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微微一愣,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見他已然是明了的樣子,想了想,搖頭說道:“屬下跟鄭小姐沒有什麽關係。鄭小姐是個好姑娘,屬下也不想與她有什麽關係。”


    傅嵐禹嘴角一挑,溫潤一笑,不疾不徐地說道:“是不敢還是不想?”


    黑羽再次一愣,良久,語氣裏微有一絲動容,沉聲說道:“屬下怕給不了她要的結局。一個姑娘家,終身大事便是尋個好歸宿,團圓美滿,兒女繞膝。她所求的簡單屬下都給不起,又何必去招惹她?”


    黑羽苦笑一下,繼續說道:“再者,屬下也不願意心有掛念,免得做事放不開手腳。”


    傅嵐禹心裏湧上一絲愧疚,可以說,黑羽所做的事情都是他的意圖,這些讓黑羽不敢接受一份美好正常的感情的枷鎖,不正是他套上去的嗎?而他卻心安理得地守護著自己的感情,是很自私的。


    沉默片刻,傅嵐禹溫潤而語道:“黑羽,等這件事情完成後,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黑羽眉宇微微一皺,有些急促地說道:“公子,屬下並不是這個意思。”


    不待黑羽說完,傅嵐禹舉手示意他停住,淡然一笑,坦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頓了頓,他神情微一嚴肅,繼續說道:“這些年也是為難你了。人的一生都過著這樣的日子豈不太乏味了?不管這些事情有多麽重要,終究是比不上守護的重要。尤其是,遇到一個想去愛卻不敢愛的人,這樣過著身不由己的日子更痛苦。你說你不想自己心裏有掛念,其實你心裏已然在掛念著某個人了。”


    這是傅嵐禹第一次對黑羽說這麽多話,黑羽難免有些驚訝。在他眼中,自家公子一向隱忍堅韌,他的世界高深莫測,絕對不是他所能明白的。如今,他感覺到,自從遇到池寧桐,公子的心漸漸對外敞開,甚至開始抱有一絲向往。似乎,正是這個女人將公子深淵般的心底一點一點填滿。


    隻是,他不明白,為何公子會說他心裏已然在掛念著秋水?


    其實,或許從秋水在園子裏將他堵在亭子外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注意到這個輕快活潑的少女了。隻是,正因為她一如既往地尋找著每一個能讓他看到她的時機,所以他並不曾以為她的存在對他而言很重要。


    在一起去懸崖底尋找的那個迴憶,其實也是他時常會在腦海裏迴放的場景。不得不承認,將她背上的那一刻,他覺得似乎將整個世界都背起來了,他是那麽滿足。但是,他更明白自己身份和所做的事情是不會給她幸福的,因而他隻能把對她的感情埋藏在心底,假裝一開始就不存在這份感情。


    113 投靠


    卻說,自從蘇清荷在寧桐湯藥裏下藥的事情被揭穿,碧翠又替她背了黑鍋而離開傅府後,蘇清荷在傅府的日子確實大不如從前了。


    以前,至少傅老夫人還會偏向她,一心一意將讓她嫁給傅嵐禹。可是,如今,傅老夫人也對她多少有些冷淡了,因而她想嫁給表哥的希望更渺茫了。


    再說傅嵐禹,自從第一次知道她給人下了柔骨散,心裏便對她有些失望。那個時候,他和寧桐還沒有什麽關係,坦白說,內心還是偏向於表妹的,總是不忍心揭穿她。興許,是不願意表妹以往清純的形象在心中被破壞掉了,因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當他再次得知蘇清荷又對寧桐下手,他才徹底對表妹感到失望,甚至產生了警惕的心。更何況,此時的寧桐,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人之一,是他想去守護終生的那個人,所以更不允許任何人去傷害她。


    蘇清荷這才發現,她的表哥雖然一句重話也不曾對她說過,但卻是徹底對她關上心扉的門,這還不如他當麵揭穿和責罵她。


    傅府的丫鬟看著蘇清荷一天一天被冷落下來,尤其是公子,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漸漸便流露出勢力的本性,對她自是不如從前為重。


    蘇清荷一開始也曾後悔過自己的衝動,算計一番後,自己什麽都沒有撈到好處,甚至本該有的也一樣一樣失去了。表哥的信任、姑母的寵愛、在傅府的地位以及曾經那個溫婉可人的自己。


    隻是,日複一日見不到表哥的麵讓她起初的後悔演變成了深深的怨恨。每每聽到丫鬟說池寧桐那個賤女人和表哥成雙入對地進出傅府,她就恨得咬牙切齒。恨那個瘋女人殺不死池寧桐,也恨柔骨散陷害不了池寧桐,更恨那毒藥毀不了池寧桐的幸福。最後,她把所有的恨意都施加在池寧桐和傅嵐禹的身上。


