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後一個。若是徐明薇今天沒有玩上這樣一出手段,自己拿了正室範兒將綠珠紅珠給處置了,沒人能說她一句不是,也沒人能說她一句是。事情出在她院子裏,誰能真說得清楚當時狀況如何?再多的證明,也隻會在王氏心中落下一個欲蓋彌彰的印象罷。王氏那人徐明薇看得很是清楚,平時處得再好,但凡出點什麽事,翻臉便不念舊情。像綠珠紅珠這樣位份的丫頭,傅恆便是隨手打死了,王氏恐怕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叫徐明薇打上一個嘴巴子,隻怕心裏還要怨徐明薇下了她的臉,眼裏沒有她這個婆母呢。


    所以她才特意留著人給傅恆處置了。要打要賣,都是傅恆做的決定,終究算不到徐明薇頭上來。所以,不管站在青梅身後的人是出於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終究是要失望了。


    十棍子很快就打完。行家法的朝傅恆交了差,轉身就收拾起家夥什要趕著重新入庫。滿院子的下人看完熱鬧走的走,散的散,唯有綠珠紅珠屋裏伺候的幾個小丫頭躲在迴廊後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礙著主子在場,並不敢上前來無端端受了牽連。


    樹倒猢猻散。


    徐明薇忽地就想起這一句來。她冷眼看了天井邊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兩人,擱在往日也並不乏與她們示好的下人吧?然而卻沒一人敢上前來幫著料理了,就算是蓋件衣服也好……


    她抬頭朝傅恆說道,“既然該受的也都受了,也別教人說了咱們埋汰人。讓她們屋裏的丫頭抬了人迴去,別個沾了病,倒不好發賣了。”


    傅恆應道,“既如此,便聽你的。來人啊,把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先抬迴院子去,讓婆子仔細看緊了,到明日發賣前別有個好歹。”


    底下躲著的小丫頭們這才敢湊上前來,喊人的喊人,止血的止血。等人抬走了,灑掃的婆子往地上那麽倒水一衝,白玉般的鵝卵石便如被雨水衝刷過一般,幹淨地喜人,任誰也瞧不出前一刻,這裏還濺了血肉,浸過熱淚。


    徐明薇看那婆子的動作看得出神,直到傅恆拉起她的手,她才驚覺他叫過她好幾聲了。


    傅恆還以為她被嚇到了,歉疚道,“怪我的不是,竟沒體諒了你,可是魘著了?莫怕莫怕,隻是小小教訓一頓,出不了人命哩。”


    徐明薇怔怔地點了點頭,看在傅恆眼裏卻是更加心疼了,摟在懷裏溫言哄過一陣,見她臉色漸暖,才放了心。


    第二卷 第026章 縱使舉案齊眉


    這一晚對傅家許多人來說,都是一個極漫長的夜晚。


    綠珠紅珠兩個被抬迴院子時人都是暈的,婆子用力掐了人中才見醒。迷迷糊糊地到後半夜,兩人一前一後地發起燒說起胡話來。因著有傅恆一句話在那裏擱著,婆子們也不敢就這樣撒手不管了。按著平日裏下人吃的藥抓了兩副熬了,半喂半逼地讓兩人喝了下去,發了汗,還道或許就好了。


    婆子們忙了一宿,皆鬆泛下來,擦洗過便各自倒頭睡了。卻不料早起再去屋裏看綠珠和紅珠兩個,卻是早沒了氣息,連身子都冷透了。嚇得那婆子一聲尖叫,兩股顫如篩糠,一個支持不住跌坐到地上,不一時,便引來了一屋子的人。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為首的婆子嚇得失了心,嘴裏還在不住地喊。


    王氏離得近,是最早到的,聽著那婆子亂喊,皺著眉頭便看了心腹薛婆子一眼。薛婆子便拉了吳婆子,一人一邊地將那作亂的給架了起來,啪啪幾個耳刮子下去,屋裏這才終於沒了聲音。


    傅恆院子裏的事情,王氏昨天晚上就聽說了個大概。但聽著綠珠和紅珠兩個實在是鬧得不像話,兒子本來也就不喜歡她們兩個,發賣了便發賣了罷,並不打算過問。卻不想這一大早的就有來報喪的,著實晦氣!要不是知道昨天晚上讓人動手的是傅恆,而且隻打了十棍,王氏都要懷疑是不是出自徐明薇的手筆了。


