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槿詫異地等了半晌,才聽衛莊繼續道:“你明日抽個工夫出來,我帶你四處逛逛。”

    蕭槿一愣,驚訝抬頭:“表哥太客氣了,表哥這迴府試奪魁,我也沒出什麽力……”

    “誰說你沒出力的,你不是來接送我了麽?我頭先便說你是我的福星,你瞧,你來接送我,我這迴便得了案首。”

    蕭槿雖也覺得衛莊這迴奪魁很是不可思議,但她認為這跟自己並沒有什麽幹係,於是一再推拒,但衛莊並未改意,末了道:“你隻管隨我出來便是,隻當是散心。”

    蕭槿覺著他在這上頭也太迷信了,但幾番拗他不過,隻好應下。隨即想起他方才支開蕭岑的舉動,忍不住問道:“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說什麽要緊事,原來隻是這個。那你為何不讓阿岑聽?”

    “他若是知曉了,想來便會嚷著要出去的。我隻打算帶你一個,阿岑還是留在家裏讀書的好。”

    蕭槿探問道:“表哥是預備帶著我純粹出去溜達一圈麽?”

    衛莊看她一眼:“也不一定。興許會請你吃頓飯。”

    蕭槿吸氣,她覺得她可能遇到了個假表哥。

    她隨即想起江辰兄妹之前說起要郊遊的事,詢問江辰這迴可入了甲等。

    “入了,他方才與我說郊遊的日子定在外後日,”衛莊說話間聽天福說蕭定來了,起身道,“你先迴吧,你跟謝先生告半日的假便可,咱們隻出去半日。”

    他頓了頓,望向她:“明日辰時正,我等你來。”

    蕭槿點頭。她覺得她近來因為外出而落下的功課可能會有點多,想要提前多練幾張字屆時好拿去交差,當下與衛莊作辭。

    蕭定今日事少,早早迴了。他本是想盡快了結銀子的事的,正好今日放榜,衛莊再度落榜之後想來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他因著上迴被衛莊搶白而心中耿耿,想借此機會奚落衛莊一番,卻不曾想他剛一迴府,就聽說衛莊府試得了案首。

    蕭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幾乎懷疑是蕭安幫衛莊作了假,但想想蕭安的為人,又覺得不太可能。何況事關科考,蕭安再是如何也不會糊塗到在這上頭動手腳。

    蕭定本以為衛莊這迴破天荒拿了頭名後,一定尾巴翹到天上去了,誰想到他見著衛莊時,他神態如常,倒好似今日的發案與他無關一樣。

    蕭定忍不住仔細端量了衛莊幾眼。這是他第一次正正經經地去審視這個少年。

    知勝而不驕,臨絕地不驚。

    不知為何,蕭定忽然想起了這兩句話。

    蕭定忽然蹙眉。難道衛莊頭先其實一直在藏鋒?否則一個連考過縣試都費勁的人,是怎麽拿下府試案首的?

    衛莊卻是不管蕭定在想什麽,他清點了蕭定帶來的銀子,又仔細查看過了成色,見無不妥,命天福將銀子收起來,便開始下逐客令。

    但蕭定並沒有立等走。他盯著衛莊看了少頃,緩下辭色,問他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幾日內有這等進益的。

    “四老爺想知道?想知道的話,”衛莊將手掌攤到蕭定麵前,“拿一百兩銀子來,我便告與你知道。”

    蕭定嘴角一抽:“你好賴也是個讀書人,怎就一身銅臭氣?”

    “讀書人也要過日子,四老爺不就為三百兩銀子愁得寢食難安麽?原本我也可以念一念人情的,但我與四老爺又無交情,憑什麽送人情與四老爺?”

    蕭定氣得胡須直抖:“你休要以為你得了案首就了不得了!府試算什麽,有本事你考入殿試,拿個狀元迴來!”

    “我若拿了狀元迴來,四老爺再想跟我打聽訣竅,可就不止要花一百兩了,屆時少說也要一萬兩。”

    天福在一旁止不住地偷笑。少爺似乎找到了個發家致富的好門路。

    蕭定臉都僵了,但對著麵前這個少年,忽然說不出話來,咬牙半晌,悻悻而去。

    蕭嶸瞧見父親迴來,忙跑上前詢問究竟有沒有問出衛莊奪魁的緣由。

    蕭嶸自己也不過是個秀才,當初的三場童生試都是低低地過的,若是他能知道衛莊的秘訣,那考科舉豈非事半功倍?

