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徒齊知道正是機會,趕忙撤迴偃月刀,飛快的朝著白嘉言砍去。


    兵刃劃過皮肉的聲音應該是無聲的,但是徐黛珠就好像是聽到了那種撕拉的聲音,很疼,也很悶,然後就是鮮血噴湧而出。


    隻是即使是這樣,白嘉言卻是像是一座大山一樣擋在徐黛珠的前麵,用他英朗寬闊的肩膀為徐黛珠支撐起一片天地來。


    徐黛珠熱淚盈眶,想起五年前無數個日子裏,她就是趴在小白的肩膀上迴到家裏……,那時候她以為僅僅就是因為小白還沒恢複神智,而現在她知道,即使作為白嘉言,他也會這般做。


    這就行了,白嘉言已經仁至義盡了。


    “都住手!“”徐黛珠推開白嘉言想要起身,“別打了,我跟你們走。”


    白嘉言臉色蒼白,卻強撐著站著,脫下外麵的褂子來勉強在胸口綁住,止住了鮮血,他吐了一口鮮血出來,說道,“徐姑娘,白某說了,隻要我不死就會護著你。”


    “多謝你。”徐黛珠認認真真的道謝道,“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即使他們把我抓走,趙臻也不會拿自己來換我的,你已經做的仁至義盡了,讓我跟他們走吧。”


    白嘉言卻忽然搖頭,露出一個悲傷的笑容來,顯得十分脆弱不堪,說道,“黛珠,是不是五年前的事情真的狠狠的傷了你?”


    “你不是不記得了嗎?”


    白嘉言卻答非所問的說道,“黛珠,你要相信殿下,相信我,我們從來就沒有想過拋下你一個人……,這幾年我和殿下都不好過,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殿下都會趕過來的。”


    徐黛珠震驚的看著白嘉言。


    “隻要我們堅持住。”白嘉言朝著徐黛珠安撫的笑,隻是那笑容因為臉色蒼白,顯得極為勉強難看。


    徐黛珠心神一震,記憶的大門就好像是突然間被打開,一下子就帶著她迴到了五年前的那天。


    孫博文突然跪著求她。


    “原本攻下晉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事情忽然有了轉機。”孫博文指了指身後的一個孩子,那是一個剛剛八九歲左右的女孩子,長的非常漂亮,但卻穿著男孩的衣服,她神色木木的,被孫博文拽了出來。


    “譚青,你跟徐姑娘說說你父母的事情。”


    譚青在眾人的注視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磕磕巴巴的說道,“我爹叫譚符琅,原本是工部做事,後來他用火藥和木頭做了一種武器,叫火……”


    徐黛珠知道明朝的時候已經有神機營在用槍了,但那時那個朝代的事情,她還沒想過這個時代已經有人發明了出來。


    “火銃?”徐黛珠問道。


    “對,徐姑娘,你真的是仙子轉世嗎?連這個都知道!”譚青瞪大了眼睛,不過瞬間,眼角就掛著淚珠,哽咽的握住了徐黛珠的手說道,“仙子姐姐,我爹他轉世了嗎?我娘呢,還有我兩個弟弟呢!”


    徐黛珠扭過頭去看孫博文,他惋惜的說道,“譚符琅研究出了失傳已久的火銃。”後來按照工部的要求做了幾十把,正想著運到京都去,結果突然間就遭遇了突變,國破家亡,譚符琅就把那些火銃藏了起來,再後來……,還是叫人告到了夏軍。


    “譚符琅是個人物,因為不願意把使用火銃的辦法告訴夏軍,全家都被害了,譚青因為沒有在家躲過了一劫。”


    “所以吳先生,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隻要我們有了火銃,還愁拿不下晉城嗎?”吳博文顯得很是興奮,隻是很快又耷拉下腦袋,說道,“隻是那火銃如今在晉城衛所的庫房裏……”


    “你不妨直說,要我做什麽。”


    “就是……”吳博文顯得有些難以開口,像是在斟酌用詞,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道,“我們想要借走阿史那的夫人和兒子一會兒。”


    徐黛珠馬上就明白了吳博文的意思,晉城衛所住兵幾千,不可能直接去搶,隻能用阿史那的夫人納真和小兒子去要挾。


    可是如今牽製阿史的就是他的夫人和兒子,如果給了吳博文,吳大這些人要怎麽辦?一旦阿史那發現納真和孩子不在親王府裏,到時候原本庇護他們的親王府就成了他們的墳墓。


    第56章 第56章


    “殿下, 你不能去!”白少卿攔在趙臻的前麵,苦口婆心的勸道,“他們早就算計好了, 就要用徐姑娘讓殿下亂了陣腳, 要挾殿下,您去了不就中計了嗎?”


    趙臻騎在馬背上, 穿著白色的盔甲,暗光映在他盔甲上有種肅穆的凜然, 他深深的看了眼白少卿, 說道, “白先生,我一直都很敬重你,我也知道你很多時候是為了大局。”趙臻語氣一轉, “可是白先生,我們現在到底為什麽要這般浴血奮戰?”


