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阿殘啦,別怕別怕!”月安慰劉凝波。


    劉凝波驚魂甫定地拍著胸口。


    “我看起來很像鬼嗎?”阿殘冷冷地問。


    “不是,不是,”劉凝波忙解釋,“我隻是……”


    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阿殘已經重重關上了窗子。


    劉凝波和月麵麵相覷。


    月黯然地說:“凝波,你別介意,我想她自己心裏一定很苦。”


    劉凝波拍拍月的肩,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待劉凝波迴了房,月走進客房,打開燈,看見藍青已經在床上睡著,阿殘依舊站在窗口,她對著緊閉的窗子直挺挺地麵無表情地站立著。聽到電燈開啟的聲音,她迴過身來,白色的睡衣,披散的黑發,像海石一樣一動不動的陰森的眼球,讓她看起來像個可怖的幽魂。


    “開燈做什麽?你不知道我看不見嗎?”阿殘暴躁地說,臉上現出惱怒的神色。


    “哦。”月抖抖索索地關了燈。


    黑暗中,傳來阿殘幽幽的惡毒的聲音:“你以為你多了解我?你是我肚裏的蛔蟲嗎?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內心就一定很痛苦?你雖然擁有一雙看得見的眼睛,但你就那麽篤定,你看得見人麵,也看得清人心嗎?”


    月的背脊僵硬住,酒也醒了大半,許多冷從腳底下升騰上來。阿殘就像個不可理喻的粗暴的魔君。她冷酷而決絕,誰也溫暖不了她。月頹然地走出客房,走迴自己的房間。她讓自己躲進被褥中,許多淚水絕望地滑下來。


    “若昭,我想你。”月在心裏默默地說。


    若昭仿佛聽到了月的念叨,突然從夢中驚醒。身邊有一隻女孩的手伸了過來,白若昭一下坐起身。竟是向冰兒。身邊什麽時候竟躺了向冰兒。他使勁迴憶,也迴憶不起事情的經過,隻模模糊糊記得晚宴上,他多飲了幾杯,醉了,之後的一切全都記憶斷鏈。向冰兒正熟睡著,她轉一個身,腳也伸到白若昭身上,白若昭終於驚叫起來:“媽——”


    白家麻將室正歡聲笑語。豪華的水晶吊燈下,白天朗和馬如芬正陪著向思明夫婦打著麻將。馬如芬手裏拿著一副好牌,她反複用拇指摩挲著即將打出去的一張發財,她在心裏揣測著下家向太太是否需要這張發財。舉棋不定間,依稀聽到二樓傳來兒子白若昭唿喚她的聲音,她不禁側耳傾聽,那喊聲又一下斷了。於是,她問東旭道:“你剛剛聽到若昭喊我了沒有?”


    白天朗往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沒啊,你打麻將還能走神?”


    向太太笑起來,道:“如芬,你啊,對若昭真是上心,心心念念著白家大公子。”


    “往後有冰兒啊,我就可以不再為若昭操心了,親家母,你說是不是?”馬如芬一臉精明而討好的笑容。


    向太太謙和地笑著,道:“女大不中留,古人說女生外向,這話一點兒都不假,我們家冰兒對你們家若昭可真是死心塌地的,今晚若昭醉了,冰兒這丫頭也不避嫌,硬要在一旁照顧他。”


    馬如芬已經甩出手裏那張發財,道:“現在什麽年代了,年輕人們哪還用避嫌,全都是追求愛情去的。”


    “我和了!”向太太兩指一夾,捏進那張發財,再將麵前的麻將往桌上一推,喜笑顏開起來,“冰兒對若昭的心,我們兩家做長輩的可都是看在眼裏的,隻是你們家若昭對我們冰兒若有情似無意的,該不會外麵已經談上了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馬如芬將手裏的錢子數了幾張遞給賴太太,然後拍著胸口打包票。


    白天朗並不接馬如芬的話,隻是看了她一眼,低頭算自己手上的牌。


    向思明倒是開明,他咳了咳,清清嗓子道:“要我說現在年輕人們談幾次戀愛也正常,隻要結婚以後互相尊重,彼此忠誠,這婚姻啊就會走得長遠。你說是不是,東旭兄?”


