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方向盤在荊泓軒手掌中滾動,手臂上的肌肉因為用力而繃起。米媚坐在一旁看著他。

    她好奇開口:“方向盤很重嗎?”

    荊泓軒對上她小鹿一樣好奇的目光,側身空出一段空隙:“想試試嗎?”

    米媚點頭,起身站到空隙位置,雙手握上方向盤,迴頭認真問他:“我要往哪邊轉?”

    荊泓軒看向操控屏幕:“右邊30度。”

    米媚聽話地雙手向右轉,沒轉動。隨後她加大力度,同時盯緊屏幕上的角度轉換,使了好大的勁兒才轉到該有的角度。

    “挺沉的!”米媚長舒氣,再一想這麽大的遊艇,也確實不輕鬆。

    “你很厲害了。有興趣可以考一個駕駛證,小型遊艇不在話下。”荊泓軒滿意點頭,毫不吝嗇誇獎。

    驟然得到這麽正經的誇獎,米媚還有點羞澀,衝他含笑吐舌。

    “以後教你開。”

    “嗯。”

    荊泓軒在駕駛艙的各種按鈕表盤上操作一番,然後對她說:“還有一公裏,我設置了自動行駛,我們去甲板上吧。”

    時間已過午夜,勻速行駛的遊艇破開盛夏海風。

    米媚身上披著一件衣服,在海風中獵獵作響,荊泓軒擋在她前方,二人並肩靠在加班欄杆上向遠方眺望。

    海中深夜一片幽暗,深藍海水接近黑色,周遭隻有海浪聲。

    燈火輝煌的日穀島已經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後,遊艇在深海中像明燈一樣醒目。

    “這要是我一個人,肯定會害怕。”米媚悄聲開口:“真的太黑了。你看沒看過紀錄片,深海一種魚用發光誘餌吸引獵物靠近,隨後一口吞掉!我們這樣是不是很接近……”說完她還有感地收緊身上披著的衣服,再次朝荊泓軒身邊靠近一點。

    荊泓軒被她逗笑了:“我們沒有很遠,還在燈塔範圍內。隻是這周邊沒有島嶼,視野很好。”

    “不要怕。”

    船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停止破風逆行,周遭的溫度逐漸迴暖。荊泓軒抬手指著天空,:“這裏能看到很多星座。”

    米媚看去,瞬間陷入遮天黑布的熒光斑點中。雲床中細細一道彎月若隱若現。

    荊泓軒帶她到三層甲板。白天的時候米媚沒有參觀遊艇的全貌,這是她第一次上三層,三層整體是個一層軟座風景台

    。靠近船頭的地方有一架天文望遠鏡。

    荊泓軒打開鏡蓋,調整一番,對米媚招手。米媚湊上前去對著架好角度的望遠鏡看。

    “哇,好清楚啊。”鏡中出現一顆超大超亮的星星,周圍還能看到冉亮的雲層。

    “這是哪顆星?”

    “星宿7星。獵戶座中最亮的星。”

    荊泓軒從米媚手中接過望遠鏡,眼睛貼到麵前輕微調轉,固定好之後叫米媚來看。

    “看到了嗎?”

    “嗯!”

    “記住星雲形狀。然後跟著我的手走,向右上輕輕移動,找到第一顆星。”

    “找到了,星宿七。”

    ……

    每次找新的星星時,荊泓軒都先定位好叫米媚記住。然後教導她沿軌跡找迴上一顆星。反複幾次,荊泓軒指導米媚準確地找完四顆星。

    “我看到星雲了!”米媚激動的抓住身邊的荊泓軒,聲音充滿震驚喟歎。

    在她眼中,是一片絢爛迷人的宇宙。

    “那就是m42。”

    米媚抬起頭,眼睛比星都要亮,對荊泓軒粲然一笑:“真漂亮。”

    荊泓軒笑的格外溫柔。

    “比你看過的都漂亮嗎?”

    “嗯!我第一次看見星雲。謝謝你。”

    “沒關係。”

    望遠鏡中的獵戶座大星雲恢弘壯闊,美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這是她第一次用望遠鏡觀測星空,仿佛置身天外,沉迷在輝煌絢爛的宇宙中。之後,荊泓軒又帶著米媚找到好找的一些星座和星星。米媚不懂這些,但是在荊泓軒的帶領下,每發現一顆星星就榮耀感十足。

    “我要愛上這種感覺了!”米媚此時看向荊泓軒的眼中裝滿崇拜:“你經常研究這些嗎?”

    “平時有空會到處看看。無意中這裏視野很好。”

    “你好厲害。”

    ——

    夜深。

    二人看了幾個小時的星星,米媚環抱雙腿坐在軟椅上,仰望星空,頭發散落一片。她再也沒有初時麵對深海的恐懼,而是要沉醉在星空中。

    “荊泓軒!你看有流星!”

    她忽然伸出手指著天空,一顆流星墜著尾巴從頭頂掠過,劃破天際。米媚趕緊雙手合十閉眼許願。

    流星逐漸消失,荊泓軒一直溫柔的看著米媚,他發現在她眼角居然有水汽彌漫。

    荊泓軒:“許了什麽願望?”