    這世間,足以摧毀一個人的便是由愛而成的恨,隻要能夠毀滅對方,是不惜毀滅自身的。


    這日,蘇清荷獨自一人在遊廊裏閑逛,本想排解心中的煩悶,不想卻是越發淒然憂愁。沒走一會兒,便覺得索然無味,便改變了主意,索性迴屋得了。


    不想,她一心低著頭想心事,冷不丁便撞倒在一個結實的胸膛裏。蘇清荷驚愣,秀眉緊蹙,發出一聲低唿。


    突然,一雙大手將她的手臂一拉,穩穩地接住了她往後退的身子。蘇清荷抬起頭,但見一個人高馬大的年輕男子一臉歉意地說道:“真是對不起,我這是該死,衝撞到姑娘的貴體了。”


    蘇清荷見對方態度有禮,秀眉漸漸舒展開,淡然道:“公子不必介懷。”言罷,她便想繼續邁開步伐離去。


    不想,那人迴過神思,慌忙叫道:“姑娘,在下叫鍾飛揚。我初次來到貴府,不甚熟悉貴府,因而衝撞到姑娘了。可以勞煩姑娘,告訴在下,毓堂在何處?”


    蘇清荷停下腳步,打量了一番對方,見他衣裳普通,顯然不是富貴之家。再瞧他的裝扮,家境也算是殷實的。聽他打聽毓堂的地址,這不正是伍叔住的地方?不曉得他找伍叔又何事?


    反正這會兒她也閑來無事,順便把他帶過去,也算賣伍叔個人情了,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你是來找伍管家的?”


    鍾飛揚點頭,蘇清荷客氣一笑,說道:“我跟你也說不清楚,索性帶你過去吧。”


    鍾飛揚萬分感激,連連揖身,說道:“勞煩姑娘,真是萬分過意不去。”


    蘇清荷見他如此,噗嗤笑出聲來,說道:“我又不是那些官老爺,你可別這般拜我,我可受不起。”


    鍾飛揚聽蘇清荷這麽一說,登時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跟在蘇清荷後頭。蘇清荷見他還算老實,便問道:“你來找伍管家有什麽事情?”


    鍾飛揚老老實實地說道:“伍管家是在下的遠房大舅。在下本是要去京城趕考,不想路途上遇到了劫匪,將在下為數不多的盤纏盡皆搶了去。在下實在是萬般無奈之下,這才不得不來投靠伍大舅。”


    蘇清荷若有所思,問道:“那你是怎麽進來的?沒人帶你去見伍管家嗎?”


    “方才有位小哥帶我進來的,隻是臨時有事走了,告訴我去毓堂見伍管家。他也給在下指路了,隻是怪在下太笨,走著便走迷路了。”


    蘇清荷再次被他逗笑,寬慰道:“也怪不得你,不少人來了傅府都會迷路。”


    鍾飛揚連連點頭,自從他踏進傅府的門檻,便被傅府的磅礴恢宏驚歎到,便驚羨道:“貴府豪華氣派,若非這裏的主人,自是容易迷道。”


    一路說著話,蘇清荷便將鍾飛揚帶到毓堂。隻聽蘇清荷微微提供了音量,說道:“伍叔,你的遠房表侄找你來了。”


    伍叔急急從屋裏走出來,對蘇清荷問了好,但見她後頭跟著一個頗有些麵熟的年輕人。略微一想,便想起此人正是鍾飛揚,他的遠房親戚,是個讀書人。


    鍾飛揚一看到伍叔,又是驚喜又是緊張,解釋道:“伍大舅,我是鍾飛揚啊,就是蘇州鍾銘的兒子。”


    伍叔臉上露出笑意,顯然是表示歡迎,問道:“我自然記得賢侄,賢侄是路過此地?”


    鍾飛揚尷尬一笑,把方才迴答蘇清荷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歉然道:“伍大舅,小侄實在是走投無路,這才來投靠您。”


    蘇清荷對他們的對話不感興趣,見已然賣了伍叔一個人情,便打了聲招唿就轉身離去了。伍叔一聽鍾飛揚的傾訴,自然是急人所急,當下將他領進屋中,說道:“賢侄,這趕考的事情是誤不得的。這樣吧,你先在我這裏暫住一兩日,盤纏的事情不用擔心,這些你先拿去。”


    鍾飛揚眼眶微紅,心下自然是萬分感激,他顫抖地接過伍叔遞過來的五兩銀子,哽咽道:“伍大舅,您的恩情小侄無以為報,待小侄功名歸來,定然傾其所能報答。”


    伍叔擺手,寬慰道:“這都是我舉手之勞的事情,不必說的這般嚴重。”


    當天,鍾飛揚自然是住了下來。本該第二日便啟程動身的,但是他一時貪圖傅府的舒適華貴,尋了個借口又住了兩日。


    就在明日要動身的今夜,鍾飛揚想出去走走看看,權當做留念留念。他獨自來到初次遇到蘇清荷的地方,腦海裏浮現出蘇清荷的花容月貌,不禁喃喃自語道:“清荷姑娘真是沉魚落雁啊,如若能最後再見到她一麵就好了。”


    話音剛落,但見前頭拐進來一個嫋娜的身影,他的雙眼一亮,驚喜地低語道:“真是說曹操到,曹操就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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