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燙燙!維楨,你,你,不,您真的是陛下嗎?”白元韶一個用力打翻了碗筷,一麵又用上了敬語,小心翼翼地問道。卻被喚來收拾的侍女打斷。這怎麽也不是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穿的秘密。他一邊讓侍女擦拭,一邊用眼角偷偷打量她。心裏糾結死了。


    自從說漏了嘴,青盞一臉沮喪,毀了陛下的計劃。下次也許陛下就不願再將她帶出來了。她多麽希望可以立功,起碼也要增加一點在陛下身邊的份量。塞北的冬季冰寒刺骨,父親的身子骨那麽弱,也不知能否熬過去。越想,她的臉色越是蒼白。


    葉黛暮倒是毫不在意,一臉歡快地說。”你猜啊。“


    青盞倒是覺得陛下已經有酒了,要是等她清醒了必定會羞惱的。不行,得想個辦法。青盞為了遮掩,強行插入一句。”你是有酒了吧?剛剛誰說了陛下嗎?“


    白元韶冷靜了一下,雖然他喝了三壇,麵頰通紅,眼睛重影,但是他確定他耳朵還沒聾。他堅定地迴答。”沒錯。你說的。“


    青盞莞爾一笑。”你聽錯了。我沒說過。我說的是小姐。“


    “啊,哦。看來我是喝多了。”白元韶居然就這麽被糊弄過去了,傻乎乎地夾起一筷子的羊肉,沾上醬汁,也不顧燙口,直接塞了進去吃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瞪大了雙目。“等等,你真是個姑娘?”


    “是什麽給了你,我不是姑娘的錯覺?”葉黛暮無奈地歎了口氣,那是女子力多麽匱乏,以至於大家一不留神就忘了自己的性別。“你之前不是還叫我姑娘的嗎?”


    “……我大概真的有酒了。”白元韶愣了半天才說。實在是交談起來毫無障礙,就是調笑也不覺得有男女之間的曖昧與尷尬,害得他一直以為維楨就是個長得女氣一些的少年。好吧,這個事實奇怪地震驚到了他。


    葉黛暮憤憤地用軟枕砸他。”滾。滾。滾。“


    謝璿在一旁笑成一團。


    白元韶抱起砸了自己的枕頭,有點小興奮地問。“那小姐,你是哪家的?居然還敢跟著謝幼安光明正大地到落雪宴,你知道這家夥的綽號……靠,什麽東西?酒杯?誰幹……的,好吧,不說就是。你這是要殺人滅口啊,謝幼安。”


    “叫我維楨就好啦。快告訴我他的綽號叫什麽!反正他不說,肯定也有其他人知道啦。別這麽小氣嘛?”葉黛暮笑眯眯地調戲道。看謝璿瞪著白元韶的樣子,簡直像要殺人,氣嘟嘟的真是有趣極了。


    “恩,維楨。”白元韶突然有些小心翼翼起來,畢竟對方是姑娘家,還是正經人家的小姐。可是沒過幾分鍾他又忘性大,歡快起來。“維楨,你還是算了吧。這家夥實在是太小心眼了。咱們得罪他沒好處啊。”


    敢當麵說他小心眼,謝璿眯了眯眼,手指輕動幾粒花椒神不知鬼不覺地沾在了白元韶夾起的羊肉背麵。然後看著白元韶扭曲到極點的表情,麵不改色地問。“管微這是怎麽了?這個白酒燒蝦很好吃,嚐嚐這個,維楨,你會喜歡的。這涼拌紅菜苔也很入味。不錯。”


    “謝謝。我嚐嚐。有點辣,但是很爽口,配這羊肉湯再好不過了呢。好棒。”葉黛暮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歡快地吧嗒吧嗒吃了起來。


    兩個人吃得開心。完全不顧被花椒嗆住的白元韶。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喊出來。“麻麻麻麻!幼安,一定是你搞的鬼!”


    “有證據嗎?”謝璿毫不愧疚,理直氣壯地反駁。


    “沒有,就憑你是謝幼安,十有八九就是你這小心眼報複的。好啊,來吧,一報還一報,接受我的懲罰吧。”這逗比哪來的?葉黛暮目瞪口呆地望著白元韶。隻見他快速地對她喊。“維楨,這家夥江湖人稱花間玉郎君,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說的就是……呃!”


    葉黛暮眼睜睜地看著那牆麵上的掛畫掉落,正巧砸在了白元韶頭上。但是這個飄落的弧度完全不符合物理啊!葉黛暮努力保持視線,不叫自己去瞟謝璿。怎麽想,這家夥的嫌疑最大。哇靠,哇靠,武林高手。但是轉念就在懊悔,她是不是也有啥地方得罪他了?仔細想想,還真不少。救命!


    ”這畫也真是,沒掛牢啊。“謝璿捏著小酒杯,直直地望向白元韶。


    ”是,是啊。“白元韶冒著冷汗,違背本心地說。這家夥真的小心眼到家了。被卷軸這麽一砸,酒也醒了。白元韶這才猛地想到,在自己麵前的不是平時胡吹的兄弟,這可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救命!我的臉麵。


    “維楨,我剛剛是胡說八道的……就當沒聽到吧。”白元韶滿頭冷汗。


    梁上人捂嘴偷笑,不過,說老實話一個老頭子做這個動作還真是一點也可愛不起來。


    “又是一個笨蛋。我師侄是這麽好欺負的。”湛兮道人抹了把汗說。想當年他對小師侄說水裏有魚,騙他學會踏水無痕。後來他那保養了三十年的胡子就這麽一次被收割了。想起來都是淚啊。


    白元韶夾了一筷子羊肉,沾了沾醬碟。“羊肉還是配這醬才好。我家吃的醬料搭配完全不同。隻是這北山居的醬料是個秘方,可惜,可惜。”


    梁上的湛兮道人又喝了一杯,趁著眾人不注意,又將酒杯扔了下去,穩穩當當地到了謝璿桌上,丁點響聲也沒有發出。謝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斟滿酒又扔了上去。


    葉黛暮倒是沒什麽感覺,不過是個配方,就是在宮裏那些老方子,她也一嚐便知。那是餓多了,每一口食物,她都心存感激地仔細品味,這不是很容易就能吃出來嘛。她用幹淨的筷子頭沾了沾醬碟,想了想說。“芝麻炒香後用石臼磨得半碎。用了上好的醬油作為底,醬豆腐和韭菜花為輔,蝦油、料酒少許。恩,可能還放了些陳年老醋調和醬油的鹽津味。”


    眾人癡癡地望著她,愣了很久,還是謝璿先反應過來,撫掌大笑。“厲害啊。小廝,快去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吧,有人破了他的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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