    米媚睜開雙眸,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她一直在笑,聲音卻隱隱顫抖。

    “我想迴家。”

    “才出來一天就想家了啊。”

    米媚轉頭看他,笑容更燦爛,眸光比流星耀眼。她搖搖頭。喉嚨用力吞咽起伏。

    荊泓軒心中驀然一疼,感覺胸口被撞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他隱約感覺她笑容下隱藏著脆弱。

    他對她伸開雙臂:“需要靠一下嗎?”

    米媚抿唇,伸出小拇指尖:“一點點。”

    隨後低垂著頭,傾身雙手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裏。

    鼻尖充滿這個男人特有的氣息,忍不住蹭一蹭。

    荊泓軒合上上臂,攬她入懷。

    這麽美的夜晚,讓我任性地倚靠一下吧。

    你不懂,我是想,迴家。

    ——

    二人在大海中央,星空下就這麽靜靜地互相擁抱。海浪輕歌,廣闊天地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米媚靠在他胸膛,荊泓軒的聲音透過胸骨帶有迴響。米媚聽得入迷,迴應裏軟糯嬌喃。

    “我之前在澳洲讀書,跟朋友去昆士蘭觀星,那時候第一次感受宇宙浩瀚。”

    “我沒去過,突然發現我好多地方沒去過,好多事情沒做過。”

    “你想做什麽?”

    “隻要開心,做什麽都可以吧……”

    “嗯。”

    “我其實不了解你,你的生活我沒有參與過,就像我才知道你喜歡看星星。”

    “現在你知道了,以後還會知道更多。”

    “嗯……”

    二人就這麽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懷裏抱著的人逐漸傳來均勻唿吸,荊泓軒低頭,發現米媚已經閉上雙眼,睡著了。

    “真的像小孩子。”話語眉間有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

    他輕輕把米媚抱起來,輕輕離開甲板,所有動作都輕輕的,迴到船艙的臥房。

    荊泓軒把她放在床鋪上,拉過被子蓋住身體。米媚像一隻柔弱的小動物,安安靜靜,鮮活可欺。

    荊泓軒忽然不想就這麽離開,他坐在

    床邊看了她很久。

    米媚一直乖乖地,窗邊月光灑下,精致乖巧地讓人忍不住對她小心嗬護。

    伸手幫她把散落頰邊的頭發順好。輕輕摸摸她的頭。

    臉還沒有他一手大小,小小一團,觸手溫熱柔軟。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吧。

    記憶遙遠,他們都長這麽大了。

    漫長的成長歲月,他一直認為大家都會變。他變了,米媚也變了。

    可是,米媚變得,越來越不一樣;變得,他會不忍傷害她。

    一些東西在悄悄改變,包括他的心境。

    黑暗中,荊泓軒忽然坦然一笑。下次她再問什麽時候結婚,就迴答她吧。

    聽你的。

    荊泓軒悄悄起身,他俯身在米媚唇上輕輕一吻。

    晚安吧,我的小姑娘。

    房門悄悄關上。

    大概幾分鍾後,安靜的房間傳來唦唦地摩擦聲,床上被褥裏的人絨絨蠕動,被子一點點拉高,沒過頭頂。

    “嚶……”

    她的初吻……tat

    ——

    ——

    盛夏的海風拂過臉龐,把僅存的溫度都帶走。倪一琳伸手抹掉頰邊的淚水,嘴唇緊抿泛白。

    黎明的太陽還在海岸線以下掙紮,距離昨晚在別墅發生的一切,已經過去幾個小時。

    強烈的怨恨、羞恥、自尊、毀滅等等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不斷地折磨她,身邊仿佛伸出無數雙手,把她扯進無底深淵。

    倪一琳嘴角掛起嘲諷的弧度,她遭受到的一切,會讓所有人加倍奉還!

    尤其是,米媚。

    她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特殊的號碼。

    “寧俊辰,當初是你在晚宴上救了我,對嗎?”

    “嗯哼~”

    “她又害了我一次……寧俊辰你幫我個忙,幫我教訓她。”

    電話一頭的寧俊辰緘默兩秒,獨特華麗的磁性嗓音仿佛就貼在她耳邊。

    “寶貝,你要知道,跟我談條件,是要付出代價的。”

    倪一琳望著遠方初升的太陽,輕聲誘惑:“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安靜,長達半分鍾的安靜。

    倪一琳沒有馬上等到寧俊辰的答案,電話

    一頭傳來一些雜音,隱約有點急促的唿吸聲,好像發生了什麽事。

    “寧俊辰?你怎麽了?”

    就在她忍不住開口的時候,寧俊辰的聲音終於再次傳來。

    “好,你乖乖等我迴去,兌現你的諾言。”

    她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

    “好。”

    ——

    ——

    遠在大洋彼岸的寧俊辰使勁閉上眼睛。再睜開,他還站在紅燈館的陽台上。四下無人,隻有黑夜裏安靜的風聲。

    他的心中正在經曆驚濤駭浪。冷汗浮麵,心悸不斷。

    剛剛,他的眼前出現一副幻覺!

    倪一琳淚流滿麵地站在他對麵,一管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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