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怎地來都來了,也不來喝杯酒熱鬧熱鬧?”


    那聲音隔得遠,徐明薇隻聽著耳熟,一時沒認出她是誰來。但人家招唿了,不說一聲掉頭便走,也不是個道理。她隻好上前,等看清楚了,倒寧願自己沒經過湖邊一遭。


    “寧慧姐姐又是什麽時候來的,怎地都沒人說起一聲?”


    她一雙眼睛掃過全場,楊家的,木家的,秦家的,俱都在列。再看主座上坐了的人,也正冷著眼兒看著她,臂彎上俯著個婦人打扮的,徐明薇一時還沒認出她是誰來。但看到她麵上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和嘴角那一抹要笑不笑的譏諷,電光火石間倒和昨夜跪倒在自己麵前的薛氏掛上了勾。


    傅寧慧這才看了一眼傅恆,一邊抱住了她的手臂要把她往亭子裏頭推,一邊笑道,“哥哥定是昨夜做新郎做得快活過了頭,竟連咱們要來慶賀的事情都不跟大嫂說一聲,該罰,該罰!”


    徐明薇心底一聲冷哼,也懶得跟她打這些個夾槍帶棒的機鋒。雖說是個出了閨閣的,這樣當著外男調笑自己哥哥的房裏事,也是她臉皮厚。徐明薇要叫她難看也容易,做出一副好大嫂的模樣當著眾人麵兒,故意提點一番就行。


    第二卷 第238章 縱使舉案齊眉


    但徐明薇真心連多看一眼這些男男女女都懶,隻用了幾分巧勁兒脫開她的牽製。傅寧慧不死心地還要上前來帶,被秦簡瑞輕聲喝住,解圍道,“阿慧,外頭太陽大,你才病好,別又曬壞了,快些進來。”


    傅寧慧看看他,又看看徐明薇,忽地似知道了什麽隱秘一般,神秘地朝徐明薇眨眨眼,到底是聽話地又在秦簡瑞邊上坐下了。


    傅恆一直努力克製著自己,目光卻貪戀地往徐明薇身上瞧去,隻一眼,便將她身形牢牢刻進了眼裏。昨天那匆匆一瞥,竟沒發現,原來她痩了這麽多。這些日子,她是不是也有幾分想念自己?


    心裏止不住的後悔。早知道數日的堅持敵不過一眼,他也就不會一時衝動,買了薛氏進門。其實當時在二門上聽到婉容說徐明薇給自己燉了雞湯,傅恆已經有些動搖,卻仍然跟中了降頭似的,還是將那頂花轎抬進了她的院子。神差鬼使。說的大概就是昨日的他吧?


    卻也幸虧他真把花轎抬進了院子,才曉得自己心底對她的那一點點期盼,永遠都不會實現罷了。


    他要她的心,徐明薇要的,卻不過是個正室的名分,隻要沒危及到她的位置,他身邊有多少個女人圍著,她又豈會在乎?傅恆隻覺得自己一顆滾燙的心,在冰天雪地裏遊走,教她碾碎成了冰渣。便是勉強粘湊在一塊兒送了她,隻怕她也隻會嫌棄地看上一眼,扭頭走開罷了。


    可歎自己,自負才華,想要的從來都是信手拈來,不費吹灰之力。如今竟栽在一個視他為草芥的婦人手裏,要生不能,要死不得。縱然心中想徹心扉,痛定斷情,對方隻涼涼的一眼,帶著些許漫不經心,便教他再嚐一迴求之而不得的掙紮自厭之苦。


    傅恆此刻心裏焦灼炙熱,轉過無數念頭,在旁人眼裏,也不過瞬間光景,仍是那個抱了美妾,帶了些敵意與正妻對峙的風流才子罷了。


    楊天元怕徐明薇會鬧了起來,到時候大家臉上也不好看,笑著打了圓場道,“燕真說嫂夫人這會兒定是在躲閑,大夥兒才不好擾了您的清淨。這次來也是大家臨時起意,算是給府上賀個喜。叨擾之處,還望嫂夫人海涵,不與咱們幾個粗人計較。”


