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節 死狗


    “利令智昏!”


    陰沉著臉等苗月華把一切和盤托出之後,鄒治長才從牙縫裏迸出幾個字來。


    苗月華不敢搭話,隻是忐忑不安的瞅著鄒治長,她知道這一次隻怕有些失策,遇上這種事情還是得鄒治長這種政壇老手才能幫她脫罪。


    “汪明熹是啥人你還不知道?暗中咬人的狗,連狗都算不上,咬人不吭聲,要不我會把他按在政府辦主任不挪窩?你看看他在城關鎮給我招惹的事情還少麽?要不是湯省長和他牽上那麽一點子關係,我早就讓他去蹲大獄了,檢察院早就要收拾他,都讓我給按住了,這會兒居然又忘乎所以了!”


    鄒治長背負雙手來迴踱步,目光中也是陰冷一片,汪明熹不是啥好貨色,但是背後有湯省長這條線,還真不好得罪深沉了,但是這一次汪明熹走得太遠了。


    “那安排良山宕溪村民攔路上訪的事情你參予沒有?”鄒治長突然問道。


    “我,我,當時汪明熹和我說了一下,我也沒有吭聲,......”苗月華呐呐的道。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有沒有其他人知曉你參予或者知道這件事情?”鄒治長不耐煩的問道。


    “沒有,隻有汪明熹單獨和我在一起說過,但是沒有其他人在場。”苗月華趕緊道。


    “向遠山呢?”鄒治長冷冷的道。


    “他可能也知道這事兒具體情況,或者也估計得到我知曉這事兒,但是我從來沒有和他提及過這事兒,他也知道這是汪明熹操弄的。”苗月華像繞口令一般的解釋道。


    “汪明熹,我看他是活膩味了,這種事情也敢想?”鄒治長咬牙切齒的道:“自作孽,不可活,他想用這一手去對付趙國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能把趙國棟掀翻趕走?也不長腦子好好想一想,組織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一個女孩子隨便誣告兩句就能定一個處級幹部的罪,或者就能把別人名聲搞臭?天真,幼稚,愚蠢!”


    “公安局是吃素的?這種事情隻要一捅出來,市公安局肯定要介入,那女孩子能經得起警察的欺哄嚇詐?要不了半天她就得乖乖有啥說啥,把她幾歲偷地裏玉米的事情都能說得個幹幹淨淨!還想栽誣趙國棟一頭?也不想想,趙國棟要睡她,她還不樂滋滋的洗幹淨身子叉開雙腿躺在床上等趙國棟來,還用得著趙國棟用強?!md,汪明熹枉直還在社會上晃蕩這麽久,這樣愚不可及的幼稚辦法也能想得出來,我看他真是被錢給燒昏了頭!”


    “老鄒,那女孩子挺老實的,她說果真的被趙國棟摸過......”苗月華小聲辯解。


    “哼!她咋說你就咋信?中間轉了幾道嘴了?保不準她就是故意這樣說炫耀自己呢?你看田玉和把那何春梅肚子睡大了,崽都生下來了也沒見別人聲張,md,還不就是因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說不定就是她去勾引趙國棟沒有被趙國棟看上所以才瞎造謠呢?”鄒治長氣哼哼的道:“趙國棟要真睡了她,那是看得起她!她還會替你們去出頭栽誣?作夢吧,你以為那些紀委也是一幫傻子,她咋說別人就咋信?!”


    苗月華不吭聲了,在鄒治長的分析下,她才發現原來覺得還是有些可操縱性的想法竟然是漏洞百出,真要按這法子操作,那必定是自尋死路。


    “趙國棟是啥角色?你們也想和他鬥?連跳票這種事情市委也能捏著鼻子認了,你以為真的就是他能拉來幾家企業,在下邊幹部有點威信就能讓領導滿意了?沒有省委組織部點頭,他早就被扔那旮旯裏涼快去了,也不想想,能讓省委組織部點頭認可的角色,是啥背景?我早就讓你和趙國棟搞好關係,別和他對著幹,你都已經入常了,就該知足了,真想要爭一爭那常務副縣長的位置,你也得和趙國棟搞好關係啊,保不準一兩年一過老羅一下就是趙國棟當書記呢?”


    鄒治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苗月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就牙癢癢,“汪明熹這種角色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和他攪在一起,曼瑞公司那事兒當時我就說你是腦袋被驢踢了,你還算聰明,還會讓你親戚頂一竿子,否則這一次我看你也脫不了身!”


