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搖得像個拔浪鼓,腮幫子鼓鼓的,帶著孩子氣的嬌憨。


    薑妙音一把將她摟住,這姑娘怎麽就如此招人喜愛呢。


    “對,咱不換,你當你的皇子妃,榮華富貴享不盡,吃香的喝辣的,讓她們幹瞪眼。”


    兩人相視大笑起來,門外傳來敲門聲,南瑛的聲音響起,“三妹妹,你在嗎?”


    薑妙音撇下嘴,放開她,南珊理下鬢發和衣裙,緩步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臉笑意的南瑛。


    “三妹妹,明日便要出宮,大姐姐卻被獨自留在宮中,我們去和她道個別吧。”


    這是正事,南珊也不推遲,與南瑛一起,叫上正在自己屋子裏生悶氣的南琬,姐妹三人前往翠華宮。


    一路上,南瑛親熱地挽著南珊的手臂,“還沒來得及恭喜三妹妹。”


    “二姐姐也大喜。”


    南瑛嘴角含笑,大皇子側妃,以她的身份,這是最好的名份,她很滿意。


    大皇子正妃至今無孕,府中也沒有庶子,另外一位被賜婚的側妃是新任常大學士家的庶長女。


    她偷偷觀察過,那位常小姐長相比她略遜一籌,等入府後,必是自己先受寵。


    後麵的南琬氣白了臉,姐妹三人,一個帝妃,一個皇子正妃,另一個皇子側妃,全都入了皇家,唯獨她一人,落了選,讓人如何甘心。


    南珊與南琬平日裏本就不相熟,也沒什麽好勸慰的,南瑛與南琬平日裏為了在南瑾麵前表現,沒少明裏暗裏的爭寵,自是麵和心不和。


    姐妹三人,心思各異,等來到翠華宮的門口,才知新封的婕妤自入主後就生病,不宜見客。


    三人隻能悻悻而迴。


    路上遇到剛從皇後宮中迴來的孟郡主,她一臉的溫婉,上前來就拉著南珊的手。


    “怪不得我初次見著三小姐,就覺得分外的合眼緣,原來我們竟還有這樣的緣份。”


    這鬼話說的,剛入宮時,你何曾拿正眼看過我這個低微的庶子之女,還合眼緣。


    南珊內心想笑,高門女子瞎話說得真好聽,若不是她活了兩世,怕是會被這話感動得涕零,引為知己。


    “孟郡主有禮,郡主看得起,是臣女的榮幸。”


    “什麽郡主不郡主的,三小姐以後還是喚我寶曇吧。”


    “不可,禮不可廢。”


    南珊搖著頭,她可不想與孟郡主走太近,對方以後是四皇子妃,自古天家無親情,躲遠點總是好的。


    “臣女見過郡主。”


    南瑛和南琬一起見禮,孟郡主一把將南瑛扶起,順帶虛托住南琬。


    “你們禮就是多,說起來,二小姐與四小姐以前常隨南婕妤出門,大家都相熟,就別講那些個虛禮。”


    三人稱是,南珊不欲與孟郡主太多牽扯,盡量少說話,反正在別人看來她本就是木訥的女子。


    孟郡主看著她們過來的方向,不經意地問道,“你們可是去探望南婕妤了?”


    “正是,”南瑛接口迴道,“可惜婕妤病了,實在遺憾。”


    “婕妤許是與宮中水土不服,暫不適應罷了。”


    “郡主所言極是,想來過段時日就好。”


    孟郡主笑笑,別有深意地看一眼翠華宮的方向。


    南瑾想與她爭,太過自不量力。


    她的姑祖母是護國夫人,姑母是皇後,南瑾不過一個侯府嫡長女,拿什麽與她比。


    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第24章 出宮


    與孟寶曇分別後,姐妹三人各分東西,各自迴到自己的屋子裏,收拾行李,明日便是秀女出宮之日。


    倒也沒有什麽不舍的,南珊與薑妙音約好,出宮後會常通信聯係。


    等到秀女們出宮時,除去直接留在宮中的南瑾和兩位美人,以及早就遣送迴去的程小姐,其餘的人又依次排隊出宮,隻不過這次與進宮時不一樣。


    送她們出來的嬤嬤們依舊是進宮查檢的那幾位,杜嬤嬤彎下腰,在她的身邊恭敬地行禮,“奴婢杜氏恭喜南三小姐。”


