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那個充滿金屬的粗糙、簡漏風格的辦公室中。麥迪森坐在辦公桌前,麵前是紮克‘送’他的那台二手打字機。


    ‘唰’!打滿的一張紙被抽出,麥迪森迅速的塞入一張新的。‘卡拉拉’,標尺被快速的推到一邊,連續、急促的“啪啪啪……”擊鍵聲中,標尺在白紙上遺留下一排字後,再次被迅速的推迴。


    是,麥迪森已經完全放棄了他應該在老板麵前好好表現的本職工作,不務正業的幹起自己的私事起來。


    這不能怪麥迪森,在被紮克突然的驚嚇了一次後,或許有了放開一切的覺悟。麥迪森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徹底拋棄了磨坊的工作,堵著紮克,問出了自己所有的問題。


    比夏普莊園中已經發生的一切,和未來會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被他記錄在了那個巴掌大小的記事本上。麥迪森迫不及待的要把這個故事寫出來。


    ……已經沉陷在仇恨中的怨靈(兇靈謝爾),用它暗紅的世界,霸占了原本代表著這座城市的莊園……


    這奇妙的文風,哦,是《都市傳說》慣用的隱喻。巴頓的土地原本都是比夏普的,顯¤,然麥迪森在暗示這一點。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怨靈會永遠糾纏住這個地方嗎?用它永遠無法完成的遺憾所激發出來的仇恨,折磨這個莊園中僅存的幾個無辜者,淪陷在這沒有結束的深潭中嗎?……


    麥迪森在換行的時候扯了扯嘴角,似乎在極力理解著什麽。打字機旁攤開的記事本上,寫著幾行字,是麥迪森的靈感來源,內容是他和紮克的對答——


    “沒有一個兇靈能完成複仇。仇恨是他們還是人類的時候種下的,兇靈複仇就是個可笑的說法。明顯的。不管導致他們成為兇靈的仇恨是什麽,他們的報複行為都失敗了,因為他們是先死的那個。不管他們在還是人類時,沒能完成什麽事,已經是兇靈的他們,也已經沒能力返迴去做人類才能做的事情了。”


    呃。這種無聊的純粹用來解釋兇靈是什麽存在的東西。應該沒人感興趣,好在,打字的麥迪森抽空翻了一頁,看看這個記事本上還寫了些紮克什麽紮克的解答吧。比如比夏普莊園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之前、現在,甚至未來……


    哦等等,說到紮克。紮克正斜坐在麥迪森對麵,翹著腿。看似隨意的姿勢其實是紮克調整了很長時間,才找到的最舒適的姿勢。


    麥迪森的辦公室裏的鐵質椅子。實在比不上格蘭德裏的手工椅舒適。


    紮克搭在辦公桌邊緣的手上拿著被折了兩道的稿紙。就是上午麥迪森不想讓紮克看的韋斯特女士的文章。


    不對,並不是麥迪森不想讓紮克看,而是,我們懂的,紮克很討厭。這樣一篇明顯已經對和現實對接的文章,麥迪森是有義務匯報給紮克的,畢竟他和韋斯特女士成為朋友是接受了紮克命令。


    麥迪森不想的,隻是讓紮克有‘我隨便一看就發現韋斯特寫了些‘有趣’的東西。麥迪森,你平時真的有好好的看住這位‘神奇’的婦人嗎?’的感覺。試著感受一下麥迪森的這點小心思。


    所以反正是會交給紮克過目的文章。現在會在紮克手裏,也沒什麽奇怪的了。倒是,紮克時而挑眉,時而皺眉的仔細看著手上的文章,似乎在思考些很重要的事情。


    *麥裏在會議的大圓桌下的手因為握拳過於用力而發白……*


    紮克正看到了這裏。


    *圓桌上正在討論夏季補助的問題。


    這些傭人的主人們或許並不會意識到,但夏季的工作量。比如除塵、換洗、清洗衣物……這些日常事務,在這個季節都會翻上兩倍。而這些主人並不會因為工作量增多而額外的多雇傭傭人,哦,除了清理泳池這種周期間隔過大的事情。


    麥裏身邊坐著的人,並沒有關注任何麥裏的舉動。她發言了,用了十分無奈的語氣,“理事先生,我能插一句嗎。哎,奎斯爾特(奎斯特)先生連泳池清理都不願意請人來做,他要求我們莊園的園丁來做這些。哦,那個可憐的家夥,還被責怪是他修剪的樹葉掉到泳池裏了,這是他的分內工作。”


    圓桌上代表們都表現出了憤怒的情緒,有人不平的問,“又是奎斯爾特!那他有沒有多支付園丁工資?”