    “屋裏的人,一個都不許出去了。你去請了吳大夫來看看,究竟是怎麽迴事。”王氏朝著薛婆子和吳婆子說了,又對大丫鬟銀屏囑咐了,“去,看看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起了沒有,將人都叫過來。”


    三人各自領命而去。


    銀屏進到寧心苑,傅恆和徐明薇卻是起了的,正在偏廳中用早飯。聽明了她的來意,徐明薇便要起身跟去,傅恆拉住她道,“左右人都已經沒了,也不急在一時,有娘她們在那邊盯著呢,出不了岔子。先將這碗蓮子羹喝了,今天隻恐還有的奔忙。”


    徐明薇見他堅持,正好合了她的心意。便當作看不到銀屏臉上的焦色,複又坐下,穩穩當當地端碗喝湯。


    銀屏心裏著急,卻又礙著傅恆不好相催,好不容易等到兩人都用歇住了。到了後頭卻是連吳大夫都已經到了,已經驗看過了綠珠紅珠兩人的病症,正在撥弄著昨天夜裏煎下的藥渣。


    王氏看見傅恆和徐明薇來了,並未開口與他們說話,隻盯住了吳大夫的動作,仿佛她也識得那些個藥渣子似的。


    見吳大夫深深皺眉,不發一語的樣子,王氏漸漸失了耐性,追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吳大夫搖頭,歎道,“就是因為沒有任何不妥,老夫才看不明白,看不懂了。”


    進屋這麽些時候,傅恆早已經將床上兩人的死狀看在了眼裏,聞言不解道,“區區十個板子,也不是天寒地凍的日子傷了根底,沒了一個還能說是不幸意外,這兩個齊刷刷地沒了,其中沒有貓膩?斷然說不過去……”


    吳大夫也是如此想,那兩個通房身上的棍棒傷他都仔細看過,是用過傷藥也是止住了血的。兩人半夜裏起燒也是正常,受了驚嚇有之,體弱風寒有之……然而婆子煎的藥方子也是完全沒問題,可活生生的人就這麽沒了。實在沒道理,也說不過去。


    第二卷 第027章 縱使舉案齊眉


    “老夫實在眼拙,看不出什麽蹊蹺之處,夫人您看這事兒,要不要報與老爺聽了,找個相熟的仵作看看?”吳大夫遲疑了片刻,試探道。


    王氏淡淡地撇了他一眼,說道,“芝麻點大的事情,不必煩擾了老爺。這兩個丫頭福薄自己受不住,讓人收拾妥當了好生送走了便是。”


    這意思就是要不了了之了。


    吳大夫點點頭,說道,“夫人說得極是,那老夫這就先告辭了,迴頭再開個平安方子來。”


    王氏頜首,下巴朝著薛婆子一點,讓她送了吳大夫出門,迴頭又問起傅恆昨天晚上的經過。


    其實王氏已經讓吳婆子都打聽齊全了,如今當著麵再問一遍,卻是打著細看了徐明薇反應的主意。


    傅恆不疑有他,簡單幾句將昨天的起因經過都說了一遍。徐明薇在他邊上站著,神情自若。王氏偶爾幾個眼神飄過去,她也是穩穩地接住了,並不顯得心虛。


    倒是個沉得住氣的。


    王氏聽完了傅恆的說辭,沉聲道,“到底是伺候過你一場的,如今人就這麽沒了,也不好與她們父母老子交代。等上兩日托人去叫了她們家人,好生撫恤了罷。”


    聯係上吳大夫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徐明薇便聽明白了。大戶人家碰上這樣的事情,多半不願惹了麻煩。家奴雖是賣了死契的,但朝廷明文規定了不許輕踐人命。這上有政策,下就有對策。碰上家奴暴斃這等說不清楚的官司,就尋個相熟的大夫開個幾天太平方子,拖過三五天才對外宣稱說是久病不治去了的。厚重撫恤了其家人,隻要無人追究,如此也就省下了不少麻煩。


    原本綠珠紅珠屋裏伺候的,王氏讓人拿了身契,叫來牙婆,轉手便發賣得遠遠的。最早發現兩人(屍)體的叫馮婆子,卻是個積世的家奴,輕易也賣不得,王氏讓人好生看管了關了三天,再放出來就老實了。


