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在林中,激起滾滾濃塵,家卉忐忑的看著窗外的風景迅速向後移動著。秀屏已經趕了兩個時辰都沒有休息了。忍不住掀開簾子道:“秀屏姐,你歇會吧。”秀屏迴過頭,竟然是滿臉大汗淋漓,笑著搖了搖頭,指指前方,示意興城快要到了,又用力的抽打了一下馬兒,飛馳前進著。家卉不禁在想,愛情對於女人來說,是生命的全部,是一切。可對於男人來說僅僅隻是一部分,他們要承載太多的事物,家國天下,道義責任。但即使這樣,仍然無法阻止女人的義無反顧,秀屏是如此,自己亦如此!“爸媽,請保佑我的連依平安,讓我順利的找到他。”心中暗暗的祈禱著。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興城逐漸進入視線了,秀屏也已筋疲力盡,家卉喊停了馬車道:“秀屏姐你進車坐一會,興城不遠了,我雖然不會駕車,但可以牽著馬車走,你快休息會吧。”秀屏努力搖著頭,家卉隻得硬拉著她進馬車,笑著說:“我也坐了一天馬車,也該疏通疏通筋骨了,你就好好坐著吧。”說完放下簾子,自己牽著馬韁繩,徐徐前進著。走了約莫一柱香的功夫就順利的進城了,興城的街道上,隨處可見留著辮子頭的滿人,而漢人大都形色匆匆,掩麵速行。隨便找了家客棧,匾額已經破舊不堪,依稀看見“朋悅客棧”的字跡。“有人嗎?”家卉走進大堂喊道。過了好一會才出來一個貌似掌櫃的中年人:“有啊有啊,客官幾位呀?”熱情的招唿起來。

    “我們姐弟二人,你幫我們安排兩間舒適安靜的廂房,再準備幾個小菜,順便把馬牽到後院好生喂養。”家卉說著,秀屏也緊隨而入。

    “好嘞,您二位稍等。”邊說邊引領兩人往樓上走:“最近生意不景氣,咱這別的沒有,空房管夠,您看這兩間怎麽樣?”

    這是走廊盡頭的兩間麵對麵的廂房,推開門一看,倒還算雅致。“好,就這兩間了,稍後先替我們燒兩桶水沐浴,準備好的飯菜放在大堂就可以。”

    “好的,兩位稍候,熱水馬上就來。”說著就笑盈盈的退出了房間。

    秀屏拖著疲憊的麵容,仍不忘謹慎的在兩間房中仔細搜索,有沒有暗門或其他什麽。畢竟出門在外安全是最重要的。兩人簡單的沐浴完之後,換上幹淨的衣服,這才下樓用晚餐,四方形的桌子上,早已備好了番茄炒雞蛋,魚香肉絲,鍋包肉,清炒菠菜以及一個丸子冬瓜湯,早已餓壞的兩人,不覺都狼吞虎咽起來。掌櫃走來笑著說:“二位想必趕路都累壞了吧,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二人相視,都不答話。掌櫃有點尷尬但仍保持笑容:“你們別誤會,我這不是黑店,我也不是要打聽二位的路線,隻是現在兵荒馬亂的,你這小兄弟和大姐出門在外,總歸是不太安全。”感覺到掌櫃的並無惡意,家卉喝了口湯,說著:“我們要去錦州。”

    “哎呀,可千萬別去阿!”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家卉和秀屏不自覺的迴頭,是個中年女子,病懨懨的樣子走過來,掌櫃抱歉的笑笑:“二位不必詫異,這是內人。”說完就上前扶住女子道:“讓你在屋子裏休息,怎麽走出來了呢?”女子不答,依舊看著家卉道:“小公子,錦州祖大壽將軍都已投降了,那裏現在已經是滿人韃子的地盤了,你們去不是送死嗎?我們大軍已經潰不成軍,幾乎全軍覆滅,我勸你們還是迴吧。”說完就不住的咳嗽起來。

    秀屏的臉色唰的變白,拿筷子的手不停的顫抖著。家卉忙問那掌櫃夫人:“全軍覆沒什麽意思?全都死了嗎?這不可能阿?”說完扶著女子坐下。

    “哎,此次我方五萬人馬,死的死,降的降,你們要找的人估計也……兇多吉少。”說完又歎了口氣。

    感覺到秀屏已經幾乎要暈倒,於是趕忙說:“我大姐不舒服,我先扶她迴房,多謝二位的提醒。”說完便扶著不停發抖的秀屏迴到廂房。

    “秀屏姐,你還打算去錦州嗎?”家卉問著秀屏無力的躺在床上,雖然雙眼緊閉,但仍舊堅定的點著頭。家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替她蓋好了被子,熄了蠟燭就迴房了。

