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克其實對現代醫療係統並不怎麽了解,但盡力了,把皮克斯交到了一個看起來很負責的護士手裏後,就開始耐住自己不喜歡醫院這個地點的性子,尋找自己的兄弟。


    在偏離時間線的‘模擬事實’中,德瑞克並沒有出現,但這並不代表德瑞克沒有經曆末日,相反,紮克覺得不包含在那不完整世界中的人物經曆的更糟糕——


    一夜醒來,城市中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口毫無原因的消失、死亡,或碎成渣。普通民眾可並不知道,這些平時生活在他們身邊的人……不是人,或者和不是人的東西有密切關係的人,在一場突然爆發徹夜的‘內戰’中消失殆盡了。


    紮克想找德瑞克自然不是神經的想要和德瑞克聊另一個世界的事實,而是……某種特別的情感,讓紮克覺得,他應該有必要告訴德瑞克一些事情——‘如果某一天,格蘭德跟著某件影響整個這座城市的事情一起消失了,別有任何無意義的想法,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格蘭德本在老格蘭德死亡的那一刻起,就該不覆存在。就當做我和本傑明沒有在巴頓找上格蘭德,你也沒有來巴頓找到格蘭德,繼續自己生活,忘了這一切。’


    這情感,姑且我們稱之為人性吧。末日是屬於異族和已經和異族牽扯太深的人的,不是那些普通無辜人類的,不是德瑞克的。紮克,是想幫德瑞克避免末日。


    當然,紮克並不會像上麵那樣完全照說,會粉飾一下、裝點一下,用德瑞克這個人類的腦袋可以接受的方式說……


    “漢克?”紮克看著走廊盡頭坐著的老漢克,皺了皺眉,加快了前行的腳步。


    老漢克看到紮克了,一張本就和抹布似得的老、皺臉,瞬間跟檫了鍋底一樣。躲開是不可能的,幹脆坐在那裏不動了。


    紮克站到老漢克麵前了,非常不尊老的動手動腳,又是撥老漢克的下巴,又是亂拉抬、推撥他的手臂腿腳,弄了半天,最後湊到老漢克的臉前,唿吸。說出了這樣的,“你怎麽在這裏?你很健康啊,就是有點累的樣子。”


    紮克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關心老漢克的健康狀況。


    老漢克一把推開了紮克的臉,“湊這麽近幹什麽!”


    紮克撇著嘴,示意了下周圍,“環境幹擾太多。”算是解釋他半天才得出老漢克健康結論的原因,“你怎麽在這裏?”再問一遍。


    老漢克哼了一聲,撇過頭,不想迴答的樣子。


    那,紮克隻能自己猜答案了,“你,來找德瑞克?”紮克看了眼這走廊盡頭的門,門頂上是‘手術區,非醫護人員禁止進入’。


    大家不會認為紮克在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環境中找人是亂找吧,隨便用他那張帶著微笑的皮相對著個小護士,問一句“格蘭德醫生在哪裏?”就能把他指引到這裏來了。


    老漢克給了個重重的鼻音,看來是猜對了。視線剛撇向紮克,“你來這裏幹什麽!主知道你這種家夥不需要來這種地方!”


    紮克無奈的搖搖頭,在老漢克身邊坐下了,“我,也,找德瑞克。”必須強調下也。幼稚。


    我們幼稚的吸血鬼看了眼對麵座位上坐著的人,貌似是一家人的樣子,歪斜的靠在一起,已然是熟睡了很長時間的樣子。這提醒了紮克——


    “你在這裏等了多長時間了?”紮克看眼老漢克。


    老漢克是懶得看紮克的,反問了一句,“現在幾點了。”


    “下午三點。”


    “嘖,24小時!”老漢克迴答了。


    紮克皺眉了,“你吃東西了麽?睡覺?你不會在這裏坐了一整天……”


    紮克這關心式的責怪都沒能說完整,“我是個老頭子,你知道老意味著什麽麽!”老漢克瞪著紮克,“意味著就算是我想那樣也不可能!我撐不住!”


