好。”杜三鈕弄不清她婆婆是不是安慰她,不過心裏好受多了。


    大夫人走到外間,忍不住歎了口氣,倒杯溫開水端進去,丁春花忙扶起她,“少喝點,潤潤喉嚨。”


    “啊!”


    衛若懷渾身一僵,“三鈕!”忙不迭跑出去。


    “慢點,慢點。”衛老趕緊跟上,一見若愉趴在門口,“快攔住你哥,若愉,別叫他進去。”


    衛若愉下意識抱住衛若懷,“我好像聽到什麽羊水破了。”


    “那就快了,那就快了。”衛老扶著柱子,不住地喘著粗氣。


    “您坐,衛老。”老太醫把椅子讓給他,轉身又喊小廝再搬幾張椅子,“少夫人的身子骨好,孩子又不大,沒事的。”


    衛若懷並沒因此放鬆下來,衛若愉的胳膊被他攥的一抽一抽的痛,看見椅子忙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靠著椅子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傳來“哇哇”哭聲,衛若懷猛地驚醒,“恭喜衛大人,是個小少爺,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激動不已的衛若懷又一屁股坐迴去。大概一刻鍾,產房門再次打開,衛若愉忙問:“是不是個女孩?”


    “長得挺秀氣,但是,不是。”穩婆笑著說:“也是個小少爺,恭喜衛老大人,恭喜衛大人,雙喜臨門。”


    “兩個都是臭小子?”衛若愉有些失望,“對了,我嫂子呢?”


    “衛夫人沒事。隻是太累了。太醫,大夫人請您進去給少夫人看看。”穩婆打開半扇門,隻見眼前一花,“大人?”


    “你進來幹嗎?”大夫人唬一跳,丁春花忙推他,“出去,快出去,你,怎麽跑進來了。”


    衛若懷繞過丈母娘,“孩子都已經出來了,還有什麽好避諱的。”三兩步躥到床邊。杜三鈕聽到聲音,撩起眼皮,有氣無力地說:“我很累,別跟我說話。”說著,再次閉上眼。


    衛若懷親眼見到媳婦隻是累,而不是去掉半條命,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在床邊。


    大夫人扭頭看到這一幕,嫌棄道:“虧你還是廣靈縣的父母官,就這麽點出息?”放下幔帳,拽著他的胳膊,“若愉,進來把你哥扶他屋裏去。”


    子時一刻,離第二天還剩兩刻鍾,從杜三鈕發動疼到現在已過去三個時辰,這段時間衛若懷的精神一直緊繃著,如今杜三鈕順利生下兩個孩子,放鬆下來,歪倒在床上就進入夢鄉。


    衛若愉氣得真想一巴掌拍醒他,不過看在兄長這麽緊張他三鈕姐的份上,衛若愉拽掉他的鞋又給他蓋兩床杯子。


    翌日,被熱醒的衛若懷睜開眼就尋杜三鈕,一見床上隻有他一人,趿拉著鞋就往外跑,“少夫人呢?”


    “少夫人還在產房啊。”丫鬟不解,“怎麽了?”


    “產房?”衛若懷一個激靈,瞬間清醒,昨天夜裏杜三鈕給他生兩個孩子,好像都是臭小子。想到這裏就往產房跑,咣當一聲,推開門看到杜三鈕端著碗,“你已經能吃飯了?”


    “我隻是生孩子,不是生病。”杜三鈕見他的頭發、衣服亂糟糟的,“怎麽還穿昨晚的衣服?”


    衛若懷低頭一看,“啊?忘了。”卻沒說迴去洗臉換衣服,直直地走到床邊,“吃的什麽?”


    “薑汁調蛋,你吃嗎?”杜三鈕遞給他。


    衛若懷搖了搖頭,“你吃吧,我不餓。”話音落下,咕咕一聲,小衛大人的臉刷一下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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