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世上的正義都是相對而言的。而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有屬於他的絕對正義。不必糾結於此。”老師這樣解釋了之後,葉黛暮卻依然耿耿於懷。


    月夜確實很美,然而她的心裏還是裝了事情,睡不著。今夜的酒喝得夠多了,葉黛暮醉得有些暈乎乎,依靠在欄杆上。她還是不能理解,還是想要想一個明白。


    “陛下,你在想什麽?”謝璿笑嘻嘻地從窗外翻了進來,還是老樣子,手裏拿著一壺酒。


    葉黛暮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壺,對著嘴灌了進去。嘴裏立刻被一股甘甜的蜜汁灌滿了,結果不是她想的酒,而是蜜糖。“你這家夥喝的竟然,不是酒。明天是要下紅雨了嗎?”


    “陛下,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呀?”謝璿笑著抱怨,抱住她的腰,將她舉了起來。


    “嘿,什麽人?還不就是個大酒鬼。”葉黛暮嘴硬,但是謝璿一動她就晃得厲害。“啊啊啊,不許動。你個混蛋,小心眼。我就說你兩句怎麽了,你要報複我。啊,救命!”


    “維楨,你胖了不少啊。”謝璿又鬧了她一陣,才把她放下來。這句話說完,就被葉黛暮一陣好撓。“胖了,還不許人說啊。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我還在想,老師說的話。我也覺得自己鑽牛角尖了。但是,我就是沒辦法釋懷。”葉黛暮揪著謝璿的衣帶子不肯放。還是忍不住想歎氣。


    謝璿忍不住笑了,他摸了摸葉黛暮的腦袋。“你也知道自己在鑽牛角尖,那幹嘛還要自己為難自己呢。這樣吧。我問你個問題,你就知道了。”


    “好,你問。”葉黛暮抬起頭去看他。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比皎潔的明月更加奪人矚目,叫她一瞬之間恍惚不知自己。不管看多少次,還是會被迷惑啊。


    謝璿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繼續說。“如果有一個人,具有天下之大才,才貌俊俏。”


    “那他愛不愛喝酒呀?”葉黛暮以為他說的是自己,笑著打趣。


    “別打岔。他不愛喝酒,不會武功,也不喜歡享受。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身先士卒。這樣一個人……”謝軒說到一半,被葉黛暮打斷了。“這種人存在嗎?”


    “別管這個,管他成不成,在,我就打個比方。如果有這樣一個人,不是他死,便是我死,你願意誰活下來?”謝璿的話像根箭筆直地射在了葉黛暮心上。


    這個問題曾經真實地擺在了她的麵前,那個時候天平的另一邊放的不是另一個才華橫溢的人,而是整個天下。那時她是怎麽選擇的呢?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邊,謝璿所在的這一邊。因為在她的心上,他重於一切。這便是絕對的公平,對她而言的。


    她確實鑽了牛角尖。葉黛暮終於舒展了眉宇,笑了起來。“好啦,不聊這個了。你今日怎麽喝起了蜜糖?”


    “你是不是傻?這是給你準備的。”謝璿早就猜到了她會奪走他的酒壺。“怎麽樣了,醉酒好些了嗎?”


    “好多了。你要喝嗎?”葉黛暮見他搖頭,便開心得將壺裏的蜜糖全部喝了個一幹二淨。“這個好甜。與我之前喝過的,聞起來都不太像。你從哪裏找了這麽好的蜜?”


    謝璿沒說,笑著將手藏在了袖子裏。葉黛暮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還笑嘻嘻的問他還有沒有。謝璿彈了彈她的額頭。“你這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葉黛暮捂著受傷的額頭,委屈地說。“你幹嘛呀?”


    謝璿笑著翻窗跑了。葉黛暮趕緊趴在窗上,外麵隻有連綿不絕的綠竹林,哪還看得到半個人影啊。


    “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好一個瀟灑不羈的大俠。”葉黛暮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雖然喝了蜜糖,但是盧淑慎還是為她準備了醒酒湯藥。葉黛暮苦著臉,一飲而盡。這這東西太難喝了,又苦又澀,難以下咽,簡直比黑暗料理還要黑呀。喝完趕緊塞了一枚蜜餞甜甜口,葉黛暮見盧淑慎也兩頰微紅,知她也飲了不少。“淑慎,你也喝一些醒酒湯吧。我看你也喝了不少酒,晚上睡覺之時可別貪涼開了窗戶不關。”


    “謝陛下關心,妾知道了。”盧淑慎笑著應了,留下青盞,行禮告退了。青盞為她熄燈,點了安神香之後,溫柔地給葉黛暮捏了捏被角,才坐迴榻上守夜。


    又是三更。葉黛暮摟著眼睛,完全睜不開來,想睡覺啊。昨天喝太多酒了,現在宿醉頭好痛。葉黛暮靠在軟枕上,哪怕是唿吸也會感覺太陽穴的青筋疼得突起。“啊,我以後絕對不幹,這樣的蠢事了。”


    “陛下,先飲了這碗湯吧。青盞快給陛下揉一會兒。這可怎麽辦?”盧淑慎也沒想到酒量還不錯的葉黛暮昨夜居然真的喝醉了。可是行動說話都與平時無異啊。盧淑慎很是自責。


    葉黛暮隻好反過來去安慰她。“無礙,無礙。昨日我已經將公務都處理的差不多了。近來應該也沒有什麽緊急的事情發生?我隻要稍微靜坐一會兒便好了。”


    不過,醉酒的症狀,等她上了朝也沒有什麽改善。但是為了女皇的威嚴,她隻好硬撐了。幸好,今日也是談論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但是剛這麽想,葉黛暮就迎來當頭一棒。


    “陛下,汴州如今流傳了一個童謠:’赤樂、赤樂,陰山上,西出日頭,東無月。‘說這場旱災,乃是……乃是陛下失德造成的。”這位大臣稟報的戰戰巍巍,他的品級不高,雖也是世家出身,但是與那些理直氣壯和葉黛暮對著幹的人還是有些區別的。


    葉黛暮聽了,那叫一個頭疼。恐怕這一次,不是人家陷害的了。最好的實例便是,來刺殺的紅霖。其次是現在百官也沒有以前那般不把她放在眼裏的勇氣了,大抵就是年末歲祭那次,她殺人沾血的模樣令人產生恐懼了吧。也不想想,那次她不提劍,他們誰也活不到最後。算了,別想那麽多,還是先考慮眼前的困難吧。


    頭痛啊。為什麽就不能讓她安靜地宿醉一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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