    “謝謝杜嬤嬤。”


    這個嬤嬤在宮中的日子裏對她還算頗為照顧,南珊有心還禮。


    杜嬤嬤心中卻是另一番滋味,當日她隻是暗思這南三小姐長得一對好胸兒,怕是會得貴人親睞,沒想到竟然成了真,被封為三皇子妃。


    幸虧她早早就賣好,在眾人都不曾注意過南三小姐的時候,就上了心,倒也不是專門奔著其能成貴人而去,大部分原因還是南三小姐合自己的眼緣。


    等南三小姐賜婚三皇子的消息傳出來,其它的嬤嬤們都羨慕她的好運。


    三皇子再不得勢,也是陛下的親子。


    南三小姐以後貴為皇子正妃,富貴唾手可得,若是能記念她的半分好,就值了。


    在嬤嬤們的引導下,宮門大開時,南珊排在隊伍的最前麵,後麵緊跟著孟郡主。


    孟郡主朝她一笑,“南三小姐,往後我下帖子,三小姐可不要推辭哦。”


    “一定的。”


    南珊隨口答著,若無意外,她們以後便是妯娌,便是不能做朋友,表麵上的和睦功夫要做到位。


    她轉頭看著高大的宮牆,昨日裏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那個本以為出現在夢中的狐仙公子,竟成了她的未婚夫。


    可是明明是一場夢,怎麽變成了真的?


    今生的夢能成真,為何前世的夢隻能是夢。


    那個夢中伴隨她從少女一直到女人的男子,他豐神俊朗,神清目明,如林中的鬆柏一樣修長挺拔,長劍在手,倚門含笑。


    總是在夢中等待她的到來。


    雖然一個月也隻有幾迴能入夢,可她卻很知足,每天都懷著甜蜜期待入睡,期望能夢中相會,有時候她想著,是不是她幻想過度,才會一直做那樣的夢。


    可縱然是夢又怎樣,見過如此出眾的男子,又如何能將世俗中的男人看入眼,那些個相親的男人們一見麵就問工作收入,二見麵就想去酒店過夜,她如何能看得上?


    她的拒絕,讓有些沒有風度的男人譏諷,真當自己是古代的貞節烈女,如此的放不開,戀情也就不了了之。


    媽媽急得上火,逼問她要找個什麽樣的男人才願意,她死命地搖頭,又想到夢中的男人,那才是她的愛人。


    後來有人問她,可有男朋友,她一律含笑迴答,有的,我的男人很出色。


    南珊酸澀地想著這些過往,眼中充滿失落和悵然。


    很多人對她投來又羨慕又幸災樂禍的表情,羨慕她攀上高枝,又想著嫁給一個不近女色的皇子,幸災樂禍起來,見她臉色不好,惡意地想著,這南三小姐怕也是擔心嫁進三皇子府裏性命不保吧,她們就等著看她的好戲。


    南珊肉肉的臉盡量裝出穩重端莊的樣子,歎口氣,想著三皇子的樣子,天人般的姿色,高貴的出身,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傳言中性子怪戾的男子,原來是個絕色美男,就幾麵之緣看來,根本就不像他人說的那樣暴虐,果然人雲亦雲,眾口鑠金。


    她後知後覺地想著,這算不算是撿漏。


    猛然前世夢中男人的臉又浮現出來,胸中漫起淡淡的失意,隨即失笑,唿出一口氣,輕拍一下自己的腦袋,不過一個夢罷了,她竟一直當真。


    三皇子淩重華正站在高高的宮牆上,看著那走在最前的頭的少女,她低垂著腦袋,遠遠看著,腰身已顯,比第一次相見時瘦太多。


    一雙幽深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帶著莫測的神情。


    明黃龍袍的永泰帝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目光中一片慈愛,順著他的視線,看到那個大虎選中的皇子妃。