    “是是是,向行長所言極是。”白天朗正搭著腔,麻將室的門被推開,白天明斜倚在門口,他在“藍家小築”和藍鳳凰多拚了幾杯酒,迴到白家的時候,眼裏還帶著三分醉意,臉頰上是幾許酡紅。


    “這麽熱鬧啊?”白天明努力克製著自己的醉意,盡力做到彬彬有禮地同向思明夫婦打招唿,“今天什麽風把向行長和向太太吹到寒舍來啊?”


    “白主任,幸會幸會,這是在哪兒應酬迴來啊?”向思明已經起身向白天明走來,白天明立刻迎向他,握手,擁抱,極盡殷勤。


    “二弟,要坐下來打一圈嗎?”東旭問道。


    “我這個位置讓給二弟吧,我剛剛小輸了一番。”馬如芬立即起身說道。她盡管和柔桑關係不好,和白天明還是關係融洽的,或許是異性相吸的緣故。


    “不了不了,多謝大嫂,我今晚喝了幾杯,困了,想早點休息,明天還得上班呢!”白天明雙掌合十,對著向思明表示歉意,“向行長,就讓我大哥大嫂招待你們夫妻了,小弟不慎酒量,今晚貪杯,現在恢複元氣去。”


    向思明一邊握住白天明的手,一邊拍著他的肩,直把他送到門外。客氣了一番,白天明終於半趔趄著腳步走上二樓去。經過白若昭門外時,聽見門內有男女爭執的聲音傳出,他好奇停住了腳步,見門虛掩著,他便一下推了進去,這一看,白天明嚇了一跳,酒立時清醒過來。隻見床上,白若昭和向冰兒幾乎扭打在一塊兒,白若昭想張口唿喊,向冰兒死死掩住他的嘴,白若昭隻能一邊掙脫,一邊發出含糊的“咿咿呀呀”的聲音。


    “喂,你們這是幹什麽?”白天明一喊,向冰兒一嚇,立即鬆開了手。白若昭終於掙脫了向冰兒的鉗製,好不容易唿出一口大氣。


    “這不是向大行長的千金嗎?”白天明看清了床上女孩的麵容,厲聲對白若昭道,“若昭,你怎麽迴事?你不是正和月談著戀愛嗎?怎麽又和冰兒滾床單?你居然腳踩兩隻船,枉人家月還對你一往情深呢!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二叔,二叔,求你無論如何不能把今晚看到的告訴月,你今晚看到的是一場誤會!”白若昭已經從床上跳下來,抱住氣唿唿的白天明乞求道。


    “你好自為之!”白天明摔門離去。


    剛出了若昭房間,便見柔桑雙手抱胸,倚在畫室門口看他。柔桑穿了寬鬆的睡袍,頭發披散在肩上,右手手指上夾著的畫筆上還沾著濕漉漉的水粉。


    白天明愣了愣道:“柔桑,這麽晚,你還作畫呢?”


    “就像這麽晚,你還喝酒一樣。”白天明揣摩不出柔桑那漫不經心的表情。對於他幾乎夜夜笙歌的應酬,柔桑似乎頗不以為意。白天明覺得作為妻子,她應該惱怒的,但是她很少惱怒,她總是一臉閑淡的表情,看不出有沒有惱,又惱了幾分。柔桑的世界似乎就是那個小小的畫室,她的所有的精神都放在畫室裏,白天明不能引起她的注意,遠在加拿大的女兒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極少和他談論到女兒,她甚至極少和他談話。


    “那你早點休息,我先睡了,”白天明越過柔桑,向房間走去,驀地,他又迴過身來,對柔桑道,“今天白天的時候,女兒打電話來了,問我們好不好。”


    柔桑的表情現出淡淡的笑意,她輕輕地答:“知道了。”便又轉身走進畫室去。


    白天明看著掩上的畫室的門愣愣失神。


    而在白若昭的房內,向冰兒也愣愣失了神。她喃喃地問著白若昭:“月是誰?”


    白若昭不理會她,隻是從大櫃裏拿出一件外套套上,正要往外走,向冰兒從身後抱住他,道:“我知道月是誰,高中的時候,有一個低我們一屆的女孩子,很會讀書,但是家境不好,很小就死了父親,還有個瞎了眼的雙胞胎姐姐,是她,對不對?”


