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黛暮滿心滿眼都是謝璿的身影,星光燦爛卻不及他驚鴻一瞥。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唯美的景色?叫人遺忘時光,沉醉於此。


    直到謝璿輕鬆地跳迴船上,眾人才迴過神來。虞澤倒是不肯相信。就算謝幼安再怎麽神,也不可能會這麽輕易地就抓到它的。不過現實就是喜歡打臉。謝璿把手伸出去,掌心有一條一指長的魚拚命掙紮。說是魚不如說是一條小銀蛇,在微黃的燈光下閃爍著隱隱的光芒。


    “你是怎麽抓到它的!”虞澤驚訝得連聲音也變了。他趕緊小心地將那魚接了迴去,放進一個巴掌大的袋子裏,葉黛暮看到裏麵濺出一些水花。


    謝璿半點沒有要解答他疑惑的意思,自顧自地取了橫波恭敬遞上的發帶將自己的頭發綁了起來。總這麽披頭散發的,也不像個樣子。“願賭服輸,反正你輸了。陽黍,我要你身上所有的東西。現在脫給我吧。”


    虞澤立即捂胸,假作嬌羞狀。“這不好吧。謝璿你也太過分了。明知我這銀魚乃是傳家之物,還要去。就算橫波無礙,這兒可還有維楨呢。你居然要我現場脫給你。”


    “誰叫你在這裏脫,你倒是想。門也沒有。”謝璿麵色不善地掃視他,似乎在考慮事後從哪裏報複才好。


    和這小心眼的謝幼安一起放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虞澤知道自己要是不付出更大的代價,這銀魚八成是保不住的。雖然他是不怎麽在意這種東西,但是要是隨便在打賭的時候輸了,迴去他爹必然是要打斷他的三條腿。想到此時,立時渾身一顫。還是算了吧。出點血就出吧。“五壇梨花白。”


    “沒門。我要與你身上所有東西等值的酒。”謝璿獅子大開口,一點也不客氣。


    虞澤心算一遍,頓時要氣吐血。這家夥算好的吧。若是沒有銀魚,他身上的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頂多一壺梨花白。現在……就是十壇梨花白也不夠啊。更何況,他上次被謝幼安搶走了五壇,現在也隻剩下五壇了。再多,就是上黑市也買不到啊,現任的女皇那是半壇也沒賞賜給誰,這總不能去禦前偷吧。


    雖說他們無法無天,不過有兩個地方他們不敢為非作歹。一是祖宗的祠堂;二就是這宮廷。雖說家裏都有個在朝堂上分量極重的老爹,但是他們可沒有官職啊。要是在宮廷裏做些什麽,八成要被吊起來打,還要關禁閉。


    “最多五壇。幼安,你可別忘了,我現在那是一點存貨也沒有。全被你搜刮了。你好歹給我留點。”虞澤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可惜他遇上的是鐵石心腸的謝璿。


    “十五壇,少一壇都不行。畫個押。”謝璿抱著酒壺,愜意地飲酒。


    不過,那副模樣在虞澤看來簡直就是黃世仁、周扒皮、張守財。“你叫我去哪弄十壇給你,還不如我脫給你呢。”虞澤假模假樣地說。他知道謝璿絕對看重酒多過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銀魚。


    這時候,葉黛暮悄悄地挪到他旁邊,說。“恩……那個我有梨花白。可以賣給你,你要不。”


    “要。說吧,多少錢?”虞澤頓時鬆了口氣。不管這姑娘賣的是真酒還是假酒,反正謝幼安那個重色輕友的家夥絕對不會揭穿的。


    “千金一壇。如何?”葉黛暮有點忐忑不安。她這也是臨時興起的念頭,還沒問過市場價呢。會不會說高了點。要是不要的話,五百金不知道行不行。然而沒等她主動降價。虞澤就興奮地跳了起來,拍板說。“我都要了。你有多少?”


    看來是賣便宜了。葉黛暮懊惱,正要說要多少有多少,卻見謝璿不著痕跡地對她搖頭示意。葉黛暮心領神會。“也就五壇吧。再多真沒有了。”


    “夠了。剩下的再去玉煙樓找找吧。說好了,可別反悔。”虞澤立即爽快地畫押。


    遊戲開始了下一輪。葉黛暮在這幾場遊戲裏,協同幼安,毫不留情地把這群肥羊搜刮了個遍。這油脂實在是厚啊,光是虞澤這個土大款就貢獻了將近七千金。剩下的不必多說,盡是人傻錢多的典例。幾輪遊戲下來,葉黛暮就攢了兩萬金。葉黛暮表示,以後這種局子要常開,簡直是造福蒼生啊。


    在葉黛暮獲得的賭注裏最棒的還是盧子義的騎兵,當然不是給她,就是可以借她玩兩天。葉黛暮差點要蹦到梁子上去,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正當她夥同謝璿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的時候,一聲淒厲的尖叫生生撕裂開滿天迤邐的曲子,插入一段令人心驚的靜寂。


    屋子外麵頓時亂了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謝璿第一個反應過來,抓住一個路過的侍從問道。


    “公子,不好了。船上死人了。”那侍從嚇得滿麵蒼白,聲音都是抖索的。“秦大家在彈琴,突然就倒下去了。服侍的女侍已經慌了手腳。”


    “秦大家,說的可是‘不若凡間靡靡音,停罷一曲九霄空。’的秦玄默?這可不得了,快去叫大夫啊。“聽了名字,這群紈絝裏不少人騷動起來。葉黛暮還在好奇是哪個傳奇人物呢。他們就你推我擠地衝去那屋子看人去了。還是謝璿鎮靜,他特意喚了自己的侍衛去岸上找大夫。


    葉黛暮等謝璿一起走,自然遲了一步。屋子裏麵已經進不去了,在外麵守著,聽說恰巧有一名神醫在場,已經施救了。現在秦大家已經恢複過來。葉黛暮來得晚,那屋子裏的秦大家見不著了。不過,她倒是正巧碰到了那名妙手迴春的神醫。


    明明像是年輕人,卻是一頭白發,說是白發,卻很有光澤,與那些壽命將近的老人家完全不同。他的臉上帶著生人莫近的傲慢,連瞟也不瞟葉黛暮一眼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倒是他的侍衛,看起來很平易近人,半張臉扣著古樸的木頭麵具,嘴角帶笑,望向她的時候眼睛亮得驚人。


    不知為什麽,葉黛暮總覺得那雙眼睛在說著戀眷不舍一般,停留在她的臉上。而她的心髒激烈得跳動起來,像是被擊中了雷電的一瞬間,氣血上湧。


    這微笑,好生麵熟,閃耀得叫人移不開眼,卻又像冬日的暖陽,令人感到溫暖,滿心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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