    皇帝的心中大慰,總算是為華兒做好一件事,從五歲起,雨尋死後,華兒就不與他親近,他一直想彌補心中的愧疚,今日總算心願得償。


    同時又有些心塞,自己的三兒子眼光果然有問題,這是有多眼瘸才會對如花似玉的美兒人置之不理,偏看中那個白胖的少女。


    “華兒,南家的三小姐相貌上確實不夠出色,要不父皇再給你選兩個絕美的側妃?”


    淩重華微轉過頭,黑沉的眼中看不出半點喜怒,永泰帝隻覺得頭皮一緊,為何三兒子每次用這種眼神看他,他都有種當年被父皇淡淡地盯著時,那種漠視的感覺。


    華兒長得似雨尋,可性子確肖似先帝,這是他偏愛這個兒子的原因。


    櫻花般的唇色,吐出的字卻是冷如冰粒,“不用,她很好。”


    永泰帝神色恢複如常,撫著短須道,“好,華兒喜歡就好。”


    父子倆迎風而立,在宮牆下的孟皇後陰著臉,眼中全是厲色,手握得死緊,護甲都快被她折斷。


    陛下果然心中還是有這個孽種,當年雨尋那賤人將陛下迷得神魂顛倒,不顧龍體腆著臉去貼雨尋的冷屁股,甚至不顧她這個嫡皇後的體麵,一心想要抬宮女出身的雨尋為皇貴妃。


    她自是不依,還未出手,怎知那賤人居然自溢而亡,連陛下都懷疑是她出的手,讓她百口莫辯,生生被冷落一年。


    從那以後,這個孽子每次看她的眼神就讓人頭皮發麻,讓人寢食難安,可無論她明著暗著出招,一次都沒有得逞過。


    現在想來,怕是陛下一直護著。


    此事讓一直如梗在喉,幸好這孽種得了不近女色的毛病,如今又要娶那麽個出生低微的女子,總算讓她出口惡氣。


    他如何能與自己的煥兒相比,煥兒是皇嫡子,她的娘家顯赫,加上還有姑母與陛下的情份,那個位置最後隻能是煥兒的。


    站在她後麵的護國夫人的臉色也是同樣的難看,這個三皇子每迴見到她,都把她當個平常的宮人,根本就不會如大皇子和四皇子一般尊稱她為夫人。


    她可是陛下親封的護國夫人,皇親貴族見了她,誰人不給三分薄麵。


    姑侄倆遠遠瞧見那筆直修長的身影走遠,猛然他似是不經意地迴頭,瞥她們一眼,隻一眼,讓姑侄倆如墜冰窿。


    護國夫人鬆下去的神經又緊繃起來,無論哪次見到這位三皇子,她感覺都很不好,仿自己還是當初那個卑賤的宮女,跪在貴人的腳下瑟瑟發抖。


    在浣衣房的日子,天不亮就要起,在寒冬冰水中漿洗衣裳,那天可真冷,衣服如小山一樣堆著,洗也洗不完。


    那時候她就常常在想,什麽時候能夠在冬日裏呆在有地龍的房子裏,喝著美味的湯水…


    她打個寒戰,清醒過來,暗罵自己為何會突然想到那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都怪那個三皇子,看著隻是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明明是不大的年紀,可眼神讓人發寒,幸好他不常在宮中走動,要不然,碰到的機會更多。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見,皇後才鬆口氣,朝永泰帝走去。


    “陛下大喜,宮中添了個第一才女的妹妹,臣妾心甚歡喜,再加上三皇子和四皇子終身大事定下,簡直雙喜臨門。”


    永泰帝心情頗好地看下孟皇後,“確實值得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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