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


    敖風古突然笑了笑,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還有什麽不知足呢?


    他微微彎腰。


    凰冰羽也微微彎腰。


    夫妻對拜。


    小蠻再次扯著嗓子吼道:“送入洞房!”趕緊跑到帳篷旁邊,拉開布簾,將兩位新人送了進去。


    小蠻咯咯笑了起來。


    歸萊大帝嘴角掛著笑意,抱著酒壇子,坐上驢車,吆喝一聲,慢悠悠離開。


    小蠻說了句我也走了,繞到帳篷後,耳朵貼在帳篷上麵偷聽,卻被敖定將軍像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這名百戰將軍走向永輝城,城門下麵,一身是血的袁崇山杵著一根棍子,他的身後,是數十名僥幸活下來的老兵。


    他們人人帶傷,卻一個個站的筆直。


    敖定將軍看著這些人,眼眶有些濕潤。


    “迴家吧。”敖定將軍輕聲說道。


    將軍已白發,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讓他馳騁的沙場了。


    小蠻拉了拉敖定將軍粗糙的大手,牽著他往前走。


    帳篷裏。


    敖風古掀開了凰冰羽頭上的紅色蓋頭。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張絕美的臉。


    凰冰羽雙頰微紅,在低矮的床榻上正襟危坐,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雙手放在腿上,有些顫抖。


    她曾是凰族第一聖女,也是一名帝級大能,曾組建殘龍組織,帶領凰族大軍對抗屍鬼,她經曆過無數大戰,也經曆過許多生死,除了在龍淵閣中麵對凰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在很長一段時間,凰冰羽這三個字,就代表著強大。


    而此刻,她坐在床上,麵對自己心愛的男子,卻緊張到了極點,又害怕到了極點。


    她終究是個女子。


    她也曾妒忌庭玫。


    可是,她知道,她心裏一直隻有他。


    迎著敖風古的目光,凰冰羽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


    兩人沉默許久,初春夜風起,燭光微微搖晃。


    敖風古突然問道:“要喝點什麽嗎?”


    凰冰羽搖搖頭:“不渴。”


    “來點酒?”敖風古說,“按照人族的傳統,新婚的夫妻,是要喝交杯酒的。”


    凰冰羽點點頭。


    敖風古起身倒酒,雙臂交錯,飲了交杯酒。


    凰冰羽放下酒盞,敖風古愣了片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飲盡,再倒,再飲……沒過多久,酒壇中的陳年老酒都快見底了。


    “你要一直喝到天亮嗎?”凰冰羽下意識問道,但話才出口,突然就覺得有些不妥,臉頰又浮上一抹紅暈。


    敖風古微醺,放下酒壇,突然按住凰冰羽的肩膀,微一用力,凰冰羽倒在床上,敖風古壓了上去。


    一陣勁風,將紅燭吹滅。


    時已初春,今宵便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豈能浪費。


    沒過多久,這個敖定州永輝城外的無名小山坡旁邊,帳篷裏春意盎然。


    老九的身子盤在一株大樹下麵,魔王豬醒了過來,看了一眼帳篷方向,哼哼哼地笑。


    更遠處的山間,歸萊大帝趕著驢車,慢悠悠地往西走。


    一人一驢一路向西,走過萬水千山日夜更替。


    直到某一天,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出現在驢車前。


    老驢受到了驚嚇,不肯往前。


    所以歸萊大帝看著這人,有些不悅。


    那名男子並不高大,甚至有些幹瘦,皮膚很是蒼白,像是許多年都沒有曬到過太陽,而且皮膚下麵有許多青色的血管和筋脈,看著像是一條條蠕動的蟲子。


    男子走過的地方,草木枯萎,於是在荒山野嶺中,形成了一條蜿蜒曲折的路。


    或許是怕冷,男子裹了裹衣服,黑色的煙氣彌漫開來,滿是讓人欲嘔的屍臭味。


    他還活著,但他已經死了很久。


    歸萊大帝在老驢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老驢這才畏畏縮縮的向前走。


    經過那名男子旁邊時,歸萊大帝瞥了他一眼,“上來坐坐?”


    男子愣了愣,隨即點點頭,坐在了歸萊大帝旁邊。


    歸萊大帝遇到敖風古和凰冰羽時,沒有讓他們兩人上車,有資格成為他座上賓的,整個九州世界,隻有兩個人。


    歸萊大帝身形高大魁梧,哪怕是一名老人,也充滿了生命氣息,而那名黑衣男子,身形消瘦,微微佝僂著背,臉色蒼白,一副死人樣。


    他的確是個死人。


    “沒想到你來的這麽快。”歸萊大帝說道。


    黑衣男子說道:“大帝想要見我,我哪裏敢怠慢。”


    老人嗯了一聲,並沒有把這句話當做恭維,黑衣男子也不是在恭維。


    他們打過一場,老人贏了,黑衣男子輸了。


    作為手下敗將,對勝利者保持尊敬是應有的禮數。


    歸萊大帝突然問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一個男人,為何要叫鬼母?”


    黑衣男子微愣,若是別人這樣沒有禮貌,他定然會第一時間將其擊殺,但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大帝。


    “當曆經年歲已久,男女都不過皮相。”


    他的眼球早已幹枯,在眼眶裏轉了轉,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麽樣的情緒。


    而且他死了很多年,臉早已僵硬,不能做出表情來表達情緒。


    鬼母說道:“我是屍鬼一族的先祖,叫鬼父不是很好聽。”


    “那也比叫鬼母強吧?”歸萊大帝說道,“本來就人不人鬼不鬼的,給自己取個名字,又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你說你為什麽總是給人添亂?”


    黑衣男子萬年不變的僵屍臉,很不自然的動了動,“名字隻是一個代號而已,大帝不用糾結。”


    “既然是屍鬼的祖先,那就叫鬼祖吧。”歸萊大帝說道。


    黑衣男子:“……”


    “鬼祖蠻好聽的。”歸萊大帝說道。


    黑衣男子:“若是沒有其它事情,我就先告辭了。”說完作勢欲走。


    鬼母身上流淌著黑氣:“我屍鬼族,必能重揚往日威風。”


    “隻可惜,你早已經無力迴天。”


    鬼母哼道:“你不也是嗎?你寄希望你的那個龍族徒兒。”


    “我相信他。”


    “當他化龍之時,就是我屍鬼族屠龍時刻,到時候龍凰鮮血淋漓,我屍鬼族主宰四方。”


    歸萊大帝不語,他沒有攔住鬼母。


    屍鬼族,已經強大了,否則鬼母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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