    呃,如此中氣十足的樣子,完全無法佐證他自己的話。但紮克也不好頂嘴,往看過來的護士示意道歉,按著老漢克,“你可以小點聲音,這裏是醫院。”


    “嘖!”老漢克還算聽話,低了些音量,“半夜的時候德瑞克出來了一次,還沒說兩句話就睡著了。”自己對自己的不耐煩,“看他誰的太沉,我也不好意思叫醒他,然後我也跟著睡了。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又進去了。”鬆皺的眼皮抬了一下,看了眼對麵熟睡的一家人,“中午的時候有個實習醫生出來通知了一下手術進度,說是至少還要四五個小時。”似乎在迴憶什麽,“說什麽心髒旁路手術,我聽不懂的東西,反正很耗時就對了。”


    紮克張了張嘴,“心髒旁路。”紮克的重複並不是他懂,他隻是以一個吸血鬼對語言直白的理解,感覺,這是個……聽過後就無法釋懷的東西。心髒,是能被旁路的東西嗎?至少紮克無法讓自己血從心髒旁邊走。


    “嘿!”紮克突然朝個護士招手,“你,過來,解釋一下,心髒旁路手術。”


    老漢克可能是本能,在紮克眼中的赤紅籠罩過去的時候拍了下紮克,但剛準備開口就被紮克止住。


    人小護士都還沒走過來,手術室的門開了。


    “xx的家屬在……”話沒問完,剛還在熟睡的一家人像打了發條一樣的全部站起,瞬間包裹了那個醫生,重疊的聲音湧向他“手術結束了嗎??父親、祖父、丈夫、哥哥,還好嗎??”


    紮克感覺現在好像不是繼續獲取知識的好時機,對走過來的護士擺了擺手,收迴赤紅。


    “恩……”那個被包圍的醫生似乎有些慌張,“沒,沒有。抱,抱歉……”


    “抱歉?為什麽你要說抱歉?!!”已經有人開始激動了,紮克和老漢克都從人縫中看到了被搖晃的醫生。兩人難得的意見保持了一致,旁觀,不發出一絲響動的。


    “不,不!”醫生使勁搖晃著頭,徹底的慌了,“我的意思是手術沒有結束!xx先生很好……呃,不,也不是很好……等!等一下!請先不要激動,別,別抓我,請……”


    “讓醫生說話!”算還有理智的親屬。


    “謝謝。”可以聽到那位醫生在逗屏息的包圍中的生唿吸,他用了差不多四五秒調整情緒,“旁路成功了。”


    重疊的鬆氣,但馬上就被提氣中斷——醫生的話沒說完:


    “但格蘭德醫生在xx先生的室間隔上發現了一個穿孔,大小無法修複……”


    被打斷了,“你說‘孔’,無法修複是什麽意思?”打斷的人擁顫抖的手指捏在一起比了大小,大概也就真的隻能容納一根針的大小。


    “洞。”醫生試圖解釋,用手指圈了圓,“本來被室間隔分隔的血流會逆向分流……”


    又被打斷了。人就是這樣,越是不懂的事情,越是容易自以為是,特別是在這種急於‘樂觀’的情況,“但你之前說要做旁路手術要讓心髒的血流被切斷,對麽!血從那個什麽機器裏流的!不用經過我父親的心髒的體外循環,對麽!我父親的血沒有你剛說的什麽逆向分流,對麽?!”