    “老鄒,這都啥時候了?你倒是想個法子咋把這事兒給處理了啊!”苗月華又氣又急。


    “哼,我這不是在想麽?”鄒治長沒好氣的道,其實他心裏已經有了主意,隻是他還得考慮周全一些,盡量不要把太多的人牽扯進來,否則難免會涉及到自己主政花林時代的一些事情,對自己也會有一些影響。


    “汪明熹想要以卵擊石,咱們可不能惹火燒身。”良久鄒治長才狠狠的道:“你知要和他沒有實質性的接觸,沒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上就不怕,他想下地獄,咱們就送他一程。”


    “老鄒,你打算咋弄?”苗月華還是有些擔心。


    “哼,我自有辦法,汪明熹他屁股上屎還少麽?隨便揭開一個蓋子就可以讓他檢察院和公安局盯上他,讓他去監獄裏慢慢品味吧。”鄒治長淡淡一笑,目光中陰狠之色卻更濃。


    “可是老鄒,如果他亂咬......”苗月華吃了一驚。


    “那種情況下的胡亂攀誣也能有人相信麽?”鄒治長輕蔑的撇撇嘴,“無憑無據的事兒,任他咋說,那也沒有人會理會,何況我相信這事兒一旦捅開來,市裏邊也不想讓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有他一個人自己尋著來扛著頂著,市裏邊還不喜上眉梢?早點了結那應該是所有人的願望。”


    市檢察院分管貪瀆副檢察長高陽接到檢察長餘洋的電話後就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餘洋辦公室。


    “餘檢?”


    “嗯,坐吧,你看看這份檢舉信。”餘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遞給高陽。


    高陽點點頭,不用看也多半是檢舉什麽重要角色餘洋才會專門把他叫到辦公室來,隻是略一看他就皺起眉頭來,不過他還是認真的將這封信反映的情況閱讀完。


    “看完了?你怎麽看?”餘洋揚起眉毛問道。


    “嗯,很詳實很準確,四五年前的事情這個時候突然捅出來,真還有些奇怪,不過根據我的經驗這封信反映的問題應該有些有價值的東西,有些具體細節和時間準確得令人吃驚,不是局內人是掌握不了的,也就是說這封信反映的東西多半屬實,當然最終還是要以偵察結果為準。”高陽笑了笑,“餘檢,是不是和花林那邊的局勢有關係?”


    “嗯,誰說不是呢?”餘洋也歎了一口氣,“花林這邊省裏邊調查組都還沒有結束,這又遇上這事兒,這不是故意壞我們寧陵的名聲麽?”


    “嘿嘿,餘檢,對方可是揚言如果我們不馬上采取行動他就要向省檢察院和省委政法委檢舉呢。”高陽掂了掂手中信紙:“由不得咱們啊。”


    “唔,他向上反映咱們倒也不怕,我隻是擔心這個時候咱們一旦介入會不會被人當槍使了?”餘洋若有所思的道。


    “嘿嘿,咱們本來就是槍嘛,打誰都一樣,隻要是打該打的人,我倒是覺得無所謂。”高陽淡淡一笑。


    “哦,也是。”餘洋眼鏡背後的目光一閃,“那好,你準備精幹力量,注意保密,我下午向祁書記和嚴書記匯報一下,匯報結束之後,我通知你就動手,務求一擊得手!”


    高陽站起身來,“放心,餘檢,這種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何況我有預感,嘿嘿,隻怕這一次順利得比我們像樣還要順利。”


    餘洋也微微一笑:“但願如此。”


    向遠山是在晚上十一點從星座卡拉ok廳裏唱完歌迴家時被秘密抓捕的,家裏人倒是也沒有在意,他經常在夜不歸宿,家裏人也是習以為常。


    連夜突審三個小時,癱軟在地的向遠山終於扛不住了,交待了四年前他擔任城關鎮鎮長時與時任城關鎮黨委書記的汪明熹相互勾結侵吞青苗賠償款七萬餘元以及兩人收受當時城關鎮辦公室主任現任城關鎮黨委副書記謝華真一萬賄賂的事情。


    高陽一邊命令繼續突審,一邊組織人搶在第二天早晨上班之前將城關鎮黨委副書記謝華真抓獲,毫無準備的謝華真更是不堪一擊,半個小時不到就交待了他向當時的城關鎮黨委書記汪明熹和城關鎮鎮長向遠山行賄各一萬的事實。


    當汪明熹踏著輕快的腳步走進魯達辦公室時,他還以為魯達會有什麽事情需要自己幫忙,兩人平素關係處得還不錯,但是見到魯達辦公室兩個陌生麵孔時,他心中有些發怵了。


    “老汪,這是市紀委的秦主任、小何,他們有事情需要找你了解,你配合他們一下。”


    “找我了解啥事?”汪明熹頓時腳就有些發軟。


    “走吧,汪縣長,請配合一下。”紀委兩人麵無表情,但是語氣卻不容推辭。


    汪明熹被悄悄帶走時甚至沒有驚動縣委縣府大院裏其他任何人,除了縣委書記羅大海和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魯達外,就連萬朝陽和龐鈞這些人都不知道副縣長汪明熹就像一條被打斷脊梁的死狗一般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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