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寶物寶物,當然是不能隨身攜帶的。”


    墨衝正心亂如麻,白發老者突然說了這麽一句。墨衝愣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他的儲物袋和靈獸袋就被白發老者拋迴到了手裏。見到這兩樣東西,墨衝才明白過來:‘哦,對方說的是我儲物袋裏沒有好東西。’


    在一片淺灘前,白發老者落下了遁光。而隨著遁光的墨衝,墨衝的心也沉了下去。終於要來了麽?可是他連一個脫身之策都還沒想出。


    “說吧,寶物你到底藏在哪裏了?”白發老者開門見山。他顯然已經懶得再拐彎抹角。


    墨衝苦笑了一下,道:“晚輩若說沒有得到葉家的寶物,前輩當然不信了?”


    白發老者道:“我當然不信。你最好還是乖乖說出來,別逼我對你抽魂煉魄。這樣一來你不免多受許多痛苦。”


    墨衝苦笑道:“抽魂煉魄?這法子得到的訊息很可能會不全。”


    白發老者冷冷道:“不全也比沒有好,你說是麽?”墨衝身上顯然沒藏有什麽寶物,而墨衝儲物袋裏的東西也太普通。這讓白發老者開始焦慮起來。他已經隱隱有些相信墨衝真沒得到什麽寶物,否則在出去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隨身物品不可能不帶上一兩件保命。不,別說寶物,連普通一些的符寶、青火雷都沒有,墨衝太窮了。太符合一名沒有背景的築基期修士的形象了。


    “晚輩確實沒有得到什麽葉家的寶物。前輩便是抽魂煉魄,也是無用。”


    在白發老者患得患失的目光之下,墨衝說出了讓他萬分失望,又在意料之中的話語。這句話語一入耳,白發老者臉上先是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接著,目中的失望變做了閃閃寒光。他動了殺心。對於墨衝,他本來也沒想留活口,此時此刻,一直存在的幻想被墨衝打滅,自然更要將這滿腔怨氣全部發泄到墨衝身上。


    不過,墨衝下一句話,卻讓白發老者精神一振:“但是葉家確實還有寶物埋藏,隻是晚輩沒有本事取出來。”


    “葉家果然還有寶物埋藏?在哪裏?你又是怎麽知道的?”白發老者立刻就問了三句話,同時目光炯炯地盯著墨衝。墨衝的死活,他不放在心上,但是,他卻非常非常,非常關心葉家的寶物。要知道當初他從葉家寶庫裏得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差了。除了其中兩件器物還算稀有,其餘的根本都是垃圾。不,雖然不是垃圾,但絕對不能稱為寶物。


    “我告訴你。我在葉家城呆了二十年。你別想編個什麽謊話欺騙我哦。”白發老者慢悠悠又說了一句。


    墨衝聞言,心中不由暗暗一凜。在無計可施之下,他本想將白發老者騙到封魂碑那裏,然後嚐試引發之前吸收眾人精魂的那些光芒。以封魂碑的赫赫威名,隻要對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封魂碑的來曆,就算結丹期,也絕對逃不掉。當然,他也很有可能會死在那些光芒之下。但是無論如何,也比被對方直接弄死要好。但是眼下,對方知道的事情顯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要是對方已經知道封魂碑……


    “哼!”


    墨衝神色的細微變化,顯然沒有瞞過白發老者的雙眼,隻見他突然手一揚,一道金光突然從他手中激射而出,金光裏,隱約是一個金色的圓環。


    墨衝一見這金光,立刻麵色一變,可惜他現在法力被禁錮——不,就算是墨衝法力充沛的情況下,這麽近的距離,他也是絕對避不開的。所以,在金光一閃之後,就聽得‘哢嚓’一聲。金光中的金色圓環已經套在了墨衝的脖頸之上。