    白若昭使勁掰開她的手,轉身憤憤然地對向冰兒道:“不關你的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你是我的未婚夫!”向冰兒喊起來。


    白若昭蹙著眉頭,狠狠地對她說:“誰讓你躺到我床上睡的?不要以為你躺到了我的床上,你就想誣賴我對你做了什麽,我喝醉了,我對你什麽都沒做,我很清楚!”


    “那他們會信嗎?”向冰兒陰險地笑著,一下就脫掉身上的公主裙,白皙的滑如凝脂的肌膚暴露在白若昭吃驚的目光中,她把手勾在胸前粉紅色的裹胸上,冷冷地道,“隻要我大聲一喊,你的爸爸媽媽,我的爸爸媽媽看到這一幕,會相信你對我什麽都沒做過嗎?”


    許多怒火從白若昭胸腔裏“噌噌”地往上蹭,他一下將向冰兒推到床上去,他的身子重重地壓在她身上,臉對著她的臉,眼睛血紅著。


    迎著他惱羞成怒的目光,向冰兒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我知道愛情麵前,我已經變得毫無廉恥了。”


    白若昭頹然地鬆開手,他像一隻鬥敗的困獸,翻身躺到床的另一邊,他的目光泄氣地盯著空蕩蕩的白色的天花板,那一片白諱莫如深。


    “那方逸偉呢?你對方逸偉的,算不算愛情?”


    向冰兒坐起身子,她伸手拿了床下的裙子遮到胸前,道:“我說過我一定會讓逸偉來向你證明我的清白!而你,也要向我證明,那個司徒月也是子虛烏有!”


    “憑什麽?”白若昭忍無可忍,他坐起身子質問道。


    “憑什麽?”向冰兒冷笑,“這個問題,你留著問你的爸爸和媽媽,為什麽這麽鍾意向大小姐我做你們白家的少奶奶。”


    向冰兒已經穿好衣服,臨出門前,她並不迴頭,隻是淡淡地道:“其實,如果我不是向思明的女兒,或者向思明不是最有實力的銀行家,那麽我,向冰兒,怎麽能進得了你白家的大門?若昭,你醒醒吧!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


    向冰兒走了出去,當房門依舊被掩上,白若昭打了個深深的寒噤,他的耳邊迴響著向冰兒的話:“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那麽,向冰兒對方逸偉有過愛情嗎?白若昭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頭,透過被子的縫隙,他看見窗外的天空掛著一彎下弦月,細細瘦瘦,期期艾艾。獨憐下弦月,未掛初旬勾。白若昭的心重重地疼起來,月,月……他在心裏念叨著這個名字,眼皮隨著西沉的彎月漸漸合上。


    當下弦月隱去,一輪秋陽升起,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月早早去“向陽坊”上班。蛋糕師,是她喜歡的職業。


    劉凝波也已經約了白天明去醫院拿阿殘的化驗報告單。坐在醫生的辦公室,醫生對劉凝波說道:“劉醫生,病人和你們是什麽關係?”


    劉凝波和白天明對視一眼,答道:“朋友。”


    “那有沒有其他直係親屬來呢?”醫生問。


    劉凝波道:“怎麽,化驗的結果很不樂觀嗎?我們是她很好的朋友,有什麽事,同我們講就行。”


    “化驗報告單顯示血液成分裏白細胞數量偏多。”醫生謹慎地答。


    白天明問道:“白細胞數量偏多,是不是可能是白血病的征兆?”


    醫生沉思了一下道:“劉醫生,你知道咱們醫院是全國最權威的,化驗結果基本是不會出錯的。”


    拿了化驗報告單,白天明和劉凝波沉重地走在病房外的通廊裏,忽然,一個年輕男人竄到劉凝波身邊,一下拽住她的手臂,力道兇狠,劉凝波立時疼出了眼淚。


    ……………………


    大周朝,整個皇宮都在喜氣洋洋,公主的婚事已經提上了日期,這迴不會再延後了。


    葉茗荃給袁弘德送飯,袁弘德已經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整整三日,不吃也不喝。


    葉茗荃道:“將軍,如果不願意和公主成婚,大不了逃到北地就是。”


    他的將軍威武神勇,什麽時候需要受製於人。


    袁弘德沒有說話,他想起那一日在這間書房裏,唐莉來找他,他終是低下高貴的頭顱乞求她:“要怎樣才能讓我見到凝波?我隻想要我的凝波啊!”