    “嗷!”老漢克叫的,因為紮克抓疼他了。


    紮克放開老漢克,抓住自己的手,繼續看著醫生那邊。


    “呃,是的。”醫生好像不知道該怎麽說接下來的話,“但,但是……”


    “但是這就意味著你們的父親、哥哥、丈夫、祖父、丈夫……”幫醫生迴答的人是紮克,“沒有心髒了,隻能靠那個什麽機器。我希望那個機器能裝進他的身體裏。”


    所以人,包括老漢克,看向給出這迴答的人——紮克,的時候,紮克已經不見了。


    一個吸血鬼,是不會錯過親自目睹一件可以代替心髒工作的機器的。所以,我們的紮克,已經站在他格蘭德兄弟的身後了。


    “美麗~”紮克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手術室裏每一個清醒的生物,都看向了他。


    “你是誰!!”居然是麻醉師最先發出了質疑。但也隻有這一位了,清醒的生物在瞬間隻剩下愣在原地的德瑞克了。


    “美麗~”紮克的手指已經點上了手術台旁的機器,就像放大了二十倍的磁帶播放機,機泵的運轉聲音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連接的管線裏,那流動的鮮紅。紮克似乎隨便選了個方向,手指移動向管線,順著其內的血流劃向胸腔開敞的……


    啪嘰!


    是粘稠的觸感,在滿是血汙的手套裏的手抓上了紮克的手,是德瑞克,“你怎麽進來?!這些人怎麽了?!你消毒了沒有?!”這極限語速蹦出的提問大概不分先後。


    紮克挑著眉,輕鬆的撥開了德瑞克的手,說了在德瑞克聽起來應該非常莫名的話——“你應該僥幸我現在非常飽。”


    紮克也沒有繼續移動自己的手指了,該看到的他已經看到了,‘美麗’不是他唯一的結論,“你似乎陷入了糟糕的處境,兄弟。”紮克看著那代替心髒的機器,“這個顯然放不進病人胸腔裏的機器有名字嗎?”


    一個醫生的本能,至少德瑞克在格蘭德被瑪雅對峙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本能,是迴答問題。但這本能被壓住了,“你不該在這裏!!”他開始快速越過紮克,檢查被平放在地上的醫生和護士們。


    紮克知道德瑞克一定在腦中合理化自己的突然出現,和自己是如何瞬間放到所有人的。讓他自己合理去吧,紮克很執著,“這東西叫什麽?”


    昏厥、昏厥、昏厥……這是德瑞克的檢查結果,“這就是你常做的事情嗎?!讓人暈過去?!”


    “人工,心肺機。”紮克自己找到標牌了,歪著頭念著。機器上的按鈕什麽的,紮克是不會亂碰的,但說明部分,他能念,“氧合器,和,恩,血泵……”


    得不到迴答的德瑞克已經開始打量自己的手術室了,“你從哪裏進來的?”除菌室那邊根本就沒有開門的痕跡,那就是醫生出入門了。告知親屬手術情況、和醫生消息流通的進出門了,“我的實習生呢?!”


    合理化進程似乎進行的很順利。現在就隨他吧,反正,馬上就要破碎了。


    紮克已經對‘美麗’的機器失去興趣了,原因他已經說了——這東西裝不進胸腔裏。然後,紮克也開始在這間手術室裏尋找真正美麗的東西了,“你放哪裏了?”


    “我問你我的實習生呢?!”德瑞克幾乎猙獰的盯著紮克,“格蘭德的姓氏是我現在沒有唿叫保安的唯一原因!所以你最好迴答我!!”


    紮克才懶得理會,“啊~找到了。”在醫療廢物的盆子裏找到了那顆‘無法修複’的心髒,“這還真是……神奇,我從沒想過,一個在我的認知中,完全可以定義一個人死亡的器官,現在脫離身體徹底死在這裏,而他的主人,卻還活著。人類,從未停止讓我驚訝~”


    能意識到紮克的心理麽。瑪雅會在意人類在改變人類的器官,因為有‘把一個東西改變成另一個東西’的意義,那是帕帕午夜的影子。而紮克,會在意在他的認知中代表了絕對生命的心髒,不再能定義生命的狀態了!


