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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雲慘白著臉,隨著眾人退出了房間,外頭伺候的下人還當她是被王妃斥責了一頓,卻沒有人知道,行雲剛剛幾乎是從生死關頭上走了一遭。


    玉玲瓏未出嫁之前,便有悍名在外,如今眾人見行雲都沒討得好去,不由得個個兒小心起來,沒人想當這出頭鳥,去試探玉玲瓏的脾氣。


    待所有礙眼的人都退了出去,玉玲瓏才微微鬆了口氣,折騰了這大半天,還要收拾那個不長眼的丫頭,她還真是有點累了。


    坐在梳妝台前,她說道:“萱草,靈兒,過來替我更衣。”


    古代這鳳冠和喜服雖然精致漂亮,卻也實在是太沉了,這沉甸甸的鳳冠戴了半天,她覺得自己脖子都被壓酸了。


    萱草和靈兒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猶豫:“這……”


    小姐自顧自揭了喜帕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旭王還沒迴房,小姐就要更衣卸妝,這怕是不合規矩吧。


    盡管不太清楚玉玲瓏為什麽忽然轉變了想法,答應嫁給旭王,可是萱草和靈兒還是很替自家小姐開心的,畢竟以小姐這身份,能嫁給旭王做正妃已經是高攀了許多,更何況旭王還是如此的青年才俊,品貌不凡,無論怎麽看,都是堪配小姐的良人。


    可看小姐如今這意思,好像仍然對旭王不冷不熱的,這都已經嫁過來了,還要依著自己的性子行事,哪像是做了王妃的人啊?


    萱草小心地說道:“王妃,王爺還沒迴來呢,您看要不要……”


    玉玲瓏眉頭微蹙,道:“不用等他,你先把我頭上這堆東西摘下來。”


    要是等旭王迴來,她的脖子都要累斷了!


    萱草知道玉玲瓏的脾氣,也不敢再勸,隻好和靈兒一起替玉玲瓏卸了妝,又換了身家常的海雲紅彩繡牡丹小襖。


    總算不用戴那些勞什子了,玉玲瓏深深吸了口氣,頓時覺得一身輕鬆。


    迴頭,她又說道:“把床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掃出去。”


    這迴萱草和靈兒也不勸了,自家小姐就這個說一不二的脾氣,她們倆也就別白費嘴皮子了。


    靠在厚軟的被褥上,玉玲瓏這下終於可以休息了。


    萱草在一邊說道:“王妃大半日沒吃東西了,這會兒餓了吧?”


    玉玲瓏這才發覺肚子裏空空蕩蕩的,這一天折騰的,連吃飯都忘了。


    萱草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笑道:“奴婢一早就聽說,頭一天出嫁是不能吃東西的,怕王妃您餓著,就偷偷帶了些糕點出來。王妃,您要不要先墊墊肚子。”


    玉玲瓏有些無語地看著紙包裏幹幹癟癟的糕點,她就吃這個?


    這一天,真夠難熬的。


    靈兒在一旁說道:“奴婢也聽說了,新嫁娘要等著夫君迴了洞房,才能一起吃那個叫什麽的――”


    她歪著腦袋想了半天,說道:“要吃什麽餑餑,還要喝什麽和合湯。王妃,您先吃點兒吧,王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來呢!”


    不用想也知道,旭王娶親,前頭肯定一大群人要應酬,玉玲瓏要是等他迴來再吃飯,早就餓昏過去了。


    玉玲瓏歎了口氣,隨意吃了點東西,就叫了劉媽媽過來:“咱們帶來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劉媽媽忙說道:“王妃請放心,府裏的管家都已經安排好了,王妃帶來的陪房和下人,和王府下人皆是一樣的待遇,待明兒登記了花名冊,就算正式入府了。”


    玉玲瓏點點頭,說道:“往後我的田莊、鋪子和銀錢這方麵的事,交給萱草管,靈兒隻管跟著我出門的事。劉媽媽,這些日子你辛苦些,從咱們帶來那幾個小丫頭裏,挑兩個穩重本分的,調教好了再提上來。”


    劉媽媽說道:“是,奴婢記下了。”


    玉玲瓏喝了口茶,又說道:“萱草,明兒你和劉媽媽一起,親自去把我帶來那些東西收入庫裏,賬目和冊子要單獨立一份,不要和王府裏的賬目攙和到一起。”


