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這個詞,從來都沒出現在敖風古的生命中,想必將來也不會出現。


    他生來便是尊貴的龍族七皇子,小時候有兄弟姐妹相陪,長大後和凰冰羽結為道侶,後來遭受龍族大敗,墜入空間亂流後重生,又忙著修煉,忙著複仇。


    前世今生,他都很忙,很充實,從未有過無聊的日子。


    所以聽著老人的話,看著老人的表情,他很是不解。


    “你不了解是正常的。”老人說道,“你活了兩輩子,但對於我而言,就如同一隻夏蟬,怎麽能體會到冬天的霜雪寒冷?而這種春夏秋冬,我已經曆過許多次,多到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敖風古依然茫然,於是看向了一旁的凰主。


    這個世界,和老人有相同經曆的人,也隻有鬼祖和凰主了。


    凰主說道:“為何要想那麽多?”


    活著便好,為什麽要活的有意義,又為何要想活著的意義?


    歸萊大帝頹然道:“看吧,我就說她很無趣,你和一隻雞講人生道理,就如同對一頭牛談琴一樣沒意思。”


    “這世界沒人能懂我,”老人看著天,感慨道:“真是寂寞如雪崩啊。”


    敖風古辯解道:“可是,老師您還有我,還有師兄師姐他們啊。”


    “你們又能活多久?”老人問道。


    敖風古啞口無言,他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世人追求永生,但當真的有人永生了,卻會發現永生這件事會很無趣,繼而很可怕。


    “我對九州世界已經很煩了,我無時無刻不想離開這裏。”歸萊大帝不耐煩的說道。


    凰主問道:“你的意思是,九州世界之外,還有其它世界?”


    歸萊大帝沒有迴答,臉上焦躁的情緒消失了。


    他笑了笑。


    老人笑的很得意,像是個小孩,知道了別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凰主沉默許久,說道:“洞場並不能通往其它世界,而是迴溯。”


    歸萊大帝微微一愣:“迴溯?”


    “迴溯,時間迴溯。”凰主說道,“不是通向其它地方,而是通向過往。”


    敖風古很是不解,時間如河,怎麽可能倒流?


    歸萊大帝捋了捋花白胡須,嘖嘖道:“有意思,沒想到你還能做出這種東西。”


    老人走上前去,伸出寬大的手掌,撫摸著那扇門。


    洞場之門悄然打開。


    絢爛的光芒射出,比天上的太陽更加耀眼。


    蕩神穀前,凰族大軍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曠野上的人族聯軍也閉上了眼睛,將手擋在麵前,甚至直接轉過頭去。


    “迴到過去,你就迴不來了。”凰主說道,“如果混沌之樹真的存在過,那麽你也隻能在過去找到。”


    歸萊大帝抬頭看去,通天大門後麵,那些五彩十色的光芒無比絢爛。


    老人臉上滿是迷醉的表情,但下一刻,他突然轉過身,看向凰主問道,“你覺得那場漫長的冬夜到底是怎麽迴事?”


    凰主愣了愣,顯然沒想到歸萊大帝會問出這種問題,沉思片刻後搖頭道,“我不知道。”


    歸萊大帝自嘲的笑了笑,“果然很無聊。”


    說完此話,老人向前走去。


    “老師您……”敖風古伸出手,想要阻攔。


    歸萊大帝卻轉身對他微微搖頭,“你不要攔我,也不要跟著來。”


    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甘,敖風古也沒有辦法將大帝挽留。


    他隻是喃喃道:“若是老師您走了,誰來阻擋凰族?”


    凰族已經徹底暴露了它吞並九州的野心,大帝作為凰主的唯一製衡,沒有了他,九州世界,就再沒有誰能夠阻攔凰主。


    老人停下腳步,皺了皺眉。


    凰主雙眼微眯,變得有些緊張。


    她不惜調動所有虛界甬道的空間之力,就是為了支走歸萊大帝。


    而現在……歸萊大帝轉過身,看向凰主,問道:“我走之後百年內,你不可進入人族領地。”


    他的語氣很堅定,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命令。


    九州世界,從未有人敢對凰主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蕩神穀中的凰族眾人,心生怒意,卻不敢發作。


    凰族滅了龍族,已經踏上了討伐人族的征程,眼看著就要統一九州,在整個世界插遍金凰戰旗,到了這最後的關鍵時刻,如何能停?


    所有人,都無比緊張的看向凰主。


    蕩神穀前,陷入一片死寂。


    凰主想了許久,春風吹拂,蕩神穀前的曠野中青草搖曳,她的素色衣衫也跟著搖擺。


    凰主搖了搖頭。


    歸萊大帝雙眼微眯,凰主不答應,那麽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她都不會答應。


    他們這種活了很久的人,很難做到違逆本心。


    老人吹胡子瞪眼,怒氣橫生。


    敖風古心中一沉,按到不妙,下意識後退幾步,身體撞在高台的圍欄上。


    歸萊大帝看著凰主,冷冷的哼了一聲。


    凰主看著歸萊大帝,眼眸中有異樣的光華流轉。


    無數年來,兩人都警惕對方,從未見麵,直到今日,終究還是見上了。


    既然見了麵,自然就要分出高下。


    九州世界,武者林立,總要分出誰才是至強者。


    歸萊大帝握住了那根黑漆漆光溜溜的棒槌,一言不發就往凰主身上敲去。


    高台下,響起一陣驚唿。


    誰也沒想到,老人居然就這樣不打一聲招唿就出手了。


    遠處涼棚下,陰沉子微微錯愕,隨即了悟。


    敖風古倒不覺得如何意外,以他對歸萊大帝的了解,既然沒得談,那就隻能用棒子說話。


    就像當初第一次見麵時,他隻是和歸萊大帝爭辯了幾句,就被一棒槌敲的不省人事。


    大帝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武院有個傳統,那就是講道理,不過這個道理,隻掌握在拳頭硬的那些人手中。


    武者的世界,終究還是要靠力量說話的。


    那根棒槌黑漆漆、光溜溜,看著極為普通,但它一直掛在歸萊大帝腰間,所以又很不普通。


    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歸萊大帝用這根棒槌打過子孫,打過徒弟,打過武院的那些教習,現在又用來打凰主。


    看著老人拿棒槌的姿勢,敖風古一陣心有餘悸。


    人族聯軍大陣前麵,作為曾經的武院學生,宋彭祖露出心向往之的神色,感歎說道,“院長大人打人的姿勢還是那麽威武。”


    高台上,沒有天地異象,沒有真氣波動,沒有絲毫炫目的異象出現,歸萊大帝就這樣一棒槌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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