    這是一隻樣式古樸,表麵篆刻滿了符文的金色項圈。一套在墨衝的脖頸上,立刻就落地生根,和他脖頸上的皮肉長在了一起,再分不出彼此了。墨衝又驚又怒,忍不住開口道:“你這老……”墨衝本想罵‘你這老匹夫!’可惜,他隻說了兩個字,脖頸的金色項圈突然金光一閃,接著,一大蓬細若發絲的金色電流猛然從項圈上迸發而出。其中一大部分瞬間就鑽進了墨衝的皮肉裏,剩餘的一小部分則在墨衝體表遊走。


    被這些電流一擊,墨衝立刻痛苦得渾身抽搐,‘撲通’一聲跪倒在白發老者麵前。墨衝隻覺得身上每一個細胞都似乎要在下一刻粉碎,經脈和丹田裏仿佛有千千萬萬根鋼針在紮刺。偏偏此時他的神誌清醒無比,把每一分痛苦都感受得淋漓盡致。他幾乎忍不住要自行了斷,好結束這份煎熬。


    金色電流隻是持續了幾個唿吸的時間就消失不見,墨衝立刻也‘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在別人看來不過幾個唿吸的功夫,在墨衝感覺裏,這幾個唿吸卻比一百年還漫長,他幾乎以為自己會死在這份痛苦之中。


    白發老者看著如同一條死狗一般癱軟在地上的墨衝微笑道:“感覺怎麽樣?這個是‘禦獸圈’。你應該聽說過吧?老夫得到它之後,一直沒有用過,今天是第一次拿出來,你該感到榮幸。”既然撕破了臉,白發老者便開始自稱老夫了。


    禦獸圈墨衝當然聽說過。這是上古時代一種馴服兇獸妖靈的寶物。具體煉製的方法如今已經失傳。禦獸圈上篆刻著許多的符文禁製,它的作用簡單明朗,就是讓修士可以按照心中想法激發禦獸圈上的禁製。被帶上禦獸圈的兇獸妖靈如果不想遭受折磨,隻能是乖乖俯首聽命。墨衝以前看到典籍對於禦獸圈禦獸神通的記載,還有些不以為然,如今自己嚐試才知道,‘古人誠不欺我’。


    “前輩……前輩真是太看得起晚輩了,居然用這麽珍貴的東西來套晚輩的脖子。其實就算前輩放開手腳讓晚輩逃,晚輩也是跑不遠的。”墨衝苦笑著開口。他當然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這個早在修仙界絕跡的禦獸圈不必說,當然是葉家寶庫裏的東西了。想不到葉家的人都死光了,自己還要受到他們的禍害。


    “怎麽會,你如今在南梁國小一輩裏可是鼎鼎的大名呀,小心些總是好的。”白發老者略帶譏諷地開口,說話之間,手指連彈,十數點光芒被他從指尖彈出,打在了墨衝身上。而隨著這些光芒及身,墨衝體內被禁錮的法力立刻恢複流動了。有禦獸圈套住墨衝,白發老者倒放心得很。


    “好了,說吧。說說葉家寶藏。當然,你最好還有話可說,不然……”白發老者話語說一半就沒再說,不過言下之意卻明顯得很。墨衝若是已經無話可說,那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墨衝苦笑了一下,道:“在前輩麵前,晚輩怎敢說謊?其實,這個秘密是晚輩從葉家城少主身上得知的。”事到如今,墨衝的選擇已經不多,隻能賭一把了。


    白發老者目中精光一閃,道:“哦!?葉家城少主?他果然沒死麽!?不過……現在他多半已經死了吧?”


    墨衝點了點頭,道:“是。那一日,晚輩到了楓葉國的團樓城參加齊家舉辦的比試大會,竟然遇見了少城主……”


    “團樓城?楓葉國齊家?不,你繼續說,繼續說!”白發老者一聽到‘遇見少城主’幾個字,目中立刻精光一閃,顯然是曾經也得到過什麽訊息,此時墨衝說的,正驗證了他的消息。


    “那一日,在楓葉國……”墨衝當即便將當日在楓葉國遇見葉家城少主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其中略做改動,說到最後,墨衝道:“我在少城主的儲物袋內,發現了一份殘破地圖,記載了瘦牛山的葉家寶庫。”


    白發老者聽到此處,有些不耐煩道:“那個地方老夫早已去過!就一些垃圾,你如果隻是說這個,就不用再說了!”


