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喝成這個樣子,誰知道他是戲言還是什麽的。一個醉鬼的話能信嗎?”葉黛暮捏著鼻子,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說道。她必須阻止他們。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陛下,既然此人承認是他做下的,那便要好好調查一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怎可例外。”柳慈恢複了他以往的模樣。


    而這樣冷酷的話語,正是葉黛暮所熟悉的,關於大人的那一套法則。他想要落實謝璿的罪。這不奇怪,他又不姓謝,就是想殺了幼安,也是可能的。


    但是謝璿毫不辯解,卻叫葉黛暮又起了疑心。他們是串通好的。不然,幼安為什麽這麽淡定?若是坐實了這件事情,便是誅九族的大罪。就算他不在意,謝璋為何也不在意。


    葉黛暮將眼前的一切都牢牢地記在心裏。此刻她完全猜不透這些人心裏在想些什麽詭計,但是一定會從言語、表現,還有動作上透露出來的。記下來,葉黛暮此刻也隻能強迫自己記下來。


    “陛下,他既然已經喝得爛醉,所說之話,自然不能作為呈堂證供。還是要找到實證才行。”看來謝晉安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事,否則他不會這麽一味地想替謝璿翻案。說到底,他姓謝,九族之內,焉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謝晉安這話,擺明了不肯讓他們輕易地將謝璿拿下。若是沒有實證,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現在唯一的物證,便是葉黛暮的玉佩。可這玉佩也不是謝璿的,想要坐實這件事,目前來看是不可能的。


    葉黛暮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樣,有謝晉安在這,他們想要屈打成招,也不可能。幼安應該是安全了。等會,她非要好好敲敲他的腦袋不可,怎能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雖然拿不出實際的證據,但是大夥都親耳聽見謝璿承認自己犯的罪,這件事也不是那麽好平息的。起碼柳慈便怎麽也不肯抬手放過他。


    正在事情膠著之時,謝璿又做了個動作,躺倒在地上。“你們吵吧,我先睡會啊。”


    這本不過是他那些奇奇怪怪、不著邊際的動作之一,除了惹眾人發笑,也沒什麽。隻是這動作不小心將他懷裏的東西帶了出來。葉黛暮一瞧,便知不妙。那是卷軸。


    若是她與幼安商量好的計劃,這蓋了玉璽的卷軸就該靜悄悄的,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交到她手裏,等到有一天緊急情況下當做救命稻草使用。但是現在,若叫這群能將黑說白,死人氣活的大臣看見了,那便要成了謝璿的催命符。


    葉黛暮一個眼神甩給離得最近的青盞。青盞立即小心地挪了過去,力求在眾人注意到之前,將那卷軸藏進自己的裙擺之下。


    一步、兩步、三步……該死!


    就差那麽一丁點,青盞的袍子就要把那卷軸給蓋住了。柳慈竟幾步衝山去,將那卷軸撈了起來。“這是什麽!什麽,竟蓋了玉璽,諸位大人,都快來看看吧。謝璿,你還要狡辯嗎?”


    “狡辯什麽?我不是說我就是拿來、嗝……玩了一下嗎?我蓋幾張空白的,怎麽了?”謝璿笑嘻嘻地又從懷裏掏出一卷,噌地扔了出去。那卷軸咕咚咚地滾動著,最後撞上了謝晉安的鞋子,這才停了下來。


    鐵青著臉的謝晉安顫顫巍巍地彎下腰,撿了起來,一點一點展開。白紙之上,方寸大的玉璽蓋得清晰。


    葉黛暮望著他,隻覺得他剛剛還是挺拔的脊背,突然變彎了,原本看著還精神的麵頰,一瞬之間便蒼老了許多。謝璿到底想做什麽?他不至於是真的喝醉了吧?


    “你怎可做這樣荒唐的事情!”謝晉安氣得雙手都顫抖了。


    “做了便是做了。”謝璿抬頭,卻沒有看他,而是望向了葉黛暮。


    他沒有醉。他的眼神告訴葉黛暮這一點。


    然而這時的葉黛暮還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黑暗總是悄無聲息地降臨在眼前,當意識到時,一切又是能將靈魂沉澱的昏沉。


    “謝璿,偷盜玉璽,罪證確鑿,立即拿下。”


    一切都順著規劃好的道路,滑入不見底的深淵。


    “陛下,謝璿乃是英國公世子,望陛下看在英國公當年為國戰死,五子皆死於衛國之戰,饒恕他的年少無知。”謝晉安一字一句,皆是含著血淚,哽咽而出。“求陛下,饒恕他的死罪。求陛下,為我大哥,留下這唯一的血脈。”


    “謝晉安,你可知,他犯的是誅九族之重罪。別說是他了,連你都是要死的人,你拿什麽去求他的這一條活路。”柳慈此話尖銳無比。


    “明德,此話誅心。仲遠乃是國之棟梁,為國為民,做了多少事,我們三人共曆過天佑年,你怎可如此說?玉璽之事,全在陛下。謝璿年幼,且又是獨子,此時醉酒。他之言,難道全然可信?若不查明,難道你要殺了謝公最後一子?”


    文度不給任何人截斷他話語的機會,繼續說了下去。“當年北國侵略,南國失守,大魏首當其衝。若無謝公一門力戰致死,今日站在這裏的,還不知是哪國的臣子。謝公五子,皆戰死沙場。難道你們要殺了謝公最後的血脈?”


    文度之言,令在座想追下去的人皆安靜了。


    柳慈見此,便順著話語轉變風向,快到跟隨他的大臣們都來不及反應。“既然如此,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理應流放。不許再以謝公要挾,文長安,此乃國法,怎可輕變!”


    “愚蠢。謝公之恩,豈是兩三條人命可償還的?”文長安頓時急了。


    這個時候,也隻剩下他還不明白了。


    葉黛暮、謝晉安已經明白他們想幹什麽了。他們想要的便是這個結果,謝璿想要流放參軍,不被任何人懷疑的最好的辦法。他想做的事情,便是名正言順,不被任何人阻攔,不被任何人質疑的到西京去,到軍隊之中去。


    幼安,那日,他說的話,她以為的玩笑,他卻當真了。


    做我的妻子吧。


    我乃大魏女皇,起碼要以天下為聘才夠格啊。


    謹遵君命。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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