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趙識簷開完會就迴到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趙識黔站在旁邊指責他, “哥,你怎麽天天遲到早退, 你的事業心呢?太讓人失望了!”

    短短幾個月, 他被折騰的失去了聲色犬馬的生活, 話間不免懷著很重的怨氣, “我天天替你累死累活,你轉眼就跑的無影無蹤。我真的很累, 哥, 你能不能從女人身上分點同情心給自己弟弟, 給他幾天的自由去放鬆放鬆?”

    趙識簷不為所動, “讓開。”

    “你要去哪?”

    “醫院。”他陰沉著臉,戾氣很重, 像是剛剛談崩了上億的生意似的。

    趙識黔莫名其妙的緊張,不敢再找茬, 識相退開一步,“哦…那你去吧去吧,別讓嫂子等著了。”

    望著自己哥哥遠去的背影, 越瞧越覺得趙識簷頗有些從此君王不早朝的跡象了。對此,趙二公子也隻想到一句話來形容:

    平日縱有淩雲誌, 如今甘為裙下臣。

    美色誤人、誤人啊…唉!

    趙識簷把江枝霧從醫院接出來, 帶迴了家。

    他平時一個人住, 沒什麽照顧人的經驗。她大病未愈, 不能出什麽差錯。趙老爺子便獨自拍板,讓萬姨過去幫忙。

    萬姨一早就來了淺水灣這邊。

    廚房裏是剛送到的各種新鮮食材,萬姨提前熬了一鍋養胃的粥。

    江枝霧現在行動不便,到了家,也隻能在床上半躺著。見萬姨走進來,她忙撐起身子。

    萬姨很溫柔地笑,“終於見到了,以前在家裏經常聽之硯提你。”

    趙識簷瞥了一眼她們,不做聲,往衣櫃裏一件一件掛衣服。

    萬姨摸了摸她頭發,“現在天氣冷了,體寒氣虛,我晚上給你熬點紅棗粥喝。”

    江枝霧很小就沒了媽媽,家裏旁係親戚也不多,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和這個年紀的長輩相處的經驗。

    眼前的萬姨和藹寬容,她心底微微有些觸動,“謝謝阿姨,太麻煩您了。”

    萬姨聽著這話,心裏很不是滋味。

    早有人詳細地向趙老匯報過江枝霧被綁架的事情。這麽多年了,趙家雖然在商場樹敵不少,卻還沒出過這種丟人的事。齊國偉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動人。老爺子氣的不行,火冒三丈,不吃不喝一整天,吩咐底下人去找人。

    萬姨也聽了些,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

    這孩子因為趙識簷受了委屈又吃了苦,趙家對她有愧。本以為會有些脾氣,如今看著,不怨不怒,乖巧善良。

    她的沉默溫順,讓萬姨之前心底微存的偏見,消散了不少。

    “之硯,你去倒杯水來。”萬姨指使他,“我和小江說會話。”

    趙識簷看了江枝霧一眼,默了兩秒。

    萬姨見他這個樣子,心下好笑。

    把人支走後,萬姨說,“我看的出來,之硯很喜歡你。”

    江枝霧不語,靜靜聽著。

    “我知道他的心性,你出了這種事,最自責的肯定是他。”萬姨歎口氣,“你們倆都是命苦的孩子。”

    “之硯母親年輕的時候很強勢,和他父親離婚迴到香港,過了幾年又搬,嫁給當地富商,定居國外後基本不聯係。後來他父親又突發心髒病,送去醫院已經來不及了。之硯從小就無父無母的,性格方麵也受了影響。”

    “我和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可憐他,隻是希望你能給他一點信任。之硯現在大了,誰也拿不住,為了你,他連爺爺的話都不聽。既然你們已經結婚了,作為長輩的,當然希望你們能過的好一點。具體以後怎麽樣,誰也不知道。”

    萬姨還想說什麽,趙識簷已經走了進來。她笑笑,轉而說:“你現在就養心安神,什麽也不用管,其他的事,之硯會替你操心。你們聊,我下去看看湯熬的怎麽樣。”

