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中的活計忙完,似走帶跳地坐到他的身邊,往他懷裏靠,“夫君,你真好。”然後在他的懷中仰起小臉,“那我決定了,我要去參加婚禮,替你施龍恩。”


    迴答她的是男子含笑的眼神。


    沒過一月,薑妙音大婚,薑家早就得知皇後娘娘要來,自然嚴陣以待,加強戒備,來參加喜宴的賓客們也聽到風聲,各個穿得隆重,生怕失禮。


    南珊倒沒有太過張揚,為免搶了新娘的風頭,連皇後鳳袍都沒有穿,隻一身藍底描金繡牡丹的長裙,披一件同色繡鳳鑲紅寶石雲肩,既表隆重,又避過新娘的鋒芒,如同一個真正來參加閨友婚禮的女子一般。


    別人自然不會真把她當成普通的女子,來賀喜的都是京中的世家命婦,大臣夫人們,見到她這個皇後,一一上前行禮。


    她略擺下手,“今日是薑家小姐的好日子,本宮是來觀好友婚禮,各位夫人們不必拘束,各自忙去吧。”


    人群散去,南珊這才有機會打量薑妙這個新嫁娘,見她也帶著幾分女子的嬌羞,倒是嘖嘖稱奇,看來無論多麽大大咧咧的女子,真到出嫁時,都會展露女兒家的嬌態。


    不由地打趣道,“本宮還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也有這一麵,倒真讓人長見識,看來樊太醫的魅力不小,能讓女神醫變成美嬌娥。”


    薑妙音被她一說,手隨意地往臉上一抹,道,“皇後娘娘好眼力,就臣女臉上這厚厚的粉,白得跟鬼似的,您也能看出嬌美來,臣女佩服。”


    旁邊的喜娘小聲急切地阻止,“薑小姐,這粉可不能擦,妝會花的。”


    “沒事吧,擦掉一層,裏麵還有,我都算過了,你足足往我臉上抹了八層。”


    南珊沒忍住,笑出聲來,當日她大婚時,倒沒有抹這麽多,是因為她本身就白,而薑妙音不同,雖然養白不少,可以前曬得太厲害,沒那麽容易恢複過來,喜娘估計是看著不白,拚命地抹粉。


    喜娘躬著身子,一臉的尷尬,皇後娘娘在此,她又不敢多說。


    薑妙音還氣唿唿的,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南珊對喜娘使個眼色,喜娘便行屈禮出去,在門口等著。


    她這才放聲笑起來,薑妙音被她的笑聲嚇一跳,南珊邊笑邊擺手,“不行了,太好笑了。”


    薑妙音迴過頭,“皇後娘娘,有這麽好笑嗎?”


    南珊直起身,用帕子擦拭眼角,“有點好笑,眼下你自己看還好,等洞房裏,樊太醫揭開蓋頭一看,大驚失色,還是為新娘被人調包,那才好笑。”


    “真的,會嚇他一跳?能嚇他一跳太好了,那臣女再往臉上再抹兩層,還有這眉毛不夠粗,再畫一下,嘴唇也不夠紅,也要再抿抿。”


    南珊止住笑,口瞪目呆地看著她邊說邊忙活,不一會兒,鏡子裏就出現一個麵慘白無色,唇腥紅如血,眉黑粗如炭的女子,薑妙音對著鏡子挑下眉,粗眉便如一個扭動的黑肉蟲子,抖了幾抖,她滿意一笑。


    迴過頭遞給南珊一個得意的眼神,鏡子裏,同時也出現南珊啞口無言的呆愣臉。


    出門子時,喜娘一臉的糾結,不時地看向旁邊的新娘子,緊鎖眉頭,欲言又止,南珊在後麵扶額偷笑,目送她被人背上花轎,心中替樊太醫默哀,望他自求多福。


    喜娘引著新娘子上花轎,花轎前麵,正是騎著高頭大馬的新郎倌,蓋頭下的薑妙音臉上全是邪魅,配上奇異的妝容,頗為詭異,可止小兒夜啼。


    為知後續發展,南珊特意讓杜嬤嬤派了一個暗衛去聽牆角,聽得樊太醫洞房揭開新娘子蓋頭,連妝都沒讓新娘子卸,就滅了燈,就地撲倒,行了周公之禮。


    她不由得對著自己的男人感慨,“當太醫的男人真勇猛,許是生老病死見得多,學醫的都不怕鬼,你沒見到薑小姐那模樣,比夜叉還要麵憎,就那樣樊太醫都下得去嘴,口味真重。”


