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並沒有關上的房門,紮克看到正在收拾行李的貝爾。


    貝爾抬頭看了紮克一眼,看到紮克身後的蘭斯將軍。雙方都小愣了一下,顯然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認識的人。


    “你是準備離開?”紮克打斷了這愣神。


    貝爾的視線迴到紮克身上,並恢複手裏的收拾動作,“是,如果不是樓下說你會過來,我已經走了。”


    這有些出乎紮克的意料了,“為什麽要走了?你來巴頓的事情做完了?”


    “沒有。”貝爾合上了行李箱,“但有結果了。”


    韋斯特書稿裏的心路曆程可以用上了,紮克:“達西給了你在魔宴的傳承者生存之道?”


    貝爾又愣住了。然後馬上臉上有了警覺,“誰告訴你的。”


    “聖主。”紮克翻了翻口袋,摸出幾張書稿向貝爾晃晃。


    貝爾張了張嘴,硬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重新閉上,陰沉的盯著自己的行李。


    “達西並沒有給你想要的東西對麽。”這不是貝爾剛說的麽,他來巴頓的事情沒有完成,但結果有了。翻譯一下,就是達西拒絕了給貝爾‘生存之道’。


    “是,他沒有。”貝爾重新看向紮克,同時提起了自己的行李箱,“我不能停留在這裏和你聊天,我需要離開這個地方。”


    注意,貝爾並沒有說不能和紮克繼續聊,隻是地方不能在這裏。貝爾一直開放的,於紮克溝通的心態並沒有關閉。


    “我開了車。”紮克示意了一下車鑰匙,“願意去格蘭德坐坐嗎?”


    貝爾有些猶豫的樣子,再次看了眼蘭斯將軍,意義不明,“不行,我繼續在巴頓停留的話,隻能去詹姆士·蘭斯警探不可能出現的地方。”


    紮克一挑眉,“為什麽?”


    “因為我非常確認,他是調查那個被我殺死的人的警探。”


    紮克微側頭,“你在巴頓殺人了?”


    “正當防衛。”貝爾說的很確定,“對方想要殺我,我先殺了對方。”


    紮克迴頭看了眼蘭斯將軍,看上去還算冷靜,不準備插入事件的樣子,那……紮克,“南區也有一個傳承者,琳達的丈夫克裏夫,你聽說過嗎,你可以去那裏躲一段時間。”


    貝爾低頭思考了一會兒,開口,“詹姆士·蘭斯在南區沒有執法權吧。”


    “沒有,他是北區的警察,在南區調查案件的話,需要南區警局的授權。”紮克又看了一眼蘭斯將軍。沒什麽大意義,就是一點點準備而已。


    “那可以。”貝爾點頭了,提起行李箱和跟在了紮克後麵。


    重新迴到車上,蘭斯將軍意外自覺的自己去了後座,把副駕駛留給貝爾了。看來這位人類將軍已經適應了成為紮克‘工作日’的附帶品。


    車剛發動,“誰要殺你?”


    “整個巴頓,隻有兩個人知道我在巴頓。”貝爾迴答了,“你和達西。你想殺我嗎?”


    排除法就該這麽用。不是紮克,就隻有達西。


    紮克也同時意識到了某個重點,“你殺的人……不。”自我更正,“在你正當防衛中部幸死亡的人,是平民還是警察?”


    紮克不用看貝爾的表情,聽的到他的唿吸,沉重的,“平民,反正沒有和正常警察一樣穿著警服或提供身份證明。”他這麽說,隻是為了讓安慰自己,因為後麵的話是——“但考慮到他一看到我拔槍射擊,他應該也沒有機會向我表明身份。”


    “你一定確認了對方死亡,怎麽,沒有順便探查一下殺手的身份麽。”後座的蘭斯將軍突然開口了。


    紮克看了眼後視鏡裏的蘭斯將軍,沒有阻止。


    “我沒有時間確認。”貝爾也看向了後視鏡,“隻發生了兩聲槍響,一聲是對方試圖殺我,一槍是我的反擊。”貝爾的唿吸很重,但聲音還算平靜,“我隻看到了對方倒地,然後就聽到了附近有大批人靠近,隻能離開。隨後就看到街道被警察封鎖住了,我根本不能靠近。”


    “哦。”對話好像被蘭斯將軍劫持了,“所以就是個圈套。即使你能從刺殺中活下來,隨後的警察也能抓住你。”蘭斯將軍頓了一下,語氣中有了失望,“至少計劃中是能抓住你。”


    這失望可不是針對貝爾,是針對詹姆士的。因為顯然,詹姆士並沒有抓到貝爾。身為將軍的父親,對自己兒子的工作能力,很失望。


    車中安靜了一會兒。


    “為什麽你會成為警察。”紮克新開了個話題。


    “哈?”