    萱草微微一愣,王妃這意思是……


    都嫁到王府了,卻還要跟王府分開立賬,自家小姐的心思,真是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


    萱草不敢多問,隻得應了下來。


    玉玲瓏很少想這些瑣碎的事,吩咐完了不禁有些頭痛,她揉了揉太陽穴,剛要合眼養養神,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是丫鬟的聲音:“王爺迴來了。”


    萱草等人忙齊齊行禮,恭聲說道:“王爺。”


    旭王略點了點頭,目光卻從一進門就落在了玉玲瓏的身上,見玉玲瓏已經換了常服,正半躺在床上,便微微一笑,說道:“今天把你累壞了。”


    玉玲瓏嗯了一聲,算是答應,身子卻一動未動,扇麵般濃密的睫毛微微低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墨玉般的眸子沾染了些許酒意,顯得格外潤澤,宛如最上等的寶石,閃耀著明亮的光芒。


    接過萱草奉上來的茶,大大地飲了一口,旭王頭也不迴地說道:“來人,更衣。”


    外頭被玉玲瓏轟出來的丫鬟見旭王迴來,趕緊又候到門口,隻是不敢進來,此刻聽到旭王的話,卻仍然躑躅著不敢進門,亦不敢答話。


    玉玲瓏冷冷地說道:“你那個丫鬟,叫行雲的,剛被我責罰了一頓,不在這裏。”


    旭王卻並不在意,隨口說道:“你不喜歡,直接打發了出去便是。”


    沒料到他會這麽說,玉玲瓏倒是有幾分意外,看了他一眼,才說道:“萱草,去替王爺更衣。”


    萱草被點到名,不由得嚇了一跳,遲疑著走上前來,服侍旭王換了衣裳,手都忍不住微微發抖。


    旭王顯然沒注意到萱草緊張的動作,一雙眼睛隻看著玉玲瓏,嘴角眉間皆是掩不住的笑意。


    玉玲瓏就算心理素質再好,此刻也被他盯得心裏有點發毛,她眉心微蹙,冷聲道:“你笑什麽笑!?”


    房間裏的氣氛頓時冷了幾分,旭王卻似乎並不在意,認真地答道:“玲瓏,我很開心,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


    他這樣迴答,反倒讓玉玲瓏不知說什麽是好,便扭過身去背對著他,索性來個不理不睬。


    外頭的丫鬟擺好了桌子上的飯菜,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旭王擺了擺手,示意萱草等人出去,萱草和靈兒看了眼玉玲瓏,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便退出房間,帶上了房門。


    房間裏隻剩下旭王和玉玲瓏兩個人,一時無話。


    窗外天色已黑,房內,兒臂粗的紅燭默默地燃燒著,時不時發出燭花爆裂的聲響。


    旭王走到床邊,說道:“餓了吧,起來先吃點兒東西。”


    玉玲瓏早就餓得饑腸轆轆,也不再客氣,翻身起來下了床,坐到了飯桌前。


    拿起筷子,她搛了個餃子便吃了起來。


    才吃了兩口,玉玲瓏就忍不住又把餃子吐了出來,想也不想就說道:“怎麽是生的!?”


    這旭王府是什麽破地方,做個餃子都沒做熟,還不如馬長更家的做的好吃呢!


    見她秀眉微蹙的模樣,旭王不由得微笑:“子孫餑餑嘛,自然是要‘生’的。”


    玉玲瓏轉念一想,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她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聽了這話倒也不覺得怎麽害羞,隻不過看到他臉上那頗有深意的笑容,玉玲瓏沒來由地有些生氣。


    “別想美事了,生不生,跟你又沒關係!”


    她臉上帶著薄怒輕嗔的神情,在紅燭的照耀下是他從未見過的嬌豔,旭王微微一怔,似乎是看得呆了。


    大手緩緩伸出,覆上了她的,淡淡的酒香浮動在四周,冬夜的房間中,莫名就多了幾分灼熱。


    “玲瓏,此生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娶你為妻,今天,我終於得償所願了。”


    綿綿的情話聽在耳中,卻讓玉玲瓏心裏生出幾分戒備,她陡然縮迴了手,沉聲說道:“虞烈陽,不要忘記你說過的話!”