    “薑小姐是活人,樊太醫自是不用怕,當初,你是人是鬼不知,按這樣說來,我的口味不是更重。”


    南珊被自己的男人說得一愣,轉念一想,好像真是,“夫君最勇猛。”


    說完摟著他的脖子,狠親一口。


    朝臣婚嫁,休沐三日,樊太醫新婚第四天進宮當值,頂著一張被撓花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清瘦的身姿,俊朗的臉,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口味重的男子,後麵是他的新婚妻子,麵色紅潤的薑禦醫。


    夫婦二人進宮輪職,到正陽宮中感謝皇恩,南珊彼時正喝著血燕蜜棗粥,見到夫妻倆,一口粥差點噴出來。


    樊太醫無半點不自然,就將那紅絲絲的血印子明晃晃地亮著,南珊心裏對他比個大拇指,等隻有薑妙音一人時,看她紅光滿麵的樣子,揶揄道,“看樊太醫的樣子,本宮看他走路都在飄,反觀你,一副吃飽喝足的模樣,難不成夜裏采陽補陰了。”


    薑妙音睜大眼,“皇後娘娘學識淵博,竟然還知道采陽補陰,話說古書有雲,邪醫最好采陽補陰大法,令女子永保美貌,故采陽補陰大法不可取,有損男子精元。”


    “雜書上看的,你是醫聖親傳弟子,莫不是真有這種功法。”


    “哪有這種功法,都是騙人的把戲。”薑妙音說著看一眼南珊桌上未食完的燕窩粥,擠下眼睛,“娘娘,臣見您的氣色不佳,您這是被采陰補陽了嗎?”


    南珊羞得滿臉通紅,“胡說八道,沒個正形,也就樊太醫能受住你,依本宮看樊太醫夫綱不振,本宮考慮要不要提拔他,比如正二品的禦醫。”


    薑妙音嘻笑著,“別啊,娘娘,臣對娘娘忠心不二,欲傳授娘娘采陽補陰大法,求娘娘放過微臣,再說臣的夫君哪是夜裏操勞才走路打飄,分明是心中得意,走路飄飄然。”


    “他得意什麽?”


    “得意將臣拿下了唄。”


    “你個不害臊的,什麽話都敢往外說,我看你自己心中也是得意萬分,看你這春風滿麵的樣子,對樊太醫必是滿意不已。”


    薑妙音挑下眉,“小頑固白天一本正經,晚上判若兩人,臣自然滿意。”


    都是成過親的婦人,自然知道夫妻中的那點事,薑妙音看著她,露出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南珊啐她一口,臉頰升起紅雲,兩人笑成一團。


    第65章 孩子


    薑妙音自打進入太醫院以來, 專門負責安昌宮的那些太妃太嬪,其它的太醫們倒也不敢多說什麽,誰不知道她是皇後跟前的紅人,這在宮中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身為薑禦醫的夫君樊太醫,自然收到不少同僚間憐憫的眼神,有這樣一位裙帶關係深厚的夫人,樊太醫在家中肯定是夫綱不振的。


    加上他常頂著一臉的紅痕, 在太醫院裏晃來晃去,半分也沒有感到不自在, 惹了不少私下的嘲諷,樊太醫不屑, 這些人懂什麽,紅痕可是他的勳章。


    小妻子野性難馴,如強健的野馬, 不頂住這些小傷, 哪能將她製服, 又哪能享受那蝕骨之歡。


    薑妙音白他一眼, 不要臉。


    就貪那歡愉,她都說要輕些,非不聽,怨不得她下手撓他臉。


    樊太醫嚴肅的眼睛看著身著禦醫服的妻子,薑妙音在查驗著藥房今日送來的一味藥材,為幹活方便, 將袖子捋到手肘處,他無奈地搖下頭,替她將袖子抹下來。


    薑妙音不滿,“你把我袖子翻下來,我怎麽幹活,這袖子有些礙事,幹活也不利索。”