    “我很好奇,像傳承者這麽惜命的種族,為什麽會做警察這種高風險的工作。”


    “誰告訴你傳承者很惜命的?”


    “經驗。”


    “那你的經驗還不夠多,托瑞多。”貝爾居然翻了個白眼。


    “我錯了嗎?至少我認識的傳承者,都非常在乎自己的性命。”


    “你認識的傳承者都是在人類生命循環中的傳承者吧。”貝爾看了眼紮克,嘖了一聲,“哼,也是,沒人會說自己認識一隻狗,認識一朵花或一顆土豆。”讓人一時理解不了的比喻。


    但隻是一時理解不了,大家仔細體會一下……


    已經開出了貝奇區,進入了27號公路,沒有意外的話,一路直行就是了。紮克有的是工夫體會。


    紮克微挑起一側的眉,“在你這次人類生命循環之前,你都是動植物嗎?”


    “呃,怎麽可能。我也輪過無數次人類。”意外的有了點鄙夷的意思,“別用你們吸血鬼的那可憐的永生跨度來衡量傳承者存在的生命曆程。”


    不隻紮克對這意外的鄙夷驚訝了,後座的蘭斯將軍都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後視鏡裏的貝爾。


    貝爾察覺到了自己話有些不妥,抿了下嘴,“每個生物都有求生本能,我循環過的無數物種都有這本能。既然這次我是人類,我就不打算隨便捐了我這個人類的生命。但為了保留這條人類生命,放棄一些所謂的高風險生活,抱歉,如果傳承者有一條存在的法則的話,體驗就是這個法則,我不準備放棄。”


    這算是迴答紮克之前的問題了。


    “體驗麽。”紮克挑了下眉,“人類的生活有很多中,你隻是這次剛好在體驗警察這一種,是這個意思麽。”


    “恩。”貝爾應了一聲,“為什麽突然問我這個?”


    紮克又拿出了剛才展示過的書稿,遞給貝爾,“剛才我說是聖主告訴我你真實身份的時候,你似乎並不驚訝。”是的,貝爾的表現是標準無言,無言可不等於驚訝。


    貝爾撇了下嘴,雖然接過了書稿,但卻沒什麽要看的意思,隨便的翻了一下,“沒什麽好驚訝的,聖主墮落到這個世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奇妙的用詞,“在我循環成為這個人類之前,我也是過莊稼、寄生蟲、柳絮、魚……”羅列了一堆,“有些事情,我比你們這些隻能在一種生命中看這個世界的家夥要清楚的多。”


    紮克下意識的咬了下唇。在研究韋斯特書稿的時候,紮克覺得韋斯特寫的內容過於拘束在一個在警探身份的人,在魔宴那種社會中的壓力上。雖然是故事的需要——羅素和羅根在維嘉引起的事件沒一件是人類執法者可以解決的案件。但紮克就是覺得缺了些什麽。


    缺了貝爾作為傳承者的目的。貝爾想要什麽,他想和達西一樣嗎?成為可能成為吸血鬼的傳承者,還是他想自己秘密身份繼續保持下去,隻是想活的輕鬆點兒。韋斯特描述的壓力,卻沒有告訴讀者壓力的出口在哪裏。


    所以紮克的計劃是補上韋斯特缺失的這一塊兒。反正現在大家都已經把自己生活當做故事了,那就徹底一點,豐富角色,對麽。


    但紮克實在沒想到開局就這麽不利,隻在傳承者這個身份的討論上,紮克就發現這位貝爾似乎完全和紮克理解的傳承者不在同一個頻率上。


    “為什麽你來巴頓找達西?”紮克隻能迴歸韋斯特的書稿,從警探的壓力重新切入了。


    貝爾手裏還捏著韋斯特的書稿,雖然沒有認真看,但有些字句應該是已經進入了他的視線,他引用了,“‘為什麽這樣的人生這麽艱難?’”他在讀韋斯特寫的東西,“‘為什麽這個社會的人類、異族、吸血鬼,不能像其它生物一樣,找到一個共同生存的平衡點。為什麽這麽多麻煩?都好好的活過這一次生命不好嗎?還是大家都和我一樣是秘密的傳承者?比我豁達的不在意一次生命曆程?’”讀完,書稿還給紮克,“所以我來找達西了。”


    “你覺得達西能給你答案?”