    閃耀著火光的眸子一黯,旭王臉上那淡淡的笑意消失了,他別過頭,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飲而盡,語氣中帶著壓抑的痛:“你放心,我不會忘。”


    聽到他的話,玉玲瓏沉默了下來,並不是她覺得無話可說,隻是,她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今天的婚禮過後,她與旭王之間的感情似乎並沒有像她想像的那樣,不曾有絲毫改變。


    她敏銳地發覺,她和他之間,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比如她剛才的那句問話,是在問他,也是在提醒著自己,不要忘記曾經的諾言。


    房間裏是鋪天蓋地的紅,可是房間裏的兩個人之間,卻透著隱隱的寒意。


    半晌,旭王抬起手,給自己的酒盅倒滿了酒,又給玉玲瓏續了杯,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這、本該是我們的交杯酒,隻是……”


    頓了頓,他似乎想要努力掩飾自己的情緒,抬眼看向玉玲瓏,向她舉了舉酒盅:“陪我喝一杯吧。”


    看著旭王再次飲盡杯中酒,玉玲瓏默然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


    桂花酒清甜的味道充盈在口中,她忽然發覺,好像自從老夫人去世後,她就再也沒有喝過酒了。


    桌子上的東西都是生的,根本沒法吃,玉玲瓏索性將手中的酒仰頭飲盡,填補著空虛的肚子。


    桂花酒雖然不是烈酒,她喝得猛了,臉上卻也起了酡紅,旭王深深地看著她,薄唇微抿,似乎在阻止著自己想要說的話。


    有些艱難地從她臉上收迴目光,旭王的聲音是竭力平複後的冷靜:“刑部今天並沒有抓到鳳軒轅,你盡可放心。”


    見他提起這個話題,玉玲瓏微微蹙眉:“他有沒有被抓住,跟我有什麽關係?”


    旭王平靜地看向她,說道:“看得出,你和他之間,關係不一般。”


    玉玲瓏隻覺得有些好笑,這小子算是在吃醋?


    隻不過,就算是旭王吃醋,她也沒心情理會,他願意誤會就誤會吧,她懶得解釋。


    別過臉,玉玲瓏說道:“難道你真的以為,他今天來隻是為了劫喜轎的嗎?”


    旭王臉色微沉:“你是說……”


    玉玲瓏淡淡一笑,卻並不多言。鳳軒轅和旭王不一樣,他是一個讓人難以捉摸的人,行事乖戾,為所欲為,的確不愧是邪教的首腦。幾次三番和鳳軒轅交手後,玉玲瓏隱隱覺得,鳳軒轅對自己更多的是利用,而並不是單純的喜歡。


    這也是正常的,他畢竟是青蓮教教主,在他的心目中,青蓮教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今天鳳軒轅突然出現在京城,孤身一人攔截她的喜轎,她並沒有像很多女人一樣被衝昏頭腦,而是冷靜地認定,鳳軒轅此舉並不完全是衝著自己。


    若不是為了她,那就是為了……


    再聯想鳳軒轅和旭王之間的恩怨糾葛,玉玲瓏很容易就得到了這個結論,鳳軒轅應該是想用這種偏激的手段,迫使旭王當眾顯露武功,暴露自己真實的身份。


    旭王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眸色漸漸冷了下來:“鳳軒轅,今天還真是便宜了他!”


    以他的頭腦,想通此節並非難事,隻是凡是涉及到了玉玲瓏,他就實在難以保持冷靜,這才會讓鳳軒轅借機鑽了空子。


    玉玲瓏端起酒盅,垂眸飲了一口,淡淡地說道:“你還是想想,該怎麽掩飾今天的事吧!”


    旭王的眼底劃過一抹驚喜,輕聲說道:“你別擔心我――”


    玉玲瓏有些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擔心你,隻不過,我既然嫁了你,你的事就難免會連累到我,所以,你還是好自為之,免得殃及池魚。”


    旭王眼中的火光黯了下去,半晌才說道:“我答應過會保護你,就絕不會食言。隻要我還有命在,就一定會護你周全。”


    玉玲瓏別過臉去,似乎沒聽到他的話:“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掩飾身份,隻是你既然要演戲,就要做足功夫。你府裏這麽多人,難保個個忠心。”


    這話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旭王的臉色凝重起來,道:“我知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頓了頓,他沉聲說道:“該打發的人,一個也不會留。”


    玉玲瓏不再多說,起身向床邊走去,頭也不迴地說道:“我要睡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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