    房間就剩下他們,氣氛又變得有些尷尬無奈。

    趙識簷把水遞到她口邊。

    江枝霧還在想萬姨剛剛說的話,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謝。她想接過水杯,他卻紋絲不動。

    她隻能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小口。

    從齊夢湘告訴她真相那一刻起,江枝霧就算再愚鈍,也弄懂了很多事。

    也許是心理作用,她明顯感覺到了一些變化。

    比如趙識簷對她的態度,其實沒有什麽惡意,更不是自己以前以為的冷淡憎惡。

    一切都像是紙糊的牆,隻是她從來不肯伸手捅破。

    江枝霧開始相信齊夢湘說的話。或許趙識簷真的喜歡著自己。

    *

    萬姨從廚房走出去,聽到趙識簷在和公司的秘書打電話,“這兩天我不會去公司,把要簽的東西交給葛權,其他應酬都推掉,或者讓趙識黔去。除非有要緊的事情,其他時候不要來找我。”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他頓了頓,“齊家那邊,我有點事情還要處理。”

    在趙老的教導下,趙家這一輩的子孫,除了趙識黔,其他的幾個,都異常自律低調,不曾染上富家子弟的惡習,也從不在外仗勢欺人。前幾年趙老身體被查出問題,便早早退了位,讓趙識簷接手家業。

    從過去到現在,中亞一直統治著江南地區的大半的經濟命脈,顯而易見,趙家的人都不會像表麵上那麽平易近人和無害。

    齊國偉這次做出這種事情,幾乎是挑戰了趙識簷不可觸碰的底線,他不可能放過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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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姨站了一會,輕輕歎息。

    趙識簷打完電話,一聲不吭坐在外頭。萬姨知道,他心思全都不在這裏。

    萬姨笑了笑,在他身邊坐下,“怎麽不上去看看?”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她輕易就察覺出他的低落。

    趙識簷搖頭,“她在睡覺。”

    “你到底是怎麽迴事,話都不會跟她好好說兩句?”萬姨拍拍他的肩膀,“別這麽內向。多哄兩句,時間長了,女人總會心軟。”

    *

    趙識簷坐在床邊,仔細看了江枝霧半晌。她睡著的時候,嘴唇和臉頰都是嫣紅。

    隻是她側躺著,肩頭微凸,形銷骨立。

    江枝霧最近淺眠,一有動靜就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趙識簷就在眼前。

    他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

    “我不想喝。”茫然了一下,江枝霧翻了個身。

    出院也有了一段時間,可她身體一直沒多大起色。萬姨找了家裏的老中醫,開了幾副藥補著氣血。

    江枝霧打心底不喜歡喝這些比黃連都苦的藥,又不想拂了萬姨心意。

    加上在床上躺太久,她覺得自己像一個癱瘓的中風病人,日子都過恍惚了。

    每次趙識簷端來藥,江枝霧就下意識把這些煩躁抗拒的情緒全都轉移到他身上。

    全程沒有一點好臉色給他。

    反正她現在也不怎麽怕這個人。

    趙識簷沒什麽脾氣,嘴裏低聲下氣的哄,極有耐心地喂她喝藥。

    他沒有一點經驗,全憑直覺去討好眼前的人。

    *

    天氣越來越冷,轉眼十二月過了大半。聖誕節快要來臨。李文清在微信上給她發照片,以前她們經常逛的那條商業街,許多店麵都掛滿了鈴鐺和麋鹿,繁榮熱鬧,一點都沒有初冬蕭瑟的氣氛。

    李文清:好希望聖誕節那天能下雪,一定超浪漫。不過我決定了,今年聖誕節陪你過,感動不。趙總應該不介意吧?

    江枝霧:不會…

    李文清:你最近和他怎麽樣了?天天單獨在一起,你們倆感情是不是突飛猛進?

