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不就打了一個耳光,你還想對我如何?殺了我給你解氣?”徐黛珠故意扭曲了趙臻的意思。


    趙臻果然很生氣,他眼睛裏裏幾乎要噴著火, 伸手就拽住了一旁的站帳子,隨著他的用力,青藍色的綢緞帳子發出撕拉一聲掉了下來。


    外麵傳來方達擔憂的疑問,“殿下,您是不是有什麽吩咐?”自從上次趙臻發怒之後,方達就格外的小心,明知道裏麵不妥,但也不敢冒進。


    徐黛珠挑釁的看著趙臻。


    趙臻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處於極度暴怒的邊緣,但是……他看著徐黛珠清澈的眼眸,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婀娜身姿,那些狠毒的話終於還是沒辦法說出口。


    不過幾息的功夫,趙臻就好像是被抽了氣的球一般,忽然間就癟了下來。


    “你是不是就算準了……”趙臻有些有氣無力的說道。


    徐黛珠也毫不遮掩的承認道,“是。”


    趙臻像是屈服了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先別迴去了,還沒找到刺客……,我保證不再去煩你了。”


    方達在外麵急的團團轉,隻恨不得長出一雙透視眼來可以看到裏麵的場景,好在裏麵很快就有了聲音。


    “來人。”


    方達雖然心裏焦急萬分,但麵上不顯,穩穩當當的推開門走了進去,結果看到裏麵的場景他隻覺得心髒都抽痛了起來。


    趙臻麵色蒼白,左臉腫大……,顯然是被人打過,胸口的傷又崩裂開,鮮血隱隱的透到了白色的中衣上,而地上則是被撕開的半截帳子。


    臉上卻帶著那種既驕傲,但是又被人拒絕之後的傷心欲絕,十分的矛盾,卻奇異的讓人心疼。


    方達扭過去看徐黛珠,見她帶著笑,那笑容卻是不達眼底,顯得十分冷漠無情。


    方達氣的一口氣差點咽下去,她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竟然敢動手打殿下!!


    “帶徐姑娘下去安置吧。”趙臻暗啞的說道。


    方達雖然對徐黛珠滿腹的不滿,但是不敢表現一分,麵上還是帶著恭敬的神色,說道,“徐姑娘,這邊請。”


    方達和徐黛珠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等著快到了門口,方達有些不甘心的扭過去去看趙臻……,見他死死的盯著徐黛珠,目光留戀。


    方達心裏咯噔一下的,心道,完了!趙臻以前是怎麽樣的人?那就是天子驕子也不為過,這會兒被徐黛珠這個粗野的鄉野女子打了一耳光不說,就這樣竟然還對她萬分的不舍!這女子當真是殿下的克星。


    徐黛珠很熟悉親王府,跟著方達走了幾步就知道她被趙臻安置在了內院的石榴居。


    石榴居不大,院子裏卻種著一顆年歲不少的石榴樹,當初徐黛珠和趙臻等人晚上偷偷的送糧的時候,還曾經來過這裏。


    徐黛珠走到了石榴樹下就停了下來,她上前撫摸了下樹幹,兩個人當時放下糧食就看到有人過來,怕是被發現就爬到了石榴樹上。


    這顆是石榴樹不高,枝幹又厚實,兩個人原本是躲著,後來就躺在上麵就一起看起星星來。


    徐黛珠想起那一段雖然充滿艱辛,但是彼此親密無間到,可以互相信任的日子就覺得有些唏噓。


    趙臻的說的對,她就是有恃無恐,因為她知道趙臻並不是一個濫殺之人,更何況他一直對她心懷愧疚,就是怒極了也不過是關她幾天,這還是最壞的打算。


    徐黛珠把手放在的唇瓣上,想著趙臻生澀的吻,她也是被自己嚇到了……


    當著方達走後,徐黛珠就著明珠打來的熱水洗了臉,然後換了衣裳就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原本以為遇到這許多事情肯定要睡不安穩,誰知道一覺睡的十分安穩,等著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徐黛珠洗漱之後背了藥箱,伺候她的丫鬟明珠說道,“我要出趟門。”


    因為刺客的事情府邸裏已經嚴禁進出了,特別是到了晚上,那基本就是落鎖不讓出了,但那是別人,放到徐黛珠身上就不同了,明珠知道徐黛珠是貴客,就是太子殿下在她跟前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十分的親昵。


    “姑娘,稍等,奴婢叫人去備車。”


    趙臻從新包紮過傷口,臉上也敷冰消了腫,整個人已經看不出之前的狼狽來,這會兒正坐在書房和白少卿談論事情。


    “殿下這次要小心才是,據說那刺客的武功十分了得,曾經拿下過許多人的首級,很難對付,這幾日殿下可不要再出去了,即使要出去也要讓白將軍陪著。”白少卿一向把趙臻的安危看的比自己還要性命還要重,這才急匆匆的把守在秦州的白嘉言叫了過來。


    趙臻朝著一旁的方達擺了擺手,說道,“撤下去了,沒有胃口。”


