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拍下她的頭,讓她先迴去,然後帶著青嬤嬤往魏氏的院子裏去。


    第13章 大鬧


    主仆倆還沒走到院門口,就聽見裏麵丁氏的聲音,“大嫂,我隻問一句,上報選秀的名單裏有沒有我們家珊姐兒?”


    似是停頓一小會,然後魏氏的厲聲傳出來,“二弟妹,你敢如此質問於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長嫂。”


    丁氏才不管她聲音大不大,滿臉不懼地看著她,轉個口氣,“大嫂莫氣,我今天隻要一句準話,你不要搪塞於我,也別在這裏做張做勢,戶部的大門開著呢,我家二爺再是無能,也敢上門去問個清楚。”


    “你…”魏氏的語氣軟下來,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二弟妹枉費我一片苦心,你家珊姐兒那個模樣,哪裏能當選,不過是去徒添笑料,到時候其它的姐妹受人嘲笑,丟不丟人,我也是為咱們侯府的名聲著想。”


    丁氏氣笑了,魏氏瞞得緊,若不是萬姨娘剛才派人悄悄告訴她,怕是她們一家還蒙在鼓裏,等選秀開始,一切都成定局,為時已晚。


    到時候嫁到蔣家的隻能是她家的珊兒。


    想到這,她不由得質問,“大嫂說得真好聽,滿府的姑娘都進宮,就落下我們珊姐兒,是什麽意思?你打的算盤莫以為他人不知,蔣家那門親事可還在呢?”


    聽到這裏,盧氏鬆開青嬤嬤的手,一腳跨進去,見到她,廳中本是坐著的魏氏臉一僵,慢騰騰地站起來,丁氏連忙跑過來,“母親,你怎麽來了?”


    魏氏也跟著見禮,盧氏麵無表情地往上一坐,“大兒媳婦,遠遠便聽見你們的聲音,剛才你們吵吵是怎麽迴事?”


    丁氏立馬抹起眼淚,委曲道,“母親,大嫂實在是太欺負人,聖上有旨凡四品以上人家的嫡女庶女年滿十四至十八歲,都要將名字上報戶部,大嫂偏偏漏下我們珊姐兒,分明是欺負我們二房無人。”


    “母親,二弟妹誤會於我,兒媳見珊姐兒胖得實在是太不像話,進宮不過是白跑一趟,累人不說,還受氣,我是替她著想,沒想到一番苦心被曲解,兒媳心中也委曲。”


    丁氏立馬懟迴去,“大嫂,什麽為我們著想,大姐兒去選秀,蔣家的親事怎麽辦?”


    “怎麽,瑾姐兒的名字也報上去了?”盧氏緊盯著魏氏道,“若我記得不錯,瑾姐兒與蔣家哥兒自幼訂親,這不是欺君嗎?魏氏,你是嫌我們南家人命太長吧?”


    魏氏端著臉,忍著氣,“母親,訂親之人怎麽就是瑾姐兒?當時隻說嫡女,可沒指名是瑾姐兒,再說以瑾姐兒的人品,怎麽屈就蔣家一介庶民?”


    盧氏將桌子上的茶具一把掃下地,“魏氏,你好大的膽子,當時訂親裏府中隻出生瑾姐兒,你說不是瑾姐兒,那會是誰?”


    碎瓷片渣子濺得到處都是,有幾片飛到離得最近的魏氏身上,她麵上一塌,長長的手指甲扣進肉裏,垂下頭恨恨地盯著地麵。


    深吸幾口氣,複又抬頭,“母親,珊姐兒的樣貌莫說是聯姻,能嫁出去都不錯,蔣家於她,確是最好的選擇,而其它的姐兒則不同,樣貌才氣都拿得出手,為了侯府以後的榮耀,正該放手一搏。”


    盧氏冷笑起來,“哈,好一個放手一搏,若細查起來,欺君之罪扣下來,抄家是小,丟命都有可能,你這是拿我們南府全府去為你女兒搏前程?”


    丁氏接口道,“大嫂,你怎麽如此自私,不僅是要賠上我們珊姐兒,竟是連滿府的人都不放過啊,你好毒的心啊!”


    丁氏又叫又罵,站在院子外的符氏都有些心驚肉跳,大姐兒去選秀,真的會犯欺君之罪?


    她心裏埋怨大嫂太自私,怎麽能為著瑾姐兒一人,連累全府人的擔驚受怕。


    正欲進去質問,聽見魏氏又道,“二弟妹,你不要危言聳聽,什麽欺君,蔣家人願意,哪裏來的欺君?”


    什麽?


    蔣家人同意,同意什麽?


    換珊兒?


    “大嫂,”丁氏厲聲叫著,“原來你已經和蔣家通過氣,就瞞著我們二房,這是根本不將我們放在眼中,我女兒要訂親這麽大的事,全是你大伯娘張羅,天底下哪有這個理兒,真是好笑,我現在就告訴你,沒我和二爺的同意,誰給珊姐兒說的親事我們都不認。”


    說完,她不管不顧提高聲音,“大嫂行事如此荒唐,簡直就是不仁,即是這般就休怪我不義,我可不管什麽名聲不名聲的,你不讓我女兒好過,你女兒也別想撈什麽好處!”