    麥裏身邊的奎斯爾特代表繼續用了無奈的表情,“剛不是說了嗎,奎斯爾特說那是他的本職工作,所以沒有。”


    代表們的情緒被再次激化了一層,大家開始不平的向這位奎斯爾特的代表表示安慰,並向理事要求,要對奎斯爾特莊園做點什麽。


    但這個畫麵中有一個不和諧的人,那就是想要支持奎斯爾特代表時,必須要繞過的、冷著臉的、一語不發的麥裏。


    麥裏完全沒有理會發生在身邊的事情,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中。


    因為,她坐在奎斯爾特代表的旁邊。嗬嗬,奎斯爾特!那個在西區的莊園區最邊界的小莊園!那個根本算不上西區人的家夥的莊園!她的地位已經糟糕到隻能坐到這個位置來了!


    麥裏曾經的位置在哪裏?在圓桌的另一邊,在邦頓(巴頓)的管家,庫因(昆因)的看護,方肯(法爾肯)的領班,思通(斯通)的……那邊。現在,她什麽都不是,她唯一能坐在這裏的原因,也隻是,隻是……


    麥裏看向了圓桌的另一邊,那些曾經自己身為其中一員的人正在商議該怎麽‘提醒’一下已經嚴重侵害到傭人利益的奎斯爾特。


    “茱莉亞(朱莉)?你覺得呢?”庫因的年輕看護(阿曼達)拉了拉有些參與不到對話中的新人,畢(比)夏普莊園的代表,她微笑著,向這位新人解釋,“你工作的時間不長,可能不知道。我們絕對不能讓這種明顯是欺負我們這些傭人的行為繼續。我們雖然為他們工作,但是不能讓有些認為他們可以壓榨我們。”


    “哦。”茱莉亞似乎完全跟不上討論的節奏,“我,恩,我其實不太明白,我們畢夏普剛辭退了一批傭人。請問,這和現在討論的事情有什麽關係嗎?我應該向畢夏普先生請示召迴那些傭人嗎……”


    麥裏已經聽不到對麵在說什麽了,因為距離實在有些遠!


    “哼哼。”麥裏突然不符合氣氛的冷笑了一聲,她意識到了,他唯一還能坐在這裏的原因,隻是同情。*


    紮克暫時側開了視線,他需要思考。這已經不是紮克看的韋斯特女士的第一篇文章了,曾經在莫裏斯的課堂上,紮克有幸聽到了威爾士的真相。韋斯特女士似乎十分擅長堆積某種氣氛。


    就像現在紮克看到的內容一樣。韋斯特女士不停的將文中的兩個角色對比起來。一個是新人茱莉亞,呃不需要再使用韋斯特女士刻意的變體,直說吧,朱莉,威利的母親。


    朱莉似乎在文中,就是一個徹底用來刺激和對比文中叫‘麥裏’的婦人的主角。


    朱莉代表了麥裏的一切反麵——朱莉工作的對象是西區最上層的家族之一比夏普、工作的時間短、對工會的事務一無所知。


    而麥裏,前文提到了,在史密斯莊園工作了有十年之久。現在卻被文中的理事直言是曾經,現在其實並沒有資格參加這場工會聚會。


    紮克對史密斯的莊園還算印象深刻。因為幾次的拜訪,還記得吧,史密斯的莊園仿佛已經是一副沒落的形象,不說裝飾之類的,從頭到尾隻有一個管家在跑前跑後。


    紮克此時也隻能猜測,史密斯在和格蘭德認識之前的某個時間點。辭去莊園中的傭人,包括這位‘麥裏’。


    紮克不太希望看到最後,韋斯特女士為了討好莫裏斯老師,寫出了一些,恩。‘激進’的情節。因為按照她文中不斷營造的兩者對比,麥裏很有可能對新人朱莉宣泄她糟糕的情緒。


    朱莉已經是比夏普莊園中幸運留存下來的少數人之一,原因還正是因為她是一位傭人界的新人。如果朱莉剛因為新人兒幸運一次,馬上就又因為是新人而遭受人禍,那會是連紮克都會感到可惜的悲劇。


    紮克抿抿嘴,轉迴視線,準備好迎接接下來的情節了……


    “紮克!”麥迪森不停在打字機上敲打的手指突然停下,視線不停在卡在打字機前端的紙,和旁邊的記事本間晃蕩,顯然他寫到某個地方,卡殼了,需要幫助,“再跟我說說為什麽第一個會從比夏普莊園中出現的人會是威利的母親朱莉!”