    蕭定想到衛莊方才的話,沉著臉道:“他說要給一百兩銀子才肯說。”

    蕭嶸眼前一亮:“真有秘訣?”

    蕭定瞧著蕭嶸那德性,臉色越發難看。他的三個兒子裏隻有蕭崇讀書上頭天分好,蕭睜與蕭嶸兩個都是資質平平。

    蕭定眼前又浮現出方才見到的衛莊,不知為甚,忽然更嫌棄蕭嶸了,當下一把甩開他,扭頭走了。

    蕭嶸正覺得莫名其妙,蕭枎跑來詢問他衛莊得了案首的事是真是假。

    蕭嶸酸溜溜道:“他說有秘訣,但依我看,這迴大約是出了什麽差錯了。管他呢,他能僥幸一次,難道還能再僥幸一次?”

    蕭嶸坐下繼續道:“府試過了,還有院試。府試是知府主持,院試可是朝廷欽點的學道大人主持的,我看他屆時還能如何。他若院試也能過,我倒是相信他真得了什麽秘訣。”

    一個平素一直不如他的人忽然站到了他爬不上去的位置,蕭嶸難免心裏泛酸,隻好這樣安慰自己。

    蕭枎點頭:“哥哥說的是。”自打衛莊不依不饒地跟她要賬之後,她就越發不盼著他好。

    蕭嶸卻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湊近低聲問道:“你這幾日跟那衛家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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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枎歎氣擺手:“別提了,衛公子這幾日不知在忙活什麽,每日除卻去家塾之外,根本不出門。我們本想使點銀子買通他身邊人打探一下,但他身邊那起子人嘴都嚴得很,連銀子都不收,一毫都打點不通。”

    蕭嶸撓撓頭,道:“那可如何是好,也不知衛公子還能在此盤桓多久。”

    蕭枎抿唇。她從未見過如衛啟渢這般出色的人,除開性情有些捉摸不定以外,衛啟渢渾身上下簡直挑不出一點毛病。

    最要緊的是,衛啟渢背後是煊赫豪門榮國公府。若是嫁給了衛啟渢,她這輩子都不必再為錢財發愁。

    蕭枎摸了摸自己的臉,轉身迴房。

    她還是想要再試試。

    翌日,蕭槿跟衛莊出門時,好奇詢問他府試究竟是怎麽奪魁的。

    衛莊領著她邁過門檻,低頭看她:“你不必操心這些。”

    蕭槿其實也想過衛莊從前是有意藏鋒,但她實在是想不出藏鋒對衛莊有什麽好處。但一個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進步神速,這確實匪夷所思。

    衛莊見蕭槿追問不住,隻好道:“你就當我從前蒙昧,見今忽然開了竅。”

    蕭槿並不怎麽相信他這個說辭,但衛莊不肯說,她也不好一直糾纏於此。她想起年底的院試,笑道:“那表哥既能在府試中奪魁,想來院試也不在話下了?”

    “你若是屆時仍舊來接送我,那自然不在話下。”

    蕭槿嘴角微抽,道:“到時候可是大冬天,表哥一早便要趕考,我怕我爬不起來……”

    她話音未落,就聽一陣馬蹄聲近,轉頭間便瞧見一人一騎衝開街上層層人叢一徑狂奔至近前,所到之處皆引起一陣擾攘。

    那馬上之人衝得太快,到得蕭槿近前時根本刹不住,也不打算勒馬,怒喝一聲“滾開”,也不管蕭槿來不來得及躲閃,直接飛衝了過來。

    蕭槿實際上已經反應過來了,但衛莊比她反應更快。在她預備往旁側躲時,衛莊已經一把將她拉到了他身後,與此同時,他在馬匹即將飛馳而過的瞬間,伸手迅速扯住了馬上之人的衣袖。

    他的力道極大,那人一時不備,被他拽得身子一斜,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不長眼的東西,知道爺爺是誰麽?”那人一時爬不起來,抬頭怒瞪衛莊。

