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臨倏爾冷笑:“得到我幹什麽?試毒.藥麽?”


    “我不會讓你死的!”白熙著急忙慌的撩開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串紅黑相間的佛珠,語氣快速急切的說道,“魔石之力可壓製你體內的封神,我會救你的!”


    看著白熙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湧上了她的心頭,令她如墜冰淵般寒冷,渾身顫抖不止。


    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感瞬間席卷了靖臨。


    區區兩塊魔石,就足以毀滅了整片九重天,若是將其中一塊嵌入自己的心髒呢?


    忽然間,她想到了初雁的爹,神衛初衷。


    初伯伯被煉製前,也是這麽恐懼麽?


    霎時間,靖臨的麵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了一層,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視線也逐漸模糊了,不斷地朝後極力退縮著自己的身體,想要遠離白熙這個惡魔。


    看著靖臨的模樣,白熙又急又怒:“我說過,不會……”


    言及至此,一道犀利無比的劍氣夾雜著肆意殺意突然朝著白熙當頭劈下,白熙神色一凝,抬手抵擋,與此同時一道黑紫色光罩瞬間由白熙手腕上的佛珠發出,如盾牌一般及時的幫助白熙抵擋下了這兇猛的一襲。


    靖臨驚慌扭頭,而後劫後重生般激動大喊:“師父!”


    此時此刻的獨孤求醉一身殺氣,身上與劍上都沾滿了血跡,不隻是別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一看就知道是從昆侖山戰場上一路砍殺過來的。


    聽到靖臨的唿喊後,獨孤求醉一把從地上抓起了靖臨,就跟拎小雞一樣拎著靖臨的後領,隨手一扔,便將靖臨扔給了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一旁的初夫人和大內總管小總,同時罵道:“小兔崽子現在知道叫師父了!不是你喊死胖子的時候了!”


    靖臨熱淚盈眶:“那都是初雁喊得!”無論身處何地,無論發生何事,靖臨時刻不忘栽贓嫁禍初雁。


    “清隨閨女!帶她走!”言畢,獨孤求醉再次執劍襲向白玦,為靖臨離開爭取時間,同時左手扯下了纏在腰間的一方鼓囊囊的黑色布包。


    初夫人聽完獨孤求醉的交代後,立即和小總一起將被封神折磨的渾身無力地靖臨攙走了,隨後一行三人急匆匆的來到了九重天後方的洗濯江邊。


    此時此刻,烽火動亂的九重天,隻有洗濯江畔未被戰火波及,保持著原有的安詳與靜謐。


    來此之後,初夫人同小總一起讓靖臨坐在了地上,而後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的同時,初夫人往靖臨懷中塞了一個布娃娃。


    那是一個女娃娃,和初雁帶走的那個大小相同,布料相同,就連做工手藝都一樣。


    而後初夫人對靖臨說道:“雁兒帶走了一個男娃娃,和這個女娃娃是一對的,名叫心有靈犀偶。”言及至此,初夫人的眼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幾分懷念,“原來是明月閣的鎮閣之寶,當年雁兒他爹為了哄我開心,就把這對娃娃給我了。心有靈犀一點通,這一對娃娃會感知彼此的位置,它能帶去你找初雁。”說完,初夫人還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你倆可別給我丟了啊,雁兒他爹就給了留了這倆娃娃。”


    聽完初夫人的話,靖臨的心頭,突然有了股不好的預感:“奶媽,你要幹什麽啊?”


    初夫人嗔怒道:“還叫奶媽呢?你早該叫我娘了!快,叫一聲讓我這個老太婆聽聽,等我見了雁兒他爹,也能顯擺顯擺。”


    靖臨驚急交加:“你要幹什麽啊?!”也是在這時,靖臨才突然間注意到了身旁的小總。


    此時的小總不再是一身藏藍色的內侍服,而是穿著她的龍袍,右手手腕上,還帶著那串浸了封神的平安珠。


    小總看到靖臨的目光時,還靦腆的撓著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才生來命賤,就算是穿龍袍也沒神君的樣。”


    靖臨的心頭猛然一沉,霎時間,心頭悲愴至極,隨後哽咽不已的咆哮:“你們到底要幹嘛呀?!本君還活著!都要造反麽?!”


    越說,靖臨心頭的悲愴就越沉重,說道走後一個字的時候,她近乎泣不成聲。


    她還是神君麽?


    她算是個什麽神君?


    靖氏用血換來的江山,她守不住。


    君父與母後用命換來的安定,在她手裏丟了。


    她最愛的人,因為她痛不欲生。


    如今她身邊僅有的親人,也要為了她去犧牲。


    靖臨啊靖臨,你到底算是個什麽神君?


    你就是整個靖氏的罪人,是個死有餘辜的亡國之君!害人害己的掃把星!


    靖臨望著初夫人和小總痛哭流涕,心如刀割般疼,不斷地搖頭哽咽:“你們擅作主張!本君不同意!我不同意!”