    徐明薇半轉了臉,側身作了個禮,算是迴了他的揖,淡聲說道,“你們一番心意,說叨擾卻是嚴重了。雅客不煩主,我這個不速之客,便先退了。”


    秦簡瑞看了一眼傅恆,卻是催著他出聲的意思。傅恆冷冷迴看一眼,莫名吃起他的飛醋來。都已經娶了他妹妹,心裏竟還惦記著前頭的。


    楊天元見徐明薇真要走,連忙起身相留,卻被薛氏扯了袖子,懶洋洋笑道,“姐姐這就要走啊,真不留下喝一杯解解乏?卻是楊相公帶來的陳釀,有冰鎮著,正味美來著。”


    徐明薇猛地迴轉過身來,冷眼看了傅恆,笑道,“前頭還沒問了你,這都是哪兒買的人?”


    徐明薇一張俏生生的臉兒含了怒意,眸子裏燃著熱火,卻比她平時溫吞吞沒個脾氣的模樣來得有人氣的多,傅恆一時看得癡了,也忘記了反應。


    徐明薇朝碧桃一個眼色,後者立刻上前捉住了薛姨娘的後頸子。事出突然,桌上眾人都沒反應過來,隻眼睜睜地看著碧桃左右開弓,劈裏啪啦地就甩了薛氏兩個大嘴巴子。楊天元原本也是救得的,但想著一個女子而已,力氣再大又能大到哪裏去,再說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便忍住了沒動。不想,兩個嘴巴子打完,那薛姨娘竟是滿臉高腫,吐出一嘴的血沫子來。


    “這兩個巴掌,是叫你好好記著。一,你許是忘記了,昨夜我分明同你說過,要叫我奶奶,我徐家總共七個姐妹,上到王妃,下到學子正妻,我也是排行最小,卻沒你這樣一個的妹妹。”徐明薇這話說得一個髒字不帶,卻是包含了最惡毒的意味,分明在說薛氏骨子輕賤,要做人妾。


    楊天元聽著這話,便忍不住笑了聲,也曉得時候不對,連忙憋住了。


    “二,這座上的,除了你,都是相公的至親摯友,是客。你不過是個奴才,不守著奴才的本分,竟也敢攔著客人,張起自己臉麵來了。看來這一遍女戒是抄少了的,不至於教你時刻規矩了自己。到明日午時前,抄個十遍送來我屋裏,給了門上的就行了。”


    說完這話,徐明薇看也不看她一眼,朝碧桃說道,“扔個一兩銀子給她,叫門上的請了大夫,要是養不好破相了,叫人牙子再換個來。”


    碧桃高興地應了一聲,從自己荷包裏頭解了一枚銀子來,扔到桌上聽了個響聲,拍手笑道,“痛快!”


    徐明薇好笑地看她一眼,忍了責怪,又朝座上眾人規規矩矩地做了個禮,笑道,“家裏新來的沒有規矩,一時倒忍不住處置了,還望各位莫要見笑了。”


    第二卷 第239章 縱使舉案齊眉


    主仆兩個一前一後走得幹脆利落,留下身後亭中眾人皆是一陣麵目青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薛氏是還沒恍過神來,就被碧桃揪著打了兩個大耳瓜子,這會兒耳朵裏頭還在嗡嗡作響。臉上疼得厲害,見眾人臉色似乎也在隱隱笑著自己,不禁委屈地抱住了傅恆的手臂,半真半假地哭道,“爺,奴一時行錯惹了姐姐生氣,可姐姐也不該當著您的麵兒就打了奴啊,姐姐這眼裏可還估計著半分爺?”


    傅恆迴頭看她,卻是滿眼冷漠,說道,“才挨的打,又是忘了?你沒資格喊她姐姐。”


    薛氏麵上便是一滯,隻好收了眼淚委屈道,“奴記著了。可是爺,奴家自小也不認得自個字,那十遍女戒奴抄不出來啊,到明日豈不是又要挨了奶奶的罰。爺,您說這可如何是好?”


