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麽描述接受一個警局局長的灰色委托呢,詭異、自卑,差不多就可以總結了。


    詭異大概是來自現實的諷刺意義。自卑麽,來自格蘭德的專業技能局限。科隆離開後,格蘭德來了幾波人,北區警局的人,都是詹姆士級別的警探、紮克不認識的家夥。


    這些警探來的目的隻有一個,放下資料,然後不問不解釋的直接走人。資料包括蘇珊的資料,皮爾斯的資料,艾瑟拉的資料,還有一些三人隱約有聯係的事件報告。


    紮克說的話隻有一句‘委托格蘭德接了’,格蘭德那不解釋過程不迴答問題的規矩都沒說出,各種資料報告就這麽被送到的格蘭德的手裏。紮克感覺自己才是那個該不問不解釋的人。這委托,真的需要格蘭德麽……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科隆在北區警局的關係果然深厚,那些一個個放下資料就走的警探先生們在這種時刻顯然沒有義務幫科隆這個原局長,但他們都這麽做了,而且紮克還肯定,他們都不知道這麽做的原因——


    反正詹姆士不在,紮克沒忍住好奇,用赤紅的目光禮貌了詢問了幾個來送資料的警探,“誰讓你們送資料來的?你們知道這些東西要用來幹什麽嗎?”


    迴答很雷同,“知道答案的問題就不要問了,幹什麽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沒來過,你也沒見過我。”


    紮克感覺自己被魅惑之瞳了。活得久,真的什麽都能經曆。


    閱讀這些資料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紮克無奈的事情。大概是黛西仗著有露易絲的關係,和與本傑明有過人類可達到的最親密接觸做後盾,真把格蘭德當自己家了。


    於是在紮克埋在一堆警方報告中的時候,闖入了辦公室。


    不是紮克沒有提防,而是紮克實在無法理解這女人居然如此沒有教養。


    “好無聊啊!露易絲的男人,你們這兒就沒什麽好玩兒的事情……”在紮克驚訝於對方禮數欠缺的驚訝目光中,“咦?這是什麽?蘇珊的檔案?這個*上隻是高中畢業?!****!這*****天天裝大學女……”


    蘇珊被露易絲拖出去了,被關上的們後。黛西還在問露易絲,“你男人幹什麽呢?你們是不是殯葬之家啊?裏麵怎麽一堆警方文件?還有上午你男人的那個電話(打給巴頓所有*販的大老板,史密斯的),是打給誰的?這格蘭德黑白兩邊都挺有背景的啊。露易絲,小看你了啊,你現在混的不錯……”


    然後在紮克無言煩躁中,諾來了。


    隨手關上辦公室的門,諾的臉色並不太好。有些疑慮的皺皺眉,“我剛看到下麵的露易絲在用紅色的目光和一個女人對話。”


    要解釋的東西有點多,紮克一件件來,“一是為了保護露易絲,二是讓我們的感情關係平等,所以。”這是解釋露易絲現在是吸血鬼了,然後是,“那是露易絲以前的朋友,剛看到了點不該看的東西。”紮克無奈的指了指堆滿桌的文件,然後一撇嘴。“她沒敲門。”


    希望,這小自嘲能緩和下諾的疑慮。


    “露易絲的的朋友。”諾抿了嘴,“‘將軍’會不會也……”


    “我沒教過他魅惑之瞳。”紮克擺擺手,“他的人生目標有點……”略過,你懂的表情。


    諾挑挑眉,是懂了,坐到紮克對麵的時候,又有了新疑問,笑著問,“那。這些特別的能力,果然都是要學習的啊,還好不是出生就會,我稍微平衡了一點。”


    “當然。就像人生下來就長了嘴,可以說話,但語言還是要學一樣,不然就隻會‘恩,啊,哇’。”


    這調解氣氛的小對話效果不錯。兩人都笑了。


    但正題還是要進行的,紮克必須要問,“諾,這次委托。”先從為什麽會把關係到一個局長人生的委托,推薦給格蘭德這種‘業餘者’說起吧,“你對科隆說的推薦詞……”‘格蘭德不受人力局限’,紮克沒重複,本人就在這兒,不需要。