    就算是要死,該死的也是她這個愧對列祖列宗的亡國君!


    初夫人伸手用袖口擦擦靖臨臉上的眼淚,依依不舍得看著她說道:“小臨子,乖啊,不哭了,我和小總也不單是為了你,還為了我的雁兒,你要是出了什麽事,雁兒這輩子就完了。”


    小總跟著點頭啊點頭:“奴才伺候您這麽多年,早就知道您跟神衛大人的事了,況且您跟神衛大人平日裏帶我不薄,小總總要做出點什麽迴報神君和神衛大人,而且奴才命賤,死就死了,但是神君,您不一樣,您活著比我活著有價值,奴才相信您終有一日會重奪九重,那到時候奴才不就名垂青史了麽?”說著說著,小總的語氣還驕傲了起來,“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奴才要選第一種。”


    靖臨望著從小伺候自己到大的內侍大總管,心口再次如刀絞般疼。


    她從前,總是會嫌棄小總笨,幹什麽事都咋咋唿唿的,但是她怎麽也想不到,往日裏那個一驚一乍的笨小總此刻竟然會如此平靜的談論自己的生死。


    她現在才開始後悔,往日裏怎麽就沒對小總再好一些?怎麽就沒對他多一些耐心與關心?


    小總覺得自己對她好,自己到底哪裏對他好了?


    一點也不好……


    就在靖臨再次瀕臨崩潰之際,獨孤求醉風馳電掣般的趕了過來,看到麵如冰凍的靖臨之後,獨孤老胖神色猛然一沉:“小臨子怎麽迴事?”


    初夫人急忙答道:“中了封神,鈞哥說解藥被毀了,要極高修為的神力壓製才行。”


    言語間的暗示十分明顯,獨孤老胖當即會意,沒有絲毫猶豫的立即盤腿坐於靖臨身後,抬掌抵至靖臨後心處,將神力源源不斷的注於靖臨體內。


    靖臨隻覺得一股暖流由心口處而發,順著渾身血脈源源不斷的流經全身,在抵抗刺骨寒意的同時,將原本被封神凍裂的血脈一絲絲修複。


    隨著獨孤求醉神力的不斷注入,封神帶來的那股躁動不安的寒意逐漸趨於平靜,最終徹底被壓製,靖臨的身體也在漸漸變暖,刺骨的疼痛隨著封神的銷聲匿跡而偃旗息鼓。


    獨孤求醉幾乎耗盡了自己的畢生修為才將靖臨體內的封神壓製,運功結束的時候,他本想著用手撐著地麵站起來,可誰知剛微微抬起了身體,一股暈眩的感覺猛然襲上大腦,導致他眼前一黑,再次栽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總見狀立即去攙扶獨孤求醉,以防他坐不穩倒下。


    靖臨猛然迴身,此時此刻獨孤求醉的麵色比紙還要蒼白,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冒了一頭的冷汗,看上去無比的虛弱與憔悴。


    靖臨的視線再次模糊了,含糊哽咽的喚了一聲:“師父……”


    獨孤求醉擺擺手,氣若遊絲的說道:“廢話少說,把為師的懷中的儲物袋拿出來。”


    靖臨聽後立即去拿,雙手帶顫。


    看著靖臨將儲物袋攥在手裏之後,獨孤求醉先深吸幾口氣恢複體力,隨後艱難開口:“裏麵裝著星盤和那三塊被封印了的魔石,你帶著這幾樣東西,去找初雁。”言畢獨孤求醉望著靖臨,微微一笑,滿含讚許的說道,“為師迴來晚了,但也略微聽說了最近一些時日裏九重天發生的事,小臨子,不要自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九重今日之劫都是定數,殺破狼雖然重聚,但你還活著,貪狼星依舊不啟,靖氏氣數不盡!”


    靖臨緊攥著手中的儲物袋,望著獨孤求醉邊哭邊點頭。


    獨孤求醉再次艱難的吸了幾口氣,隨後才說道:“小臨子,你必須要找到初雁,讓他陪你一同去尋找開啟護君大陣的方法。初氏的血脈不一樣,在護君大陣的周側,很有可能布有石鬼藤所設的防禦陣,隻有初氏的血才能避開石鬼藤!”像是怕靖臨聽不明白,說完後獨孤求醉再次補充道,“石鬼藤是初氏用血養得妖藤,這次去山海界,為師特意去了尋了當年的祭台,隨後在山海界內發現了五個祭台遺跡,五遺跡皆位於煞眼之位,且大部分遺跡周圍,都有石鬼藤的滕根,也就是說,這五塊魔石,很有可能是白氏當年號令初氏設下的!所以你必須去找初雁!”