    迴到廂房,沒有點燈,就這麽靜靜的靠在床的內側,雙手環抱著雙膝,把頭深深的埋在膝蓋上,想到離錦州越來越近,可是未知的結果又會是怎樣的。不原意去想,也不敢去想。難怪以前常聽人說:恐懼源於未知。就這樣呆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秀屏一早就起來收拾著行李,家卉知道她心切,也迅速的吃完早飯準備上路,臨出門了掌櫃還是不放心的叮嚀著,掌櫃夫人更是從廚房取了把菜刀遞給家卉,讓她們防身所用,家卉笑著接過了刀,揮了揮手道別。一路上,秀屏更是用力的揮著鞭子,馬兒也瘋狂的跑著。她雖無法開口,但通紅的雙眼已經說明了一切。

    禦花園中,崇禎和皇後正在散步,玄舞緊隨其後,換上了雍容華貴的服裝,整個人更加光彩奪目了。皇後雖然心中有百般疑慮,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問崇禎,隻是默默的承受這一切。三人結伴來到千秋亭中坐下,皇後開口對玄舞道:“妹妹,以後你就是這宮裏的人了,有什麽需要盡管可以開口。至於一些規矩禮數,我也會派人細細的教你的”。

    “謝皇後娘娘”玄舞微微一笑。隨即看了眼崇禎,崇禎說:“如今戰事頻繁,沒有辦法給你隆重的冊封儀式,等將來局勢穩定了,朕再給你補上。”

    “不用了,皇上,您知道我是不在乎這些的。”玄舞淡淡道。

    “你傷還未痊愈,這裏風大,還是先去休息吧,來人啊”幾個宮女立刻跪了下來聽旨“送玄貴人迴去歇息。”

    “是”宮女們站起後,扶著玄舞慢慢的朝擷芳齋走去。

    崇禎定定的看著玄舞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迴過頭卻發現皇後在偷偷的擦拭著眼角,驚覺到崇禎的目光,趕緊擠出一絲微笑。崇禎握住皇後的手說:“你想問什麽,大可以問朕,我們是結發夫妻,情分不同於任何人。”

    皇後感動的說著:“有皇上這樣的一番話,臣妾就知足了,真的。”

    “哎”崇禎歎了口起站起身來看著亭外的景色,緩緩說:“你還記得當年他們送進宮的一個叫陳圓圓的女子嗎?”

    “怎麽會不記得,那姑娘簡直美的不象是人間所有,即使稱之傾國傾成都不為過。”皇後如實的迴答。

    “是啊,那較之玄舞誰更美?”崇禎問。

    皇後不假思索的說:“當然是陳圓圓,玄舞固然美麗,卻……”感覺到自己好象說錯了話似的,突然不知該怎麽說下去了。

    崇禎笑著說:“是的,那當年如此驚為天人的女子我都沒有留下,今日的玄舞又怎會例外?”皇後大為不解,可又不知道該不該問。崇禎又開口:“記住,你是朕的皇後,這個世界你是唯一有權利有資格問朕的人。”

    “皇上……”淚水又忍不住奪眶而出。

    “朕自認不是一個貪圖美色之人,但也絕不是可以受人愚弄之人。”皇後依舊一臉茫然,不知道崇禎究竟是什麽意思“朕不是夫差,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看到皇後不解的樣子,摟著她孱弱的肩膀道:“放心吧,朕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皇後不再說話,依靠在他溫暖的懷中,好象宮外的紛繁戰事都已無關緊要了,隻要此刻的溫暖足矣。

    夜晚的山路格外崎嶇,一聲悶雷傳來,顯得特別震耳欲聾,大雨也緊隨其後,家卉趕忙拉秀屏進車,但她已經幾乎濕透了,冷的直打哆嗦。於是趕忙伸手幫她脫下外套,卻被秀屏用力的推開,家卉不解的說:“快把衣服脫了,這樣下去要生病的,得快換上幹衣服啊。”秀屏緊緊抓著自己的領口,驚恐的看著家卉。良久,家卉突然恍然大悟,摘下頭上的綸巾,頓時長發如瀑布般瀉下,看著秀屏驚訝的表情認真的說:“原諒我一開始騙了你,其實我和你一樣,是要去戰場上找自己的男人,隻是為了方便行事,所以才著的男裝。”

    秀屏愣了一下,然後豎起大拇指,示意說她真聰明。家卉笑了笑道:“那現在可以換衣服了吧?不然可真要感冒咯!”秀屏尷尬的笑了笑,任由家卉幫她脫下濕透了的衣服。

    換好衣服後,取出幾個包子,就著涼水就算做是晚飯了。最近幾日的風餐露宿,兩人都明顯消瘦了,可意誌依然堅定。窗外的雨逐漸的小了,但家卉提議今晚就在馬車上歇息一晚,畢竟馬兒也要休息的,秀屏點頭同意,但又睡不著,於是取出紙筆,和家卉聊起了天來,對著秀屏總有莫名的親切,於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了她,甚至包括自己是如何來到這陌生的朝代,原以為秀屏會以為她在開玩笑或是以為她瘋了,但迎著她同情,友善,真誠的目光,家卉知道,秀屏是相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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