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民以食為天


    “不,我真的好餓。”葉黛暮真想不顧形象地捂住肚子走,可惜那樣的話,盧淑慎一定會教育得她懷疑人生的。她隻好挺直著身板,威嚴無比地走著,不過這個形容詞也隻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坐在椅子上的葉黛暮看起來真的不太好了,臉色很是蒼白。盧淑慎焦急地說。“陛下,還是叫太醫來吧。”


    “不用了,我是真的餓了。”葉黛暮趴在盧淑慎身上撒嬌。“求吃飯,淑慎,我餓死了。”


    “陛下,這樣太沒有形象了。”盧淑慎一邊這樣有氣無力地教訓她,一邊趕緊催著人送午膳過來。“陛下,早膳用得也太少了。”


    “太熱了,我沒有食欲。”葉黛暮眼巴巴地看著門口。等青盞帶人提著午膳進來的時候,盧淑慎都看到葉黛暮的眼睛變綠了。“陛下,這樣還是要太醫來診脈吧。若是陛下苦夏,那就糟糕了。”


    “好吧。好的。能不能先吃飯……恩,用午膳。”葉黛暮快要按耐不住自己了。“今天中午吃什麽?”


    雖然餓到極致了,但是葉黛暮還是想說要是這個時候,端上烤製的或是湯類,或者是蒸的東西,她寧可餓下去。恩,除了烤煮蒸,這個時代好像料理也沒有別的做法了,啊,救命。葉黛暮很是膩味地想。


    不過,慶幸的是並不是。青盞先端上一個海碗,說是海碗在皇宮裏也隻是稍大一些的碗罷了,依然精致得叫人心顫。碗裏是碧綠的麵條,看著就叫人口齒生津。葉黛暮立刻就饞得不行。


    接著,青盞又端上幾碟配的小菜,一碟醃醬瓜,一碟涼拌萵筍木耳,一碟切開了的鹹鴨蛋。看起來有些寒磣,但是不得不說這些菜都來得剛剛好。葉黛暮用筷子一卷,一口吃得腮幫子鼓鼓的。


    盧淑慎倒是想說教,但看她吃的這麽香也就沒有開口了,轉過來教訓青盞。“這是什麽菜色,禦膳房是怎麽迴事,竟敢怠慢至此!你也是,怎麽不說說他們?”


    “不,盧大人。這是妾的主意。”青盞半蹲下去施禮請罪。“妾見陛下對早膳歎氣,想是天熱,陛下咽不下這些燒製的食物。妾想若是端上些清涼的食物,陛下會更有胃口些。是妾僭越了。”


    “哎。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無錯,下次我沒有考慮到的事情,你就替我補上。不過,在那之前,若是可以,你也要多與我商量。這膳食很合陛下胃口不錯,但隻這些菜色也太不合規矩了。”盧淑慎這樣教她。就是為陛下考慮,也要考慮一下宮規戒律。


    “是妾考慮不周。”青盞立刻說道。但是成功了。她的內心有些小雀躍,被盧淑慎看了出來,又教訓了一通,才將她放走。


    這邊葉黛暮已經將碟子上的東西吃得一幹二淨了,連裝飾用的香菜葉子都沾了碟子上的醬汁吃光了。“好久沒吃的這麽飽了。”然後她不可抑製地打了個嗝,被盧淑慎看到了。結果嘛,嚶嚶嚶。


    “稟陛下,薑瑛將軍在門外等候。”語嫣從外頭匆匆走了進來,行禮說道。


    “快請他進來。”葉黛暮知道一定是老師托他帶信來了。盧淑慎和一幹侍女迅速地將多餘的東西撤下去,清理幹淨之後,還給葉黛暮整理了妝容,才將薑瑛喚了進來。葉黛暮實在是受不了這些繁文縟節,但若不遵守,恐怕被接見的人也覺得沒有被尊重吧。


    薑瑛一身鎧甲,卸下頭盔架在腋下,大步走了進來,豪爽地半跪行禮,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陛下,臣有話說。”


    這是標準的屏退左右的婉轉說法。葉黛暮雖然信任大殿上的侍女,但卻不敢將所有人的性命都寄托於自己的直覺。她現在就是一艘風雨中的小船,上了船的人都將自己的性命綁在她這不太可靠的舵手身上了。


    房間裏隻剩下葉黛暮和盧淑慎了。薑瑛瞥了一眼盧淑慎,定了定,上前一步,低聲說道。“陛下,謝大人托臣傳話。大木巷中有一老書生,乃是平煬帝時的太學士。曾教導過今日的長平毅王。在上京的才子之中非常有威望。”


    葉黛暮越聽,嘴角越是帶笑。這不就是昨天霽曦妹子說的那個人嗎?他們還真有默契。“陛下?”薑瑛奇怪她為何笑。


    “無事。隻是這位老先生才華橫溢,像我這樣的,恐怕對方看不上眼吧。老師他可有辦法。”葉黛暮笑著問。


    “謝璋大人說,這位老先生有一幼子,十分不孝,沉迷六博戲,已輸了一百四十九兩。”薑瑛對他很是看不上。不過,葉黛暮還有一個問題。“六博戲是什麽?”


