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克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皮克斯眼中的失望——


    聖子教堂裏,隻有前三排坐了人。大家知道格蘭德的葬禮準備流程中有一步是在報紙上發布訃告對吧,目的就是廣而告之。所以正常情況下,除了葬禮主人邀請的賓客外,還可能來一些主人未想到、或單純來湊熱鬧的人。總之不可能是如今這種隻有三排人的結果。


    “怎麽。”紮克不準備慣著皮克斯的無謂期望,“比你原本準備的一聲不響的在福特燒掉要好。”


    皮克斯皺了皺眉,不想和紮克糾纏這些,告別儀式進行中,氛圍相對自由,神父出場進行那些靈之上的祝禱還未開始,他不怎麽忍心呆在正廳,繼續和自己兒子的棺木共處同一空間,“我去和那個沒見過的丹斯神父聊聊。”


    “隨你。”紮克沒什麽好阻止的,隻是順口,“聽上去你好像認識許多神父一樣。”


    “我是。”皮克斯也沒準備細說,已經遠離紮克,往後方的休息室走去,“而且理論上來說,我也是……”不知道是故意低下了聲音還是怎麽,反正以紮克的聽力,居然沒聽到後麵的內容。


    紮克皺了下眉,但也沒多理會,現在他所在的教堂正廳,有足夠吸引他注意的事情正在發生。


    “愛麗絲。”紮克的聲音並不溫柔,盯著第五排的座椅,“我看到你們了。”


    剛說了隻有前三排坐的有人,還都是些熟麵孔,對,西區那些人,巴頓、昆因、史密斯、法爾肯、費舍、斯通、尤裏、畢夏普(萊利)……到齊了。聽到了紮克的聲音,一幫人迴頭,盯著根本沒一個人影的第五排座椅。包括一臉煩躁的巴頓夫人——


    這位老太太,太清楚紮克嘴裏的‘你們’是哪些人。能被連上愛麗絲的‘你們’,能有誰,蘿拉那幫高中小團體唄。


    果然,最先露出個頭的是凱爾,看了一眼自己的祖母,皺巴著臉,“我們請假了。”


    然後,一個個青少年的腦袋才陸續從椅背後探出。


    帶著少女式的撒嬌,“這是托比的葬禮啊,我們想來!”當然是蘿拉。也隻有她會想要解釋了——


    能理解麽,這幫小團體裏:凱撒從學校跑出來是常態,不會找理由的;茜茜來參加一個預定天堂死靈的葬禮,也不需要理由;她男朋友克裏斯也不需要解釋,嗬,就艾倫殯葬之家和格蘭德的這種‘友好競爭’關係,他偷摸的出現在格蘭德承辦的每一場葬禮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愛麗絲麽,沒什麽可說的,本來就是格蘭德的‘員工’;至於凱普勒麽,看她和他父親,史密斯先生那毫不躲閃的對視的表情吧,那是‘我就來了,你把我怎麽樣吧!我還帶著我男朋友來了!氣死你!’凱普勒的男朋友是?對滴~史密斯討厭的、尤裏家的小子,吉米·尤裏~


    看,被發現後,也隻有蘿拉會沒有底氣的用撒嬌,向自己家裏的長輩解釋了。


    隻是這撒嬌隻持續了片刻,少女那毫不掩飾的怨恨瞪向了紮克!


    這個小團體中的人,心知肚明他們要躲的不是紮克。紮克不是人類,躲不了。隻期望紮克自覺點,別揭發。


    畢竟這個團體中有瑪雅這樣的黑女巫,有茜茜這樣的聖徒,他們若是不想被一幫普通人類——自己的長輩發現,那就絕對不會被發現!除非,那幫普通人類有紮克的提醒!


    紮克麽,紮克根本沒理會蘿拉瞪過來的怨恨,隻是看著愛麗絲,招了招手,示意過來。


    愛麗絲很聽話,握著蘿拉小聲安慰一聲,低著頭走過來了。


    紮克搭住愛麗絲的肩膀走向聖壇旁的空間,視線在西區人的臉上掃過——按說現在應該是各家領走各家的孩兒,好好教育一番的時刻,但居然,除了紮克領走了愛麗絲外,誰都沒有動。


    “你不該帶他們過來。”紮克有控製音量。


    “我沒有。”愛麗絲有點委……不,是憋屈的感覺,“我有說你找西區人是有事情要談,葬禮隻是個理由,我們不該去參和。但蘿拉、凱爾和凱普勒……”愛麗絲低著頭,撇一眼第五排的方向,“他們和托比是朋友,傑克森的葬禮托比來了,現在是托比的葬禮,她們不能不來。她們要來……”愛麗絲是真誠的無奈,“大家就一起來了。”