    諾保持了笑,微微的點頭,開口了,“嗬嗬,讓我承認這點也不輕鬆啊。但如果按我的方法來,人的方法,後患不會消失,我能想到的最好結果就是以共同利益的方式,說服威脅者換個交易進行。要是不好,科隆將永遠被對方挾持,甚至就此毀掉。你可以做的更好,我說這完全是為了科隆著想,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紮克點頭,“但我要確認,你的意思是——你確認想讓我,用超出人類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嗎。”紮克觀察著諾的表情,“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那會非常簡單,我需要的隻是一次和這位蘇珊的麵對麵談話而已。”紮克遞出了蘇珊的資料,“在現在我已經知道她的常駐場所、住址、出行習慣的情況下。”


    諾先沒迴答,也沒翻開資料,沉默了一會兒。這是個明確的問題,是或不是就能迴答。諾的思考表明他心中有了其他的事情。


    沉默過後,諾先歎氣了,看了眼紮克,“終究還是繞不過這個問題麽。”一個哲學問題,這個世界上長著人類麵孔的東西,不隻有人類。諾搖了搖頭,“從‘將軍’變成吸血鬼後,我就有種怪異的感覺。”


    這會是男人與男人間的坦開心扉麽,不是也要是,紮克不準備讓他和諾的友情繼續被那種朦朧不適的氣氛影響,也不準備再每次和諾對話,都要小心翼翼的控製氣氛!現在,要徹底解決掉。


    “不是在‘將軍’變成吸血鬼後,是一直。”紮克居然否定了諾的話,“你眼中的格蘭德一直是有色的,即使從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開始。”


    記得麽,那是奎斯特第一次的委托事件,諾是奎斯特帶來格蘭德。當時諾因為老漢克這個前輩的原因,在格蘭德十分守規矩,還表達了相互認識的意向,最後幫紮克推薦,讓格蘭德加入了波波吧的灰色職業圈。


    諾皺起了眉。看了眼紮克沒接話。


    紮克繼續,“一開始是因為格蘭德的曆史,然後接觸後,被格蘭德處理西區人委托的方式引起了好奇。”紮克這麽說。完全正確,格蘭德不就是以西區人的新寵在灰色職業圈建立地位的麽,“你或許私下也分析過,格蘭德做事方式,隱藏的能力。”


    諾皺著眉開了。點頭。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坦誠是上策。


    “我們的關係應該是,‘還算喜歡有對方在旁邊,娛樂或工作,然後私下會有往探究的欲望’。”這表述用來形容紮克和諾,有點怪,但這是紮克能想到的最準確的方式,“這種相互認同,讓最後一次奎斯特的委托,我們的合作順理成章。”


    記得吧。也就是這個和獵人追蹤‘柯爾特’追著落來到巴頓時間點重合的委托,讓諾知道了吸血鬼的真實身份。


    “然後,因為救你和你的女傭(同一時間發生的其它兩件事——怒濤掛,塞斯被驅逐去地獄),我展示了我的真實身份。”紮克稍稍嚴肅,頓了一下,“格蘭德的秘密能力展現在你麵前,情況卻不允許你反應,必須接受。”廢話,紮克展現身份是去救諾的。諾有立場說‘怪物!你滾!’麽。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諾張了張嘴,不再猶豫,“接受你是吸血鬼其實非常容易。而且你是對的,這確實滿足一些我對格蘭德的好奇心。”


    重點是‘一些’。


    諾繼續,“在越來越明確,你,就是這個樣子,不同於人類。強大、有能力,甚至是在某些事情中會很便利的同時。我想,我有權利去思考一些其它東西,比如,為什麽,為什麽一位像你這樣的、能去任何地方的‘人’,會出現在這裏,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這是相比於詹姆士對異族的偏執,是成熟太多的思考。


    “曾經熟知的世界開始轉變。”紮克接下話,“你真心希望和我的朋友關係保持,但也同時,不可控製的想要保持警惕。”


    “是的。而我自認為,這個平衡,我做的很好。”諾移開了視線,“直到,‘將軍’……”


    紮克隨著諾的視線看去,沒什麽特別的東西,書櫃旁的酒架而已。


    “某件事情,超出我理解的強行加入我的認知——人出生、學習、交朋友、工作、組成家庭、傳承、死亡,這人生的普遍軌跡中,多了一條路,不再為人,成為吸血鬼。以一種超越人的姿態,繼續生活在這個熟悉世界上,而你告訴我,吸血鬼是永生的。”


