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克先看了眼時間,十點了,再看了眼辦公桌上的電話。就像這玩意每次響起來都毫無預兆一樣,紮克也無法預知這東西到底還會不會響。


    紮克在等電話麽,可以這麽說吧。就是那種表現出來完全不在意,其實真的很好奇的那種心情。解釋一波。


    這是昨天的事情了,在吉米終於肯從天空降落後,紮克傳達了墮天使的消息,然後這個天使神經質一樣的在格蘭德晃了數圈,突然做了決定,“我要去見那個墮天使!”


    小看了這這家夥,鏡麵中的影子,不逃避給予自己樣貌的本體了?呃——


    “不!要是他把‘我’拿迴去了怎麽辦辦!我,我還在嗎?!我會死掉嗎?!”


    當時的紮克正在心煩,心煩什麽事情大家應該知道一些——喬治娜。所以一時沒忍住說了一句,“你想多了,最多你迴去成為遊魂而已,‘我’是不存在,但你要死掉,看你運氣了。”比如鏡人迪迪那樣,不就是運氣,就是死不了~


    這句話不知道挑動了這天使的那根神經,“不!!我根本不是道什麽是遊魂啊!我還是遊魂的時候沒有意識啊!我連‘我’是什麽都不知道啊!我不要迴去遊魂啊!!”


    他嚎叫著。


    天使的嚎叫並不好聽,怎麽形容呢,就是感覺不對。聽過一句話麽,叫做,你聽起來如天使一般,形容聲音美好的。但這吉米的嚎叫,一點兒也不美好,差不多就是你用重金屬的風格嘶吼一曲‘睡吧,小寶貝’的感覺。


    為了阻止這個不太容易無視的家夥,繼續製造本不該存在聽覺汙染,紮克靜下心來問了,“為什麽傑西卡在地獄尋找你的,恩,墮天使。”不太好表述,意思懂就好。


    “因為當天使克勞莉成功誕生後……”吉米也認真迴答了,“墮天使傑西卡迴到了地獄,和其它墮天使討論了些事情,上來後,就表示,願意提供其它曾經職權天使,墮落時的地方。如果卡米爾和聖徒有心,願意的話,那些反正已經被墮天使丟棄的、由聖主賜予的‘榮光’,這榮光中包含的天使權能(比如克勞莉就是執教,培養新的天使),可以隨意由現在的天堂處置!”


    “這和你……無意冒犯,有什麽關係。”紮克看著這個低階的天使吉米,這表示最初的本體天使,也不過是個小角色,沒有任何聖主賜予的權能,完全不是天使克勞莉那種級別的。


    “一點關係都沒有啊!這就是問題啊!和我根本沒有一點兒關係啊!!”吉米真的有點歇斯底裏,就像他第一次莫名跑來格蘭德求收留那樣,看著這麽一張極致憋屈苦悶的臉,總讓人會有莫名的同情,“沒關係的事情,為什麽要牽扯到我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對啊,為什麽呢。”紮克可不會真的認為吉米什麽都不知道。果然——


    “因為墮天使們想要確定!想要確定這種讓他們徹底拋棄曾經天使身份的方法能成功!”


    “解釋,請。”


    “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啊!我是個天使,但,我是個‘突然天使’的天使啊!我完全無法體會他們那種心情啊!”


    “那就引述。”紮克扯著嘴角。‘突然天使’,好貼切的表述。


    “呃……那,那我引用傑西卡好了,‘我感覺輕鬆。’”還帶旁邊的引用,“天使克勞莉出現後,‘如果聖主是這麽希望的。’”指天空,“‘希望我去代表這信仰向上的對立麵。’她說的是天堂和地獄,‘很好,現在如照鏡子一樣的麵對麵看到,才感覺到了這對立的實感。’她說的是她和天使克勞莉相互麵對,‘奇怪,但輕鬆,我現在似乎更明白自己的位置了,我感覺找到了自己依然存在的意義。為什麽是墮天使,不是輸掉戰爭,死掉的天使。’”


    對於一個不停嚎叫他什麽都不知到的家夥,他的解說,挺精髓的,“她是說為什麽被打下地獄變成了墮天使、惡魔,而不是直接被聖主除名、殺掉。”


    紮克卻不知道再想什麽的張了張嘴,等了一會兒,話變成了,“你依然沒解釋,你怎麽被牽扯進去的。”


    “墮天使需要個證明!他們要一個用這種‘突然天使’方式出現的天使去地獄給他們看一看!感受傑西卡‘輕鬆’是不是真的!”


