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美夢都能被她做成噩夢?


    ……那趕緊讓她生個兒子吧。


    創造夢境比較容易,下一幕,巍峨的坤儀殿,“太醫”提著醫箱,走入大殿中,跪在何皇後麵前診脈,淡聲道:“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他的動作穩重、神色忠誠、語氣肯定,給人無比信念。


    何韻致驚喜地倒吸一口氣,“真的?”


    “太醫”溫聲道:“真的。”


    何韻致幸福微笑著,撫摸自己的小腹,這夢裏,肚子就真的一點點大了起來。


    四周宮女跪下,喜氣洋洋道:“恭喜娘娘,為陛下延續龍脈!”


    。


    坤儀殿光線暖融,何皇後的心情,也熠熠生輝。


    恰在此刻,有宮人來稟道:“娘娘,不好了,仙居殿的白昭容,也有孕了!”


    “啪”一聲,何皇後拿茶盞的手一抖,茶碗翻倒在案上,滾熱茶水灑了滿桌。


    她渾然無覺,蹙起眉頭,心急如焚地站起來,不安地忖度:“白昭容在陛下心中,可是不一般,若她誕下的是皇子,而我生的是女兒,可怎生是好!”


    她越想越焦慮,懷孕的喜色都變成了憂色。宮人端上血燕窩,她雙目失神地推開。


    。


    謝令鳶看得又醉了,何韻致都懷上了龍種,夢裏還在擔心?


    她愁得扶住了腦袋,悄聲對酈清悟說:“咳咳……咱們快讓她把皇子生下來吧。”


    “怎麽生?”酈清悟看她,破天荒的迷茫。


    謝令鳶嘴角抽搐了片刻:“這樣,你扮穩婆,告訴她,生的是大胖小子,表情喜色一點。”


    “……”酈清悟感到心中好像壓了一塊奇異的石頭,堵著。


    。


    於是,時光如白駒過隙,眨眼間,何皇後臨盆了。


    四周宮人手忙腳亂,何韻致躺在榻上痛不欲生。“穩婆”站在榻前,驚喜道:“恭喜娘娘,是個白胖皇子!”


    她表情喜色,眼中發光,好像民婦看到了十萬兩黃金置於麵前,讓何韻致也跟著喜悅起來。


    “太好了,嫡長子……”何韻致長舒一口氣,暈了過去。


    。


    謝令鳶心想,貴妃娘娘啊,您這總算是功德圓滿了吧?


    心中安寧了,該醒來了吧?


    然而,四周依然是夢境。


    時光荏苒,林花謝了春紅,芳草萋萋又複春。


    當宮中的臘梅第三次盛放時,何皇後的嫡長子已經滿三歲了。


    坤儀殿裏,一片祥和。


    何皇後坐在鳳座上,奶娘將“大皇子”抱到她麵前,何韻致微笑著逗了逗他。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麽,忽的愁眉不展。


    “大皇子”仰起頭:“母後怎生如此憂愁?”


    他聲音軟黏,眼中童真,是個孝順乖巧的好兒子。


    何皇後幽幽地歎息一聲:“唉,我的兒,可歎你生在了這重重宮闈裏,哪怕是嫡長子又怎樣,若不能坐上皇位,你這身份,擺在麵前的,隻有死路啊。”


    。


    謝令鳶旁觀:“……”


    何皇後,你的兒子都是嫡長子了,如此尊貴,你居然還在擔憂,讓那些庶出的兒子怎麽活啊?


    顯然酈清悟也是這樣想的,他長長地歎息一聲,奈何隻有三歲,個子還不及謝令鳶的小腿高,隻有費事地仰起小臉,安慰道:“母後不必憂愁,那些都是庶出的弟弟。”


    何貴妃摸了摸“大皇子”的腦袋,繼續憂傷惆悵:“那些庶出的皇子,倘若沒有當上帝王,不過就是一塊封地,當個閑散王爺罷了,卻也是福份。可我的兒子,是嫡長子啊!”


    她苦歎人生,愁腸滿腹,忽然目中精光一閃:“本宮聽聞,白昭容那裏,二皇子昨夜又犯病了。”


    何韻致身後,顏光麵有喜色道:“娘娘好計策,叫人在二皇子出生時拿煙熏,如此得了哮喘,二皇子這算是跟那個位子,無緣啦!”


    聞言,何皇後嘴角微微一勾,慵懶地呷了口茶:“謝德妃已經九個月了吧,看得出是男是女嗎?”


    “陛下和太後吩咐著,說不得張揚出去。但太醫說,興許是個皇子。”


    何貴妃臉色驟然一變,手撫上胸口:“德妃她雖不爭,卻身負祥瑞之名,若生下皇子,這可怎生是好啊!”


    。


    見她生了嫡長子,還在擔憂這個,宮鬥那個,謝令鳶簡直跪了。


    ——何皇後,能不能不要把我當假想敵啊?