    方達急的的嘴上快起泡了,趙臻午飯也沒有吃好,晚飯竟然一筷子都沒有動,想要勸幾句,想起徐黛珠走之後趙臻在房間裏失魂落魄的模樣,又覺得是白說,被打了一個耳光竟然還心存不舍!方達隻好忍著滿腹的心事把裝著食物的托盤撤了下去。


    “那刺客被白將軍傷了臂膀,應該會安分幾天。”趙臻喝了一口茶水說道,溫熱的水滑過唇舌,帶著茉莉花的香味,像徐黛珠身上的味道……,他強迫讓自己心腸變得冷硬了起來,不去想之前的事情,“隻是白將軍不能離開秦州太久,我們還需這幾日想辦法盡快把刺客抓出來才行。”


    白少卿打量著趙臻,見他臉頰隻是微紅,不見被打的痕跡,想來也是及時敷過臉了,心裏頭歎氣,想著當真是一段孽緣,他當初那個計劃也是無奈之舉,卻是在趙臻和徐黛珠中間劃下更深的痕跡。


    有時候越是曆經事情,反而更容易加深情感。


    白少卿覺得他不能在這麽放任下去了。


    原本以為時間久了趙臻就會忘記,畢竟貌美的女子很容易就找到,更何況這幾年打趙臻主意的不少……,誰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趙臻的執念反而越來越深。


    “我已經讓人去盯著各地的藥房了,隻要那刺客來買過藥,馬上就能知道。”白少卿說道。


    兩個人又說了下其他的事情,方達領著明珠走了進來,明珠給趙臻行禮之後恭敬的說道,“殿下,徐姑娘要出門去。”


    趙臻看到明珠的眼睛一亮,聽了她的話神色又冷了下來。


    明珠還以為趙臻不高興,不會同意徐黛珠出門,誰知道趙臻卻說道,“你去喊白將軍來,叫他陪著徐姑娘出門吧。”


    明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吧?竟然讓大將軍白嘉言去護送一個女子?不過等著她看到趙臻認真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沒聽錯了,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竟然十分豔羨徐黛珠,果然她沒來錯,殿下當真是十分看中徐黛珠。


    白少卿聽了目光一閃,說道,“殿下,我正有事要跟白將軍商量,我去喊他吧。”


    趙臻說道,“也好,那就有勞白先生了。”


    等著白少卿走後,趙臻目光沉凝的盯著案桌上的翡翠荷花筆洗看了半天,忽然說道,“青山,這幾天你盯著些白先生,隻要他和徐姑娘說過話,你都要讓我知道。”


    青山是趙臻的書童,才十二歲,個頭不高,但是眼神靈動,看起來就特別的機靈,聽了趙臻的話約莫猜到這是趙臻在擔心徐黛珠,說道,“小的知道了。”


    白嘉言很少迴來,在晉州也沒有宅子,迴來就會住在太子府。


    白嘉言正在係腰帶,白少卿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歎氣一般的說道,“徐姑娘想來是真的死心了,竟然打了殿下……,要不是以前的情分壓著,殿下早就把徐姑娘關了起來。”白少卿扭過去看白嘉言,見他十年如一日的穿著黑色的短褐,說道,“大哥,你倒是換個顏色穿,怎麽都是黑色的衣裳。”


    “黑色耐髒。”白嘉言意簡言賅。


    “徐姑娘性子活潑,你別是看丟了,注意點。”白少卿見自己無論說什麽都引不起白嘉言的興趣,最後無奈的叮嚀道。


    “不會丟。”白嘉言硬邦邦的說道。


    白少卿,“……”


    徐黛珠坐著趙臻的馬車出了門,而趕車的人從上次那個老者變成了了白嘉言。


    第52章 第52章


    雖然已經是晚上了, 但是整個晉城都顯得十分熱鬧,路上人來人往,有沿街叫賣燒餅饅頭的生意人, 也有父母牽著孩子出來散步, 又或者去夜市遊玩的路人。


    有的人穿著打補丁的衣裳,也有人看起來麵黃肌瘦的, 但是每個人臉上的都帶著放鬆愉悅的神色。


    徐黛珠想起五年前自己為了賣金子來過晉城,那時候人們的臉上帶著茫然和疲憊, 就是那些家財萬貫的富人也皺著眉頭過日子, 整個晉城就如同一個被燒熱的鐵鍋, 悶熱,壓抑,而他們這些漢人不過就是被夏人倒到鍋裏的青蛙, 慢慢的被煮熟,任他們踐踏。


    當初趙臻跟她說過的話已經實現了,也不枉她把一個山洞的財富送了他,這就足夠了。


    “白將軍, 我想要買兩條魚。”徐黛珠說道。


    “好。”白嘉言把馬車掉了個頭,朝著夜市而去。


    徐黛珠要去拜訪她的師伯,就是她師父的師兄, 名叫化鶴,也是一位名手,不過和化鴆不同,化鶴更精通藥理, 所以化鶴在晉城開了一家藥鋪。


    化鶴非常喜歡吃魚,徐黛珠往常都會帶一些杏花村的魚過去,但是這次來的急,也就準備去夜市買一些。


    很快就到了夜市的門口。


    徐黛珠下了馬車,白嘉言把馬車拴在一旁的柱子上。


    要是放五年前,晉城沒有人不認識徐黛珠,畢竟大家都知道是徐黛珠的術法救了大家,但是已經過去了五年,整個晉城湧入了大量的流民,又加上徐黛珠長大了,容貌也有些變化,倒也沒有引起人的注意。