    薛氏想著昨天夜裏他握著自己手寫字的溫存,有心提起這茬軟了傅恆的冷臉,卻見他一臉吃了蒼蠅的惡心模樣,一把就將她推了開,竟是扔下眾人大步走了。


    木啟舫看看秦簡瑞,又看看楊天元,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秦簡瑞無聲歎了口氣,手上一暖,卻是傅寧慧笑著握了他的手。


    “你放心,我會幫你。”


    她聲音壓得模糊不清,秦簡瑞一時沒聽清,以為她是安慰自己不用替傅恆他們擔心,也朝她溫潤笑笑。


    楊天元掀了衣擺,長笑一聲,“酒不醉人人自醉,有趣!有趣!”竟是兀自走了。


    有人帶了頭,眾人也各自起身離去。獨留下薛氏青腫著臉,呆愣愣地看著一桌美酒佳肴,剛剛明明眾人還捧了她,敬她一杯新納酒。怎地這會兒人都走了個幹淨?一時撫著臉又想起昨天夜裏他待自己的溫柔,還以為這一生總算有了個指望,卻不知道夢原來醒得這樣快。


    薛氏也不知道自己在亭子中枯坐了多久。等到她院子裏的下人來收拾酒菜,個個憋了笑四處避走,還是伺候她的康婆子看不過眼,一把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


    “姨奶奶也要知道些規矩,咱家奶奶是個再好處不過的性子,隻要不頂撞了她,把住了爺兒,還怕往後日子沒個出息的時候?是人啊都張了一雙朝前頭看的眼睛,過了的事兒就教它過去,還想它做什麽!”


    薛氏猛地一抬頭,眼裏倒起了幾分希望。論樣貌,她的確比不過徐明薇,但她有的手段,卻是她拚死也比不了的,誰叫她們這些養了做妾的,自小便是鑽研了這門功夫的呢?是個帶把的總逃不過!


    康婆子見她眼裏又恢複了神采,放心不少,指點著眾人將亭子裏收拾妥當了。等人都走了,才從袖子底下掏出一錠銀子來,掂了掂重量,足足有一兩之多哩。她眯眼笑著往荷包裏偷偷塞了,要不是她眼尖,隻怕這一兩銀子也輪不到她白得了了。心裏不禁又是一聲冷笑,就那麽個扶不上牆的貨兒,還想跟正院那個比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一時唱著曲兒得意地迴了。


    卻說傅恆怔楞楞地一路走著,不提防,竟是走到了自家院子跟前。守門的婆子正兩兩捧著瓜兒吃了,見著他也是一陣驚訝,連忙甩手擦了個幹淨,堆著笑臉起了做禮,“爺可是要進去?”


    傅恆抬頭看看自家院門上頭的匾額,晴風院,上頭一筆一劃,都是他扶了她的手題上去的。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作何想,也不知真見了她又該說些什麽,竟是一聲苦笑,又搖著頭走了。


    等人走遠了,應婆子才偏頭小聲說道,“莫是撞了邪了吧?”


    接口的那個仍舊是頭也不抬,冷笑了一聲,“失心瘋了而已,管得他!咱們自己吃瓜。”


    第二卷 第240章 縱使舉案齊眉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地過去,到九月傅家為嬌嬌擺下一場百日宴,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悉數到場。連著秦王府送了賀程不說,晉王府和趙王府上竟然也派了得臉的管事送了長命鎖來。


    徐明薇過後看了程儀,便使了碧桃去鋪子上傳了話,晚間果然送迴消息,如今京裏盛傳天順帝聖體違和,連民榜都放過一迴,要遍尋了名醫。據說是個風症模樣,一痛起來隻恨不得目眥盡裂。太醫院上下看了個遍,也全說不上個由頭來,隻能吃些緩和藥丸止著。


    倒難怪留京的王爺們,蠢蠢欲動了起來,徐明薇暗暗想道。迴頭叫婉柔收了禮單,又歎,那唇膏生意,傅恆果真和人做了起來。有秦王的人罩著,辦事效率也快,這樣精細的東西,短短幾個月,竟也真教他們給仿製了出來。青秧那個冷頭腦的,還問她要不要也跟著風,去尋了匠人仿上一仿。


    婉容看她臉色,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小心翼翼對問了一句,“奶奶,爺過來看馨姐兒,這會兒正在院子裏,您要不要也出去見見?”