    第一反應是,‘為什麽他們不上來……’紮克搖著頭把這個傻掉的反應拋掉——再上來一個墮天使,高階的墮天使,如曾經的克勞莉那樣,那墮天使之前無論和巴頓的異族關係多麽友好、做了多少共存、合作的協議,都會瞬間破滅。


    第二反應是,為什麽不讓天使克勞莉去做這個證明,紮克再次搖頭把這個拋掉。卡米爾和聖徒是絕對不會允許的。但聖徒那邊,又是絕對希望獲得哪些天使權能的情報的。於是——


    那,就隻剩這個吉米了。


    是紮克思索了良久後,“你應該去,正好,明天是禮拜,可以由天使和聖徒去主持禮拜,占據信仰上的優勢。很簡單的一件事情,下去,看一眼自己,被圍觀一下,上來,天使和惡魔達成協議,沒人會繼續騷-擾-你了,你徹底自由了。”


    自由是個非常誘-惑-的詞,也是事實。當卡米爾和聖徒,在現在天使凋零的時候,掌握了曾經墮天使在天堂留下的高階天使權能,他們怎麽‘使用’是他們的事情,但,顯然,不會再有意這個小小的吉米了。


    於是就是今天了,但可惜的,紮克準備和吉米同行去瑪麗教堂,參加這次特殊的禮拜時,被某件意外的事情攔下了。


    說了是意外,就不要試圖去猜測任何可能了。結果導致的就是現在,紮克隻能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帶著好奇又不想表現出來的等待,看著電話。


    “格蘭德先生。”啊,抱歉,忘記提了,這辦公室裏,紮克不是一個人,“你每隔五分鍾就看一次電話,在等電話麽。”並不高興的語氣,配著這位,恩,記者小姐不耐煩的臉。差不多可以明確此時這辦公室裏的氣氛了。


    “沒有。”紮克直接否認,“你繼續。”


    記者小姐眼角抽了一下,手裏的筆記本直接丟掉(往桌上),連筆一起。動作幅度極大的抓起了在桌麵上擺著的便攜錄音機,關掉,“格蘭德。”沒有先生,抬起手,還把自己的記者證扯了,塞包裏,看著紮克,“如果我現在說,我們談的一切,都不會被記錄下來,也絕對不會被寫出來,你願意配合一下了麽?”


    紮克保持著一個被突然采訪的殯葬之家主人該有的態度,謙虛,“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凱蒂小姐。我沒有配合嗎?”


    “你配合了嗎?!”這位凱蒂小姐仿佛便秘了,唿哧一聲的又拿起了她的筆記本,對著紮克,整個身體前傾向紮克,指著她做的筆記——一頁一個問題,然後空白是記錄采訪者迴答的重點,這樣的格式。她就這麽指著隨便一頁,可以用逼視來形容,“我問你,‘巴頓的殯葬之家,保留哪家的墓地,是如何決定的?福特、格蘭德、艾倫,有沒有參與決策,還是市政府的獨斷?’”她瞪著紮克,“你的迴答呢?這裏,這裏!”她的手指,還挺好看的,筆直而修長,在自己的筆記本上戳著,“這就是你的迴答!‘不知道’和‘不知道’!”


    紮克看著這個瞪著自己的記者,真心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和托瑞多的才能沒有一點關係,這是實話啊!紮克是真的不知道,但是,這位獻身於挖掘世事真相的記者,死不相信紮克的實話。這就沒辦法。


    刷拉,筆記本翻了一頁。


    “我再問……”這位記者凱蒂關了錄音,隻是單純的要切掉自己的失態把,真的,采訪采成記者開始對受訪人吼叫,還真是夠失敗的,“‘為什麽格蘭德在私有化中保留的是南區的墓地,而不是西區的?格蘭德在市政府做決策的時候是否有發言權?’”繼續戳,“你的迴答,‘不知道’!”