    諾收迴了目光,看向紮克,“這完全……”搖起頭,“從各種方麵,打擊了我的認知。”


    如果不知道結症在哪兒,就永遠無法解決問題。


    諾終於說出了他結症,“就比如現在,我能和你談論任何事情。這很容易,因為在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吸血鬼的時候,我就是這麽和你相處的。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吸血鬼了,我不知道吸血鬼,我說不到也想象不到這個話題,現在我知道了,於是我們正在談論吸血鬼,對麽。什麽都沒有改變。”


    這‘什麽都沒有改變’應該就是諾的態度,或者說希望的態度。大家都知道,這種時候一定會有個——


    “但是,‘將軍’呢,我們以前從來沒有談論過吸血鬼,因為我知道,他不知道。而且希望保持這樣,我雖然還不至於把自己擺到道德標杆的位置,認為這是保護。但,‘將軍’不需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人群中,甚至我們身邊,有一種永生又強大的東西,叫吸血鬼。”


    紮克暫時沉默,因為認同。


    “但這希望顯然無法與我希望自己的朋友活下去相比。”所以有了被追殺的諾求助於紮克前往諾爾灘救人,“然後。”諾居然看著紮克輕笑著搖了搖頭,“我現在必須和‘將軍’談論吸血鬼了,因為,他現在就是吸血鬼。”考慮了一下用詞,還是用了不怎麽體麵的說法,“一種,我希望他走完這一人生都不需要知道的,東西。”


    紮克沒有被冒犯,語言不是吸血鬼造的。盡管諾不停在說吸血鬼強大,但這麽強大的吸血鬼,也沒哪個有心去更改人類創造的語言吧。被物化,是活該。


    “所以到底是什麽?”紮克發問了,“自己的朋友的人生,被拉扯到另一條道路上憤怒。”俗稱種族榮譽感,人類的,“還是對你自己是那個雖然不想但又推了一把的禍首的憤怒。”俗稱愧疚,“還是,你越來越清晰的認識到,你,我、‘將軍’,生命的道路的不同。”


    “全部。”諾輕笑著低頭微微晃著,“現在每一次我看到你,你是我朋友,是救我的人,是另一條道路上的人,是讓朋友脫離我所在道路的家夥。那個我曾經自滿保持的平衡,不停的晃動著,有時候讓我覺得認識你真好,有時候讓我深刻的感受到我們的差距,有時候,它直接倒塌,需要我一點點再次放上砝碼,小心翼翼又自欺欺人的希望它保持穩定。”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的還是諾,他抬了抬手裏的警方關於蘇珊的資料,“你剛說了,這委托對你來說隻是一次麵對麵的談話就能解決的。你剛還說,露易絲,你要讓你和露易絲的感情平等。”諾抬起兩手,拉開距離,“我不會用高低來形容,用距離,這種差距,你不能責怪我無法無視。”


    紮克思索了一會兒,“那就不要無視。我幹脆告訴你一些東西好了。”紮克露出了迴憶的神色,“四個世紀很長,我結婚過兩次,兩次的婚姻的真正終點都是我帶上難受的妝容,去參加她的葬禮。”


    諾的表情變的怪異,但,諾是聰明人,他能知道這是在迴答露易絲。


    “然後……”紮克的迴憶神色更深一點,“在托瑞多,我的真實姓氏氏族中,有一個記錄,一場宴會中使用魅惑之瞳的次數。167次,在三個小時的宴會中。那是一個很醜的家夥,他在整個三小時裏,他沒做任何該有的交際,隻是和所有的賓客麵對麵的重複著一句話,‘我就是xx,那個長的很英俊人’。”


    這是在迴答什麽,不用解釋了吧。


    紮克也抬起了手,比諾拉開的距離更大,“差距就在這裏,這兩條道路上的我們會遇到的事情,也一樣是這麽大的距離。”紮克的手並攏,“但,諾,當兩條路遇上,你更希望什麽。”紮克往諾失衡平衡上打上鋼條,“劃清界限保持距離,還是,一起往前,看能走到哪裏。”


    “我……”諾的魚尾紋出來了,“願意一起看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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