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恩怨


    “國棟,當市委書記和市長不一樣了,怎樣把握運作,你還得學會適應,沒當過副書記,你缺很多經驗,當然你也有你的優勢,好好把握吧。”蔣蘊華話語中充滿了感觸。


    “蔣書記,您這一屆滿您就要離開通城?”趙國棟想了一想,覺得還是把話語說穿,省得遮遮掩掩,讓蔣蘊華知曉了,反為不美。


    “嗯,我還以為你要閉口不談這事兒呢。”蔣蘊華笑笑,“離開通城是必然的,我年齡老大不小了,一屆幹滿,我也覺得對得起省委和通城百姓,雖然成績未必能盡如人意,但是我盡了力了,至於何去何從,還要看省委安排。”


    趙國棟也覺得蔣蘊華這個年齡不太適合再在地方上幹下去了,但是聽說賓州市委書記孫義夫也在競爭省委統戰部長這個職位,如果能夠在省委統戰部長位置上坐兩年,沒準兒就能在省政協副主席這個職位上一直呆到退休,這是很多年齡偏大而政治前途比較狹窄的地市一把手的最佳去處。


    “聽說賓州孫書記也在爭統戰部長這個位置?”


    “唔,老孫比我年齡還要大兩三歲,心中更急吧。”蔣蘊華笑笑,卻不置可否,“不說我的事兒了,省委自有安排,你呢?迴寧陵,你媳婦兒也沒有意見?”


    “嗨,你知道若彤在國外,她那工作特殊,一年能有幾時迴來?我在那兒對她來說都差不多。”趙國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哼,你媳婦不在,家庭生活怎麽解決?”蔣蘊華有些揶揄也有些提醒似的道:“國棟,你現在位置不一樣了,盯著你的人更多了,年輕時候風流一下我也不說你了,現在麽,你得自己悠著點兒,別鑽了別人的套還不知道。”


    見趙國棟欲待解釋,蔣蘊華擺擺手,瞅都不瞅趙國棟一眼,自顧自往下說。


    “甭給我解釋,你才三十出頭,血氣方剛的時候,我們都年輕過,這一年到頭家裏若是沒有個女人,這心裏憋得慌,那遲早得出事兒。既然你媳婦因為工作迴來不了,你自己就更要謹慎小心,其他我不多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如果真要憋不住非要吃不可,那也一定得有選擇,千萬別在寧陵弄出啥風波來,雖說這年頭都說作風問題不是問題,但是那要怎麽看,像你這樣的年輕有為的幹部,被人拿住把柄,或者說被人給扣了屎盆子,那多劃不來?”


    蔣蘊華是隱隱約約知曉趙國棟在這方麵有些風聲的,前花林縣電視台那個女播音員就曾經傳出過和趙國棟關係曖昧,但是那會兒趙國棟似乎沒有結婚,誰也說不上個啥來,後來那女的又離開了花林到了安都去發展,據說現在都是文娛界著名的女主持人,蔣蘊華不知道對方和趙國棟之間關係現在斷沒斷,但是隻要不在寧陵,那就翻不出多大風浪來。


    趙國棟知道蔣蘊華這樣的古板人物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那是真的替自己前程在著想,雖然沒點明,但是趙國棟也知道那是在提醒自己在這方麵務必謹慎,隻是蔣蘊華對自己這方麵似乎特別沒有信心,所以才會這樣苦口婆心的暗示自己萬不得已該怎麽做,這讓趙國棟也有些感動。


    一輩子能有幾個這樣亦師亦友的朋友,此生足矣。


    女人問題的確是問題,隻不過久經風浪的趙國棟亦是越來越感覺到這方麵的重要性,因此這麽些年來也是倍加小心,尤其是在懷慶險些被疑似孔敬原一夥人察悉探知到自己和徐春雁姐妹關係之後,他在這方麵就更是注意。


    尋常迴了安都去幾個女人那邊之前,他都下意識的要在城裏兜一兩圈看看有無尾巴,然後甭管有沒有發現尾巴,總要采取突然變線或者上立交橋突然掉頭的手法改變去向,最後加速來甩掉各種可能,這樣來確保萬無一失。


    當然這種方式隻能對付一般的角色,真正上升到某種層次,有專業高手來對付自己時,那就不好說了,但至少現在,趙國棟估計自己還不至於能讓人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也許再等幾年,就有這種可能了。