    刷拉!再翻頁。


    “我再問,‘夏季格蘭德進行的移墓,市政府的賠償措……’”


    這次,被打斷了,紮克按下了隨著對方的激動越來逼近自己臉的筆記本,十分無奈的看著這位凱蒂小姐,“我不是傻子,我也不想讓你覺得我敷衍、或者對你的職業有什麽意見。”再把對方按迴座位,“我個人有個問題,這些問題,為什麽迴來問我?你明顯有針對的對象,與其在這裏懷疑我的‘不知道’,我想,你自己明白這些問題,哪裏絕對有答案。”


    這麽說吧,每一頁的問題上,都會和市政府有點關係。讓巴頓的殯葬業,呈現現在局麵的本質原因,市政府的政策。不對,應該這麽說,所有問題,都是為什麽,市政府的一切政策導致格蘭德成就現在。


    這記者居然低頭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抬眼,挑釁的目光,“你以為我蠢麽,跑到市政府去問這些問題,然後被轟出來麽。”


    紮克竟無法反駁,隻能,“但你在格蘭德這裏浪費時間,也並不聰明,記者小姐。”


    “我知道你們格蘭德在隱藏什麽!紮克瑞·格蘭德!”這莫名的挑釁絲毫沒有意義,“從今年開始,市政府所有關於殯葬業的決策,受益的都是你!現在你隻會在這裏跟我說‘不知道’!鬼才信!格蘭德!你隻是在挑起我的鬥誌!”


    這鬥誌也絲毫沒有意義。


    紮克真心想送這位記者小姐再見了,“我能問個問題麽?”紮克搖著頭,還是保持了個隨時會被磨掉耐心的謙和微笑,“為什麽現在?我的意思是,你的問題在時間上,從年初私有化開始的時候就開始,如果你這麽關注這件事情,為什麽現在才跑來問問題?”紮克擺擺手,隻是補充,“私有化出現市民反抗的時候,你在哪裏?私有化導致曾經的公共資料不再公開的隱私問題的時候,你在哪裏?殯葬之家開始和警方簽訂合作合約的時候,你在哪裏?西區移墓的時候,你在哪裏?福特嚐試火葬業務,實現盈利的時候,你在哪裏?格蘭德,不是我吹噓什麽,以私營企業的形式,招用赫爾曼工廠的員工,和安保公司合作的時候,你在哪裏?艾倫一路虧損,甚至之前有意出售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凱蒂的臉紅了一下,果然是小姐,有點年輕,身為記者,被受訪對象排比了,不適應。


    看對方沒迴答,紮克抿了抿嘴,笑容撤掉好了,氣氛都這樣了,實誠點好了,“這麽說吧,格蘭德也被報道過幾次,在報紙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筆者不是你。報道也是比較符合市政府意願的公正描述殯葬業的變化,而且,不是針對什麽,這報道前後,沒有任何記者來格蘭德考察過,訪問過,就那麽出來了。”紮克的想表達的觀點在最後,“我的意思是,我很迷茫,怎麽現在突然來了。如果,你真如你兩個小時剛坐下時說的那樣,想寫一篇關於殯葬業今年的曆程的記錄性報道,你錯過了太多值得記錄的東西,而且,針對的點,似乎,有些奇特。”


    紮克的猜測麽,艾瑟拉弄出來的鬼。想想吧,還有誰這麽想用格蘭德去針對市政府,好不直接的套路。


    對方依然沉默著。那,紮克開始要把這當成默認了。


    行了,因為這家夥莫名的到訪,耽誤了自己的好奇,該把這家夥送走了。紮克準備送客。


    “昨天,你捏壞了我的話筒!”對方迴答了,正襟危坐的,恩,記者小姐。


    “什麽?”紮克一挑眉。


    “昨天!在聖子教堂的時候,你在人堆裏捏壞了我的話筒和攝影!”這位記者小姐瞪著紮克,還沒完,“後來被警察控製住的時候還被抽掉了我的所有錄音和錄像!”這家夥……“你讓我這半年的所有工資都變成了設備賠償和保釋金!”


    重點——


    “我,恨你!!”


    所以,無關任何東西,這是,純粹的,私人恩怨。最麻煩的那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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