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難得的大晴天,適合讓憋悶房間中的空氣流通一下。


    整個員工生活區的窗門都被打開,但畢竟是冬季,一幫員工抱怨著、吵鬧著……“再吵去陪貝恩他們清理墓區去!”老漢克如此威脅自己的員工。安靜了。


    有個人一直很安靜,戴爾·沃克。他站在天井下麵,看著上麵發呆。貝恩的妻子正在試圖把一些清洗過的被單掛上去,沾點陽光的味道。


    梯子已經靠在那裏半天了,但那位女人抱著滿懷的東西,來迴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上去。她需要幫忙。


    “沃克?對麽,你能幫我……”


    戴爾看了眼貝恩的妻子,轉頭走了。


    “哎你……”


    戴爾可無意解釋。


    戴爾出了生活區,看了眼格蘭德的後廊。那邊兒的格蘭德似乎也在享受陽光,紮克和露易絲在長椅上聊天,似乎是什麽有意思的話題,兩人聊的愉快。


    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戴爾抬步走過去。


    我想大家都討厭某種情況——當你走入一個場合,大家看你一眼然後安靜。


    這就是戴爾踏上後廊時麵對的情形。


    結束安靜是露易絲,起立,“我去櫃台了,今天天氣好,大概會有客戶來。”不是需要葬禮的客戶,是那種拜訪故人的客戶。記得麽,賣些祭奠品,也是格蘭德的業務內容。


    紮克點了點頭,視線在戴爾身上掃過,繼續享受陽光。


    “我們能聊聊麽。”戴爾提議了。


    “嗯哼。”紮克應了一聲,需要更多麽?這個新員工從來到這裏至此,和自己說了大概不到10句話。這還包含了昨夜的‘秘密’。


    “昨夜,你……”


    “抱歉,我接個電話。”紮克打斷了,帶著笑意的點點頭以示道歉的誠意,起身迴格蘭德。


    戴爾感覺到了冒犯。電話?鬼的電話!根本沒有任何鈴聲。所以,不管紮克允不允許,皺著臉跟著紮克進格蘭德。今天,一定要和這位格蘭德主人進行一場有價值的交流!


    瞬間的晃神,這好像是第一次自己進入格蘭德哎。15天,第一次踏入辦公區的員工。呃。


    “叮鈴鈴鈴鈴……”


    由微弱到明確。戴爾皺著的臉,伴隨著在樓梯上往上,逐漸變的迷茫。‘真的有電話!他怎麽聽到的?’


    紮克麽,樓梯上轉折的時候也看了眼戴爾,歪這頭。紮克沒預期這家夥會跟上來。但沒說話,看看這家夥想幹什麽吧。


    走入辦公室,紮克略覺得‘可愛’的看戴爾在辦公室的門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一步踏入,但有自覺的走向角落,隨便盯著書櫃上的某支酒瓶發呆,表示自己沒有要聽紮克電話的意願。


    紮克聳聳肩,接了電話,“格蘭德。”


    “又發生了。”聽筒那邊是朵拉,語氣是煩躁。


    “又失敗了?”紮克的語氣包括神情都是輕鬆。


    “恩,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我們製造的班林無法活過太陽升起!嘖!他在我麵前自爆了!”


    先別問問題,先聽。


    紮克仿佛是無所謂的態度,“需要清理人麽。”


    角落的戴爾全身緊了一下。


    “這次不用。有了上次的教訓,伊芙根本沒讓他出實驗室,我們可以……那幫巫師自己能處理掉。”


    “哦。”紮克好像沒了興趣,“那,你們需要新實驗素材了?”


    “暫時還不用。”


    “好。”感覺紮克想掛電話了,“還有事麽?”


    “嘖。我們需要絲貝拉!”


    “不急,她會迴來的。”紮克側著頭。


    “我知道她會迴來!但問題是什麽時候!”聽筒那邊的朵拉開始煩躁了,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挺煩躁的,“這是瑞默爾-巫師聯合實驗!絲貝拉已經離開半個多月了!這幫巫師沒有絲貝拉就根本沒什麽用!伊芙已經控製了大部分實驗決策!絲貝拉要是再不會來!這實驗,就成為瑞默爾獨占的了!這聯合實驗室,早晚被瑞默爾收迴!”


    “又有什麽關係。”紮克聳聳肩。


    “呃,有什麽關係?你忘了?!瑞默爾一旦的封閉的進行自己的試驗,就沒人能插手了!!你忘了瑞默爾在隱秘聯盟是怎麽和我們越走越遠的?”


