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黛暮愣了片刻,立即答應了。“好。這件事情就交給青盞去做。”


    她突然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誤區。她本來就不是什麽足智多謀的人物,竟還妄想用自己的思維去揣度所有人。如果照這個趨勢下去,她必然和曆史上那些自以為是的家夥一樣,死在自己的愚蠢上了。


    還好,還沒到那個地步。葉黛暮慶幸地想。嘴裏含著飽滿的杏子,茶會的主題又順利跑偏了。“說到玄公,你們誰見過他嗎?”


    “沒有。玄公性情灑脫,最喜山水,一年來沒有幾天是呆在上京的。妾等都被圍在這宮閨之中,怎有機會一睹他的風采。”青盞說的話引起了周遭女孩們的連連讚同。


    “那你們怎麽對他這麽推崇?”葉黛暮有些吃驚,她以為隻有她這種出不了門的土包子才沒見過謝晉奕。沒想到大家都沒見過。


    “那當然了,玄公都已經過知非的年齡了,妾等怎還能如二三十年前那般容易見到他呢。何況玄公是出了名的愛逍遙自在,最是厭惡宮廷紛爭的,自然也不會到這宮廷裏來。妾等就更見不著了。”雲瀾說笑道。


    “不,妾見過,在這宮廷之中。大抵也就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十三年前……”盧淑慎放下手中的茶盞,輕歎了口氣。


    “怎麽?難道玄公名不副實?不會吧?”眾人皆是不肯信。


    “怎麽會!當然是日兮朗朗,月兮姣姣的名士,其風姿卓越,豈是妾這蒼白的語言能形容得了的。隻是……”盧淑慎立刻反駁,卻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怎麽了?”葉黛暮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十三年前。她才三歲吧。按理說也該有記憶了,然而現今迴憶起來,隻剩下坐在一個肩膀上在院子裏瘋跑遊戲的印象了,連那肩膀的主人都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也許是哪個奴仆,也許是那個後來將她遺忘的父王。


    盧淑慎望著葉黛暮,半天沒有言語。葉黛暮以為她並不想說,於是很體貼地轉移了話題,沒多會,便解散了茶會。等葉黛暮熟睡後,今晚不守夜的盧淑慎卻還是沒忍住到了她的床前守著她。


    “盧大人怎麽來了?”霽曦打了個哈欠,說道。“您別擔心了,我已經為陛下準備好溫水和蜜,如果她醒來便遞上。被子剛剛看了,並沒有淩亂。陛下睡熟了。”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隻是,隻是盧淑慎想起來,十三年前那件震驚朝野的意外,這意外的主人正與陛下息息相關。若是沒有這一遭,陛下也許不會受那麽多苦。可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副局麵了吧。


    盧淑慎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這一夜葉黛暮不知怎的竟夢到了那日坐在謝璿的馬上,狂風鼓噪地迎麵而來。可是漸漸地,夢境變得有些奇怪。她變成了一個孩子,坐在後麵的也不是謝璿,而是一個稚嫩的少年。那少年披著大紅的披風,一手護著她,一手牽著韁繩,爽朗地大笑著。


    視野突然變化。她坐在了馬車裏,被一雙纖細溫暖的手臂摟在懷裏。那少年騎著馬走在外麵,他掀開簾子,衝著她歡喜地喚道。


    “暮暮。”


    那聲音仿佛是從腦海深處響起來的,溫柔得叫人融化在其中。可是為什麽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啊!車軸斷了,馬車頃刻便要倒塌,然後昏暗的視角不停地翻滾。最後那是少年欣慰的笑容,和自己撕心裂肺地呐喊。


    “我喊了什麽?他究竟是誰?”葉黛暮用手掌捂住臉,努力地思考。但是她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內心像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她潛意識地害怕,自我掩蓋起來了。


    季節的轉換總是快到讓人應接不暇。還在適應三伏天的高溫,傍晚卻已經開始刮起冷風了。葉黛暮正在思維散漫地想著,眼前卻落了一片枯黃的葉子,慢悠悠地像隻蝴蝶,翩翩地飛舞著。已經是秋天了嗎?


    “是啊。已經是秋日了,正是魚肥美的好時候。近日要開了落雪會,你可要來?”從梁上翻下來的謝璿已經令大家夥提不起精神了。第一二次他這出現,還是很好地吸引了一陣驚唿,不過,過個一二十次也就沒什麽新奇的了。


    “你別當這裏是你家別院好嗎?”葉黛暮毫不客氣地衝他翻了個白眼,沒有半點顧忌。換做任何人也都不會嚴肅對待這個裏外不一到極致的二貨的。


    看外表,男神;看內在,男神經。


    “我知道啊。是你家後院。恩,你家正廳,別管那麽多了,去不去?我可是給你報上名了的。這宴會上可有很多青年才俊。我以為你會感興趣。”謝璿笑眯眯地靠在欄杆上衝著外麵還沒反應過來的薑瑛揮了揮手。


    薑瑛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氣勢洶洶,一把抄起自己腰間的大刀狠狠抽向謝璿的腦袋毫不留情地。謝璿挑了挑眉,動也不動半分。葉黛暮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那刀柄速度飛快,甚至還帶著可怕的殺氣。


    一切快得像一道光束,卻又慢得像一片落葉。葉黛暮還沒來得及唿氣,那刀柄竟就這樣停下了,隻差一個指頭的距離便要將謝璿的腦袋開上一個血窟窿。謝璿似乎早就料到了,笑嘻嘻地轉過頭來將那刀柄移開。“別擺出那麽可怕的表情。我隻是來發邀請函的。”


    “無召闖宮,攜帶刀器入殿,處於陛下的上位處……按律夠你斬首幾千次了。”薑瑛冰冷著一張臉,簡直都可以看到散發的寒光了。


    葉黛暮趕緊和稀泥。“我無事,薑瑛將軍不必那麽緊張。也多謝將軍,這小人就該好好治治了。”


    被葉黛暮如此一說笑,薑瑛雖然並沒有笑起來,但那鐵青的臉色終於好看些了。謝璿一點也不介意地上去,裝作一副殷勤的模樣要替他將刀掛迴腰間。薑瑛當然毫不留情地推開了他,沒有絲毫猶豫地離開了。


    “等等,青年才俊?你要給我做媒?”葉黛暮還沒搞明白他的意圖,反問道。


    “做什麽梅?還沒到梅花開的季節吧。”這是葉黛暮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什麽叫雞同鴨講。


    盧淑慎給他們泡茶呢,被這兩句話給逗笑了。謝璿還是聽到她笑,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做媒,那宴會也不怎麽邀請大家姑娘啊?等等,你是個女人……恩……”


    這兩個停頓,叫葉黛暮聽得這麽難受呢。


    每次見麵都想幹翻我毒舌的心上人,怎麽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帝投喂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饗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饗君並收藏女帝投喂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