    墨衝搖頭道:“前輩也許不知,那個寶庫隻是障眼法,真正的寶藏,埋葬在那一塊刻著‘永鎮山川’四個大字的石碑之下。”說出這一句,墨衝語氣雖然平靜,心卻狂跳了起來。他鋪墊了這麽多,就是為了這一句。白發老者會不會相信?會麽?不會麽?想想之前遇見的幾個築基期修士都認得封魂碑,墨衝心裏立刻又沒了底。忍不住偷眼去看白發老者。


    此時的白發老者並沒有看向墨衝,而是沉吟道:“石碑下麵?石碑下麵?老夫當初確實懷疑過,不過那石碑看起來有些邪門,寶庫又建造得如此堅固,如何能挖得開?”白發老者前半句還是自言自語,說到最後一句,則變成了對墨衝問話。


    ‘這老匹夫原來不知道封魂碑?’墨衝心中‘咯噔’了一下,而且從對方的話語裏,似乎還不知道瘦牛山葉家那座寶庫已經消失的事情。不,這是理所當然。如果對方知道寶庫已經消失,必然也會知道許多人在封魂碑下喪命,又怎會還不知道封魂碑的來曆?


    “是。晚輩得到的地圖,除了說起了真正寶藏所在,還標明了拆除寶庫的方法。可惜晚輩法力不夠,雖然解除了寶庫上篆刻的各種符文禁製,卻仍然沒辦法將其破壞,更別提把寶物挖出來了。”墨衝本想著要怎麽解釋封魂碑周圍那許多被吸走精魂的屍體,但是想了半天,無法自圓其說,索性不提了。


    修仙者的建築都是篆刻有符文禁製。作用當然是為了讓這些東西更堅固。而除了常規加固建築的符文禁製之外,一些建築還會篆刻上各種隔音、防窺探、警備、攔截等等其他作用的符文禁製。像隔音、防窺探這些禁製,則是需要少許法力來激活的,等到法力耗盡,就算修士不打出法訣解除,禁製也會自行失效。


    白發老者目光寒光一閃,陰惻惻道:“哦!?你已經將寶庫上篆刻的符文禁製解除了!?”此時白發老者的眼中,又有了殺機。墨衝現在已經全盤托出,自然沒什麽用了。不過,殺機隻是一閃便被他收斂起來,隻是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去看看吧。”說完,身上黃光一漲,將墨衝包裹在了其中,破空而去。墨衝既已經被他攥在手心,他也不擔心墨衝能飛了去。要取他小命也不急一時,還是先去看看葉家寶庫的情況再說。


    結丹期修士的速度本來就快,加上白發老者一心想要得到葉家寶藏,速度自然更快了幾分。本來按照墨衝的速度需要幾天才能趕到的瘦牛山,隻是大半天的功夫,就出現在了前方。此時,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之下,瘦牛山所在,那一個巨大的深坑依然醒目無比。


    “這……這是怎麽迴事!?”


    一看到遠處瘦牛山的深坑,白發老者立刻麵色大變。墨衝隻希望他立刻飛過去看個究竟,最好再趕上封魂碑散發那種攝人魂魄的光芒,那他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可惜,白發老者並沒有如墨衝所願,而是猛然轉過身,一把抓住了墨衝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口中怒道:“這是怎麽迴事!?你竟然欺騙老夫!?”


    墨衝苦笑了一下,道:“前輩稍安勿躁。現在你為刀俎,我為魚肉。你要晚輩的小命易如反掌,而且晚輩脖子上……又帶了這個東西。欺騙你又有什麽意義?”