    “恩。”紮克眨了眨眼,“你有點兒道理。”說起來,曾經將自己封閉在研究中的瑞默爾都不知道自己的聯盟已經離開巴頓了。現在的瑞默爾如果沒有絲貝拉這邊巫師渠道和外界溝通,可能會走上以前的道路——


    什麽?你說不可能?瑞默爾控製的史密斯家族和昆因家族還有合作?收容所?瑞默爾沒有失去和外界的溝通渠道?


    哦,大家都不看新聞麽,昆因夫人死了啊,收容所是史密斯一家的了。


    紮克握著聽筒思考了一會兒,“我去找絲貝拉好了,剛好我想出去……”


    被打斷了,“想都別想!你給我留在巴頓!!”聽筒那邊的朵拉無比堅決,“用你在魔宴的權力!弄清楚絲貝拉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呃,然後問一下兩個影人的現狀。”顯然是想快速略過紮克想離開的話題,“這幾天那個查普曼總是纏著我問萬德爾怎麽樣了,煩死了!”


    “查普曼?”紮克的注意力還真是好轉移,“他經常去煩你麽。”


    “是!被你的詹姆士帶著!”


    “我的詹姆士,嗬嗬嗬。”紮克對這個說法感覺好笑。


    “是!拿著一堆北國移民失蹤人口的案子天天來找事!!”越來越煩躁……不,是氣憤了,“每次來,都留下一堆喬治娜當時的尋人啟事!他故意的!每次看到他的嘴臉,我都想掐死他!”


    如果一個吸血鬼說想要掐死你,這是你人生能獲得的最大成就。吸血鬼都不想嚐嚐你的味道,自豪不。


    “嗬嗬嗬。”紮克笑了,不夠,繼續笑,“嗬嗬嗬……”


    “別笑了!”聽筒裏的朵拉聲音拔高了八度,“處理一下!!”


    “好的~”紮克毫無誠意的答應了。


    “呃。”聽筒裏的聲音突然認真了,“我說認真的,如果你不想辦法處理一下詹姆士,我或許哪天真的讓他消失了。沒人喜歡他。”


    “你隨意。”


    聽筒那邊停頓了片刻,“你講真的??”


    “真的,我不在意。”


    “行。”掛了。


    倒是幹淨利落,不給紮克反悔的機會。


    紮克啊,在聽到掛斷音後也悠閑的放下聽筒。紮克沒忘記辦公室裏還有個人,“戴爾,你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嗎?”


    戴爾沒反應,原因?隻能聽到一半對話的電話,結束的太突然,他還沒反應過來。


    “戴爾?”紮克又叫了一聲。


    戴爾有反應了,動作還算敏捷的走向辦公桌,沒什麽猶豫的就坐在了紮克對麵,“你剛才的電話,你提到了清理人的工作。”


    “哦,就是你們一周前去派斯英的工作。”紮克隨便摸了隻筆,拿在手裏玩兒。以前都沒有注意過,格蘭德的筆,可都是好筆。曾經的格蘭德和老漢克,有值得人稱讚的品味。


    “那個和巴頓發生的自爆案現場相似的清理工作。”戴爾用了點修辭來完善這句話。


    成功獲得了紮克的注意,筆放下,以避免再次手閑去摸什麽東西,紮克雙手交握,放在桌前,“哦?你看過自爆案的現場?”戴爾用了‘相似’這個詞不是麽。


    “沒有,但新聞上有。特別是瑪麗教堂的自爆案。”盡管戴爾在這麽說,但我們依然要明確,瑪麗教堂的自爆案是假的,“因為有你們市長被卷入,記者在報道上的描述寫的非常盡心盡力。”


    紮克的興趣又高了一點兒,“你說了,‘你們的市長’。你不是巴頓人麽,戴爾?”


    戴爾愣了一下,轉開頭,迴避這個問題。


    “嗬嗬,不用緊張,我隻是剛意識到我們好像都沒相互了解過。”紮克說他剛意識到的,誰信啊,“我記得……”紮克挑著眉,“上次我們說話,好像都半個月前了吧,我們隻相互介紹了一下名字。”


    戴爾感覺被噎住了。對麵的紮克,是準備當昨夜的‘秘密’不存在了麽。


    行。戴爾目光下移,看著紮克放在桌上的手,“不是,是十四天前,我來格蘭德的第二天,就在查普曼警官離開格蘭德後。沒有半個月。”


    “嗬嗬,一天的差別而已。”紮克笑著抬了抬手指,戴爾不是再看麽,給點動態他看,免得看的太無聊,“你倒是記得清楚。”