    紮克扯了扯嘴角,撇了一眼麥迪森手旁的筆記本,他不太喜歡被打斷,“你不是寫下來了麽,自己找。”


    麥迪森嘖了一聲,拿起筆記本,皺著眉,前後的翻著尋找答案,沉默一會兒後,找到了。麥迪森放下筆記本,重新敲擊起來。


    怨靈陷入了絕望中,它看著同樣絕望的瑟縮在這座充滿死亡氣息的巨大莊園中,殘存的人們,開始了自我否定。


    它看到了那個沒有作為的男人(比夏普),那個連自己想要索取代價的意願都生不起一絲的沒用男人。嗬,或許此生今後都要生活在自己的折磨之下不得超生是他活該,但是那些無辜的人呢?比如那個才來工作了一個星期的女傭(朱莉)呢?


    怨靈還記得,這個女傭第一次來的樣子,還完全不知道在這個已經分裂的家庭中工作意味著什麽,笨拙的向女主人提醒男主人行程、不合時宜的試圖用自己兒子的故事來緩解餐桌上的詭異氣氛……


    怨靈不認為那些已然消逝在它手上的生命是無辜的。比如隻是長期站在西側走廊盡頭、可以聽到許多響動的傭人;比如隻是在廚房負責做怨靈生前最後一餐湯的小廚師……


    但這位新來的女傭,生前的怨靈偶爾還會心軟的提醒一下的女傭,是無辜的。以及那些本就長期跟在它生前身邊的、卻在當下被可惡的主謀支開的幾個人。


    怨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些還活著的人、本不需要經曆這些的人,已經用盡了所有方法,試圖離開這個進來就無法出去的暗紅色莊園。他們恐懼、絕望,瀕臨崩潰,怨靈甚至開始認為,不用它做任何事情,這些幸運的沒有第一時間死亡的人也活不久了。


    要不了多長時間,這裏將不會再有一個活物,完全成為怨靈依附的一片死地。自我否定的最後,怨靈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或許應該仁慈一些,早點結束這些可憐人痛苦。從誰開始呢,從最無辜的那位新……


    麥迪森敲擊鍵盤的手指被迫停止,被折了兩道折印的稿子被紮克甩到了麥迪森麵前。


    紮克的臉上有類似急切的不耐煩,他皺著眉,“後麵的呢?”紮克撐著辦公桌,前傾著身體指著稿子的最後一排,“為什麽情節隻到了工會聚會結束,麥裏看著新人茱莉亞,被一群西區人莊園的代表包圍著,邊說笑邊相互邀約未來有機會再聚的離開,就沒有了。”


    麥迪森皺皺,看一眼紮克的表情,好像不是可以無視的情況,抿了抿嘴,“就這些,結束了。沒有後麵了。”


    “這算什麽。”紮克皺著眉直起身體,很不滿,“故事還沒有講完,怎麽能結束?麥裏還什麽實際行為都沒有做,我不接受這樣就是結束。”


    麥迪森拿起稿子,放到一邊,沒有看紮克,“你是想要麥裏做點什麽麽,對誰?朱莉?”麥迪森直接用了現實中的人名。


    “不,我當然不想。”紮克扯扯嘴角,“但是。”紮克頓了一下,“故事不該就這麽沒尾的結束。”這種心情,誰都有吧,“韋斯特有沒有考慮過看的人的感受,這算什麽。”


    “她沒有。”麥迪森快速的掃了一眼了紮克,再次敲打起來,“我們都沒有,這隻是莫裏斯老師的作業而已,本來就不是給別人看的,我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莫裏斯的感受越糟糕,我們越高興。”


    紮克張了張嘴,暫時失語。


    “你還沒看過韋斯特用她身邊人為主題,寫過一篇關於她的貓的作業,莫裏斯罵了半節課。”麥迪森語氣中帶著輕笑的補充。


    紮克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麽,彎起了嘴角,帶著笑意看著麥迪森,“是你的主意嗎,麥迪森?讓韋斯特寫的東西的都沒有結尾,我應該讚揚……”


    “不需要。”麥迪森不自在的動了動肩膀,“現在別打擾我,讓我安靜的寫完。”


    紮克挑挑眉,臉上保持著微笑繞過了辦公桌,站到了麥迪森身後,看向了在移動的標尺下不斷出現文字的紙張。


    ‘這會很快。’怨靈這樣安慰著自己,暗紅色的空間中,細密的絲線附著上正在拚命敲打著通風管道的女傭的身體,不被察覺的一點點滲透、刺入。明紅的光點被絲線強行拉扯出女傭身體逐漸僵硬的身體,被糾纏的在外的絲線穿透,爆出細小但耀眼的光斑。


    當這些光點被全部拉扯出,化為一閃而逝的光斑時,女傭的生命也就因為失去靈魂而走到了盡頭,成為一句空蕩的身體,被丟棄在巨大的中庭裏。


    暗紅色的空間震動了一下,仿佛從什麽地方蕩起的波紋傳遞到了這裏,絲線停滯了。


    “不要進來!”怨靈對著莊園外的來客發出了吼叫,“我告訴過你,你不該看到我這個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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