    方才他與白熙打鬥之時,從腰間撤下的那方黑色布包的料子是特製的,裏麵放的便是一根長長的石鬼藤。


    雖說魔石為極煞之物不懼石鬼藤,但終究是在石鬼藤中被封了二十餘萬年,麵對石鬼藤的時候,總是會產生怯意,獨孤求醉用這根藤條打散了白熙的佛珠,然後以劍術擊退了白熙,才得以擺脫他來洗濯江畔尋靖臨,交代後事。


    此時此刻,靖臨的腦子裏早已一片混亂,不論獨孤求醉說什麽,她都隻能哭著點頭。


    獨孤求醉滿是不舍得望著靖臨,長歎了一口氣:“小臨子,為師不能再教導你跟初雁了,你們兩個以後,可不能偷懶啊。”言畢,獨孤求醉抬手一揮,將自己的那柄隨身攜帶四萬年之久的黑色長劍扔進了洗濯江。


    劍落江中的刹那間,劍身倏爾變寬變長,如一葉扁舟便漂浮於漆黑無比的洗濯江之上。


    像是預感到了什麽,靖臨的眼淚在瞬間決堤了,望著眼前的三人,不停地搖頭啊搖頭。


    獨孤求醉急道:“玄念阮遲早會追過來,你快走!”


    像是驗證獨孤求醉的話一般,他的話音落下不及片刻,南方的樹林外便亮起了重重火把。


    這次白熙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昆侖山被攻破後援助九重天的兵馬來的。


    於情於理,他都要活捉神君靖臨。


    初夫人見狀一把將靖臨給扯到了長劍之上。


    靖臨渾身神力被封與常人無異,再加上被抽了神筋,身體虛弱至極,所以無論如何掙紮,都拗不過初夫人,在她剛踏上船的那一刻,獨孤求醉心意一動,長劍如離弦之箭般載著靖臨飛速劃去。


    望著正在被戰火摧殘的九重天和洗濯岸畔的親人們,靖臨的情緒在瞬間崩潰了。


    身為神君,她所守護的江山易主,而如今,她還要再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僅有的的親人們為了護著她去死,她還有什麽臉活下去?


    國破家亡的君主,憑什麽去苟且偷生?憑什麽去踩著親人們的屍骨苟且於世?


    是她引狼入室,以致仇敵白氏死灰複燃,踏平九重。


    是她對不起神界的黎民百姓,對不起靖氏與初氏的列祖列宗!


    亡國君,不該活著!


    而就在靖臨準備投江自盡以謝亡國之罪的時候,初夫人的聲音突然傳至她的耳畔:“小臨子,算我求你,好好活著,不然雁兒這輩子就完了。”


    靖臨突然渾身一僵。


    再下一瞬,如噩夢重現般,她看到自己的眼前燃起了一片熊熊烈火,轟轟烈烈的染紅了整片天際!


    從這次的魂火,雖抵不上萬年前的那把壯烈,但也足以封鎖了整個洗濯江畔,隔絕白熙所帶來的全部兵馬。


    刹那間,靖臨的腦子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拳,天靈蓋都快要被砸碎了,砸的她昏天黑地,劇痛難耐,而心口處像是被刀捅穿了心口般,鈍痛感瞬間襲遍整片胸膛。


    再下一瞬,靖臨猛地噴出來的一口心頭血,眼前突然一黑,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般轟然跌倒在黑色長劍之上。


    ……


    卯時,破曉,無方城,月華街。


    熙熙攘攘的長街之上,明月閣那座三層小樓前人頭攢動,男女老少裏裏外外的圍了好幾圈,熱熱鬧鬧的議論著什麽。


    歐掌櫃被這番熱鬧聲給驚動了,出門一看,小脾氣立馬就上來了——打哪來這麽多湊熱鬧的?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


    當即衝出門去,一邊驅趕人群一邊喊道:“散了散了都散了!”


    看熱鬧的人們瞅著有能力解決問題的人來了,立馬讓道,然後,歐掌櫃的就看到了大路中央躺著一位身穿龍袍的落魄小青年。


    小青年長得不錯,白白淨淨的,但此時似乎受傷是了,嘴角和龍袍前襟都染了不少鮮血。


    但最吸引歐掌櫃注意的還不是小青年本人,而是小青年手裏抓著的那個娃娃!


    慧眼識珠的歐掌櫃當即眼前一亮!別看人落魄,手裏的東西還真挺不錯啊!


    再一看,呦,這娃娃,怎麽和我們老板的那個這麽像啊?


    再再一看,呦呦呦!這不一對麽?


    而就在歐掌櫃的自己在心裏呦個沒完的時候,旁邊的路人甲忍不住開口了:“掌櫃的,你不是想趁人之危,占人便宜吧?”


    歐掌櫃的這才發現自己一不留神就把人家娃娃給抓手裏了。


    有那麽一些些的,小尷尬。


    偷拿人東西,不符合他明月閣掌櫃的身份與地位啊!


    於是乎歐掌櫃當即正色道:“我堂堂明月閣大掌櫃!能幹出來這種齷齪事麽?”然後歐掌櫃的曲頸向天歌……啊不,是仰臉大喊,“老板啊!咱門口躺了個快死了的要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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