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手指都各有長短,更何況是兄弟姐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到底還是有差別。


    老人偏心,這是西文博打小就認清的現實,也從未埋怨過,覺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己多受些也沒什麽。


    可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大家有了利益紛爭,老人對他已經到了啃骨飲血的地步。可他已然不是一個人,以往多少委屈自己默默咽下了也就算了,現在連著妻女都被欺辱,這讓他如何能忍氣吞聲。


    既是做親娘都能六親不認,他又何必巴巴舔著臉給人打。


    在吼完這一頓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場麵都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震驚得失去了言語。


    西文博抹了把臉,左右拉著妻女去門口的atm機取款,不一會兒就提著三萬塊錢迴來,親手交給了西文川,“大哥,其他的我也不多說了,這三萬塊我仁至義盡,快給爸做手術去吧。”


    後者結果一遝錢的時候,表情還有些怔愣,仿佛難以辨認出麵前這硬氣的男人是自家好欺負的弟弟,隻訥訥地點了點頭。


    “文川……”旁邊的妻子田美華拽了他一把,換上了笑臉衝對麵道:“三弟,你這閨女如今可真有本事,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兩百萬,爸的手術費我們不是不給,就是現在手頭沒現錢,如果你要是方便,不如就墊付,迴頭我們再把錢還給你。”


    大伯母的言語技巧顯然比老太太要高明,這會兒笑臉相迎,倒讓西文博兩口子有些不好冷臉。


    隻是,“大嫂,不是我不肯,隻是這錢也是別人寄放在瑤瑤那裏的,迴頭我還得補三萬進去,要借錢,你還是找別人商量吧,我們等明天再過來看看爸。”西文博並不傻,知道自家這幫親戚是有借無還,當下尋了借口,鐵了心一毛不拔。


    無論這錢是西珺瑤從哪裏得來的,他都不能動。


    “老三,你非要把事情做絕嗎?”西文川皺了眉頭,對於西文博反常的抗拒很是不喜,“瑤瑤一個孩子手裏攥著這麽多錢來路不明,日後惹上點什麽麻煩,能出頭的還不是咱們自家人,你……”


    “大伯。”話沒說完,一旁的西珺瑤便已經涼涼開口打斷了他,清秀稚嫩的小臉掛著甜美的笑,可說出的話卻能氣死人,“你放心,就算我們家流露街頭也不會到你們家去搖尾乞憐,你也不必滿嘴仁義道德,有這時間,不如讓你的寶貝女兒去給爺爺賠罪。還有在場諸位,小心了,虧心事做多了,可是會撞鬼的,嗬嗬……”


    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她抬眼掃了一圈眾人,唇瓣夾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而後牽著唐秋華的手轉身向外走。


    直到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濃重的夜幕下,西家眾人才猶自恍若夢中,要不是西文川手裏抓著的三萬塊,他們還不敢相信沒權沒勢的西家三房竟然敢這麽囂張。


    “呸,什麽東西,混賬玩意,還敢咒我,大吉大利……”眼見著再折騰也沒用,西家老太太隻得偃旗息鼓,嘀咕著罵了一句。


    話還沒說完,猛地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吹來一陣陣陰風,盛夏的日子裏生生將人凍得一個哆嗦。此時周遭寂靜無聲,連護士都不見蹤影,空蕩蕩的大廳裏除了兩邊幽深的走廊,其他的地方皆是一片黑暗。


    忽地,頭頂上的燈管閃爍了幾下,滋啦一聲,竟是滅了。


    黑暗中又是陰風掃過,眾人不禁打了個激靈,想起剛才西珺瑤說過的那句話。


    虧心事做多了,可是會撞鬼的,嗬嗬……


    “啊!鬼啊!”不知道是誰先嚎了一嗓子,接著一個兩個接連跟著尖叫起來,混亂中不知道是誰撞了誰,頓時痛唿成了一團。


    剛剛走出醫院不遠的西文博頓了頓腳步,而後誓死不迴頭地大步離開,隻當這群人幺蛾子一出接著一出。


    唯有走在他身側的西珺瑤瞧瞧收迴了指尖,嘴角掛上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相信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西家這幫人都沒辦法再搗亂了。


    這一夜折騰到家,已經是臨近十二點,精疲力盡之下隻得將所有事情押後再談。


    西珺瑤迴屋洗了澡,看見微信上易邵霆發來的短信已經是三個小時前,拿起來便隨後迴了一句。


    ‘剛有事。’


    發出去三秒,那頭的人很快便有了迴音。


    ‘解決了嗎?’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既沒有追根究底,也沒有多麽暖心的安慰,可卻就是這樣謹守著分寸的問候,讓西珺瑤忽而心神鬆懈了下來,有了傾訴的渴望。


    她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末了順手丟給對方一個問題。


    ‘眼下的情況,我爸怕是不會動我的錢,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接受這張銀行卡?’


    經過這一晚的表現,西珺瑤更加認可了西文博這個父親,同時也希望幫助兩人擺脫目前貧窮的困境。隻是她為人過於直接,料想明天西文博就會把銀行卡還給她。


    這個讓她冥思苦想的問題也沒有讓易邵霆為難很久,過了一會兒,便是中肯的建議發了過來。


    ‘你可以用這筆錢給他們注資開店做生意,若是沒有這方麵的經驗,我這邊有合夥人可以介紹。’


    事情可謂是考慮很全麵了,既不會駁了爸媽的麵子,又能讓他們安心接受。


    西珺瑤在屏幕上發了一個好,而後又有些好奇,‘你好像什麽事情都懂一樣。’


    又是不過一秒,‘如何,要拜我為師嗎,嗯?’


    西珺瑤看著末尾那個語氣詞,心跳又開始了不規則的律動,幾乎可以想象到男人低垂下來溫柔的眉眼,以及輕聲呢喃時候的低沉嗓音。


    手指一僵,她看著屏幕上自己發出去的迴複,好半天都跟中了定身咒一樣。


    那個孤零零的‘嗯’躺在界麵上,下一刻,便是一個撫摸的表情進來,緊隨其後的四個字是……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西珺瑤咬牙盯著界麵,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想自己堂堂曾經的天地共主,殺伐之神,竟然拜了一個凡人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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