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曲抹著眼淚,乖乖地迴自己的繡閣去了。

    香園中隻剩下了太師夫婦二人,安太師看一眼還掛在小幾上的月下荷香,對秦氏說道:“你想為錦曲謀一門好親事,用些小伎倆我不覺得不可,隻是你如何能用騙的?”

    “老爺!”秦氏給安太師跪下了,“妾身這也是沒有辦法才出的下策,錦曲自幼嬌蠻,靜不下心來學女紅,她的繡品妾身真的拿不出手。妾身就想著錦繡已經定下了親事,就不如讓錦曲沾一沾她這個姐姐的光。”

    “你話真是可笑,”安太師哼了一聲,就讓秦氏這麽在地上跪著,說道:“這麽說來,還是錦繡心胸狹窄了?”

    “老爺!”秦氏忙喊冤道:“錦繡是妾身一手養大,妾身巴不得她萬般好啊,老爺!”

    “奴才秧子,”安太師道:“這話又是誰教錦曲的?是府中的下人?”

    “老,老爺,”秦氏還要辯白。

    “夠了!”安太師衝秦氏擺擺手,“你什麽也不必說了,今日之事難了,聖上都看在了眼裏,錦顏那裏會不會被你這個親母連累還不得而知,錦曲日後想找一個跟我安氏門當戶對的人家也難了。”

    一聽自己還會連累已經貴為太子正妃的長女安錦顏,秦氏是徹底沒了主意。秦氏再有心機,也不過是個內宅的婦人,事情超出了她的天地,這個貴婦人也是心機用盡,毫無辦法了。

    “我今日就會親去城南家庵裏,把母親請迴來,”安太師坐著說這幾句話的工夫,已經拿定了主意,對秦氏說道:“你不賢,就隻有母親大人再受累了,安氏內宅的事,以後還是由母親大人作主好了。”

    安氏的老太君安周氏,十多年前就去了安氏在京都城南的庵堂裏靜養天年,秦氏一聽安太師要把老太君接迴來重掌家事,更是哭得厲害。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她這些年為了安氏兢兢業業,圖得什麽?安太師一句不賢,跟休棄了她有什麽兩樣?

    安太師看秦氏哭成淚人,幾乎哭死在地上,心中也有些不忍,他與秦氏夫妻多年,他一直敬著這個正妻,感情自是有的。安太師伸出了手,想要扶秦氏起來,突然又想到,自己這麽多年,竟是沒有看清過這個枕邊人,安太師想到這裏,把手又收了迴來,臉色複又變得冰冷。

    安府的兩個主人一個坐著,一個跪在地上,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

    “父親!”半個時辰後,園外傳來了安府大公子安元文的聲音,“兒子元文求見父親!

    ”

    安府出了這麽大的事,丟了這麽大的人,安府的嫡公子們都趕了迴來,一起站在了香園門口求見。

    安太師衝秦氏歎了口氣,道:“看來今天我府中事,外麵都已經傳開了,聖上已經說了不要外傳,可是誰能堵住芸芸眾口呢?”

    秦氏用手帕捂著臉,頻頻搖頭。

    “父親!”安元文在外麵等不到安太師的應話,又喊了一聲。

    “此事與你們無關,都迴去!”安太師說了一聲。

    “父親,母親上了年歲,你們……”

    安元文還要再勸。卻被園中的安太師一聲暴喝打斷,“閉嘴!此事不是你們小輩插手的事!老夫還沒入土呢!”

    安太師這一怒,四個公子都跪在了地上。

    安元文的夫人寧氏,安府中的長媳一直不敢過來,聽到府中下人來報,安元文已經歸家來了,這才匆匆忙忙帶著貼身伺候的丫鬟婆子趕了過來。看到安元文四兄弟跪在香園門外後,寧氏也陪著跪下了。

    園中的安太師想到了自己的四個嫡子,又對秦氏道:“我與武陽候不久之前才將元禮與他嫡長女的親事定下,你做出如此事來,怕是武陽侯爺對元禮這個女婿也要再考量一番了!”

    秦氏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喉嚨啞著說不出話來。

    “唉!”安太師重生地歎了一口氣,起身道:“聖上已經允了上官勇的請旨,他與錦繡的婚期會提前,此事就不用你插手了,我會請母親看著主持的。”

    自己的長女和次子可能都要受今日之事牽連,秦氏此刻恨不得要了安錦繡的命。

    安太師走到了香園門口,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兒子和長媳,道:“今日之事府中人誰也不準議論,有違命的,一律發賣出去。”

    安元文道:“父親,母親她如今……”

    “她身體不好,要靜養,你們誰不也許去擾她,”安太師沒讓長子把話說完,便道:“你們都跪在這裏做什麽?天塌了?”

    安氏的四位公子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都是自幼富貴鄉裏養出來的少爺,這一下跪得時間長了些,四位公子都感覺自己站立不穩,膝蓋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繡姨娘的院子裏,安元誌心神不寧在房外走廊裏來迴走著。

    安錦繡從母親的房中出來,看安元誌這個樣子,就小聲笑道:“你的腿不疼了?大夫跟你怎麽說的?”

    安元誌走到安錦繡身邊道:“我的腿不礙事,我以後還要上陣殺敵立功呢,哪能跪一跪就跪壞了腿?姐,我們真的不用去管香園的事嗎?我聽說大哥他們都去了。”

    “不用管,”安錦繡說:“這個時候,我們去說不定還要挨打呢。”

    安元誌跟安錦繡近似的眉眼頓時就是一厲,道:“誰敢打我們?真當我不會還手?”

    安錦繡撲哧一笑,說:“知道這府裏的人加起來也不是你的對手,大房的事,我們還是不要問了,父親自有主張。”

    “那他會休了秦氏嗎?”安元誌馬上就問道。

    安錦繡本還笑著,被安元誌這句話弄得一噎,這個弟弟到底有多恨秦氏啊?

    “會不會?”安元誌滿是期待地問安錦繡。

    “不可能的事,你就不要想了!”安錦繡一邊四下裏看看,看這會兒有沒有外人在,一邊用指頭戳了戳安元誌的腦門,“堂堂的一品公侯夫人,說休就休了?”

    “那個女人不好,為什麽不能休?”安元誌不服氣道。

    安錦繡一笑,神情變得有些幽暗,秦氏也是安氏的一張臉麵,這次丟了這麽大的人,他們的父親第一個要想的是怎麽挽迴安氏的顏麵,其他的事情,他們的父親怕是還沒有時間去想。世族大家,安錦繡現在想這四個字就想笑,什麽都不過一張臉麵,說來是不是也很可憐?

    “姐,你的臉怎麽有些腫了?”安元誌借著院中的燭火看了看自己的姐姐,說道:“是不是也讓大夫來看看?”

    “一記耳光罷了,”安錦繡無謂地說道:“過一日就好了。”前世裏,她挨過的耳光不計其數,安錦曲的一記耳光不能把她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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