    徐明薇看她一眼,歎了口氣,“他是給了你多少銀子,迴迴來都要特特地問我一聲?”


    說罷,到底是放了信件起了身,往外走了去。


    傅恆正抱著嬌嬌逗樂,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地拋著,那小人兒也不怕,隻睜著黑葡萄的大眼兒,高興地手舞足蹈,隻聽得一片鈴鐺脆響聲。


    “你仔細些別傷了她,小孩子骨頭都沒長好呢。”徐明薇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傅恆轉過臉來,直愣愣地盯著她眉眼瞧了,末了才從嗓子底下悶出一聲,“嗯,我仔細得。”


    嬌嬌這會兒已經很曉得認人了,聽見徐明薇的聲音,便想扭著臉兒來找,一邊嘴裏啊啊叫著,就是要她抱。


    徐明薇一看見她那小臉兒,心早就化成了一團,連忙上前從傅恆懷裏接過了孩子。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交接中一雙手竟摸進她的袖口來,她抬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那手才默默退了去。


    隻是光裸的手臂上還殘留著他手掌炙熱的溫度,一時激起她身上無數雞皮疙瘩。當著傅恆的麵兒,徐明薇也不好露了怯,強忍著不適將孩子抱離了他一些。


    “聽說前些日子你大姐姐給你寫信了?”傅恆目光往她身上一繞,看見嬌嬌正隔著衣裳啃著她的胸口,將她胸前沾濕了一片。他無聲地吞了一口唾沫,再也轉不開眼來。


    “嗯。倒是收到了一封。說了她夫家一些許熱鬧事,還說今年添了個小的,也取了個薇字做名。”


    徐明薇說完,抬頭才發現傅恆的眼神變了,忍不住乜他一眼,微微側過身避讓。嬌嬌卻不肯歇,小手還要往她衣服裏頭扒了,一副不喝道奶不肯罷休的模樣。這個坑娘貨,徐明薇往她小屁股上輕輕拍了拍,迴頭同傅恆說了一聲,卻是自己抱了孩子迴屋去喂奶去了。


    進了屋解了襟口,終於心願得償的嬌嬌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地方,滿足地閉了眼睛,小嘴一呶一呶地吸得那叫一個用力,右手還死死扒住了徐明薇胸口,一副十足的護食模樣。


    徐明薇忍不住又拍了一下女兒的小屁股,笑著點了她的腦袋,“你個小吃貨,餓死鬼投胎的。”


    迎頭卻是一片影子蓋下,她還以為是婉容進屋來了,一抬頭,滿臉的笑容便凍了住。


    傅恆背著光站在她跟前,一雙眼睛仿佛著了火,直勾勾地盯住了她看。那眼神,她分明熟悉的很,當時他們還要好時,他想要她的時候,總是這樣一幅要吃人的模樣。


    徐明薇有些害怕,他們交惡的日子實在太久,傅恆與她,幾乎像個陌生男人。她抖了聲音朝他說道,“你出去。”


    傅恆不理她,卻朝她俯身下來。徐明薇側頭便要躲,教他先捏住了下巴,卻是不得不抬起了臉。


    懷裏抱著嬌嬌,她也沒地方躲。徐明薇心裏正在猶豫,要不要趁此咬了他。傅恆卻隻輕輕在她唇上吻了吻,便放開了手,臉上神情竟比她臉上的還來得可怖。一臉受了極大驚嚇的模樣,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奪門而逃。


    徐明薇教他這番舉動弄得懵了。真新鮮,占了別人便宜的倒是一副貞潔烈女模樣!她心裏冷笑過一迴,低頭和嬌嬌貼了臉,眼裏一片冷清。


    第二卷 第241章 縱使舉案齊眉


    傅恆這一迴抽過風,倒是許久不曾再來。徐明薇也樂得清閑,成日圍著孩子轉,連著房師傅來看了,都笑她已經完全是個小婦人模樣,隻怕連毛筆頭朝著哪裏下都忘記了。


    徐明薇送走了房師傅,倒反思過一迴。她近來的確是隻把心思花用在了孩子上頭,如此是好也是不好,合該給自己留些空閑時間的。由此之後,白天裏她除過幾次喂奶,倒騰出手來重握了毛筆練字。心想難怪電視劇裏那些太太小姐們動不動就要跪在佛堂抄了佛經,這內宅日子悠長,除了閑話打嗑,繡花撲蝶,也就這攏長的佛經能教人心神安穩,在寂靜中尋出一片天地來。


