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晨淩跟安君帆不同,父親雖然從了商,祖上卻是世代書香,骨子裏帶著華貴跟矜持,往往做出重大的決定會反複琢磨鑽研,而在麵對珍視之人的時候又會顯得拘束跟羞怯。


    正如此時,他要說的,隻能給一個人聽,要做的,隻能給一個人看。


    隻是,“我對你,並沒有男女之情。”西珺瑤站在那裏,表情跟動作都維持著一貫的懶散,卻是沒由來地,突兀地開口說了這麽一句。


    我對你,並沒有男女之情。


    用詞之間咬文嚼字,強調有點怪異,可其中的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明白。


    紀晨淩那飄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瞬間如同流星隕落,伴隨著閃電般的下墜力度,迅速沉到了海底,而他微微張開的嘴巴裏,被夜風一口嗆進去,所有的話語都被咽了下去,於是隻能不尷不尬地呆呆立在那兒。


    半晌,他才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無以為繼的笑容,“嗬嗬,你怎麽突然說這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西珺瑤目光直直迎向他,澄澈又坦然,末了,點了點頭,“嗯,或許是吧。你呢,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紀晨淩又是一噎,月匈口起伏了兩下,才道:“哦,也沒什麽事情,我就是想提醒你,下星期的拍賣會要穿禮服,我看你應該沒有,要不……”他隨便扯著借口,結果說得太快,到了這裏猛地刹住,尷尬地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嗯,周末我會準備的。”西珺瑤不疑有他,點頭應了一聲。正當紀晨淩心神鬆懈下來的時候,卻見少女一雙如墨如霧的眼睛又盯了過來。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今晚奇奇怪怪的,難道是你自己有了喜歡的人,拿我當試驗?”紀晨淩在心虛慌亂中自己又拐到了敏感話題上,同時又不免存了幾分試探的意思。


    西珺瑤這樣不假思索,言簡意賅地拒絕他,到底是因為他不夠優秀,還是因為她心裏有其他人?如果有,那個人又會是誰?


    淩大校草兀自想得心裏直冒酸泡泡,身旁的西珺瑤卻是搖頭否認得幹淨利落,“沒有,我不會有喜歡的人。”


    “嗯?”紀晨淩一怔,覺得她這句迴答很是奇怪,“怎麽不會有?可能隻是你還沒長大,還沒遇到。”


    當年他父親也是聲稱打一輩子光棍,最後還不是被他老媽迷得神魂顛倒。


    隻不過少女對此並不認同,“情愛是魔,是劫數,遭了這難的,便無法維持冷靜公正,所以我不會。”


    她說得理所應當,紀晨淩卻聽得有些莫名,隻是沒來得及問清楚,出租車已經到了眼前。


    兩人互相道別,分道揚鑣。


    紀晨淩站在大馬路上,遙望著紅色車燈漸行漸遠,最終拉攏下了嘴角,再也撐不住地露出喪氣的模樣。


    被人拒絕的滋味是當真不好受,尤其那個人還是你真心喜歡上的。


    西珺瑤卻是真的不懂,她能感知他人的情緒,捕捉到紀晨淩的不尋常,並且提前斬斷了他的念想,可這份喜歡是什麽滋味,她卻是從未嚐試過,也並不打算沾染這七苦當中最為難懂的劫數。


    這一晚之後,蘇菲跟鮑曼分別請了兩天假,西珺瑤也終於得到了清淨,抽空去天台跟安君帆一夥人簡單吃了頓飯,算是加入儀式,轉眼便到了周末。


    因為念著要去買禮服,所以機車的計劃擱置,周六的早上,易邵霆的短信早早就發了過來。


    西珺瑤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到樓下開著她那輛晃眼的車子出了小區,到市中心約好的一家甜品店坐下,吃完第二塊小蛋糕的時候,門口走進來一道高大的身影。


    男人帶著棒球帽,帽簷壓得很低,加上臉上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但他的身材實在太惹眼,短短幾步路也依舊有無數視線打量了過來。


    西珺瑤就坐在落地窗前,靜靜看著男人到身前落座,早晨不太熱烈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氤氳出模糊的光圈,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龐皮膚好得不像話,坐在那兒都跟拍封麵一個效果。


    “看著我會比較好吃嗎?”察覺到她在發愣,男人沉聲開了口,磁性綿長的嗓音像是優雅的鋼琴曲目,瞬間衝擊進了少女的耳膜裏。


    西珺瑤猛地迴過神,心口止不住地狂跳起來,臉頰也泛起了一絲紅暈,可她的眉頭卻是緊緊皺了起來,似乎對此很是不滿。


    “怎麽了,是我遲到了嗎?”男人開口繼續問著,藏在墨鏡後的雙眼卻是饒有興致地盯著少女緋紅的白皙皮膚,似乎是發現了極其有趣的事情。


    “沒有,時間剛好,咱們走吧。”西珺瑤搖了搖頭,不自覺進行著深唿吸,暗道男-色-害人,這具身體看見愛豆就跟中毒一樣走不動道了。


    “不急,還有時間,可以等你把蛋糕吃完。”男人作勢看了看手表,實際上眼睛依舊是牢牢鎖住在眼前的少女臉上。


    後者一怔,垂眸看著麵上還有一小半的蛋糕,泄憤似地將叉子用力戳到上麵,嘴巴開合,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而後起身便道:“還是走吧,我知道你在這裏不方麵。”而且,我也不方便。


    “……嗯,好。”男人倒是順從,跟著起身離開,隻是抬頭壓低帽簷的時候,從指縫裏可窺見的嘴角卻是愉悅地向上彎著。


    他的五感比常人要好上許多,即便剛才西珺瑤嘀咕得很小聲,他也還是聽到了其中的內容。


    她說:“我怕自己會流口水。”


    早前第一次見麵之後,易邵霆便迴去查過西珺瑤的過往,發現這丫頭是自己的腦殘粉,還是骨灰級的那一種,為了能見自己一麵不惜在機場苦等一夜之類的舉措屢見不鮮。


    如今真人到了她眼前晃悠,也難怪頭一遭接觸,她的舉止如此詭異矛盾。


    聯想到剛剛那癡迷的視線跟滿麵緋紅,易邵霆決定以後要好好善用自己這張秀色可餐的臉。


    結果一上車,就見著少女蜷縮在後座裏,捧著手機頭也不抬,“來,先殺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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