    紮克左右找了一下,沒看到空餘的手套,看向了已經開始走向唿叫機的德瑞克,“兄弟~過來幫把手唄~”


    德瑞克側頭看了眼紮克,“你有兩分鍾從這裏消失!”已經拿起聽筒了。


    “過來,聽話。”赤紅。


    不用持續。也就兩三秒的事情,德瑞克就恢複了自己的意識,但他已經握著一顆死亡的心髒站在了手術台旁,“我,我怎麽了……”來不及說完,他已經看到紮克再嚐試著拆那維持著病人此時生命的心肺機連接了!


    “停……”


    紮克抬手就是一巴掌,也沒有太用力,就夠德瑞克撲向自己病人的胸腔而已。不偏不倚,心髒落迴該在的位置。


    德瑞克感覺自己又被拉起,紮克平淡的聲音一旁,“別太習以為常,這我一次性的狀況。”


    看向身邊的時候,紮克正捏著一把10號刀,劃向自己的手腕。


    “你知道麽。”紮克歪了頭,看著身側的德瑞克,“我來的時候是準備和你說點你注定不太能理解的話。目的是幫你做心理建設,若是格蘭德發生什麽無法挽迴的事情,你不用對格蘭德懷有什麽牽掛。”紮克挑了下眉,是手腕開始出血了,流淌向手術台上開敞的胸腔,“畢竟現在的格蘭德其實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太多不可能在人腦中合理化的事情正在發生,德瑞克的大腦在開敞的胸腔內,本已經被歸類到醫療廢物的心髒開始再一次跳動的時候,徹底停止運轉。


    “我不是人類。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吸血鬼,我就是吸血鬼,吸血的東西。”紮克的手腕已然愈合,一滴欲落為落的血滴被紮克的手指抹去,點在了唇間,“我的血可以治愈。”


    紮克的視線暫離了德瑞克,看了眼手術台上開敞的胸腔,撇了撇嘴,伸手握住固定胸腔的擴骨器,“這東西怎麽取下……”哢嚓,已經被紮克拔出來了,正常情況下絕對不會出現的情況出現了——胸腔如終於可以閉合的伸縮門,刷拉的關上!


    紮克一挑眉,隨便丟掉手裏的器械,繼續對德瑞克,“我連格蘭德都不是。我隻是個占了你的名分的吸血鬼。你找到的格蘭德,完全不是你想找的格蘭德,是我,是我這個吸血鬼創造的東西。所以,當哪一天,這個由我創造的格蘭德消失的時候,你別有任何想法就好。”當然不會漏掉的,“哦,老漢克知道,所以,別報什麽無聊的‘希望’。至於本傑明。”紮克坦然的,接受結果的,“他已經搬離格蘭德了,我不再代表他,所以,我直說我自己。”


    很難分辨德瑞克有沒有在聽紮克說話,因為他的瞳孔,正隨著手術台上病人胸前的刀口愈合,而跟著收縮。


    紮克看了眼手術台前方的屏幕,“那些是這個病人的體征麽,這些數據是正常的麽?”紮克並不是真的問,“至少在我的感知中,他已經非常健康了。”說完,紮克自己點了下頭,手裏的10號刀對準了已然是健康、無痕的病人胸口,“為了你之後好交代,你還是需要弄個手術的樣子的。”一刀劃開,幹淨利落。紮克做事,有時候周到的讓人難受。


    再多餘的事情,倒也不用做了,紮克在德瑞克身邊走動,像個護士的一樣把縫合的工具交到德瑞克手上,拍拍肩,“我猜,你那個沒迴來實習生是要聯係器官共享聯合網絡的麽。心髒啊,嗬嗬,現在你不用報期望哪個人的死亡才能救你的病人了。忘記那個穿孔,我一起幫你都解決掉好了。格蘭德的兄弟,這個稱唿在我這裏的折現額度到此為止。你,好自為之。”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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