    白發老者修為高深,剛才隻是一時怒氣上湧,此時很快平靜了下來,沉聲道:“哼,別說這些廢話。你是不是把葉家寶庫的事情告訴別人了!?”


    墨衝苦笑道:“前輩。如果真是這樣,你覺得你還有機會見著晚輩麽?晚輩現在把秘密說出來,也不過是想求個痛快而已。”


    墨衝言下之意自然是如果他把這天大的秘密泄漏,早已被殺人滅口了。白發老者聽到這一句,麵色稍緩,突然雙目微合,一動不動起來。墨衝知道,這是白發老者在感應瘦牛山附近的動靜。修為到了結丹期,神識、五感各方麵自然比墨衝這個築基期要敏銳得多,便是離得這麽遠,白發老者有心之下,瘦牛山大坑裏的情形,也仍然是瞞不過對方的。


    “怎麽迴事?奇怪,奇怪!”過了半晌,白發老者才緩緩睜開眼,目中滿是驚疑之色。墨衝知道,對方多半是看到了封魂碑周圍那些屍體,立刻開口道:“前輩,前麵發生了什麽事?”墨衝急著打斷對方思路,自然是不想讓他繼續想下去,如果被對方想起什麽,那就功虧一簣了。


    “死人!很多死人!”白發老者皺起了眉頭。


    墨衝假裝吃驚道:“啊!?此地……此地真的被其他人發現了!?這麽說,寶物也……”


    白發老者搖了搖頭道:“發現,是被發現了,但是寶物絕對還在。因為這些死人身上還帶著儲物袋,根本沒有被人動過。如果是誰把此地寶物帶走,不會把這些儲物袋留下。畢竟死的這些人雖然看來都是築基期修士,東西也是不要也白不要。這石碑果然古怪得很,下麵居然還有這麽大的一座……”白發老者像是說給墨衝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分析。


    “我們……過去看看吧?”墨衝試探著開口,說話之時,心中是‘砰砰’亂跳。隻差一步了,隻差一步了。隻要白發老者靠近封魂碑,絕對必死無疑!就算自己也會死在封魂碑下,也總勝過此刻的境遇。


    “去,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不過,是你去!”白發老者目中寒光一閃,突然將手中的墨衝一把擲了出去,口中冷聲道:“去!給我把寶物挖出來!要是你敢有輕舉妄動,小心你的腦袋!”


    ‘哼,狡猾的老匹夫!’


    墨衝心中暗罵了一句,但也隻能乖乖地朝深坑飛去。遙遙望向下方,隻見魂碑旁邊比他離開之時又多了幾具屍體,顯然是後來也有人來查探過此碑,結果同樣死在了這裏。看著這些屍體,墨衝不禁苦笑一聲。想不到當日千辛萬苦逃離,如今又不得不再次迴來。


    “喂,你看什麽?還不快下去?現在,寶庫已經被人拆除掉了,隻要你把埋藏的寶物找出來,我立刻就放你自由。哦,封魂碑旁邊那些人的儲物袋,就算是我給你的獎賞了,收起來吧。”


    墨衝正四下打量著地上的一眾屍體,耳邊突然傳來了白發老者的話語聲。墨衝又不禁翻了翻白眼,‘封魂碑周圍那些人的儲物袋,算你給我的獎賞’?你特麽敢不敢自己過來拿麽?心中雖如此想,墨衝卻隻能乖乖往下落,一邊降落,一邊心中暗暗禱告:‘封魂碑啊封魂碑,你可千萬不要現在就發光,等下我替你把那老匹夫引過來,保準你有一頓大餐。’


    不知是墨衝禱告起了作用,封魂碑從墨衝出現到一直落到旁邊,一直都是安安靜靜,黯淡無光。這讓墨衝心中略鬆口氣的同時,一邊收拾地上眾人的儲物袋,一邊開始思量怎麽把白發老者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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