    魏氏急了,聲音尖利起來,“二弟妹,蔣家有什麽不好,蔣公子無論是才華還是長相,配珊姐兒隻有多,沒有不足。”


    丁氏馬上反唇相譏,“這麽好,你怎麽不留著自己當女婿?”


    “你…”


    “好了”盧氏沉聲地開口,“給我閉嘴,魏氏,是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


    魏氏一僵,立著不說話,丁氏狠狠地瞪著她,恨不得上前咬一口的樣子。


    盧氏沉思片刻,出聲道,“大兒媳婦,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讓蔣家退親也好,自己去蔣家退親也好,若不然就將瑾姐兒嫁到蔣家,總之珊姐兒的名字立馬報上去。”


    說完見魏氏不動,“大兒媳婦,怎麽?我這個當婆母的指使不動你?”


    “沒有,母親言重了。”魏氏的心思轉了幾圈,終是將南珊的名字報到戶部,盧氏親眼盯著,這才迴清暉園。


    丁氏一路攙扶著她,滿心的感激,珊姐兒沒有白孝順這個祖母,關鍵時候見人心。


    魏氏卻是在她們走後,發了好大一通火,她好不容易費盡口舌,又許不少好處,蔣家那邊才接受珊姐兒,不知是誰走漏風聲,讓丁氏這潑婦得了信,還驚動盧氏這個老虔婆,退親,哪有那麽容易,她家瑾兒還要名聲呢。


    她雙手絞在一起,想著蔣夫人那蠢驢般的性子,心中懊惱,此次怕是又要費不少力。


    如此想著,高冷的臉上全是恨色,轉頭狠狠地瞪著後麵木頭樁子似的雲姨娘和一臉紅潤的柳絮,柳絮傷勢剛有所好轉,世子爺按捺不住,前日裏與她成就好事,連著兩日都宿在她處。


    魏氏本是讓她站在身後立規矩,哪成想白白看了一出好戲,見到魏氏吃癟,柳絮正高興著,猛然魏氏一迴頭,她臉上的笑容來不及收迴去,被逮個正著。


    魏氏心中火起,看著柳絮眉眼中的風情,死命地掐著自己的手心,“柳姨娘,近兩日服侍世子爺有功,早起送過去的補湯喝了嗎?”


    柳絮做出一副嬌弱的樣子,微曲下身,“謝夫人恩賞,奴婢愧不敢當。”


    “隻要你好生服侍世子,就是最大的功勞,下去吧,好好養著。”


    “是,奴婢告退。”


    柳絮將手搭在小丫頭的手上,款擺著腰,一臉虛浮地走出去,魏氏冰冷的眼看著她,再轉過頭睨一眼雲姨娘。


    “雲兒,你真讓我失望,從前世子的後院中妾室你一人獨大,就數你侍寢的日子最多,饒是這般,都沒能籠住世子的心,卻讓這麽個下作玩意給得了彩頭。”


    雲姨娘“撲通”一聲跪下來,“夫人恕罪,奴婢有錯。”


    魏氏似無奈又婉惜地歎口氣,“罷了,知道你一向老實,那些個狐媚的手段也學不來,瑛姐兒此次也要進宮參選,讓她好生準備著。”


    “是,奴婢替瑛姐兒謝夫人。”


    “我們主仆之間,莫說這些生份話,我一向視瑛姐兒如己出,你放心,我這個嫡母定要替她謀個前程。”


    雲姨娘滿臉的感激涕零,連表忠心,“奴婢願為夫人做牛做馬。”


    “好,記得這句話,下去吧。”


    第14章 自知之明


    魏氏揮下手,雲姨娘弓著身子退下,走出主院門,鬆了一口氣,隻要瑛姐兒能出頭,她便什麽都無所謂。


    當年夫人懷上大公子,因著生大姑娘時沒有抬姨娘,為表賢惠,將最是普通的自己開臉,放在世子的院子中,還特許她有孕,若不是大夫診出她腹中是個姑娘,怕是根本就不可能生下來。


    瑛姐兒出生後,每迴世子去一次,第二次雷打不動的送補湯,起初她還感念夫人,後來無意間才知根本就不是什麽補湯,而是避子湯,自瑛姐兒以後,她再也沒有懷過身子,世子的後院中再也沒有庶出子女出生。


    她心知肚明,以夫人的性子,世子的院子裏不可能再有庶子女,柳絮怕是還沒有明白過來,一臉的感恩戴德。


    等容貌老去,又無子女傍身,才會醒悟過來,明白自己的愚蠢。


    雲姨娘低著頭,一邊加快腳步,見著自己院子裏倚在門口張望的女兒,她心中一暖,苦些算什麽,至少她還有女兒,日子總有個盼頭。


    “娘,前院可是發生什麽事?”