    蕭槿方才沒仔細瞧,如今這人抬起頭,她瞧見他的臉,倒是覺得有點眼熟。她蹙眉略想了片時,終於記起來了來者何人。

    此人姓馮名權,是榮國公府二房的表親,為人十分勢利,久慣溜須拍馬,平日裏對衛家主支啟字輩的幾位公子趨奉備至。衛啟渢身為二房嫡長子,是馮權的主要逢迎對象,但衛啟渢似乎並不怎麽待見他。

    馮權嘴裏不住罵罵咧咧,幾度試圖爬起來,但他腳踝扭了,身上又有多處擦傷,試了幾次都爬不起來。他的小廝急匆匆奔上前來,左右兩邊同時架著,才將他攙起來。

    衛莊冷冷睥睨馮權。

    不過是衛啟渢的一條狗,竟然就敢猖狂至此。

    馮權長年巴結衛家,覺得自己即便是在京城地界上也是很有些臉麵的,已經許久沒人敢給他吃這麽大的虧了。

    他越想越氣,直罵衛莊瞎了狗眼,當下命小廝上前去將衛莊綁起來。

    衛莊寒聲笑道:“也不知是誰瞎了狗眼。”

    “哎喲喂,你口氣不小,”馮權伸手就要來揪衛莊的衣襟,“你倒說說你是哪根蔥?”

    衛莊側身躲開馮權的手,抬腳就踢上了他的膝蓋。

    剛剛才被攙起來的馮權又“撲通”一聲跌到了地上,正跪在衛莊麵前。

    四周聚攏上來圍觀的路人轟然大笑。

    馮權抬眼打量衛莊,覺得很是邪門兒。他雖未言明身份,但有點腦子的都知道敢如他這般在街上恣意縱馬的必定是有些背景的子弟,然而眼前這個書生卻敢將他扯下馬來,又以這般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他,這就怪了。

    馮權心裏倒是打起鼓來,收斂氣焰,正猜度著衛莊身份的時候,就聽身後小廝恭敬地喊“二少爺”。

    馮權扭頭一看靠山來了,立等驚喜道:“表弟來得正好,我被這個……”

    衛啟渢不待他說完便徑直打斷道:“道歉。”

    馮權一愣:“什麽?”

    “我說讓你給這二位賠禮道歉,”衛啟渢看了衛莊與蕭槿一眼,又轉向馮權,冷淡道,“我適才已問明原委,是你唐突在先。”

    馮權怔了半晌,讓他給一個身份不明的書生和一個小姑娘道歉?

    雖則心中萬般不願,但馮權不敢違逆衛啟渢的意思,隻好一瘸一拐地挪到衛莊和蕭槿麵前賠了個不是。

    衛啟渢迴身,步至蕭槿跟前,溫聲詢問她可有傷著嚇著。

    蕭槿覺著挺有意思的,原來衛啟渢在聊城時曾經對她這麽溫和過,她後來嫁給他之後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衛啟渢後來娶她頗有禍水東引的意思,但她想不出她到底和他什麽仇什麽怨。

    蕭槿壓下心頭萬端思緒,極力維持麵上的平靜,搖頭直道沒有,旋即跟衛啟渢略施一禮,與衛莊一道離開。

    衛啟渢的目光在兩人遠去的背影上停留片刻,掣身折返。

    馮權被小廝攙著跟在他身後,笑嘻嘻道:“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小娘子啊?眼光不錯,我瞧她確實是個美人胚子,將來想必是個尤物,你若是喜歡,我想法子給你弄來……”

    衛啟渢轉頭乜斜他一眼:“你胡言什麽,她是蕭知府的獨女,我這幾日都借住在人家府上,你今日若是闖下禍事,讓我如何自處?”

    馮權嘿嘿笑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啊……這不是急著來見你麽?”說話間又想起那個將他拽下馬的書生,“那蕭姑娘身邊的人是何身份?”

    “蕭大人的表外甥。”

    馮權正想罵不過一個表親也能那麽大膽子,隨即想起自己也是衛家表親,當下閉嘴了。

    他的腳踝已經腫了起來,疼得幾乎走不得路,衛啟渢又根本沒有等他的意思,馮權當下急道:“表弟慢些走,我有事與你說。”

    衛啟渢步子不停:“有話便講。”

    馮權神秘兮兮地笑道:“你等我一等,這件事你一定感興趣。”

    衛啟渢仿似想到了什麽,陡然頓步,迴頭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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