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不遠處經過的洛老三人,一段段記憶在逐凡腦中浮現。


    仿佛幾十年來,逐凡都從未如此清醒過。


    自己在塵夢仙域修行的經曆在自己腦海中浮現,自己的老師洛老,同級的常明,以及老師的孩子洛無野,從他如逐狄現在的年齡時通過傳送法陣去往塵夢仙域修煉起,身邊就一直是這幾人。


    到學院接引他們的是洛老,十幾年同屋的是常明和洛無野。


    而此時此刻這三人正以仙盟殺手的身份欲要將自己斬殺在此地。


    逐凡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眼淚,就如剛剛和逐狄分開時一樣,當年逐凡也如出一轍地和自己父親在太上仙域的傳城內分別,隨後便相互再無消息。


    最後一次和自己父親見麵,是自己從學院畢業以優等生的身份加入仙盟後三年左右,同時也是逐凡執行最後一次任務。


    而那個任務就是讓逐凡殺死他自己的父母親。


    就如同一個輪迴,曾經親手手刃至愛親朋的戲碼在今天重新上演,隻不過主角調換,逐凡從劊子手的角色換到了被害人角色上。逐凡透過碎石的縫隙望著遠處不斷搜索的洛老三人,滿眼的不甘與忿恨。


    同時一滴淚水最終從眼角掙脫,仿佛是蒼天為了救贖而賜予幹涸大地上的甘霖,一切都隨人願,一切陰霾也都消散,不久後陽光會突破烏雲還以大地光明,但那些終究沒有等這場雨的人早已屍骨無存。雨水落在大地,萬物複蘇,逐凡的淚水落在臉旁邊的碎石上,卻是心灰意冷。


    陽光通過那一滴淚水折射出一道微弱的亮光,如水落大海,在黃昏的山巒之中微不可見。


    本已遠去的常明手持修明劍突然轉身,修明劍橫向斬出一道劍氣直擊逐凡藏身之處。


    而洛老和無野二人仍未察覺到逐凡的存在,卻見常明斬擊後閃身向前衝去,常明豪不留手,心中知曉對方既然能從自己修明劍的斬擊下存活一次,那麽也能活下第二次,便準備在近身後敵人防禦或躲避的同時,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身為仙王境界,隨意的一道斬擊都已包含著天地之道,對於逐凡來說,此前貼著第一道斬擊躲過,無異於一顆快速劃過的星辰與其擦邊而過,即使沒有正麵命中,也會受其波及。


    逐凡已經很多年沒有實戰,最後的戰鬥經驗也是剛從封印的迴憶中汲取的,麵對常明虛實結合的攻擊方式以及鋪天蓋地的威壓,逐凡反而格外輕鬆。


    頃刻間第一道斬擊橫向切開了那“古代巨人”包裹著鎧甲的身軀,一時間爆炸轟鳴空間都受其影響劇烈顫動,煙塵剛起,常明近身第二道攻擊已然到了逐凡麵前。


    此時常明已經確定對方沒有躲避,隻是原地防禦,那麽他隻要趁其防禦時分身乏術,實招接踵而至。


    “這……這換誰也都死了吧!”無野和洛老緊隨常明其後。


    還未至前方,空氣中因爆炸而起的煙塵也未散去,無野和洛老便看見一道身影從空中隕落。


    (


    “成了!”洛老二人大喜,此次任務已經完成,果然以常明的實力出手,沒有人能夠逃脫。


    然而洛老二人卻愣在原地沒有在前進,因為塵霧中又看到了兩個身影。


    “還有人?”洛老和無野擴大感知想要透過塵霧一探究竟,卻發現自己在塵霧中的感知力如同石沉大海,什麽也沒有發現。


    可麵前確實有兩道人影,以及先前隕落的那一道身影,說明在場除了他們三位來自仙盟的仙王,和通緝對象逐凡外,出現了第五個人。


    二人即刻拿出各自的法器,如臨大敵。


    但轉念一想,或許對方是自己人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常明的法器自帶一次強製護主,不可能被人格殺,而塵霧中二人並沒有相互對峙則說明那二人相互沒有敵意。


    果然塵霧中傳來聲音:“洛老,無野好久不見!”


    “嗯?是我們熟識的人?”洛老和無野相互對視,也都很迷茫。


    “閣下是?”無野收起法器問向對方。


    “果然,你們不記得我了……”對方喃喃自語道。


    突然洛老發現了什麽,連忙隔空拽住無野向後退去,同時大喊道:“無野退後!”


    出於默契,無野沒有絲毫猶豫,任由洛老帶著自己快速後撤至幾裏之外。


    也是同一時間,無野冷汗直流,他瞬間明白了為什麽洛老會突然帶著他向後撤離。


    因為那道隕落的身影,沒有任何阻礙地通過感知力探尋到了。


    並不是他們此次通緝的目標逐凡,而真就是他們此次任務的負責人,也是仙盟負責暗殺任務裏戰力天花板之一的常明。


    在有保命手段的前提下,常明被對方一個照麵輕鬆擊殺,對方的實力已經超出了洛老和無野二人的認知。


    此時塵霧漸漸散去,正是逐凡,以及秦塵的道法分身。


    在傳城發現逐凡行為反常以及被人盯住後,秦塵真身護送逐狄的同時,在逐凡身邊留下了這道分身。


    常明的第一道隔空斬擊被逐凡堪堪躲過,就已經超出秦塵的意料之外了,直到對方第二道攻擊襲來,秦塵明白這一擊殺招,逐凡是無論如何也是迴天乏術,便直接現身出手救下逐凡。


    同時伸手對著即將近身的常明隔空緊握。


    常明手中的劍第一時間破碎,隨後一道紅光從碎掉的修明劍中飛出直入常明體內。當常明意識到危險時已經來不及了,紅光在飛進其體內沒有一刻停留,便再次破碎。


    而這一次破碎則代表著常明生命力量徹徹底底地崩壞。


    常明,隕落。


    逐凡在秦塵身後目睹了一切,想要阻止卻再也來不及,甚至都沒有心思問秦塵此時自己兒子的處境如何。他猜到秦塵的實力遠在自己位麵之上,卻沒有想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才能直觀感受到那種無力感。


    仿佛自己與秦塵根本不同屬於一個時空,遠隔著數萬年看著秦塵親手擊殺自己曾經的好友。


    就好像自己剛剛想起自己的最後一次任務,隔著時間的長河,未來的自己看著過去的自己親手殺死父母一樣。


    這個時代的自己,做什麽都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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