    “必須清楚,我唯一一次和自己的老板交流。”戴爾發現紮克的手指挺好看的,沒有多光滑也沒有多粗糙,夠修長也不至於顯得瘦弱無力,有寬厚但不到臃腫。反正屬於各方麵都剛剛好的那種,“我或許是新人,但我也想給我的老板留下印象。”


    “印象麽。”紮克滿足了戴爾對自己手的觀察,換了姿勢交握,“有的哦。我想……”迴憶狀,“上次老漢克去派斯英帶的不就是你麽。”類似老板對員工的鼓勵吧,“好好幹,新人,嗬嗬。”


    “所以格蘭德的老板其實是漢克麽。”手,的確是好看的手,但,戴爾也非常清楚埃文的手長什麽樣子。我們可能對埃文的手沒什麽畫麵,但,我們知道一件事實——埃文是靠著他那雙犯下傷害罪的手,淪落到坐牢的。


    戴爾實在無法想象,這樣的兩雙手發生衝突,現在自己眼前的這雙會占據絕對的上風,甚至完成把埃文塞入棺木、吊上房頂這種操作。


    “你們都屬於老漢克管。”紮克用了陳述做迴答。


    如果不是忍住了,‘嘖’,就出聲了。這交流又開始往無意義的方向上進行了。不愧為那個能在葬禮上和那麽多人交際的紮克瑞·格蘭德。迴答沒有一絲破綻。


    戴爾換了個紮克的身體部位看,肩膀。這個部分不會騙人,任何人體的上半身發力,都始於這裏,“前幾天昆因夫人的葬禮。”


    紮克側著頭拉伸一一下肩頸。當然的,我們的吸血鬼非常清楚對方一介人類的視線在哪裏。你想看啊,給你看唄,“恩?怎麽了嗎?”


    “你似乎認識很多人。巴頓的大人物。”


    “殯葬業嘛。”紮克伸展著自己身體,很隨意的那種,“這城市的每個人,都要和我打下交道的。”


    這是黑色幽默麽?立意於人都會死?


    戴爾的臉頰抽搐一下,他已經看夠了。即使有厚重的衣物遮蔽,他已經可以確認,就從身板來看,眼前的這個格蘭德主人不可能打得過埃文,“巴頓不止格蘭德一個殯葬之家。”


    “但墓地隻有格蘭德有啊~艾倫、福特的高端葬禮,都要格蘭德的墓地。嗬嗬我們有協議~”紮克笑著抬手了,越過辦公桌,“你不可能認為那些巴頓的大人物會想草草的火葬吧。”拍拍戴爾的肩膀,又是老板對員工的鼓勵,“好好幹,新人,格蘭德,很有前途的~”


    大家知道麽,當對話開始頻繁的繞過當事人想要獲取的點時,有種叫耐心的東西,會被消耗殆盡。


    紮克收迴的手被停在半空了——戴爾,抓住了紮克的手,“但我不隻是殯葬業者不是麽!”語氣也有些陰沉了,原因?


    這裏——


    我不是個蠢人,我看的出來誰是這個格蘭德的重要人物,但我不在這個重要人物的那一邊。現在我有改變我所在立場的想法。而你,至少給我點可能去你那邊的缺口,如何?!


    不如何。


    戴爾都不沒反應過來自己世界是如何墜落、旋轉、攀升、停滯的。感官正常工作的時候,看到的是一雙鞋,和下蹲的身體。


    貼著地板的頭被什麽都剛剛好的手挑起。


    可以,或許看到紮克的臉,能給自己一絲自己是怎麽被撂倒在地的線索。


    沒有。被抬起的頭,對著的一片紅。


    感覺持續了永生的紅褪去,“算了。”紮克的笑臉在紅色褪去後出現,看著地上的戴爾,“你似乎是個理智的家夥。”這是在評論戴爾沒有立馬反擊,依然在冷靜的試圖獲得信息,然後在做判斷。


    紮克抓住戴爾的肩膀,提起,友愛的幫助站在那裏不動戴爾整理起皺的衣物,“我對你印象不錯,戴爾·沃克。我想從你第一次來就不錯了,你很安靜。我喜歡安靜的人。”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戴爾站在紮克麵前沒動,任由怎麽感覺也隻能算作平常的力道,在自己身上的衣物邊緣拉扯著。


    “看你能不能保守這第二個我們之間的秘密了。”


    第二秘密?剛才發生的事情麽?紮克瞬間撂倒了自己還是那片不知道是什麽紅色?


    “我很安靜。”戴爾的迴答。


    “嗬嗬,那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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