    美夢真的被她做成噩夢了!


    *****


    何貴妃的夢境一路起伏跌宕,謝令鳶和酈清悟雙雙敗退而歸。


    ——看來當皇後,還不夠一勞永逸。


    “不然,讓她和蕭懷瑾一夫一妻吧,然後蕭懷瑾大權在握,這樣,何貴妃也不用擔心皇帝被太後廢了之類。”謝令鳶瞄了一眼酈清悟,見他頷首,似乎有點幽幽的。


    謝令鳶心裏泛起了嘀咕,他先後客串了皇帝、貴妃爹、太醫、穩婆、貴妃兒子……演得都挺逼真的,出了戲後還這麽淡然,都不尷尬的嗎?難道他是個尷尬免疫體?


    影帝,金嘰獎的影帝,非你莫屬啊!


    謝令鳶輕咳一聲,兩人達成共識,再度進入了何貴妃的夢境裏作妖。


    ------


    祥雲繚繞,雲霞漫天,一曲彩鳳朝陽吹落人間。


    高低湧現的巍峨宮殿群落中,一處大殿背靠藍天,上書三個大字:


    含元殿。


    殿堂開闊,百官左右朝列。


    “蕭懷瑾”頭戴十二旒冕冠,穿玄色朝服,整個人流露出不怒自威的帝王之相。他正雄才大略地坐在朝堂上,神色端肅嚴謹,臉上仿佛寫滿了“盛世明君”四個大字。


    在他麵前,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朝臣們噤若寒蟬,畢恭畢敬,流露出對天子的愛戴。


    ——千古一帝,蕭懷瑾!


    。


    謝令鳶心中大喜,果然這氣派,酈清悟演得還是很像的,換成真正的蕭懷瑾,就不知道什麽效果了。


    含元殿前鋪著紅色長絨毯的玉階上,何韻致一身紅色對襟雙鳳大衫,衣擺在地上長長拖曳。


    她走上九十九層高階,款款步入大殿內,走到蕭懷瑾的身邊落座,俯視前方。


    龍座下,是朝臣俯首:“臣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雄才大略、千古一帝的蕭懷瑾,頂天立地地站起來,身高八尺,有淩雲之勢。他抽出開國利刃山海滅,重重插在麵前的龍案上,劍身閃著劃破古今千載的寒光!


    蕭懷瑾的聲音,在大典內威嚴迴蕩:“朕今日,冊封何氏為皇後。從今往後,後宮其他妃嬪,一律遣散出宮。”


    。


    謝令鳶看著何韻致高居上座,端嚴高華的神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心想,這下你總該不必害怕了吧,我的貴妃娘娘?所有威脅,可都被我們清除了啊。


    如此一夫一妻的恩愛好夢,隻等著何韻致蘇醒了。


    。


    然而,下一瞬,畫麵又忽然變——


    謝令鳶一頭霧水地,站在了坤儀殿裏。


    坤儀殿中。


    何韻致坐在殿內鳳座上,幽幽地歎息一聲:


    “聽說,昨夜陛下在紫宸殿批閱奏章,禦前伺候的那個女官,作了一首詩給他,帝心甚悅?”


    她的麵前,顏光公公跪著,咬牙切齒道:“娘娘,可不是!那個女官出身豫章謝氏,叫謝令祺,這馬屁功夫,真是一絕,歌頌陛下是古往今來第一明君!”


    “奴婢至今還記得呢,哎喲,牙都酸死了。”顏光頓了頓,將那首詩倒背如流:


    “陽春開物象,人間呈堯蓂。


    千秋拜冕旒,萬使爭朝闕。


    祥雲耀鳳池,金龍熠彤庭。


    霈澤君王意,韶樂萬世興。”


    何韻致一窒,緊張地問道:“陛下如何說?”


    “這是將陛下比作堯舜啊,陛下撫掌大笑,說,作得好,謝氏提拔到延英殿,掌筆墨!娘娘……這可是天天近身伺候的活路呢。”


    何皇後將手在案幾上重重一拍,茶水都泛起了漣漪:“賤人!你仔細盯緊了她,可不能叫她亂來!”


    。


    旁觀的謝令鳶:“……”


    她看著何皇後憤怒憂心的模樣,徹底跪了。


    ——這是逼著她把後宮所有宮女都換成太監?


    也不行,萬一何韻致擔憂皇帝搞基怎麽辦,擔憂皇帝早死沒生下兒子怎麽辦?


    反正無論如何,何韻致總能找到擔憂的地方。


    無論引導她做什麽美夢,她內心的不安全感,都會把這個美夢變成噩夢。


    好像走入了一個死胡同,入夢前,酈清悟還說不能大意,識海是因人而異的,結果就一語成讖,波折重重。


    “不妨想想,她為何總是會將美夢做成噩夢的緣由。”影帝下了戲,若有所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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