    雲姨娘看著清麗的女兒,“二小姐,那都不關咱們的事,夫人沒有將二房的珊姐兒名字報到戶部,二夫人撒潑大鬧,最終老夫人出麵,夫人才同意。”


    南瑛似是有些吃驚,“老夫人?”


    “是啊,你別看老夫人不拿勢,可一個孝字壓下來,夫人也不敢把她怎麽樣,二房的三小姐看著胖呆呆的,心眼還是多,要不然怎麽會想著巴結老夫人,看吧,一有事情就將老夫人給搬出來。”


    “祖母與三妹妹一向是好的。”


    南瑛想著前幾日遇到的三妹妹,一臉喜氣地與祖母同去禮佛,那樣的三妹妹,笑得毫不掩飾,也談不上舉止端莊,可卻莫名地讓人羨慕。


    雲姨娘見女兒略有些失落,開口道,“二小姐可莫學三小姐的樣子,你是世子的女兒,便是個庶女,也不是她一個庶子之女能比的,切不可妄自菲薄。”


    南瑛張了張嘴,想反駁姨娘的話,卻瞧見姨娘的鬢角的幾根銀絲,將口中的話咽下去,姨娘一輩子為她操勞,所想所盼不過是她能嫁個好人家,三妹妹過得如何,與她無關。


    自己要做的便是把握這次選秀的機會,入得貴人的眼,然後盡力得寵,看在她的麵子上,夫人也不會再將姨娘當丫頭使喚,姨娘以後的日子也會跟著好過些。


    她們口中的南珊此刻正站在篷萊閣的外間裏,一臉茫然地看著坐上的南瑾,隻見她一身淡藍的煙紗裙,裙邊層層疊疊,腰被束得細細的,薄粉淡腮,頭上一條白紗飄帶,紮住一小把頭發,其餘的青絲披散下來,仙氣兒十足。


    南珊之前剛從清暉院迴去,正坐在房間內發著呆,就見南瑾身邊的細葉去請她,她還糊塗著呢,最近也沒聽說南瑾作什麽名詩啊。


    平白無故的讓她來篷萊閣做什麽?


    這個大堂姐,往日裏可從來不會找她說話的,她心裏犯著嘀咕,上座的南瑾冰冷的臉上卻是濃濃的不屑。


    就這麽個癡肥的女子,看起來腦子也不好使的樣子,居然還看不上蔣家的公子,硬生生地要去宮裏選秀,自不量力,愚蠢至及。


    “三妹妹,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此話何解,妹妹可知?”


    啥?


    南珊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木木地盯著桌子上的點心,南瑾胸中惱怒,跟她說這些幹什麽,對牛彈琴罷了,反正她去選秀不過也是湊人頭,隨她去吧。


    莫名奇妙被趕出來的南珊譏笑一聲,自知之明?


    這玩意兒她倒是有,所以她從不剽竊古人的詩詞。


    那邊丁氏送完盧氏迴清暉院,癱坐在椅子上,見女兒迴來,招下手,“珊兒,到娘這裏來。”


    “娘,前院發生什麽事情?”


    聽到女兒這樣問,丁氏立馬精神抖擻起來,將前院發生的事簡略一遍,“哼,你大伯娘想讓你嫁給蔣家的公子,娘萬不會答應的,娘跟你說,那蔣家得罪了四皇子,以後怕是難以翻身。”


    “哦。”


    丁氏將萬姨娘送的那匹輕煙羅拿出來,“娘給你備幾身衣裳,再扯兩匹好料子,這選秀雖說咱是去走個過場,可也不能輸陣勢。”


    南珊笑得眼眯起,“好,聽娘的。”


    見女兒心情似未受半點影響,也高興起來,“過幾日是你外祖母的生辰,我們到時迴一趟流仙鎮。”


    “太好了,娘,我很久沒有見到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表姐和表哥。”


    南珊的外祖母許氏,說起來在這個時代算是個奇女子,青年喪夫,獨自拉扯子女,生得一把子好力氣,跟個老師傅學會殺豬,從此開始殺豬賣肉的生活。


    丁大舅接過母親的手,將攤子做大,如今已是流仙鎮上頭一份,在整個鎮子上,丁家算得上是富戶,加上丁氏嫁入侯府,一般人輕易不敢得罪。


    見到南珊姐弟倆,許氏笑得見眉不見眼,一口的牙還在,頭發略有些花白,可腿腳走路生風,人高體壯,不輸一般的漢子。


    她的聲音洪亮,一把將南珊摟著,“哎喲,外祖母的兩個小心肝兒,可想死個人,來,讓外母看看,我們珊兒似是瘦了哦,可是最近你舅舅送得肉少不成?”


    丁氏笑道,“娘,珊兒前些日子陪祖母上山吃齋,刮了些油水,是清瘦一點。”


    被外祖母摟得差不多喘不過氣的南珊終是得救,拍下胸口,看來丁家就是有胸大的遺傳,外祖母這般,母親如是,她更是青出於藍。


    “哦,哦,琅哥兒,讓祖母抱抱,”許氏又去抱琅哥兒,看她一把年紀,卻一下子將琅哥兒抱起來,羞得琅哥兒捂著臉,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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