    紮克皺了皺眉,這種理由是最難的反駁的,因為顯然已經把邏輯拋開。紮克抽空撇了眼聖壇下的棺木,躺在裏麵的當然是托比·皮克斯本人,同時,真正的托比·皮克斯,也就是縛地靈托比,懸浮於棺木上方,剛才的整個告別儀式中,他都用木然的表情看著一個個走到自己麵前的人。現在不知道是他身體裏那根天使羽毛的原因,還是信仰歸屬的審判即將臨近,全身被輻射的光暈籠罩。


    紮克搖了搖頭,無奈的做了決定,“如果蘿拉和凱普勒是來告別的,我給你們爭取時間,抓緊吧。”說完擺了擺手,放愛麗絲迴去,轉而看向占據了三排的西區人,包括奎斯特。紮克指向教堂外,聲音不大不小,夠該聽的人聽到,“我們都知道我們來這葬禮不是為了葬禮,所以,難得有為了葬禮而來的人,不如,給這些孩子們一點空間,做他們想做的事情怎麽樣?”


    最先響應紮克的是史密斯,視線厭惡的從凱普勒身邊的吉米身上收迴後就立馬起身。


    隨後是代表法爾肯而來的媚妖萊莉,和從來這裏後就一直和萊莉如姐妹一樣親昵耳語的菲奧娜·法爾肯,菲奧娜起身的時候非常平順的挽起了她的老公法爾肯先生,並給費舍先生那邊投去了個眼神。


    費舍起來後,斯通家的人也起來了。政治家族選擇的時機沒什麽可說的,大家自己感受接下來的——


    “什麽?!我們不是來參加葬禮?!那我們在這裏幹什麽?!”


    當然了,說這話的是真心不想處於這種場合的奎斯特,他不想來的理由,昨天皮克斯就在這裏,聖子教堂裏的祈禱前,已經解釋的很清楚的,不重複了。


    紮克對這個被皮克斯欽點要邀請來的家夥沒什麽可說的,“別在這裏喧嘩。”居然擺出的是一副殯葬主持者的態度,倒也讓人無法反駁。指引已經站起的人向側門走動,把教堂交給鬼知道是不是真的請假了的高中生們。


    尤裏家族就在這短暫的言語中默默的離座了,刻意的和史密斯家族拉開距離,又不落在最後顯得怠慢,畢竟,這是他們需要融入的集體。但也當然,彌勒開的路。


    結果落在最後的居然是昆因和巴頓夫人。昆因夫人從容的把一隻金屬酒瓶放迴手包,慢吞吞的整理著儀容準備站起……在解釋昆因夫人的動作之前,要說明一下——


    相比於之前的家族都是大批的全員行動(除了媚妖萊利的法爾肯),昆因和巴頓家族的這兩個老太太倒是‘孤單。’昆因家族的情況我們知道,波奇排掉,就隻有昆因夫人一個人了。至於巴頓家族隻有巴頓夫人一個人來的原因,說出來也不會讓人意外:我們早就知道巴頓家族自建立巴頓這個城市後,就從城市的權利中心內刻意退後,許多事情巴頓家族都一直保持距離,至少在明麵上保持距離。多數時候,巴頓夫人象征性的出麵就夠了,反正最後在西區人的核心圈中,任何會影響這城市進程的事情都會被重新協定。


    巴頓夫人繃著一張臉把視線從一幫高中生身上扯迴來,撇著已經開始往皺巴的臉上補粉,以掩飾那因為酒精而潤紅的臉,開口了,“你最近到底怎麽迴事?!”已經不是關心的提問了,是無法理解的質問。


    昆因夫人確是側臉給了個微笑,“你還沒有喝過麽?我給你送去的一箱?”


    一箱什麽??


    “不!我不喜歡那個味道!”


    兩個老太太一起起身了,雖然明知道自己已經落後,也不急,反正紮克扶著門,毫無怨言的等在那裏。而這兩個老太太的地位,也完全不用在意自己的西區人同胞等待,那急什麽呢,該說什麽說什麽。


    “我保證~你會愛上的~”昆因夫人用那張滿是皺褶的臉慫恿著自己的朋友,“那是五種糧食經過了時間洗禮後,化為永生後味道~多麽甘美~聽聽它的名字~五穀液~由時間剝去那五穀的表麵而留下來永存的精髓~多美~”


    “嘖!”巴頓夫人,“美?永存?那玩意兒聞起來想發黴的麵包!”