    白少卿心中一沉,每次隻要趙臻露出這樣的神情就等於沒有商量餘地了,而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子, 可以由著他左右。


    “是為了複國,為了把夏人人趕出我們的土地,然後讓自己的親人過上安穩太平的日子對不對?那些百姓難道不知道送自己的孩子, 或者送自己的丈夫上戰場就是等於送死?但是他們為什麽不怕死?不是不怕死,而是他們願意為自己的親人不顧生死。”趙臻說道這裏聲音忽然變的高坑,”而現在,你卻要我為自己苟活去置親人的性命不顧!”


    白少卿極為震驚, 忍不住仔細打量的眼前趙臻。


    “對,白先生,徐黛珠對我來說就是我的至親,不僅僅是她,你也是,白將軍也是,你們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一個都不願意失去。”趙臻說道了聲音嘶啞,“白先生,我已經讓黛珠失望過一次了,我不想再讓她難過,我希望我們都可以像以前一樣,大家都在一起。”


    白少卿明明知道趙臻這隻不過詭辯,但還是忍不住為他喝彩,這番言辭恩威並施,簡直就是感人至極,心中既是驕傲又是無可奈何的心情,不過他明白,今天恐怕是攔不住趙臻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白少卿,你又在這裏搞什麽?”吳大顯然是疾跑而來的,發鬢都亂了,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灰色短褐,一近身就一股味道。


    白少卿急忙避開,冷著臉說道,“吳將軍,看來不應該把你提前放出來了。”


    按照軍規,吳大是需要被關禁閉三天的,但是想著今日情況特殊,就先讓他出來領兵了。


    “別,白先生,我錯了。”吳大雖然心中不滿,但也不是倔強到底的人,也知道什麽時候低頭,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她妹子,其他都是次要的,“我妹妹在去了哪裏?夏軍的奸細有多少人?在哪裏?”


    有人給吳大拿了甲胄和武器,一把巨大的瓜錘,重二百斤,還是四個人兵士一起抬過來的,但是放到了吳大的手裏就很輕鬆的拿了起來。


    換了甲胄,拿了武器,吳大就整個人一變,身上充滿了銳氣,就如同一把開了刃的寶劍寒光四色。


    “應該是在化春堂。”趙臻說道。


    “殿下!”吳大急的不得了,隨意從一旁拽過一匹馬就騎了上去,“我們快走吧。”


    等著出了太子府,門外列兵早就站好候著,在一群兵士中,有幾十人的紅著衣裳的兵士特別的惹眼,他們手裏拿著火銃,整齊列隊,蓄勢待發。


    白少卿說道,“殿下,讓火銃營跟著去吧。”


    火銃威力巨大,但是花費也同樣浩大,銀子就如同流水一般,更重要的用起來非常複雜,短時間內很難見效,也就是十分關鍵的時候才會用。


    而今天白少卿顯然覺得趙臻十分危險。


    火銃營的營長是當年的孫博文,五年的時間沉澱讓他變得更加沉穩和果敢,“殿下,火銃營孫博文前來護送殿下。”


    趙臻點頭,說道,“很好,出發!”


    ***


    徐黛珠被白嘉言護在身後,身上漸漸染上了他的鮮血,這會兒功夫白嘉言身上又中了幾刀,但是十幾個人也被他殺掉了五六個之多。


    申徒齊驚懼的不行,似乎下一刻白嘉言就會倒下,但是馬上他就會精神抖擻了起來,像是被神附身一般……,而他的人一個個的倒在他的劍下,原本十分有利的局麵竟然漸漸變得不利了起來。


    申徒齊越發的心急,招招致命了起來。


    徐黛珠身體發冷,她好像又迴到了五年前的那個時候,白少卿等人明明說好三天就帶著火銃迴來接應他們,裏應外合剿滅親王府外的夏軍,結果他們等了五天也沒有任何消息,反而讓阿史那察覺出異樣來,帶著人殺了進來,那一天遍地都是屍首和血跡……


    她以為自己會死,結果就像這樣被人護在懷裏。


    那時候是吳二,而現在是白嘉言。


    難道這一次要讓白嘉言為她而死嗎?


    徐黛珠心中酸澀,正不知道如何的時候突然聽到白嘉言發出一聲悶哼聲,她一抬頭,看到白嘉言用劍推著大力壓下來的偃月刀,顯然很吃力。


    而後麵的幾個人看到白嘉言被纏住,趁機都圍了過來。


    徐黛珠突然就站了起來,喊道,“你們不要打了,我跟著你們走。”說完就走了出來,結果人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已經甩開申徒齊的白嘉言重新拽了過來,護在身後。


    白嘉言氣喘籲籲的,衣服上都是汗水,濕漉漉的,但是他目光堅定,語氣十分的溫柔,“黛珠,你信我,這次我一定會護著你到最後。”


    徐黛珠一下子就哽咽住了。


    “再相信我一次,相信殿下他們……”


    “哈哈,到了這會兒還在做什麽春秋大夢,誰也不會來了!“申徒齊殘忍的笑,“我馬上就送你去見閻王!讓你逞英雄!”