    “那你就和公主成婚,隻要答應這個條件,我便告訴你那女子在哪裏。”唐莉詭異的笑。


    袁弘德沒有拒絕的本錢。


    ……


    說時遲那時快,白天明一下推開那個男人,將劉凝波拉到自己身後去。年輕男人冷笑起來,劉凝波的目光越過白天明的肩膀看清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康浩。


    離婚一月不到,康浩卻清瘦了許多。他依舊衣冠楚楚著,一副紈絝子弟吊兒郎當的模樣。他的身旁跟著一個衣著性感的妙齡女郎。女郎挽住康浩的手臂,嬌滴滴地道:“康浩,她是誰啊?”


    “我前妻。”康浩迴答這話的時候,竟是一臉驕傲的表情。


    “你離婚了啊?那為什麽還要叫我來墮胎啊?”女郎一臉無辜的表情。


    康浩捏了捏女郎的下巴,道:“因為我不確定你肚裏這個是不是老子下的種。”


    劉凝波並不想再和康浩糾纏什麽,她拉了白天明的手臂快速向電梯口走去,康浩卻伸手攔在他們跟前,他微抬著下巴,習慣性抖著身子裝出一副花少的架勢來。他的目光在劉凝波臉上打量了一番,再調到白天明臉上,不屑地道:“劉凝波已經離婚了,你呢?不會讓我前妻當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吧?”


    “不可理喻!”白天明憤憤地罵了一句,拉了劉凝波便走。


    康浩卻也拽住劉凝波的手臂,嘴角向上斜著,從鼻子裏冷哼一聲道:“從前他就天天不離你左右,不管什麽事都充當著你守護神的角色,現在好了,你離婚了,他稱心如意了!”


    劉凝波的臉色煞白如紙,結婚三年,康浩無不糾結她和白天明的關係,男女之間是沒有真友情的,他鐵定認死了她的罪,現在離婚了,他還是這樣耿耿於懷。劉凝波低垂著眉眼,並不和康浩的目光有任何交集,結婚三年,她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折磨和虐待,養成了逆來順受的性格。隻是她沒想到,就算離了婚,康浩還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羞辱她。


    白天明已經甩開康浩拉住劉凝波的手,他一字一頓道:“康公子,你們已經離婚了,從今往後,凝波的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康浩正想發火,白天明已經拉住劉凝波快速走進開啟的電梯。電梯裏,白天明用力握了握劉凝波冰涼的手,似乎要傳遞給她一些正能量似的。劉凝波抬起頭來,給他一個虛弱的笑。


    出了醫院,白天明問:“現在準備去哪兒?迴家,還是去找月?”


    “先去找月吧,把阿殘的事情先跟她通口氣,她媽媽應該也是做不了主的,凡事還是得月拿主意。”劉凝波答。


    “那好,我陪你去‘向陽坊’,”白天明抬頭看了看天,日頭接近正午,秋的天氣總是這麽不冷不熱,恰到好處,“要中午了,要不要先請你吃午餐啊?”


    劉凝波笑答:“去月那裏吃她親手做的甜點,豈不更好?她可是‘向陽坊’的首席蛋糕師喲!”


    “也好,月在‘向陽坊’工作這麽久,我還沒去捧過場呢!”


    兩人一拍即合,隨即向“向陽坊”出發。


    向冰兒也正在去往“向陽坊”的路上。“向陽坊”坐落在城市最繁華的路段。精裝修的門麵,走進去便能沉浸在各種西點的香氣裏。見店裏突然進來一個衣著光鮮長相上乘的貴小姐,月忙放下手上正在裝爐的麵包,迎上來,微笑著說:“歡迎光臨,需要買蛋糕還是麵包啊?”


    “隨便什麽甜點打包幾份吧!”向冰兒並不看陳列在玻璃櫃裏的各種甜點,她的目光在月臉上肆無忌憚地打量著。


    月的笑容漸漸僵硬住,她尷尬地小聲問道:“請問,具體需要什麽甜點,要打包幾份呢?”