    “嗬嗬~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那不是發黴~”不是錯覺,昆因夫人眯笑的眼有在紮克身上停駐片刻,“發黴是腐敗~這酒~不是腐敗,是永生~甘美的永生~”


    “哼。永生就被你喝掉了!”巴頓夫人用了嘲諷的語氣。


    “得有人欣賞這永生不是麽~”昆因夫人重新從手包裏拿出了那隻金屬酒瓶,看趨勢是要遞給巴頓夫人,“真的~試一下……”


    紮克其實對這段對話並沒有完全理解,至少不知道那被稱作‘五穀液’的酒是什麽。但是,紮克聽‘永生’聽的非常清楚,所以——


    “大家都等著在。”是非常突兀且無禮的動作,紮克握住了昆因夫人遞出酒瓶的手臂,強行按迴手包。


    昆因夫人可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還沒來得及反應什麽,倒是巴頓夫人直接提著手杖就拍開了紮克,“你在幹什麽!你的教養呢?!”


    “抱歉。”紮克退開的也快,期望這樣的提醒已經能夠讓昆因夫人自覺起來。


    可惜了。


    昆因夫人反應遲鈍的放下已經被塞迴手包裏的酒瓶,稍微愣了一下,然後看著紮克,說了在巴頓夫人耳中大概又是莫名其妙的話語——“你阻止沒有用,我送了一箱給她,你別指望她現在排斥這種共和酒。我保證,就像共和的龍須糕一樣,她會愛上這種酒。她。”昆因夫人大概是真的醉了,昆因夫人嘴裏的這個‘她’就是身邊的巴頓夫人——此時正用一副莫名的眼神看著自己,而昆因夫人全然沒有自覺的對紮克繼續說,“她會發現,這種在時間中留存的永生是多麽美麗。而她,是我的朋友,如果我得到了那種美,她也應該獲得……”


    如果紮克有那種生物需求,他會深唿吸。


    記得最早在格蘭德和西區人出現交集的時候,紮克最擔憂的是什麽麽?就是這幫曾完成了建立一座城市的偉業的老人們,開始追求永生。


    紮克開始後悔,給了昆因夫人選擇永生的權……不。如果紮克需要深唿吸,他現在會進行第二次,因為,給昆因夫人提供永生的選擇權,是為了壓製波奇,是必須要做的事情!這一點早在波奇·昆因接替博伊森在帕帕午夜身邊位置的時候就已經解釋清楚了,不該有任何質疑!


    於是,紮克此時隻能皺著眉,“昆因夫人,你醉了,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讓人意外的,附和紮克的居然是巴頓夫人,“對!你醉了!”剛揮向紮克的手杖直接遞給紮克了,騰出了兩個手扶住昆因夫人,臉上還有一抹不知道為何的尷尬。或許是已經到她們這種地位的人,在別人麵前失態就是件很狼狽的事情。巴頓夫人看了眼紮克,不知道瞬間想了什麽,開口居然是解釋,“上次你去昆因莊園,也知道了,她雇用了個共和的廚子。”似乎有些無語的煩躁,“從那之後,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她就開始沉迷於共和的飲食,體驗不一樣的事物。”話到這裏,瞪了一眼已經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昆因夫人,繼續,“前兩天,她不知道又從哪裏弄到了這據說是在共和國宴上特供的酒。”巴頓夫人的臉色糟糕起來,“然後就是現在。”


    紮克已經在思考延伸性的東西了——實在有些意外,紮克不確定巴頓夫人特意認真解釋的原因是什麽。


    巴頓夫人扶著低頭的昆因夫人往外走了兩步,突然迴頭,“我聽說波奇在療養院幹的不錯。然後他房子的裝修的也是你介紹的施工隊,對麽。”


    啊!原來如此!


    紮克懂了,“順便而已。”


    西區人那相互照應的緊密聯係再一次體現——巴頓夫人特意對紮克解釋的原因,是為昆因夫人!她在確保紮克沒有把失態的昆因夫人,當做判斷昆因家族未來的標準!在明顯處於西區人底層的波奇·昆因搬到格蘭德旁邊後,巴頓夫人要確保紮克灰色職業中心,還在她的朋友:昆因夫人這裏!而不是隨時3分鍾就能站到紮克瑞·格蘭德麵前去的波奇·昆因!


    現在,既然對方已經伸出了手,紮克該接上——


    於是繼續,“波奇在療養院幹的很好麽。”紮克擺出了厭惡的神色,“他提前放出了莫卡維,結果就是我的弟弟,我的本傑明沒有和我商量一絲一毫的就離開了格蘭德。”僅此一次,紮克擺出的神色,沒有什麽裝的成分,“哼,真的好。”


    夠了。


    巴頓夫人把紮克的神色全部收入眼裏,點了點頭,扶著昆因夫人走遠,繼續屬於兩個老太太的交流了,“你贏了,我會試試這酒,哼,但你別指望我會像你樣沉迷。我醫生現在已經禁止我碰各種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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