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遇的黑暗,不過是四處為敵。葉黛暮不知道自己現在算不算是絕境,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被包圍了。


    蠢這個形容詞大概就是為了嘲諷她這樣的人才被發明的吧。葉黛暮知道四處都是敵人,她沒有前進的方向也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葉黛暮索性停下來,拿幹了的袖子擦了擦臉。臉上的血漬都已經幹掉了,一搓就掉一層,感覺自己跟蛻皮了似的。“真是惡心。”


    “陛下,您還是老樣子,孩子氣。”辰祀其實並不是這個意思,這裏不過是一處玩笑。他親眼所見這傻嗬嗬的小姑娘是如何舉起那柄被人誤以為是玩具的長劍,殺死一個一個接近她的敵人,如同煉獄審判眾生的羅刹。


    “你管我。”葉黛暮當然知道對方在說玩笑話,自然說的也不是嚴肅話。“你的臉咋這麽幹淨,難道你拿水洗過了?”


    “陛下,這恐怕和高度有關係。”這是在諷刺她矮吧。葉黛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玩笑話到此為止。葉黛暮握緊了帝姬,感覺自己有些許尿意了。該死,難道就沒有任何的辦法了嗎?葉黛暮的不甘心幾乎快要從表情上刻出來了。她確實不甘心得要死。


    明明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結束了的,她就能去找幼安了,隻差一點。


    火藥味彌漫,場麵已經一觸即發。馬的喘息,在這樣的寂靜之中格外得響。葉黛暮的雙眼再一次變成了紅色,那是嗜血的瘋狂。唯有殺戮,才是一切的出路。葉黛暮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想到的不是其他人,是武景帝。


    武景帝為了保護國家選擇了殺戮,而像她這樣低微自私的人,隻會為了保命,選擇這條道路。


    殺!


    葉黛暮喉嚨裏的聲音還沒有從那柔軟得保護不了自己的牙齒縫隙中漏出來。一個更加響亮的聲音,如同山洪暴發一般的聲響,將整個昏暗的世界摧毀。


    “陛下!”這個聲音是。


    葉黛暮仰起頭,城門高大巍峨,像她心中那一座巨山,永遠無法翻越。然而現在不一樣了。那座高山上,站著的是,傳來的是。


    “安山!”


    葉黛暮的聲音激發了整座戰場。長矛向葉黛暮刺去,葉黛暮對殺意的敏感,令她下意識地避開了,然而並不算太準確,她的手臂還是被劃傷了。


    “陛下。”辰祀立即慌了神,差點被一個小兵拽下馬去。


    葉黛暮反身用劍挑開敵人,安慰道。“我沒事。”但是很明顯這被劃傷的手臂恰巧和手腕脫臼的是同一個,葉黛暮揮劍的速度立即下降了。


    一個長矛手瞅準這個時機,向葉黛暮的胸膛刺去。來不及迴避了。葉黛暮下意識的判斷,連防守的姿勢都來不及做。隻能硬撐著用帝姬擋。帝姬確實是一把好劍,鋒利且輕,卻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陷,不夠堅硬。


    當然,這個形容不過是和重鷹相比的。說到這裏,她的腦海裏又想到了重鷹,那柄被他那愚蠢的主人弄丟了的絕世名劍。帝姬沒有重鷹在材質上的優點,更好的部分在於攻擊的靈活度和招式的多變。


    但是問題是她不夠硬,現在卻致命了。在鮮血之前,首先得到的是鐵器斷裂的脆響。


    然後鮮血在眾人驚唿中爆裂開來,如同裝滿了新鮮果汁的袋子被一下子戳爆了,濃烈至極的血腥將葉黛暮澆了滿身。沒有比這更糟的體驗了,但也許也沒有比這更好。


    劫後餘生的葉黛暮呸呸地吐了幾口。“喂,徐安山,你故意的吧。”


    從天而降的英雄一刀斬斷衝上來的敵人的頭顱,露出一抹邪笑。“陛下,臣救駕來遲,這不是要治臣之罪吧。”


    葉黛暮真想把嘴裏的血噴到他臉上去。這個混蛋明顯是故意的。但是嘴角卻抑製不住地微笑。他還是來了。他來了,他來了。


    在葉黛暮來說,這是天大的困境,但是對於徐景茗來說,這大概隻是螞蟻爬上了腳,令人有點癢的程度罷了。經過此事,葉黛暮應當更加了解,她不擅長用兵,更不會打戰。


    “陛下,我以為你早就知道這一點了。”徐景茗還是老樣子,完全沒有給她留一點麵子。“您明明連輕甲兵是什麽都不熟悉,居然還想打戰。”


    “這不奇怪啊,像你這樣的,都每天洗漱收拾自己。我有什麽不好意思做呀。”葉黛暮笑著反諷。


    “好啊,陛下,這是在說我醜?”徐景茗下了馬,臉上露出和語氣的嘲諷完全不同的微笑。那雙眼眸裏,明明訴說著完全不同的話語。


    地麵是血汙的泥濘,他卻毫不在乎地跪了下去,叩首以拜。葉黛暮再一次聽到了那個沉重的響聲,那不是人類的膝蓋碰撞青石板的聲音,那是一顆心落在她的身上的聲音。


    “臣徐景茗,願為陛下效忠。從此鞍前馬後,至死不渝。”


    葉黛暮從馬背上爬了下來,走到徐景茗跟前,彎腰將他扶了起來。“我準予。同樣的話說一次就好,還有關於死這件事,除了你老死在你自己的床上,我都不接受。”


    “陛下,是在侮辱我手中的劍,還是在誇耀我的本領?”徐景茗沒有堅持,順著葉黛暮的手便站了起來,笑著說道。


    “哇,你竟然會有這樣的錯覺,真是叫我驚訝。”葉黛暮說了這句話,收迴自己的手,拽住韁繩,跳上馬,給了他一個譏笑。然而說到這裏,葉黛暮不由地沉下臉,深深歎了一口氣。


    重鷹還沒有找迴來,現在帝姬又斷了。葉黛暮傻傻地用手指撫摸劍身上的血跡,然後被劍身上的碎片紮個正著,她立即知道自己的傻氣了。她找了個幹淨的布條將手指上的血珠擦拭幹淨。若是破傷風了,在這鬼地方怎麽可能會有疫苗啥的。


    總不能喝中藥治療吧。恩,等等,好像也沒什麽不可以。算了這種情況下,想得也太多了。現在沒有重鷹,也沒有帝姬了,就剩下她懷裏那柄匕首了。


    “沒想到,陛下您的口才進步神速。”徐景茗跳上馬,大笑道。


    葉黛暮將帝姬小心翼翼地放迴腰間的劍鞘裏,即使那已經是斷劍了,也還是她的劍。


    調轉了方向,葉黛暮騎著日影向皇宮去。“我進步的哪止口才這麽一點啊。你也太小看人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需要的是援軍,安山,你帶了多少人?等等,你是怎麽進城門的?”


    “額,忘了說,這個要還給您的。那家夥跑了嗎?”徐景茗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解下一柄長劍,遞到了葉黛暮的麵前。


    葉黛暮定睛一看,驚訝得差點咬到舌頭。


    “重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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