    這一日她正歇過午覺,懶懶散散地起了穿衣,婉容卻忽然帶了個人進來,打臉一看,正是後院的櫻桃。


    她屋裏的向來守規矩,如非事出緊急,婉容絕不會沒她的允許,便把後院的人給放進屋來。因此徐明薇也沒出聲怪罪,攏了衣裳問道,“是後頭出了什麽事?”


    婉容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奴剛剛在外頭撞見了櫻姨娘,她有重要的話同奶奶說了,事情來得急,又怕教人看見了先有了提防,奴隻好直接帶了人進來。”


    徐明薇頜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直接朝櫻桃說道,“你有什麽緊要的,便在這兒說了吧,我聽著呢。”


    櫻桃頭也不抬,隻說了一句,“東邊院子裏的,有兩個月沒有換洗了。”


    徐明薇手裏正捏著茶碗蓋子吹了氣,聞言手上便是一頓,緊了聲兒問道,“這事兒你又是怎麽知道的?說的人可是個能信的?”


    櫻桃知道她聽進去了,心底便是一鬆,這迴事情要是真的辦成了,那她就算是在徐明薇這兒真真正正地遞上了投名狀,是徐家的人了。


    因而正色說道,“這事千真萬確,奴是親耳從東邊院子裏的康婆子嘴裏聽到的。奶奶要是不信,可以暗地裏使了人去問那康婆子。薛姨娘自上迴教奶奶打過,和康婆子倒結下些情誼,平日裏也將她視作心腹,因此這事兒叫康婆子看破後,薛氏也沒否認。這兩個月交上來的換洗小衣,全是她割破了手臂放的血。前頭或許是婆子們忘記給熬了避子湯,也或許是那薛氏自己狡詐,暗地裏吐了。如此算著日子,也是快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再拖下去,隻怕孩子打不了。”


    徐明薇曉得她的意思。不是說月份大了怕傷著母體而不打孩子,而是怕王氏或是傅恆真的有心存下這個孩子來,生個女兒倒還好,若是個兒子,占著庶長子的名分,隻怕日後也是一大心頭之患。


    王氏在她娘跟前說得好好的,誰曉得到最後她會是怎樣一個選擇。還有傅恆,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經過他授意才懷了的,又肯不肯把這孩子給落了胎去?徐明薇從來不是一個賭徒,她不會拿著自己未來孩子的前程去賭這一分的人性。思量間,她腦中一時亂做一團,隻恨不得那薛氏便在眼前,能一腳踢了孩子下來。


    她忽地被自己這一瞬間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來。什麽時候,自己竟也成了這樣冷血計較的嘴臉,能說笑間就定下一個還未成型的孩子的生死?一時又覺著自己聖母,這世道原本就是這樣,強者為尊。薛氏不過是一個賣身為妾的,便該守著自己的本分,不要指望了原本不屬於她的東西。既然貪心伸了手,那就怪不得旁人執著刀,狠心將那走過界的手指,一根根地給砍斷了!


    婉容見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兩眼茫茫然不知顏色,心裏也慌了神,連忙上前扶著她在床上坐下,說道,“奶奶,要不要奴去家裏通報一聲,讓太太來替你做了主?”


    徐明薇黯然搖頭,說道,“我自己的事情,件件都要鬧著大人們做了主,又有什麽意思。罷了,全都是命數,我認命便是了。”


    一時又笑著朝櫻桃看來,說道,“你迴去吧,這迴還是多虧了你,才不叫我吃了這啞巴虧。”


    那笑落在櫻桃眼裏,隻剩了無限淒涼,倒惹得她也是一陣眼眶濕熱,連忙低頭避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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