    “女子不露膚,為夫是怕他人看見,以此攻擊你,你是皇後娘娘指定進太醫院的,多少人麵上不說,心中未必服氣,若找到你的弱點,必然全力攻之,到時候連累娘娘受人詬病。”


    薑妙音將手上的藥材放下,一拍夫君的肩,“行啊,小頑固,這宮中幾年沒白呆,不僅會察言觀色,還通人情世故,不錯不錯。”


    樊太醫看著妻子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歎口氣。


    夫妻倆都在太醫院裏當職,薑妙音主要負責宮中的女眷,陛下除了皇後,並無其它的妃嬪,就隻有安昌宮的那些女人們,需要操心。


    安昌宮的妃子有十多人,除了大孟太妃和小孟太妃,其它的都是太嬪,太嬪們天天無所事事,以前還勾心鬥角想爬高位,現在陛下都是太上皇,她們失去爭鬥的興趣,反倒是比以前融洽,陪著太上皇逗樂,歌舞吟詩,圖個熱鬧。


    小孟太妃不屑與他人為伍,她與太上皇一起,坐在正位上,欣賞著這些太嬪們的舞姿。


    有一位頗受寵的太嬪嬌笑道,“臣妾聽說當日在宮宴上,小孟太妃一舞驚人,不知臣妾們有沒有幸,一睹太妃的舞姿。”


    孟瑾麵有不悅,冷眼看一下說話的柳太嬪,這位柳太嬪正是當初欒貴太妃宮裏的那位美人,頗為受寵。


    太上皇也有些興致,憶起當日愛妃的舞姿歌喉,迴味無窮,看著孟瑾,孟瑾咬著牙,略帶憂傷,“陛下,臣妾自小產後,身體虛弱,恐怕今日不能讓陛下如願。”


    “無事,愛妃身體要緊。”太上皇有些掃興,倒也不勉強,“愛妃身體不適,太醫院的那幫庸才都是怎麽當的差,來人,傳朕口諭,讓太醫院的院使來見朕。”


    孟瑾忙道,“陛下,臣妾這病一直是薑禦醫看診的。”


    薑禦醫?


    太上皇皺眉,他怎麽沒有聽說過。


    “薑禦醫是新上任的禦醫,是皇後娘娘親自指派的。”孟瑾補充道。


    “胡鬧。”太上皇大怒,“堂堂禦醫,不經過考核,就直接封禦醫,來人,將人給朕帶來。”


    很快,宮人就將薑妙音帶過來。


    孟瑾小聲道,“陛下,這就是薑禦醫,是本朝的首位女太醫。”


    薑妙音正整理藥材,被宮女傳來,還來不及換衣,身上全是三七的味道,一身禦醫服,身形本就高瘦,加上又黑,若是不說,怕還看不出是個女子。


    看著下麵高高瘦瘦的女子,太上皇一愣,三兒媳婦簡直胡鬧,怎麽還有女子為官,細看此女似乎有些印象,孟瑾又低聲道,“薑禦醫是薑首輔的女兒,與皇後娘娘在閨中是就是好友。”


    太上皇瞪她一眼,怎麽不早說是薑首輔的女兒。


    孟瑾適時地低下頭,沒有接到他這一記眼。


    薑妙音行大禮,“太醫院從二品禦醫薑妙音拜見太上皇,孟太妃。”


    “平身吧,朕問你,小孟太妃的病可是你一直看診的,為何遲遲不見好轉。”


    薑妙音依舊躬著身體,語氣平淡,不諂不媚,帶著一絲凜然,“陛下,小孟太妃的病確實是微臣一直診治的,小孟太醫產後失調,月子中進風,寒氣入體,宮寒露重,想要調養好,需費一些時日。”


    太上皇想起退位前一日,是他讓小孟太妃陪他一起走走,當時冷風刺骨,小孟太妃正在小月子中,怕就是那時候受的寒氣。


    這段時間,他總宿在她處,時常歡好,她必是有些虛虧。


    不過他是帝王,天子無錯,哼一聲,“真是寒氣入體,調養這些時日,總該有所好轉,朕見小孟太妃身子虛弱,可見無甚起色,你是何人舉薦入宮,可有通過考核?”