    但是白嘉言就不是了,這幾年雖然迴來的少,但每次迴來都會帶來大量的戰利品和俘虜,而趙臻都會開成迎接,也是為了讓大家知道,他們一直在打勝仗,其實也是為了鞏固人心,其結果就是晉城沒有人不認識白嘉言,路上許多人見到白嘉言都會興奮的喊一句,“白將軍好!”


    徐黛珠還以為白嘉言會不耐煩,誰知道他竟然萬分耐心的和那些路人打招唿。


    不僅這些,還有膽大的婦人調笑白嘉言,說道,“白將軍,這是你的小媳婦?小姑娘長的可真俊俏,嗯,屁股也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徐黛珠,“……”


    白嘉言看不出神色來,但是徐黛珠瞧著他的臉色比往日要黑了一些。


    “大嬸,你誤會了……”徐黛珠剛要解釋就見到那婦人被後麵跑過來的兒子拽住,那兒子顯得十分不安,說道,“我娘不大會說話,小夫人不要生氣。”


    小夫人?


    徐黛珠瞧了眼身旁的白嘉言,他其實正是一個人最好的年華,時間的風霜積澱了他的成熟穩重,散發著魅力,而又真正壯年,年輕而充滿活力。


    但是徐黛珠今年才十五歲,臉剛剛長開,站在白嘉言的身旁,還是能看出差距來。


    沒等徐黛珠說完,白嘉言就先開口說道,“她不是我的娘子,請慎言。”


    “啊……,姑娘,對不住了,哈哈,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到白將軍帶個女子出門。”


    那男子尷尬的摸了下頭,急匆匆的解釋道。


    那被他拽住的大嬸聽了眼睛一亮,擺脫了兒子的束縛,走上前說道,“白將軍,你還沒成親呢?我有個女兒今年剛剛十八歲,長的結實,一個人能幹所有地裏的活兒,屁股大也好生養。”


    “娘,你別亂說,妹妹長的也不漂亮,怎麽能說給白將軍呢。”


    “噢,要漂亮的呀?有呀,我還有兩個侄女……”


    那兒子急的滿頭大汗,捂住自己娘的嘴就把人給拖走了,一邊走一邊喊道,“白將軍,對不住了,隻是大家都知道夏軍見了你就望風而逃,覺得心裏解氣,都敬重將軍,這才口無遮攔!”


    徐黛珠覺得不過就是一個插曲,倒也沒怎麽在意,就是覺得還真像旁人說的那般,想要嫁給白嘉言的人已經從太子府排到了城門口了。


    夜市很熱鬧,許多人都把自己采來的野果,抓的魚,又或者家裏雞下的雞蛋拿出來賣,其實大多數都是流民,即使是原著的晉城人也因為夏軍的搜刮,手裏都沒幾個錢,更多的都是以物易物。


    徐黛珠來到一處賣魚攤子前,買了兩條成人手臂長的草魚,又從旁邊賣用柳條編織成筐子,又或者箱籠的老婦人處買了筐子把魚裝了進去。


    白嘉言很自然的就把筐子接了過來。


    徐黛珠見到高大的白嘉言拎著筐子大步走在前麵的樣子,忍不住想起曾經的小白來,歎了一口氣想著,雖然覺得白嘉言現在很好,但是她有時候真的很懷念那個乖巧可愛,純真善良的小白。


    不像是趙臻,滿腹的心機,更容易相處,也能讓她放心的依靠。


    夜市人很多,經常要避開人群才能走出,結果一群孩子嬉笑著跑過來,前麵的孩子拿著幾個燒餅,後麵的正追逃著要,而徐黛珠正恰巧在想心事,如此沒來得及避開,竟然一下子就被撞上了。


    八九歲的男孩子,正是力氣大的時候,骨頭裏好像都是鋼鐵,撞的徐黛珠頭暈眼花的,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姑娘,你沒事吧?”那領頭的男孩子知道自己闖了禍,老實的站在徐黛珠的前麵,愧疚的認錯道。


    “沒事,沒事。”徐黛珠勉強笑著安慰幾個不安的孩子,但是怎麽也站不起來,白嘉言推開人群走了進去。


    “白將軍,這是你的朋友嗎?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小男孩快急哭了,一旁的孩子喊道,“小三,你闖大禍了,你娘肯定要把你的屁股打開花的。”


    那男孩聽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聲音震天,眼淚鼻涕一把的,很是可憐,徐黛珠又是頭疼孩子的哭聲,又是覺得憐惜,從兜裏掏出幾塊糖來,說道,“別哭了,我沒事,這些糖你們拿去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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