    “算了,我不要了。”看著月單純的笑容,向冰兒的神情驀地黯然下去。白若昭喜歡的竟是這樣毫不起眼的灰姑娘,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甚至一貧如洗,在這“向陽坊”內幹著低賤的蛋糕師的活兒,可是白若昭竟然為了她拒絕自己的熱情,不能不叫人氣餒。向冰兒失魂落魄地出了“向陽坊”。


    遠遠的,白天明便看見了她。他心裏一咯噔,加緊腳步,走進“向陽坊”。一見司徒月,他立刻緊張兮兮地問道:“月,你沒事吧?”


    月不解:“我能有什麽事?”


    “剛才那個女孩……”白天明試探著說道。


    “哦,剛剛進來的那個女孩子嗎?長得很富貴、很漂亮的樣子,不過就是有點奇怪。”


    “奇怪什麽?”白天明問。


    “她明明說要買甜點,突然又不買了,隻是眼睛一直盯著我看,不知她在看什麽?”司徒月一臉天真無邪的表情。


    白天明唿出一口氣,道:“她真的什麽也沒說嗎?”


    “不是什麽都沒說,是什麽都沒買。”司徒月說著,便笑起來。


    劉凝波也跟著笑,“我看天明哥,你才奇怪呢?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一點,就問長問短的,那麽好奇,可以自己追那位姑娘問去。”


    白天明一臉沒趣,道:“好吧,凝波,敢情昨晚上小藍那兒吃下的醋勁還沒退幹淨呢!”


    劉凝波這才悻悻然住了嘴。


    “凝波,天明哥,你們倆怎麽突然來了?”司徒月已經領著兩人坐到店裏靠窗的藤椅上,透過落地長窗,城市的車水馬龍一覽無遺。


    “月,今天早上,我和天明哥去醫院拿了阿殘的化驗報告單,你看看。”劉凝波將化驗單遞給司徒月。


    月打開化驗單,看著密密麻麻的一堆數據,道:“看不懂啊!”


    白天明指著化驗單上白細胞的一欄數據,道:“你看看,正常成人血液當中的白細胞個數為(4.0~10.0)x10^9/l,但是阿殘白細胞的個數超出太多了。”


    “這說明什麽?”月一臉擔憂地看著白天明。


    “很有可能是白血病。”白天明答。


    月的心跳幾乎漏跳了一拍,“媽媽說過阿殘在鄉下的時候經常低燒流鼻血,看起來,像是白血病的前兆啊!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才好?”


    “月,你別擔心,醫生也不確定,說不定是機器誤診也有可能,所以醫生建議是否讓阿殘到北京或者上海的大醫院複查,等確診以後再說。”劉凝波握住月的手,安慰她道。


    “可是,可是……”司徒月已經六神無主了,她慌亂地幾乎要哭起來。


    “月,你別擔心啊,我會陪你一起帶阿殘去的。不一定就是白血病,你說是不是?就算真的是白血病,也有辦法醫治的。”


    “對,月,我們因為擔心你媽媽會亂手腳,所以才先來和你商量,你要是也亂了手腳,那你媽媽和阿殘怎麽辦?”白天明也安撫著月,“出了事還有凝波,還有我,還有若昭,不是嗎?”


    “嗯。”月期期艾艾地點頭,眼睛裏已經淚霧模糊起來,“迴家之後,先不讓我媽媽和阿殘知道這件事吧!我們得好好想個辦法,哄哄阿殘,不然以她那麽執拗的性格,她鐵定不會跟我們去外地檢查的,還有可能會做出偏激的事情來。”


    “那等你晚上下班迴來,我們兩個再好好商量。”劉凝波道。


    出了“向陽坊”,劉凝波和白天明各自迴家。劉凝波不放心月,又擔心家裏的阿殘,便先迴了八尺門18號。剛走到鐵柵欄旁,便有一雙手從身後環抱住她,輕輕地唿喚:“凝波……”


    劉凝波的心雀躍起來,她知道他是誰,那個名字已經從她心裏隨著汩汩的血液奔流而出:逸偉,逸偉,逸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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