    “至少我是從外往內看,而達西身在魔宴的體製中,不是麽。局外人永遠無法理解製度的根本,我隻能找局內人了解了,有錯麽?”


    “沒錯。”紮克認同了貝爾,“但事實證明達西顯然不認同你的求知欲。”


    “我並不怪他,我質疑魔宴的社會的根基,那幫製定西部社會規則的吸血鬼,就是毀掉他在魔宴中累積的功勞,最終會導致他十幾次人類生命的浪費。”


    紮克皺了下眉,“你知道達西在指望成為吸血鬼,用吸血鬼的永生留住高級生物人類的形態?”


    “當然知道。”貝爾擺了擺手,隨後臉上有了惋惜的樣子,“可能你是對的,大多數傳承者是達西那種,會留戀所謂的高等生物形態。特別是在魔宴的圈養下,充分享受到了人類的優勢,他們不想迴到低等、看天的心情決定生死的狀態了。”


    “好,所以是你們對傳承者的理念不同,導致你們的會麵不成功。”紮克已經在自由發揮了,有些事實是繞不過去的,“但為什麽會變的如此惡劣,達西想終結你的這次生命。”


    蘭斯將軍又插嘴了,“我就想提一點。如果我兒子,詹姆士現在工作是圈套的一環的話,或許達西並不是真的想殺了你,是你正當防衛的反應太敏銳並準確了,讓圈套出了致命的缺陷。”呃,蘭斯將軍居然為詹姆士找了個理由——不是詹姆士的工作能力不足,是計劃的一環死了,詹姆士被耽誤了。


    這推測是有道理的。槍聲可能隻是吸引警察包圍貝爾的方式而已,並不是真的要殺了貝爾。


    貝爾皺了下眉,有看一眼蘭斯將軍,但話還是對紮克說的,“因為我的警探身份,讓達西感到了威脅。他怕我成為下一個他。”貝爾沒說完。


    紮克補上了,沒什麽表情的,“達西是怕自己被魔宴拋棄了。”


    後座的蘭斯將軍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紮克平靜的點了點頭,這次意外坦誠的交談,讓紮克做了臨時的決定,“我也不隱瞞你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聖主寫了你的部分故事,並給了我。那你應該知道這故事會繼續下去的。”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會繼續下去,這是這裏萬物的唯一路徑。”貝爾說了句……感悟?


    紮克微張了下嘴,繼續了,“我需要你幫我幾個忙,這也是我今天來見你的理由。”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貝爾看了紮克一眼,“你需要我的幫助?”


    “當然不是在巴頓的事情。”


    貝爾點了下頭,“我猜是關於從你們格蘭德出去的羅根和羅素現在的處境吧。”


    “你猜對了。”大家有注意到剛才的書稿嗎,之前說了,韋斯特的書稿挺厚的,而紮克給貝爾看的這就幾張,原因就是紮克故意摘除了關於事件的書稿。在紮克原來的打算中,在準備好這個角色前,是不會告訴這角色要在西部演什麽的。


    現在,用不著了,人家的頻率明顯比紮克預估的要高幾個檔次,看事情很準確。


    貝爾皺了下眉,“你明白你的兩個員工都是因為勒森布拉市長的秘書,那個叫莉莉的食屍鬼才卷入這些爛攤子的吧。”


    嗬,果然是警探,他非常清楚那些給他壓力的案件都是因為什麽。


    “我知道。”紮克點頭,“給你這次人類生命體驗帶來煩惱的魔宴體製,這體製內的異族,達西這條路已經被你走死了,你覺得魯特·勒森布拉市長身邊的秘書怎麽樣。”


    這是紮克重新定位貝爾後的計劃。成不成就看迴答了。


    “你想讓我把莉莉從你的兩個員工身邊帶走?”


    “你可以嗎?”


    “你明白貿然的靠近市長秘書那樣的人物對我來說很危險吧。”


    紮克沒理會,“你可以嗎?”


    “呃,我需要好好想想。”


    “很好,克裏夫是開度假農莊的,你能好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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