    南珊在外麵就聽到這句,一腳跨進來,“兒臣見過太上皇,薑禦醫是兒臣舉薦,她乃況醫聖的親傳弟子,醫術自然不用說,說來也是兒臣心軟,當日小孟太妃產後失調,一直纏綿病塌,求到兒臣的麵前,說宮中太醫多為男人,諸多不便,為何沒有女醫,兒臣動了惻隱之心,這才想到薑禦醫,將人請進宮來。”


    太上皇看一眼孟瑾,孟瑾連忙道,“皇後娘娘說的沒錯,臣妾當日想著,若有女醫,好些隱痛也能訴諸於口,隻是時日過去這麽久,病還沒見好…臣妾…”


    南珊不看孟瑾的作派,直言道,“既然小孟太妃覺得薑禦醫醫術不精,不如兒臣再派其它的太醫過來診治,太上皇和太妃意下如何。”


    太上皇的臉色難看,陰著眉眼,“皇後,朕且問你,立女太醫的事情怎麽能如同兒戲,說立就立,不經考核就將人塞進太醫院,你可知道,太醫院不比其它的地地,關係著整個皇室的安康。”


    “太上皇,此是兒臣是經過陛下允許,陛下深知況神醫的醫術,對於其親傳弟子自然格外看重,至於小孟太妃的身體,依兒臣看,小孟太妃病已痊愈,再修養一段時日,定能恢複如初。”


    被她這麽一頂,太上皇有些氣悶,以前看著麵團似的三兒媳,原來也是個有城府的,這一當上皇後,立馬變成另一個人。


    與三皇兒倒是一對。


    太上皇不說話,孟瑾道,“陛下和皇後莫要再為此事費心,倒是臣妾麻煩皇後娘娘了,臣妾服用過薑禦醫的藥,確實有所好轉,卻總不見斷根,記得太醫院中有位方太醫,醫術了得,最擅婦人病,不如請他來為臣妾診治。”


    “好,就依小孟太妃。”


    南珊看著她,她也看著南珊,南珊的眼中帶著了然,這位方太醫,必然已被孟家人收買。


    離開安昌宮後,薑妙音有些愧意,“娘娘,臣…”


    “不關你的事,孟瑾此人,想來那病應該是好了,過河拆橋,找個自己人,怕是另有打算。”


    薑妙音正顏道,“娘娘放心,小孟太妃的打算成不了事。”


    她上迴開的方子,聽說小孟太妃還偷偷讓人拿到宮外查驗,外麵的大夫說,方子沒有問題,反而十分精妙,對婦人病最為有效,孟瑾才放心服用。


    到底不愧是入宮短短幾月就當上皇貴妃的人,心機才情都不差,隻可惜,她是醫聖的徒弟,若是能讓人如此就看破醫術,那不是給她師父丟臉。


    總之,按皇後娘娘的吩咐,安昌宮內的女人都不會再為太上皇添皇子公主,小孟太妃再會謀劃,無子無女,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換了太醫又如何,目的已經達到,她還不願意侍候這群女人。


    後宮中看著一切風平浪靜,安昌宮的女人們盡力地討著太上皇的歡心,大孟太妃和小孟太妃相處融洽,誠王妃也漸漸走動起來,不時會進宮,看望兩位太妃,每迴看望太妃們,必先要到南珊這裏請安。


    南珊勸過幾迴,“誠王妃身子笨重,還常入宮來陪伴太妃們,孝心可佳,本宮有賞。”


    可誠王妃不聽,挺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看似恭敬地側坐在下麵,語氣溫婉,“娘娘過譽,大孟太妃是臣妾的親姑母,又是誠王的母妃,臣妾孝順是應該的。”


    南珊含笑地看著她,她自己都不在意,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不過倒是吩咐杜嬤嬤等人要更加警惕,莫讓別人給訛上。


    自己雖無害人之心,卻怕給他人可趁之機,萬一孟寶曇發個狠心,用自己的孩子作伐,在她正陽宮中出了差池,那她可就百口莫辯,還被扣上一個不容人的罪名,關鍵是陛下的清譽,怕就要被人說成是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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