    如此綠珠紅珠二人的事就算被揭過了去。過後幾天,徐明薇聽傅恆偶然說起,綠珠的兄嫂來領了人迴家,給了一兩銀子,扶了棺材千恩萬謝地走了。紅珠的家人卻是逃難逃散了的,給了幾個閑漢兩吊子錢送到城外亂葬崗上好歹挖個坑給埋了。迴來交差還笑,原來前頭扶了棺材而去的兄嫂哭得傷心,卻也是個肚裏狠的,隻將親妹的(屍)首孤零零地扔在崗上,連個淺坑都不曾挖了埋。


    管事的聽著也覺著不忍,又拿了兩吊子錢讓那幾個閑漢去將綠珠給埋了。多開銷了銀錢,管事的迴來便報與傅恆。傅恆聽完也是嗟歎,爹親娘親,不如黃白之物更親。這世間果真有將骨肉親情看得天大的,也有將其視作芥子般輕小的。


    傅恆暗中卻是托人相查過的,也不見綠珠紅珠(屍)首上有什麽異樣,最後也隻能歸咎與兩人身子太弱,經不起打罷。心裏又覺得慶幸。好歹是兩條人命,當初若是由徐明薇動的手,不說他娘要心裏怪罪了她,家裏家外落下個心狠手黑的名聲來,便是她自己,小小年紀隻怕也受不住,夜夜驚啼。


    第二卷 第028章 縱使舉案齊眉


    也難怪傅恆會作此想。徐明薇自那天見了王氏,從綠珠紅珠屋裏出來,精神便有些恍惚的樣子。傅恆還怕她是被綠珠紅珠給衝撞了,尋了個機會在王氏麵前一頓遊說,畢竟是暴斃的,又是走得不安寧,隻怕日子久了什麽事情都要往這上頭去說就說就,到時候亂了人心,才叫真的不好。


    王氏心裏一合計,覺著也有些道理,便點頭應了,讓管家去壽山寺上請了法印和尚來,做了場超度的法師,以敬亡靈。如此下人當中說起來也好聽,主家心慈,連著身後事都幫著辦了,倒比那親哥嫂來得妥帖些。


    徐明薇知道這場法事,其實是傅恆為著她能求個心安做的。心裏感激的同時,也覺著沉重,無從排解。


    那天她一進到屋裏,原本並沒覺得有什麽異樣,但在吳大夫撥弄藥渣子的某個瞬間,她忽然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香味,似曾相識。徐明薇當時還以為是誰身上熏的香,並未在意。過後才想起來,當時屋裏隻有王氏吳大夫等幾人,下人身上是不許熏香的,吳大夫身上隻有藥草味道,傅恆和王氏也不用那香味……徐明薇這幾天絞盡了腦汁迴想,到底是在什麽場合下聞到過相同的味道,冥冥中覺著這個十分重要,可偏偏她就是想不起來。落在傅恆的眼裏,卻被解讀出了另一番味道。她也無從解釋,那一抹淡淡的香味,與他說了,他也隻會笑她魔障了罷。


    如此鬧騰過半個月,除去在頭一場法事上有見過青梅和櫻桃露臉,來給綠珠紅珠燒紙錢元寶,後頭倒安靜,不刻意打聽,都聽不到兩人的動靜。


    老賴家的冷笑道,“如今倒乖覺,也知道出了事要夾住尾巴,安生一段時日哩。”


    婉容聽了抬眼笑道,“這一個一個的,再安生,也總有跳出來的一天。嬸子且瞧好了,遠不了。”


    婉柔嗤道,“什麽個東西,咱們(奶)奶又不是那等容不了人的,老實些,還有她們的好日子過過。心眼楞壞楞壞的,等著好果子吃!”