    薑瑛解釋了一番,葉黛暮就懂了,原來就是賭。怪不得,這一百四十九兩,照她這個最高水準吃,也要吃上一旬。“那老師的意思是讓我替他還賭債?”葉黛暮很不舒服,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字。


    “不。此乃葉曦瑧之計。”薑瑛頓了頓,繼續說。“葉曦瑧乃西平懷王之子。是目前唿聲第二高的繼承人。”


    什麽繼承人?哦,真是傻,除了王位還有什麽需要民意呢。這麽說這個老先生先是長平毅王的啟蒙老師,再被西平懷王世子盯上,最後還有她這個皇帝,還真是搶手呢。“葉曦瑧是希望給這個老先生一個恩惠,然後在關鍵時刻坑那長平毅王一把,還是想借機籠絡上京才子呢?”


    薑瑛聽完,對葉黛暮更有信心了。她竟能從這麽一件小事,看得如此遠,可見並非目光短淺。薑瑛繼續說。“這謝璋大人沒說過。但謝璋大人說,接下來的事情,還需要陛下自己思量。”


    “好吧。老師還有別的囑咐嗎?”葉黛暮先將此事按下。


    “謝璋大人說,那賭場乃是長平毅王的謀士蔣伯庸暗中開的。”薑瑛這個消息,令葉黛暮不由地皺起了眉。看來這老先生還真是被網在網子裏了,四處都是埋伏,一步一個坑,到今天還沒有掉到坑裏還真是很了不起啊。


    等等,那老先生真的一點也不知曉嗎?葉黛暮懷疑,如此被眾人重視的大儒,不提其他,就是要賣人情給他的人應該也不少才是啊。如果這老先生知道的話,還能這樣還能安穩地走到現在,也真是神人。


    可是若真這般大智若愚的人物,她要怎麽樣才能說服對方呢?以她的才華?開玩笑,她連字都沒識完,更別提其他了。還是從吃的方麵著手吧。希望他是個愛吃甜食,和藹可親的老人家就好了。


    薑瑛傳完消息就離開了。葉黛暮一邊思考一邊練字。然後沐浴睡覺。恩,還要加一樣,從今天起青盞開始給她講解如何作詩啦。青盞坐在床榻下,用低柔的聲音說。“陛下,作詩首先要學會對仗。”


    這樣說了以後,葉黛暮就開始聽她念。“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雷隱隱,霧蒙蒙,日下對天中。風高秋月白,雨霽晚霞紅。牛女二星河左右,參商兩曜鬥西東。十月塞邊,颯颯寒霜驚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漁翁。”


    “陛下,今日就先背這一部分。等陛下將對仗學會,再學會韻律,作詩也就不難了。”青盞如此輕鬆地說道。葉黛暮隻好一遍一遍地聽對方念,一遍一遍地跟著念,然後再自己背。等燈熄滅,一切終於歸於安靜。


    盛夏還是有些炎熱,帳子不遠處是一座海棠鑲玉竹漆五屏風,屏風後頭就是一整座冰山,還有專人搖動扇子將涼風傳過來。葉黛暮的床早就鋪上了涼快的竹席,隻是還有些難耐的燥熱。她在床上翻了兩翻,也沒能熟睡,剛有點睡意,窗外竟有了惱人的亮光。


    幾乎是同一時刻,殿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守夜的緋柒急忙忙地喚了一個小侍女問話。葉黛暮察覺到了不對勁。難道又是刺客,才消停沒幾個月呢。她立馬坐了起來,問道。“外頭出了什麽事情?”


    “陛下,是太極殿那邊喚了太醫。”太極殿,又是皇太後。葉黛暮一下就被驚醒了,立刻穿上鞋子,從床邊的架子上摘下重鷹。“快去把淑慎叫來。還有薑瑛將軍。”緋柒聽完,立刻快步走了出去。葉黛暮想了想,還是叫剩下的侍女為她更衣。


    太醫……這麽晚了,不像是在做戲。皇太後就是要做戲,也得等滿朝文武都在的時候做啊。這黑燈瞎火的點,誰管她呀。若不是做戲,那便是真的病了。是皇太後病了,還是玉真郡主呢?其他人是絕輪不到半夜叫太醫的待遇的。


    葉黛暮有些黑心地想,要是皇太後真的病了,那才好。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呆在這宮裏一日,就像是在她枕頭底下藏了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哪天就爆炸了。可要是玉真郡主病了,那可就糟透了。皇太後一定會更癲狂的,倒是她一定會被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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