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鳳池一宿未眠,此時卻絲毫不覺得困倦,相反地,侍書能夠從他的臉上看出摩拳擦掌的熱烈。

    銘語乖巧地為鳳池穿衣梳洗,自陳祿被封為皇後之後,鳳池身邊就缺了伺候起居的人,而他又不喜太監伺候,所以就將以前伺候的銘語調了過來,用著也還算順手。

    係好龍袍的最後一個衣結,鳳池心情大好。今天,就該是將所有的事情做一個了結的時候了。

    冗長的形式之後,總算談到了正事,鳳池也不征求百官的意見,丟了一份名單讓他們自己去看,上麵的人,十有八九是跟鳳璟篡位一案有關係的人。許多本不服鳳池的官員在看到這份名單之後,對這位年輕的新皇有了改觀。一夜之間,將鳳璟的所有勢力全數拔起,這需要什麽樣的魄力和手段?

    “啟稟陛下,臣有話要說!”一個老臣站出列,正是鳳池以前的太傅翟正言,“老臣以為,陛下漏了一人,工部尚書袁清袁大人是鳳璟門生,與其關係非同一般,臣聽聞,前夜袁清還曾去清王府做客。”

    老太傅的話原本無可厚非,而且老太傅多年在朝為官,頗為清廉公正。鳳池也曾想過如何處理袁清,但是一來在鳳璟的行動之中,從頭到尾都沒有牽扯到袁清。二來鳳池依舊記著袁清在臨河水患時出的力,實在是愛惜這個難得的人才。而且昨夜在和封紀二人討論的時候,上元宮也送來了密函,說明袁清不可動。自家老爹的話,鳳池焉有不從之理?當即在原本的那份名單上勾去了袁清的名字。

    不過此時老太傅既然提及了,鳳池自然也不會當場便駁了他的麵子。

    “袁大人,老太傅的話,你可有解釋?”

    袁清依舊老神在在,一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模樣,他走出隊列,站在翟正言身邊,目不斜視道:“陛下,臣沒有解釋。”

    一時間朝堂上議論紛紛,竟有人傻到這種程度?皇上都給了機會讓他辯解了,這種時候,他卻說自己沒有解釋?是不是吃錯藥了?

    鳳池微微眯了眼,這個袁清,到底搞什麽鬼?!

    “不過,臣以為,陛下能夠給臣一個合理的處置。”袁清仰首直視鳳池,毫無畏懼之色。

    哼!讓朕給你合理的處置?鳳池在心裏嘀咕,這個袁清,真是好膽量!

    “好,那朕就給你個處置。工部尚書袁清,生為鳳璟的門生,雖不曾有證據證明你參與謀反,但也無證明自己清白的解釋。即日起暫且停了你的尚書之職,以觀後效。工部從今天開始,由紀言主事。”鳳池也不客氣,父皇的意思是讓自己不要誤害了袁清的性命,也沒說不可以給他小小的教訓。誰讓他這樣無禮,竟想著要跟朕討說法了!

    “袁清多謝陛下不殺之恩!”袁清倒也識趣,多的話沒說,直視一個勁兒地叩謝皇恩,引得一些官員不禁白眼。

    不過,憑空之間冒出了個紀言,這讓眾官也是一愣,這紀言,是何方神聖?竟然一來就是個二品大員?就在眾人疑惑之間,紀言已經著一身天藍色錦雞官服走進奉天殿領旨謝恩了。

    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原來陛下早有此意!怕是借了太傅的手,剝了袁清的官職,給那些依舊不安分的官員一個警告。一時間,眾人皆是有種水深火熱之感,這新皇,好像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無能啊!隻是可憐了老太傅,原本是清廉正直的忠臣,受人愛戴,這會兒在大家眼裏,儼然成了皇上的狗腿子了。

    “紀言,新官上任,你可有什麽話要說?”鳳池見眾人噤了聲,知道自己的預想效果已經達到,便笑著問道。

    紀言微微一愣,原本鳳池的確說要給他個官做做,這套官服也是今天早晨送到他的住處的,匆忙進宮,便聽到了這個消息,現在皇上又問自己有什麽話要說,明顯是想考考自己,也好助自己在百官麵前立威,工部的事情他不曾涉及過,現在貿貿然讓他說,他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麽。

    腦子轉了一圈,突然想起以前談話的內容,靈光一閃,道:“陛下,臣以為,工部主管朝廷各項工程建設,水利等方麵已經做得很好了,臣有兩點其他方麵的意見:一,在各地建立公共書院,教授各種知識技能,並且甄選有才能的人執教,類似朝廷的醫教署,爭取做到有教無類,為國家培養更多的人才;二,縮減修建行宮的開支,陛下並不常出行,那些行宮耗費巨大,所花銀兩足夠平常百姓過活許多時日,不如將這錢拿出來,在一些有需要的地區贈書施藥,以顯陛下胸懷天下子民之心。”

    鳳池細細地聽著他的建議,沉思片刻,道:“卿真是朕的一員良才!這兩件事朕準了,具體的下朝之後再談。”

    這下子,百官不由得對這位年輕人有些刮目相看了——行宮耗費巨資,這樣的事情,換了他們,可是萬萬不敢隨意說出口的。

    “朕今天除了讓各位看看名單之外,還有一事要說。”鳳池清了清嗓子,環視大殿裏的眾官,“玉穎國派遣了二皇子端木曄來訪,昨日已經進宮,端木二皇子向朕提出鳳凰和玉穎結為兄弟之盟,朕已經允了。”

    “陛下果真言而有信,無華佩服!”未等傳召,端木曄便大喇喇地走進了奉天殿,有眼尖的人已經認出了來人是集雅齋的掌櫃,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端木皇子,朕說過,君無戲言。隻是,在締約之前,朕還有個條件。”

    端木曄早就料到這自力更生沒有那麽容易,倒也不意外,道:“陛下請講!”

    “很簡單,”鳳池抬瞼掃了他一眼,滿意地看到他鎮定自若的表情,“從今年開始,玉穎便不必再進貢了,不過,朕給你三年,若是三年之後玉穎國力能夠較現在強盛,朕自然會與你締約。不過現在……不行。”

    “陛下是想拖延時間麽?”端木曄嘴角一絲涼笑,帶著明顯的諷刺,“誰知道這三年,鳳凰不會找個借口將我玉穎拆吃入腹?!”

    “皇子多慮了!”鳳池依舊是老成持重的微笑,“朕喜歡和強手締兄弟盟約,玉穎現在,還不夠格。不過皇子若是後悔提出締約的要求的話,也可以收迴,朕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玉穎依舊是鳳凰最忠誠的屬國。”

    端木曄唇角溢出一絲嗤笑,道:“陛下從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吧?提出一個不可能完成的要求,然後做出一副大方的模樣,這樣……好下作呢!”

    “皇子怎可這般辱我聖上?!”有官員站了出來,忿忿地指責端木曄。

    “你的聖上還沒開口,你插什麽嘴?”端木曄涼涼地迴擊,四平八穩。

    鳳池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這樣有膽色又直白的人,才稱得上是個對手!他笑道:“皇子可以再考慮考慮,朕開出的條件可是很優厚了,不用進貢,玉穎可以用這筆錢做不少事呢!”

    “不用考慮了,”端木曄抬眼直視鳳池,嘴角揚起一絲自信,“就如陛下所言,三年之後,若是玉穎更強盛,無華還請陛下莫要忘記今天的承諾才好!”

    鳳池輕輕點了點頭:“自然。”

    三年之後的事,誰又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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