    說完又飛了一眼悶聲坐在一邊做帕子的婉儀,故意拉了碧桃與自己一起坐了,指桑罵槐道,“可歎還有些眼瞎的,上杆子地要學了那些個壞心眼的,自作自賤!碧桃妹妹,奴看你眼睛就亮敞,是個好的。”


    碧桃聽出婉柔說的不是什麽好話,但說的反正不是自己,便笑眯眯地應了,“奴打小眼睛就好使,婉柔姐姐你盡管放心。”


    婉儀氣得跳將起來,一把扔了手裏的針線活,看看婉容,又看看婉柔,前者似乎完全沒聽見動靜似的,頭也不抬一下;婉柔卻是拿眼輕蔑地看了她,仿佛看什麽髒東西似的。婉儀心裏憋著氣,冷聲道,“原想著到底是姐妹一場,你們明裏暗裏地拿話譏諷了奴,奴也當作耳旁風過了便是。卻原來一味忍讓了也不討你們的好,如此便當作不相識罷,割舍了便是。以後你們走你們的陽光道,奴跟前便是刀山火海也自己受著,不消你們操心看熱鬧。”


    這是要徹底撕破臉了。一時間屋裏靜悄悄的,誰也沒說話。


    婉儀在屋裏待不住,拿了針線便往外走,尋摸著坐到樹下去繡。不想剛一出門,迎頭便撞進了傅恆懷裏,一時又喜又羞,還不待她表情,就被傅恆嫌棄地用力推開了。


    “這屋裏的規矩也得好好緊緊了,哪有丫頭這樣隨隨便便就往爺們懷裏撞的,讓人瞧見了還當我們家是有多輕浮!”傅恆冷臉朝老賴家的招唿了一聲,又問道,“你們(奶)奶可在裏頭歇覺?”


    問罷卻是不等老賴家的迴答,徑直脫了外袍便往裏屋走。徒留身後婉儀受了眾人譏笑,一張俏臉又青又白地站在那裏,半晌迴不了神。


    第二卷 第029章 縱使舉案齊眉


    徐明薇午覺一向睡得淺,早聽到外頭的動靜起來了,抬頭便見傅恆揚著笑臉進來,好奇道,“甚麽好事,瞧把你給高興的。”


    傅恆挨到她床邊,喜色道,“還記著前些日子跟你說過的大千先生嗎,就是遠山兄的先生?”


    徐明薇腦子裏過了一下,才將人都對上了號,點頭道,“怎地,這迴讓你尋著了?”


    傅恆說道,“卻是早迴了京,隻是客居在遠山兄家,訪了幾迴都說又出門去了。今天早上總算是碰上了,說了一迴山水,頗有進益。本想著做一迴東家,請了大千先生好好暢飲一番,可惜大千先生推說精神不濟,沒能全了這樁美事。卻是約了我明日再去,還可帶了畫作以求點評。我的乖乖,你瞧著我帶了那幅去才好?”


    徐明薇心裏笑他原來還有這樣一麵,跟追星的見了偶像一樣,倒也可愛,哄道,“也不急於一時,到明日還早著呢。你先挑了滿意的出來,再問了爹爹的意思罷,我這眼拙的,並不認得好東西哩。”


    傅恆便笑,“讓我爹挑?也虧你想得出。我爹那大老粗,對著醬缸上的字都能叫一聲好,是好東西也叫他給埋沒了。還是你勞累些,替我過過眼。”


    徐明薇心想,要是房師傅在就好了,這上頭她才是行家。卻不成想人是這樣不經念叨,剛落了這樣的心思,婉容便歡歡喜喜地闖了進來,傅恆正要皺眉罵人,一個兩個的今天都這樣不知規矩避退,便聽得婉容喜道,“(奶)奶,您當是誰個來了?!竟是房師傅上門來了!”


    徐明薇聽著便從床上跳起,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要往外頭跑,虧得傅恆即使抱住了,皺眉道,“便是去見天王老子,也沒得光著腳去了的道理。”


    婉容趕緊過來幫著穿了鞋,又替她梳了頭,勉強能見客了,才放了徐明薇出門。


    傅恆心裏還奇怪這是誰上家來了,讓他這小媳婦歡喜成這樣。出來到廳中一看,下頭坐著個三十上下的婦人,麵色微青,看著便似有什麽不足之症的樣子,兩眼倒十分清明精神,渾身上下說不盡的風流做派,讓人一見便心生歡喜。


    傅恆心裏還在驚歎,徐明薇已是迎了上去,又驚又喜地拜倒。房師傅連忙上前來扶起,笑道,“原是來你家避難的,不嫌添了麻煩就好,如何受得起這等大禮。”


    徐明薇奇道,“先生如何有此一說?”