    江枝霧:你好八卦

    李文清:嘿嘿,到時候我要當麵八卦,逃不了你。對了,你身體怎麽樣啦?能不能下床了?你最近上微博沒,你消失這麽久,你的粉絲都快瘋了,還有人跑來微博私信我。天啊真是絕了,也是非常真情實感了他們。

    江枝霧:撐著拐杖勉強能走了,我打算下個星期開始去醫院複健。

    李文清:我最近都沒什麽事兒,可以陪你。到時候在趙總的豪宅開開直播,蹭蹭聖誕節的熱度也是極好的。

    江枝霧:嗯,你早點休息。

    李文清:ok,你也是,晚安~

    淩晨兩點,江枝霧把電視機打開,翻著手裏的書。

    她需要一點光亮和聲音,來等待天亮。

    趙識簷剛剛處理完葛權發過來的郵件,經過她房間,正扣睡衣扣子。

    從地板和門的縫隙間,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光。在門口聽了會聲響,他以為她忘記關電視,輕輕推門進去。

    趙識簷立在門口,她放下手裏的書,抬頭,靜靜看著他。

    “不睡覺?”他問。

    “馬上要睡了。”

    見趙識簷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問,“還有事嗎?”

    他皺著眉頭,“你每天都睡這麽晚?”

    江枝霧沉默片刻,說,“不是,剛剛和朋友聊了幾句。”她想了想又問,“下午我看到有人在院子裏翻土圍籬笆,是要種什麽嗎?”

    趙識簷眼神深不見底,“秋海棠。”

    *

    迴了房間,趙識簷躺在床上,睜了半天眼,睡不著。他起身,拉開陽台的門。在夜色裏點燃一根煙,湊到唇邊。

    寒風打在身上也不覺得冷,腦子裏都是剛剛她若有所思地模樣。

    秋海棠啊…那要等明年四五月份才能種,到時候我應該能走路了吧…

    明年四五月…她還會在他身邊嗎。

    趙識簷閉了閉眼,自嘲笑笑,讓自己停止想下去。

    他們不過是年少時朋友一場,江枝霧卻變成了他癡想了多年的人。

    葛權總說他輸的徹底,可他不知道,從一開始,趙識簷從來沒想贏過她。

    隻是她眼裏從來都是另一個人。他空空不得,沒有一點盼頭。

    在國外那幾年,趙識簷曾心存希冀,忍不住期待,她會來找自己。熬不住了,就去酗酒,隻是酒醒後,眼前仍舊是一場空。

    他恨過她,恨她無情,恨到心髒隱隱發疼,渾渾噩噩的時候他就想,就這樣吧,等不到,他認了。

    趙識簷以為自己徹底放棄了。後來迴了國,重新見到江枝霧,是什麽感覺?

    始料未及,當頭一棒。

    十年不見,他心有不甘的程度遠遠超乎想象。本以為早已經看開,可恨她愛她都已深入骨血,從未消散。

    可笑的是,她居然已經認不出自己。

    從見到江枝霧第一眼起,他就一刻不得安寧。趙識簷極力克製,咬咬牙把愛恨都混著血肉嚼碎吞了。

    或許是出於內疚,江枝霧給了他許多錯誤的訊號。讓他覺得,她至少有一點喜歡自己。

    直到那天,趙識簷聽到她親口說,她從來都隻喜歡著印藍。

    他意識到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心就像滾熱的油,妒火把人從頭到腳,一寸寸燒燃。

    趙識簷控製不住想去傷害她。他想找迴尊嚴,想報複。想到後來,卻發現自己一如從前種種,懦弱無能,還在毫無指望地喜歡著她。

    那天接到齊國偉的電話,他親眼看到她在自己眼前倒下。趙識簷紅了眼,一路奪命似的飆車,趕到那個地方。

    在急診室外,大腦完全停止了工作,趙識簷扶住東西才沒有跌倒。

    怎麽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半生走來,在icu的那一夜,對趙識簷來說是最漫長的一晚。

    看到她毫無生氣地躺在病房,從未有過的挫敗感,讓他在一瞬間失去了鬥誌。

    他在心裏求她,求她快點醒過來,不要這樣懲罰自己。

    隻要她能醒來,他保證她想要什麽,他都給她。

    如今江枝霧失而複得,趙識簷什麽都不敢再想。

    他隻要不說愛她,也不去問她心裏還有誰,保持距離,她就能天長地久陪在自己身邊。

    她一直在,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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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了這麽久,給你們發點紅包安慰一下。隨機在評論裏抽100個寶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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