    現在瞿韻白已經去了瑞士,那邊現在氣候宜人,而且還在香港找了一個可靠的菲傭,帶著一起去了那邊,就等著在那邊生產,估計生產期就在九月。


    現在自己也隻能通過電話和對方來聯係,聊解相思,不過聽瞿韻白在電話裏也是充滿了母性的喜悅,似乎很期待孩子的出生。


    雖然女人問題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少麻煩,但是趙國棟並不後悔。


    幹大事須惜身也好,壯誌報國須有位也好,控製不住下半身難成大事也好,這些道理趙國棟都懂,知易行難,尤其是像自己這種已經擁有了些許先天優勢的角色,你想要讓自己徹底擺脫所謂的庸俗心態,成為一個真正純粹高尚的人,真的很難。


    何況真要清心寡欲想方設法的去禁絕,趙國棟估摸自己也做不到,他也不想刻意去作,那太累了,壓在自己肩頭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因為占據了這個先知先覺優勢而自我加壓,希望自己做得更好的事情太多了,他無法也不可能在每一方麵都讓自己變得完美無缺,有些方麵那就隨意一些好,也算是自我減壓放鬆吧。


    生活並非總是被胸中的宏圖壯誌時時刻刻籠罩,更多的存在於無數細微變化中,感情也好,欲望也好,有時候就在不經意間碰撞爆發,所以有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句古諺,趙國棟無法保證自己在“某些方麵”不失足,那就隻有在避免成千古恨這方麵下功夫了。


    黃昆獨自站在走廊上,默默的吸著煙,注視著樓外那一片蒼翠。


    他沒有陪鍾躍軍一行去泡溫泉,而是讓唐耀文去了。


    原本以為自己能在花林縣委書記這個位置上熬到明年初,等到市裏兩會召開,尋個人大副主任坐一坐,最不濟也可以到政協副主席位置上去坐一屆,也算是掙到一個實職副廳級,這本不是啥過分要求,花林縣原縣委書記羅大海不就是在縣委書記位置上蹦到市人大副主任位置上麽?雖說當時是也有些機緣,但是自己現在的政績好歹也比他當時強吧。


    但是趙國棟的到來似乎預兆著自己的想法有破滅的跡象,現在他覺得連自己到政協去當個副主席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雖然這已經是趙國棟就任市委書記之後第二次來花林了,但是趙國棟似乎沒有給自己多少解釋甚至是單獨談話的機會,難道都已經是市委書記的人了,他的心胸就這麽狹窄,幾年前的事情就還牢牢記在心中?


    睚眥必報這個詞兒一直在黃昆嘴裏咀嚼著,無欲則剛啊,呂安邦甚至都比自己能拿得起放得下,因為他沒有想法,而自己卻要想去謀一個副廳級,想到這兒,黃昆禁不住自我解嘲的笑笑,不知道陳大力這個家夥現在是不是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甚至連尋死的心都有?


    趙國棟沒有去泡澡,看樣子他和蔣蘊華關係不錯,兩人才會在一起單獨聊天。


    蔣蘊華出來時,正好遇著了黃昆一個人有些孤獨的站在走廊一頭吸煙。


    趙國棟和黃昆之間的恩恩怨怨他有所耳聞,但是黃昆在花林當縣委書記這幾年裏,花林縣經濟一直保持著各縣區裏相當快的增速,僅次於開發區。


    你說他蕭規曹隨也好,無為而治也好,唐耀文勇挑重擔也好,一句話,如果縣委書記真的不得力,無論你縣政府這邊怎樣殫精竭慮,那也是幹不好的,就憑這一點,黃昆這人還是有些頭腦,至少他成功的駕馭住了全縣局麵,而且還取得了不俗的成績。


    “老黃,走,進去坐一坐,一個人在這兒幹啥?”


    “蔣書記,您和趙書記這麽久沒見,你們談,你們談。”黃昆趕緊搖搖手。


    “嗨,我和他經常電話聯係,有多少談的?走,進來說。”蔣蘊華不由分說,拉住黃昆往裏走。


    見蔣蘊華上一趟廁所卻拉了一個人進來,趙國棟定睛一看,居然是黃昆,心中詫異之餘也有些明白過來,“老黃,來坐,正說找個機會和你好好聊一聊,上一次來你們花林也沒找著機會,坐吧。”


    先前蔣蘊華還和自己談及花林縣情況以及黃昆的事兒,趙國棟也在琢磨,自己和黃昆之間的恩怨寧陵知曉的人太多了,那一次常委會上自己攔路橫刀,活生生把呂安邦斬於馬下,狠狠的給了黃昆一記耳光,兩人梁子便結下了。


    但是現在自己已經是市委書記了,這段恩怨糾結怎麽來了結?


    宰相肚裏能撐船?還是恩怨分明?呃,這似乎是私怨,但處置不好也許就會被人當作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冷箭來耍弄。


    當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時,蔣蘊華早早就到了飯廳,而趙國棟和黃昆卻晚了許多,誰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從趙國棟和黃昆兩人麵色來看,似乎兩人心情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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