    邊上同房師傅一起來的還有伺候她的小丫頭青青,聞言嘟嘴道,“都是那不知恥的杜明堂,也不知道聽誰說起了房先生家底豐厚,竟厚著臉皮來討要故去兄長的遺物,張嘴便要五百兩銀子,倒不如去搶了合適!”


    徐明薇聽著糊塗,問道,“杜明堂又是哪個?”


    房師傅看了青青一眼,並不叫她說,“杜明靜是我故去夫君的名諱,那杜明堂隻是個遠房堂兄,早就失了來往。月前忽的尋上門來,說是要替杜家討迴夫君遺下的五百兩家產,也是可笑。你娘後來出手將他趕了走,隻怕他還要來鬧。我便自賣自身,做了你的嫁妝投靠上門來了,喏,身契在此,你是收也不收罷?”


    徐明薇簡直哭笑不得,接過身契一看,果然是蓋了官府大印的,以天啟律法,家奴不得蓄私產,以後那杜明堂就算再來討要那子虛烏有的五百兩,也無從討要起了,因為連弟媳婦本人都已經是別人家的家產了呀。


    徐明薇收了身契,苦笑道,“先生何苦為著那痞子作踐自己,上官衙與他對峙了便是。”


    再說區區五百兩,她們徐家又不是出不起,真不願意上公堂拋頭露麵了,私底下了結了,寫張兩清的文書也能解了此節……徐明薇還未想完,又聽房師傅淡聲道,“唯小人難纏。這等事又不是那樣容易說得清楚的,今日五百兩拿了,後日又來拿一千兩,給是不給?唯有將他的路都斷了,才能放了心。”


    第二卷 第030章 縱使舉案齊眉


    徐明薇心想,那也犯不著來自賣自身做了“嫁妝”來傅家啊,在徐家不是住著更舒坦些。這才想到,是了,房師傅必是不願意白白在徐家受了贍養,加上賀蘭氏也有心在傅家替她多張羅個幫手,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應了房師傅所求罷。


    她眼眶便是一熱,好容易才鎮住了心緒翻騰,展眉笑道,“如此也好,您這一來,學生有不明白之處,也不會兩眼一抹黑地沒人問詢了。眼下就有一件用得著先生的,先生且先坐下歇歇腳。”


    轉頭又對傅恆說道,“我家先生別的且不說,一手好字叫人驚才絕豔,更是描得一手好丹青。有這麽一座真佛在此,與其讓我幫著挑了,還不如拿來與我先生看了,更得大千先生心意。”


    傅恆也是聽說過房素衣的名號的,心中暗歎難怪甫一見麵就覺著此人氣質如蓮,原是房懷山之女。聽了房素衣和徐明薇的對話,心中又驚又喜,別人請也請不來的,如今倒成了他家的家奴。雖然傅恆也不打算以家奴的身份慢待她,但是知道這人從此以後便常住他家,不得遠離了,心情總歸是不一樣的。因此徐明薇才一提起,他便笑著應了,往書房去挑揀合適送與大千先生過目的字畫。


    房師傅見傅恆終於走了,才拉了徐明薇雙手細細看了,問道,“聽你娘說你們兩個還沒日子圓房,我原本還當他是作勢討好了,如今看來也還有幾分真心在。隻是我看你眉間一股愁色,可是碰上了什麽為難事?”


    徐明薇先是搖頭,不意將自己還不做準的事情說了,徒添旁人煩惱。但房師傅是哪樣人,豈會被她隨意糊弄了去,當下便冷了眉眼,說道,“果真是離了些時日便將先生拋在腦後了,旁人皆道人走茶涼,誠不欺我。”


    徐明薇忍不住苦笑道,“先生真是折殺我也!如何作此想,這些日子家中的確是出了些事情,隻是如今都已經解決了,其中有些細節學生一時還想不明白,也說不清楚,才不想惹了先生心煩而已。”


    房師傅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我知你心意,不願操累了先生,這份情先生心領了,但這一紙身契並不是做空的,要讓我在傅家安心待了,也得尋些事情與我做了才好。”


    這話裏頭倒有幾分無功不受祿的意思了。房師傅話都已經說得如此徹白,徐明薇也沒了言語,但防著傅恆一時片刻便迴轉,隻相推了過後再敘。


    房師傅得了她的承諾,便安心由她安排起住處和用度來,一邊又笑,“原是沒做過這個的,聽你們主仆迴話才想起,這自賣自身的也需自稱了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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