    忽然間,一聲冷冽的聲音傳了過來,“住手!”隨著那聲音,穿著甲胄的兵士一個個的湧了過來。


    不過瞬間申徒齊等人就被包圍了起來。


    “媽了巴子的,敢打我妹妹的主意!”吳大直接騎馬馬而來,揮舞著瓜錘,加入了混戰中。


    徐黛珠鬆了一口氣,想要問白嘉言傷的怎麽樣,她可是親眼看到白嘉言被砍傷了,結果還沒來得及而說話就感覺到被人從後麵緊緊的抱住。


    她迴頭,看到近在咫尺的趙臻的臉。


    第57章 第57章


    雖然不過才二個時辰, 但卻是經曆過生死,如同從鬼門關走迴來一般,想來就讓人覺得後怕, 徐黛珠筋疲力盡, 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一覺,但是見到趙臻之後不知道怎麽, 就覺得心裏堵著一口惡氣,終於找到的可以發泄的人, 她用兩隻拳頭狠命的捶打趙臻, “放開我!”


    趙臻沉著臉受著徐黛珠捶打, 覺得自己在許多兵士前麵被這樣對待,很是狼狽,卻像是得到失而複得珍寶一般, 舍不得,也不願意放開。


    徐黛珠扭過頭找白嘉言,看到白嘉言臉色慘白蹲在地上,旁人在問他什麽……, 她心中一沉,狠狠的擰了擰趙臻的胳膊,這次可真是下狠心了, 趙臻隻覺得自己一塊肉都要給擰下來了,忍不住悶哼一聲,趁著趙臻疼的鬆開這會兒,一溜煙就跑了。


    趙臻氣的臉色鐵青, 說道,“你迴來!”


    徐黛珠卻頭也不迴的走了,跑到白嘉言的身旁,輕聲細語的問道,“白將軍,你傷口難受是嗎?站不起來了?”


    之前還像是一座大山一般護著她,結果援兵來之後就這樣頹然的跪坐在地上。


    徐黛珠想想就覺得難受,上前要查看傷口,白嘉言卻攔著,虛弱的說道,“小事一樁,徐姑娘不必在意,我去找軍醫醫治就行。”


    一縷汗濕的頭發壓在白嘉言剛毅的麵容上,讓他看起來有種莫名的脆弱感,和剛才的溫柔庇護不同,這會兒白嘉言就好像合上了殼子的河蚌,有一種生人勿進的排斥感。


    這樣疏離的白嘉言讓徐黛珠心中憋悶,氣道,“找什麽軍醫,我就是郎中,你難道不是知道?”


    一旁準備白嘉言醫治的軍醫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裏想著,大家都知道今天太子殿下這般大的動靜都是為了徐姑娘……,別是惹了她不高興了,也就沒有急急的上前,而是站在一旁準備需要的時候搭把手。


    白嘉言剛才就是勉強支撐,這會兒全身發冷,其實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著徐黛珠湊過來幫他解開綁在胸口的外衣,查看傷口的時候也隻能聽之任之了,腦子昏昏沉沉的,他知道傷口估計感染了,可能要發燒了……,但是聞著徐黛珠身上特有的馨香味,竟然就覺得心裏滿是柔情,隻想著讓這一點點的時間在延長一會兒。


    趙臻見徐黛珠看也不看自己,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哼了一聲,卻是不敢上前再去糾纏,怕是惹急了,弄得她不開心。


    “我倒是要看看什麽樣的刺客,竟然殺到家門口來了。”趙臻扭過頭去找申徒齊。


    申徒齊十分的彪悍神勇,即使在包圍之下也沒有怯場,反而用他的偃月刀傷了許多人,吳大身上滿是戾氣,就如同來自地獄的判官,那瓜錘揮舞一次就是一條人命,刺客的腦袋直接被砸碎了,滿地的血腥。


    “讓我來,馬拉個巴子的,竟然敢打我妹子主意。”吳大冷笑著衝了過去。


    吳大和白嘉言不同,他的功夫都是野路子,但是他天生神力,速度又快,且身上有一股叫人恐懼的戾氣,人還沒來就已經叫人打心眼裏恐懼了起來。


    申徒齊力氣也不小,不然也不會拿著一百二十斤的偃月刀當武器。


    一開始吳大處於弱勢,申徒齊靠著他精湛的功夫像是耍猴一樣的帶著吳大轉悠,甚至砍了好幾刀,雖然都是皮外傷,但也是夠震懾人了。


    申徒齊不免有些得意,罵道,“龜孫子,好好跟你爹學學怎麽拿劍再來跟我比吧。”


    孫博文一直在旁邊瞧著,見狀忍不住上前去詢問趙臻,說道,“殿下,需要火銃營支援嗎?”


    這幾年趙臻一直養著火銃營,但是鮮少讓他們參戰,孫博文早就躍躍欲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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